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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我不在乎你是怎样的人,我只记得你待我好

    清晨,雨停了。

    马梁一早起来就觉得筋脉畅通,精神抖擞的,他刚下床准备活动,突觉腿上并无半分痛感,心中不禁生出几分欣喜。

    他走到后院,一路上轻松,脸上却如往日冰凉,绳镖穿梭,步子轻快。

    他坐下抚着自己的腿如获至宝般激动。

    张青令从身后走过来,笑着问:“怎么样,腿好了没?”

    他缠起绳镖,低着头说:“好了。”

    张青令见他脸上无半点欢喜可言,心中迷惑,试探地问:“你怎么…不开心吗?”

    “没有。”

    张青令自讨没趣地说:“算了,你怎么跟我姐一样整日板着脸。”

    “还有,你为什么不好奇我怎么治好你的?”

    马梁身上缠着绳镖靠在柱上,淡淡地说着:“张隋以前救过我父亲的命,你能做出什么我都不觉得奇怪。”

    他懵了,不可思议地说:“张隋?救过人?”

    “说来话长…”

    三十多年前,那时张隋年少,但武学天赋极高强,他的脾气秉性已显露无疑,平日即便不惹祸时人们也都对他避而远之。

    那日天色渐晚,碰巧遇到一户人家成亲,在外设下重重酒宴,人们的欢声笑语吸引得张隋也想去凑个热闹。

    反正也没人认识自己,莫不如借这机会痛快地吃喝一顿,想着,他找了个人少的地方刚落座,身旁醉醺醺的男人斜眼打量着他,发现是个生面孔。

    见张隋不修边幅的模样,男人借着几分酒劲打翻了碗盘。

    “哪里来的乞丐也敢过来白吃白喝了!”

    张隋被人骂作乞丐心中很是不舒坦,但他那日并不想惹麻烦,况且成亲日子里也不想打搅人家兴致。

    他起身要走,不料那几个男人却认为他怂了,变本加厉的开始戏弄他。

    刚站起身,男人伸手就拦住了他,轻蔑地笑:“别走啊,要不要把我们吃剩的都舔一遍?”

    周围的人纷纷看过来,顿时笑声一片。

    “要不你求我,我就让你啃骨头怎么样?”

    张隋背对着他,平静的面上微微抽动,不知不觉间,手却摸向腰间的剑。

    这时,新郎忽觉不对仔细瞧去,他认出了张隋,瞬间惊起一身冷汗,他立刻走上前按着男人的肩膀。

    他在耳边悄悄说道:“二哥,这人好像是张隋,咱们可别招惹他…”

    不料男人毫不在意地大笑:“怕什么,这就一穷乞丐,挂着把破剑就成张隋了?”

    新郎看向张隋久久未动的背影,瞬间捏了一把汗。

    此话一出,更是火上浇油。

    听着耳边肆意的笑声,张隋忍无可忍,他摘下斗笠,捋起遮住双眼的杂乱头发。

    刹那!众人还在戏笑时,一道鲜红洒在空中。

    男人的脖子齐刷刷被斩断,头颅滚落在地。

    顷刻,周围静止般变得安静,又忽然乱作一团,惊呼声不断,众人甚至没看清他是如何出手。

    他缓缓抬眼,原本颓靡无神的双眼忽然露出逼人的杀气。

    这时,众人意识到眼前这乞丐真的是张隋,不过弹指间,四散奔逃。

    他起身窜上前,见人就砍,鲜血溅得满地,桌椅被劈得零落,酒宴散落的到处都是。

    人们哭喊着逃跑,结果无一例外,转眼间周围没了一点声音,一场婚宴变成了血宴。

    心满意足地收起剑,张隋戴上斗笠,转身刚要走,却猛然见得有一桌竟完好无损,一个男人背对他坐着,四处都是尸体,却还在惬意地饮着酒。

    张隋气不打一处来,走到他眼前一把夺过他的酒摔在了地上。

    男人年纪轻轻却是个瞎子,身材高挑,眼睛上系着一条黑带,酒碗打落在地,仍对张隋无动于衷。

    “原来是个瞎子,你不怕我么?”

    “为何怕你?”

    见瞎子冷静地坐在那,他嗤笑着不屑一顾,抽出剑就要了结了瞎子。

    瞎子身法却是极快,躲过这剑瞬间绕到身后,怀中绳索精确地勒住了他的脖子。

    他吓了一跳,甩去绳索后细细打量着眼前这人,真的是个瞎子吗,出手为何如此迅猛。

    忽然,他灵光一现,站着一动不动,不让这瞎子听见一分一毫。

    过了片刻,他忽然射出银针将对面酒碗打得稀烂,随之猛然跃起冲着瞎子背后刺去。

    瞎子丝毫未慌,甚至并未转身,只是向身后射出绳镖,他低头一惊,立刻收了剑向一旁躲去,险些竟被他穿膛而过。

    在瞎子面前,自己竟使不出半点招数,没过三招他就倒在地上,绳镖甩到眼前却又忽然收了手。

    瞎子揣回镖什么话也没说,转身就走。

    他倒在地上喊:“那么多人都想杀了我,你就这么放过我?”

    “你在求死?不管你做过什么,你我并无恩怨,杀你何用。”

    说着,瞎子转身离去并未伤他分毫。

    张隋败在地上,不依不饶,不甘心就此败在他手,趁着他转身离开时,冲着脑后,猛然脱手,三根银针齐刷刷奔着瞎子而去!

    瞎子顿住脚步,愣了一下,乍然抬手,不慌不忙地接住了三根针,缓缓转身走向他。

    他这下慌了神,瘫在地上急忙地就要爬起。

    走上前,瞎子面无表情,将银针扔在他面前什么都没说,似乎心中没有一丝怨恨,转身便是离去。

    他看着地上闪光的银针,朝着离去的背影喊:“慢着,我今日心服口服,你叫什么名字?”

    “马枭。”

    瞎子没回头,默默扔下一句话。

    张隋望着他远去的背影逐渐爬起身,拍去手上的土,忽然觉得瞎子倒是有点意思。

    随后的一段时间里,他找到了马枭的铁铺,铺面很大,屋内不少铁匠汗流浃背的锻铁铸剑。

    结果,他赖着不走,在此白吃白喝了一阵子。

    尽管马枭生性凉薄,不善言辞,但架不住张隋的放荡不羁,久而久之,他对张隋也变得热络起来。

    马枭从不顾及他在其他人眼里的样子,招待他始终如自家兄弟般。

    而张隋到处惹是生非,人人避而远之,只有马枭不对他另眼看待。

    如此机缘巧合下,两人竟阴差阳错成了莫逆之交。

    马枭几年来始终做着打铁铸兵器的生意,他像往常一样锻造好了刀,客人要求极高,这横刀是他亲自铸造了两月之久。

    却不料,这次的客人是个泼皮无赖,到了约定之时,他却不愿付剩下的银两,还对院内铁匠大打出手。

    马枭忍无可忍,若是仅仅不愿付钱也就罢了,但他绝不能忍受有人伤害自家人。

    “喂,瞎子,怎么你还要跟我动手不成?”

    他话音未落,马枭甩出镖头直扎心窝,不料,那人刀招极狠,这镖还未收回,只觉得胸前刺痛,浑身顿时失了力气,他倒在地上没了意识。

    等张隋回来时,只见院中马枭倒在血泊中,边上几个匠人围着他落泪。

    他慌慌张张跑上前,一把推开周围铁匠,看见马枭的伤口心痛不已,不过一想,看样子或许并未伤及要害。

    刻不容缓,他想也没想,立即从怀中拿出自己炼制七年的活气丸喂马枭服了下去。

    可众人都认为这时候吃什么也不管用了,即便是马枭他也放弃了自己,认为已无回天之力。

    那时,马枭颤抖地握着他的肩膀,以为在生命中就此别过。

    “不管你是善是恶,我都从未后悔过认识你,只可惜这一生不能亲眼看到你…”

    “你这时候倒是话多了,有我在,怎么可能让你死。”

    马枭没了意识,张隋将他抬进屋,整整三天,伤口缓慢地愈合,血脉重新涌动。

    到了第四日,他竟缓缓有了气息,意识到自己竟未有大碍。

    他缓缓坐起身,就听到张隋的声音。

    “看样子我可要在你这吃住上几年,才能回本喽。”

    马枭茫然地问:“是你救了我?可我明明已经快…”

    “我炼了七年的活气丸都给你用了,你当然不会死,不过,你欠我这么大一个人情,以后可没法赶我走了。”

    马枭浅浅笑了,“你还真是深藏不露…”

    随后,他从一剑匣中取出盘龙剑递给了张隋。

    “我只是一打铁人,没什么好送你的,只有这把剑还算是不错,还望你收下。”

    张隋毫不客气地接过剑,感叹道:“好!你送的我当然要收下,不过,我还是要在你这住上一阵子才行。”

    阳光透过云层照射在屋里,马枭坐在床边,见他永远都是那副自傲的模样,忽然觉得日子也没那么乏味了。

    故事结束了,张青令恍然大悟地喃喃着。

    “怪不得你都不好奇的,只是想不到张隋这家伙竟然还与你爹是故交啊…”

    马梁迎着风,不冷不热地说:“其实他并非外界传得那么坏,至少,对我们家很好。”

    可谁也不知道的是,那位买刀客当晚就遇刺惨死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