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拼命奔跑
还是那个熟悉的公园，现在已经心照不宣，每天把小禾送往新世纪阳光广场的时候，方杰就会自觉刹车，把亮子留在那里。等他把小禾安全送到目的地，再调头回去接亮子。在公园球场上留下自己的足迹，是亮子每天开工前的必要热身。尤其现在自己有了一个足球，早晨他不在那里蹦跶一阵浑身都不舒服。
今天的情况有些不同，方杰返回的时候，并没有看到亮子在草场上奔跑、挥汗如雨的样子。他正耷拉着脑袋，坐在公园的长椅上发呆。亮子是那种只要静下来就失去神采的少年，动是他的灵魂，静是他的死穴。他托腮坐在长椅上的瘦小背影显得那样孤单落寞，让人经不住动容和心酸。
草场上是一群高中模样的小伙在踢球，此刻正玩得热火朝天。在这一群人的衬托下，亮子更加孤单可怜。方杰走过去，在亮子身边坐下来，扭头瞅了他一眼，想要开口说点什么，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方杰表情忧郁，眯缝着眼睛，瞅着草场上踢球的小伙们。
“今天什么日子，一大早怎么这么热闹。”
“可能因为学校都放假了吧。”
眼下这种情况好比老虎霸占了猴子的山头，亮子很失望却也无可奈何，从他的语气里听得出他的郁闷。
“想玩就加入他们，何必躲在一边生闷气。”
“他们不要我。”
方杰明白了，谁愿意带着一个脚有残疾的人一起玩球呢？这一群人霸占了整个场子，亮子不能加入其中，除了没有玩球的机会，不被接纳的感觉更令人难受，难怪闷闷不乐。
沉默片刻，方杰对亮子说：“我们走吧。”
亮子起身，递给方杰一颗螺丝钉。方杰心想：这家伙心里是有多憋屈啊，居然用一股狠劲儿把长椅上的螺丝都给抠了下来。
“等我，车上有工具，我把它拧回去。”
方杰走后，亮子又坐了回去，神情木然。
过了一阵，方杰取来一把改刀。幸亏老戴那辆破三轮够破，一路收破烂还得一路修破烂，要不然今天这件损坏公共设施的缺德事还真没办法弥补。
“把你的尖屁股挪开一下，我来试试把它拧回去。”
方杰正撅着屁股拧螺丝，一个足球滚了过来，碰到方杰的腿以后弹到亮子跟前，然后停了下来。
“喂，瘸子，把球踢过来！”
草场上那群人里面冒出一个响亮的声音。
“你别开玩笑了，明知道他是个瘸子，不能懂事点吗——让他扔过来得了！哈哈哈……”
另外一个声音更加刺耳。
一时间，草场里那群人放肆地大笑起来，声音尖锐刺耳，比亮子收废品时的吆喝声更令方杰反感。
亮子又羞又恼，牙齿咬得咯咯响，攥紧两个小拳头，瘦弱的身子微微发颤……
“别管那螺丝了，我们走吧。”
面对十几二十个年轻力壮的挑衅者，亮子终于泄了气，认怂了。
方杰使劲把螺丝拧紧，然后走过去把那伙人的足球捡了起来，看了又看，没有着急踢还回去。
“喂，快扔过来！”
“你倒是扔过来呀！”
“……”
那伙人等得不耐烦了，但是没有一个人愿意过来捡球，只是这般冲着场外干叫唤，像是指挥球童一样颐指气使，又比真正的球员还要大爷。
方杰装作没有听见，把足球又放回地上。
亮子拍手说：“对，就不给他们捡球！”
那群人也没有搞清状况，以为这家伙也就这点能耐。
可是很快，意外的一幕发生了：方杰左手死死摁住地上的球，右手握紧改刀，憋足一口气，狠狠将球刺穿，又接连轧了几下，最后一脚踏扁。
草场上的人惊得目瞪口呆，半天没有缓过神来。
“我靠！”
第一个缓过神来的人愤懑的吼了一声。这一声呐喊把所有伙伴都唤醒了，群情激愤，就像锅炉里的沸水，气势汹汹地一哄而上，朝方杰他们扑过来。
“跑！”
方杰一声令下，拽着亮子，拔腿就逃。慌忙间，亮子什么也没有顾上，除了老姐送的那个足球，紧紧的抱在怀里。
方杰带着亮子拼命往前跑，朝着朝阳升起的方向，一直跑，一直跑……不知道跑了多远，穷追不舍的一串尾巴已经无影无踪，一高一矮的两个身影淹没在绚丽的阳光里。
两人摊倒在僻静的小道上，脑袋顶着脑袋，空洞地对着蓝天白云。他们已经精疲力竭，除了大口喘着粗气，已经没有一丝多余力气。
多了好一阵，他们才缓过来。
“你跑得真快，带着我像飞一样！”
“你也不赖，脚没毛病可以进田径队。”
两个人相互吹捧。俗话说患难见真情，经历了这么一段波折，方杰和亮子仿佛成了并肩作战、亲密无间的战友。
亮子问：“刚刚害怕吗？”
“脑子里一片空白，哪还知道害怕。”
“我也不害怕，还挺过瘾——长这么大头一回觉得有人为我撑腰出头，也是头一回做这么刺激的事情。”亮子感慨道，“方杰，认识你算我走运。”
方杰想起了他的哥哥，想起小时候跟他一起干的一件蠢事。
他们邻居家养了一条恶狗，拴在大门口看家护院。两兄弟上下学回家都要经过这家门口，也总被这家的恶狗凶。他们不怕它，因为它拴着铁链子，再凶也是纸老虎，只能干吠。后来胆子大了，两兄弟变着花样去挑衅这条狗，每次都相安无事。不料有一次挑衅的时候出了意外，狗脱了缰，既不吠也不叫，呲牙咧嘴，拖着铁链朝两兄弟直扑而来。哥哥比他大三岁，但是哥哥跑不过弟弟，落在后面，被狗啃了屁股。这些年，他不止一次拿这件事来取笑哥哥，每次在他得意洋洋的时候，哥哥只是尴尬一笑。
方杰突然对亮子说：“我们的三轮车可能遭殃了。”
“不知道还能不能找回我的拖鞋。”
“哈哈哈哈……”
阳光里洒满爽朗的欢声笑语。
今天的情况有些不同，方杰返回的时候，并没有看到亮子在草场上奔跑、挥汗如雨的样子。他正耷拉着脑袋，坐在公园的长椅上发呆。亮子是那种只要静下来就失去神采的少年，动是他的灵魂，静是他的死穴。他托腮坐在长椅上的瘦小背影显得那样孤单落寞，让人经不住动容和心酸。
草场上是一群高中模样的小伙在踢球，此刻正玩得热火朝天。在这一群人的衬托下，亮子更加孤单可怜。方杰走过去，在亮子身边坐下来，扭头瞅了他一眼，想要开口说点什么，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方杰表情忧郁，眯缝着眼睛，瞅着草场上踢球的小伙们。
“今天什么日子，一大早怎么这么热闹。”
“可能因为学校都放假了吧。”
眼下这种情况好比老虎霸占了猴子的山头，亮子很失望却也无可奈何，从他的语气里听得出他的郁闷。
“想玩就加入他们，何必躲在一边生闷气。”
“他们不要我。”
方杰明白了，谁愿意带着一个脚有残疾的人一起玩球呢？这一群人霸占了整个场子，亮子不能加入其中，除了没有玩球的机会，不被接纳的感觉更令人难受，难怪闷闷不乐。
沉默片刻，方杰对亮子说：“我们走吧。”
亮子起身，递给方杰一颗螺丝钉。方杰心想：这家伙心里是有多憋屈啊，居然用一股狠劲儿把长椅上的螺丝都给抠了下来。
“等我，车上有工具，我把它拧回去。”
方杰走后，亮子又坐了回去，神情木然。
过了一阵，方杰取来一把改刀。幸亏老戴那辆破三轮够破，一路收破烂还得一路修破烂，要不然今天这件损坏公共设施的缺德事还真没办法弥补。
“把你的尖屁股挪开一下，我来试试把它拧回去。”
方杰正撅着屁股拧螺丝，一个足球滚了过来，碰到方杰的腿以后弹到亮子跟前，然后停了下来。
“喂，瘸子，把球踢过来！”
草场上那群人里面冒出一个响亮的声音。
“你别开玩笑了，明知道他是个瘸子，不能懂事点吗——让他扔过来得了！哈哈哈……”
另外一个声音更加刺耳。
一时间，草场里那群人放肆地大笑起来，声音尖锐刺耳，比亮子收废品时的吆喝声更令方杰反感。
亮子又羞又恼，牙齿咬得咯咯响，攥紧两个小拳头，瘦弱的身子微微发颤……
“别管那螺丝了，我们走吧。”
面对十几二十个年轻力壮的挑衅者，亮子终于泄了气，认怂了。
方杰使劲把螺丝拧紧，然后走过去把那伙人的足球捡了起来，看了又看，没有着急踢还回去。
“喂，快扔过来！”
“你倒是扔过来呀！”
“……”
那伙人等得不耐烦了，但是没有一个人愿意过来捡球，只是这般冲着场外干叫唤，像是指挥球童一样颐指气使，又比真正的球员还要大爷。
方杰装作没有听见，把足球又放回地上。
亮子拍手说：“对，就不给他们捡球！”
那群人也没有搞清状况，以为这家伙也就这点能耐。
可是很快，意外的一幕发生了：方杰左手死死摁住地上的球，右手握紧改刀，憋足一口气，狠狠将球刺穿，又接连轧了几下，最后一脚踏扁。
草场上的人惊得目瞪口呆，半天没有缓过神来。
“我靠！”
第一个缓过神来的人愤懑的吼了一声。这一声呐喊把所有伙伴都唤醒了，群情激愤，就像锅炉里的沸水，气势汹汹地一哄而上，朝方杰他们扑过来。
“跑！”
方杰一声令下，拽着亮子，拔腿就逃。慌忙间，亮子什么也没有顾上，除了老姐送的那个足球，紧紧的抱在怀里。
方杰带着亮子拼命往前跑，朝着朝阳升起的方向，一直跑，一直跑……不知道跑了多远，穷追不舍的一串尾巴已经无影无踪，一高一矮的两个身影淹没在绚丽的阳光里。
两人摊倒在僻静的小道上，脑袋顶着脑袋，空洞地对着蓝天白云。他们已经精疲力竭，除了大口喘着粗气，已经没有一丝多余力气。
多了好一阵，他们才缓过来。
“你跑得真快，带着我像飞一样！”
“你也不赖，脚没毛病可以进田径队。”
两个人相互吹捧。俗话说患难见真情，经历了这么一段波折，方杰和亮子仿佛成了并肩作战、亲密无间的战友。
亮子问：“刚刚害怕吗？”
“脑子里一片空白，哪还知道害怕。”
“我也不害怕，还挺过瘾——长这么大头一回觉得有人为我撑腰出头，也是头一回做这么刺激的事情。”亮子感慨道，“方杰，认识你算我走运。”
方杰想起了他的哥哥，想起小时候跟他一起干的一件蠢事。
他们邻居家养了一条恶狗，拴在大门口看家护院。两兄弟上下学回家都要经过这家门口，也总被这家的恶狗凶。他们不怕它，因为它拴着铁链子，再凶也是纸老虎，只能干吠。后来胆子大了，两兄弟变着花样去挑衅这条狗，每次都相安无事。不料有一次挑衅的时候出了意外，狗脱了缰，既不吠也不叫，呲牙咧嘴，拖着铁链朝两兄弟直扑而来。哥哥比他大三岁，但是哥哥跑不过弟弟，落在后面，被狗啃了屁股。这些年，他不止一次拿这件事来取笑哥哥，每次在他得意洋洋的时候，哥哥只是尴尬一笑。
方杰突然对亮子说：“我们的三轮车可能遭殃了。”
“不知道还能不能找回我的拖鞋。”
“哈哈哈哈……”
阳光里洒满爽朗的欢声笑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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