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惨案余孤

    来人四五十岁年纪,眉目间不怒自威,正是那山贼的大当家刘行舟。

    刘行舟拍拍那孩童的脊背,环顾一周,才道:“老四,你看你这点出息。几个押镖的就把你们折腾成这样。”

    刘鸿瞄了顾明溪两眼,又不便说自己一干人是给顾明溪一人收拾成这样的,不禁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来。刘行舟道:“老二你也是,都知道老四是个惹祸的胚子,原想叫你看着他点,帮他收拾收拾局面,你倒好,自己倒先着了别人的道儿。唉,原该叫你们知道山外有山,人外有人。”一席话说得王扶义二人满面通红。

    俞轻书见二人窘的厉害,便对刘行舟道:“大哥且莫生气,此间却有一件巧事。”说着凑近刘行舟的耳朵说了几句话。刘行舟双目精光暴射,瞪着杜剑笙一行道:“当真?!”

    孟剑符给他看得心中发毛,勉强喝道:“兀那老儿,瞪着大爷做什么?!”刘行舟却不理他,看着怀里的孩童,道:“很好,很好。穆公子,今日做伯父的便给你了了这深仇罢。”

    随即把那孩童递给俞轻书,对杜剑笙拱手道:“阁下可是游龙剑杜剑笙?”

    杜剑笙拱手回礼道:“正是不才。”

    刘行舟指着俞轻书怀里的孩童道:“杜先生可识得这个小孩?”

    杜剑笙看那孩童虽然一身又脏又破,还沾有大片血迹,但衣服质地却非丝即棉,一看便知是积富之家的孩子;长得本是眉清目秀,但神色之间颇为惊恐抑郁,不知遭何际遇。

    这孩童自进得客栈以来,便目不转瞬的看着自己,虽然双目无神,却也给他看得不寒而栗,但就是想不起来什么时候见过这孩童,便道:“在下并不识得这位小哥,却不知刘兄何有此问?”

    刘行舟点点头,却不答他,指着他问那孩童道:“孩子,你可认得此人么?”

    那孩童盯了杜剑笙半晌,似是想起了什么,眼中露出恐惧之色,直往俞轻书怀里缩,全身抖个不停,俞轻书抚抚他的脊背道:“孩子,别怕,叔叔在这里,他们不敢害你。”那孩童又抖了片刻,才转过来看着杜剑笙,突然叫道:“我认得这声音,就是他们,就是他们杀了妈妈!就是他们杀了妈妈!”说完不禁号哭起来。

    那孩童声音又尖又利,说出这话来整个客栈的人都忍不住想打个冷颤。

    杜剑笙一惊,一时找不到开脱之词,孟剑符却忍不住喝道:“胡说八道!哪里来的野孩子,仔细老子撕烂你的嘴!”

    刘行舟向他一瞪,目中精光暴涨,孟剑符给他瞪得心中一怯,把下边的话都吞了回去。

    刘行舟对杜剑笙道:“你不识得这孩子,我却识得。这便是流云山穆惊雷穆三当家的公子穆连山。前些年这孩子五岁之日,穆三当家大摆筵席,在下兄弟等也曾前去捧场。不想今日竟天人相隔。”说到此处声音中已有哽咽之意。

    杜剑笙等听他提及流云山,便心底暗暗叫糟,心想今日定是躲不过这个麻烦去了。果然那刘行舟道:“事情的原委,老夫已多半清楚。本来段老前辈在此,原轮不到在下作主,但段老前辈神龙见首不见尾,此时已不知去向,说不得,老夫只好担下这个梁子了。”

    停了片刻,又道:“今日老夫若仗着人多势众,你定然要说老夫对你屈打成招。还好此间却有两位外人在,我们且就请这位公子爷来作个公证如何?”说着向顾明溪一拱手,道:“还望顾先生捐弃前嫌则个。”

    陆依依连拉顾明溪衣袖,要他莫淌这趟浑水,顾明溪却指指那孩童穆连山,陆依依见那穆连山一双大眼正看着自己,眼中尚自有泪珠闪动,不禁心中一酸,低声道:“可别惹麻烦啊。”

    顾明溪知她允了,笑道:“做个公证,能惹什么事。”

    随即站起来对王扶义和刘鸿拱手道:“在下先前行事鲁莽,跟王兄刘兄有点误会,哪里谈得上什么前嫌,只盼王兄刘兄不要介怀才是。”

    王扶义二人见他明明占尽上风却还说软话,哪里还有什么气在,都拱手回礼。那刘鸿道:“我们早就原谅你啦!”

    刘行舟喝道:“老四,你废什么话!”

    刘鸿吐吐舌头不敢再说。

    顾明溪笑笑,道:“在下何德何能,此时蒙刘先生提携,自当尽力当好这个公证。却不知刘兄口中所说之事由何而起,是否便是二月间流云山寨灭门之事?”

    刘行舟道:“顾兄也知道此事?”

    顾明溪道:“不敢,若蒙刘兄不弃,且称呼在下为弟可已。”

    刘行舟大笑道:“如此甚好,老夫客气过去客气过来的倒是生分了。顾贤弟,你却是如何知道此事?”

    顾明溪道:“此次在下出门之时,尊师曾对我提到此事,要我明察暗访,看看究竟是谁做下这等伤天害理之事。在下从张掖回来,正往那流云山去,不想路经此地却正好巧遇此事。”

    刘行舟道:“那确实是巧了…却不知尊师父是哪位高人?”

    顾明溪道:“实不相瞒,尊师便是弘农陆庄庄主。”

    刘行舟凛然道:“顾贤弟可说的是陆希言陆老前辈?”

    顾明溪道:“正是尊师。”

    刘行舟更是一惊,道:“难道顾贤弟便是人称扶风剑的顾明溪顾大侠?”

    顾明溪拱手道:“刘兄可折杀愚弟了,这大侠二字如何敢当。愚弟正是顾明溪。”

    刘行舟又打量了顾明溪半晌,才喃喃道:“怪不得,怪不得…”说着朝王扶义二人瞪过去,心道:“折在此人手里,你两个也算不枉了。还好人家手下留情,不然纵是再多两个你们也讨不了好去。两个没见识的蠢物,看你俩以后还敢胡吹大气!”

    刘鸿二人不知道顾明溪的名头,给他瞪得面面相觑,不知所以。

    刘行舟随即对杜剑笙道:“杜先生,老夫下边所说的,如有半句不实的,你只管叫出来。有顾贤弟在,我们绝不委屈你分毫,定须将此事说个明白。”

    杜剑笙哼了一声,却不答话,心中焦急盘算着如何脱身。

    刘行舟顿了顿,道:“此事须得从今年二月间说起。二月间的时候穆家寨遭屠,一门老小加上一众兄弟都没留下一个活口。我们兄弟几个跟穆家兄弟也算得是深交,得知这个消息之后便命人四处探访,岂知做下此事的人手脚着实干净,一把火将那流云山烧了半边。我兄弟几个深以为憾,却也无从查究,也只有将此事暂且放下。”

    此时俞轻书已经招呼了酒菜上来,众山贼都饿得狠了,但大当家的在讲话,一个个只得细嚼慢咽的,连吞口水都小心翼翼的不敢发出声音。

    刘行舟继续道:“便在昨日,我们的探子得到消息,说是山下有批长安带过来的红货,已经进了广东,今日一大早二弟和四弟便带了几人下山踩点。快到晌午时,老夫跟三弟正在计议今年的花红,却收到山下哨岗传来的消息,说是有人拜山,折损了几个弟兄。老夫正想叫上几个弟兄下去看看,三弟却说有韩勇、许攻二人在山腰上的哨岗里,应该出不了事。我想想也是,便没去管它,岂知才过了一盏茶功夫,门外便闹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