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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相魔偶

    此时天色不过微明,秦思羽探头看时,只见前边三岔路口隐约站着四个纹丝不动的人,只有衣衫在晨风下摆动,定睛看时,原来是四个真人高矮的人偶,穿着也与真人无异,惟妙惟肖。秦思羽不过小孩心性,只觉得有趣,便跳下车跟在萧剑来身后。凑近看时才觉出诡异之意来,那些人偶脸上戴着的面具却着实让他打了个寒颤,那四副面具或喜或怒,或哀或惧,都面容扭曲极尽夸张之意:喜的那个嘴角直咧到了耳边,怒的那个眼珠都瞪出了眼眶,哀的那个一脸苦相叫人恻然欲泣,惧的那个满目惊恐让人脊背发凉,秦思羽忍不住凑近两步拉住萧剑来的衣角,萧剑来亦是满腹疑窦,握住他手,便欲拉他回到车上去,只听身后马匹哀声长嘶,已委顿在地,心里叫声不好,知道被人断了后路。

    此番釜破舟沉之境,反倒让萧剑来豪气顿生,拱手朗声道:“哪路朋友在此雅聚,还请现身一见!”

    话音未落,那哀面人偶竟从嘴里吐出一串暗器,分别向萧剑来和秦思羽射去,萧剑来且不说,那秦思羽小小年纪也是丝毫不乱,侧身就躲。萧剑来一手稳住他,一手袍袖一挥,轻描淡写的便将暗器就卷了开去,掉在地上叮叮当当的一片。

    只听远处有人咦的一声,那哀面人偶膝盖一屈,竟张牙舞爪的的弹射了过来,萧剑来从背后拔出长剑,剑锋一抖,隐然有声,冷笑道:“一大早的闹什么玄虚。”提剑便向那哀面人偶手臂削去,耳听得金属擦刮之声,竟削它不断,心道:“手臂关节之处似乎包覆了铜皮,也算是用心了。”几个回合下来,那人偶又突然从嘴里吐出暗器,萧剑来精神一震,舞起剑花将暗器尽数弹开,见这人偶虽然迅猛有序,但毕竟机巧不足,心中计较已定,有心锻炼一下秦思羽,手上不停,说道:“思羽,你怕不怕。”

    秦思羽道:“便只是面具有些吓人。”

    萧剑来哈哈一笑,道:“那依你看,这局如何破得。”

    秦思羽道:“这人偶虽然看起来是自发自动,但理应有看不见的丝绳牵引,待徒弟绕到背后去给它尽数砍断,包管它动弹不得。”

    萧剑来道:“好孩子!这器械似乎是江苏宇文别家所出,最擅长搞这些旁门左道的物事。他们这人偶身上绑的只怕是东海雪蚕丝,听说这雪蚕丝色透而质韧,最是难得,你这点力气,只怕是砍它不断的。”

    秦思羽受了他奚落,气鼓鼓的拔出腰间匕首道:“师傅只管照看好暗器,且看我砍它得断不。”说着便闪身出去,试图绕到那哀面人偶背面,别看他年纪尚幼,身法却颇得要领,那哀面人偶似乎果然背后有破绽,不欲给他绕到背后,一时左支右拙,显得狼狈不堪。眼见就要给秦思羽欺到身后,嘴里噗的又射出一串暗器,似乎意欲和萧剑来拉开距离再做打算。哪知萧剑来早等着这一招,大喝一声来得好,左手长剑登时如一道冷电般直插入那哀面人偶口中,令它一时动惮不得。秦思羽旋即绕到那人偶背后,隐隐能看到人偶背后连着的数根雪蚕丝在朝阳下反射出微光,奋力割去。那雪蚕丝虽然坚韧无比,但秦思羽手中这把家传匕首摧金断玉,亦是非同小可,不一时便尽数割断,那哀面人偶登时便委顿在地。秦思羽转过头得意的对萧剑来说:“师傅,怎么样?”

    萧剑来笑道:“不错,不过还有三个呢,且不可大意。”

    秦思羽舞舞手中的匕首道:“再来三个也是尽数割了。”

    只听远处有人阴恻恻的道:“哼,小子好大的口气。”

    话音未落,另外三个人偶已向秦思羽扑将过来,萧剑来赶忙踏上一步,将他护在自己身后,边挥剑抵挡边高声道:“何方高人,在下路经此地不知有何开罪之处,还请现身说法。”

    三个人偶攻势不减,另一个方向也传来声音道:“哼,你等路经此地便是罪过,今日需留你活口不得。”

    萧剑来听对方如此倨傲,不禁心中有气,朗声道:“如此可请高人留下姓名,也好让在下知晓没于何人之手。”

    另一个声音喝道:“不要跟死人废话!赶紧收拾了这里,一会误了大事谁都吃不了兜着走!”

    萧剑来之前以一敌三竟丝毫不见败象,此时见敌人如此不可理喻,怒极反笑,冷声道:“如此便得罪了。”剑风一变,把一柄长剑使得便似三柄齐出一般,尽照准人偶的手脚关节处刺去,一时间剑锋刺铜皮,清脆的声音便如骤雨打铜盆般响个不绝。那人偶关节处虽然崩有铜皮,但为了不影响机巧,铜皮必定不会崩的过厚,果然先是那喜面人偶在萧剑来一番急刺之下双手都垂了下去,而后那惧面人偶也是右脚被废,节节败退。

    远方那阴恻恻的声音又道:“哪里来的如此辣手,先前大哥为何没有说明。”

    另一个声音道:“莫非对方早已知晓,我们反而中了对方的埋伏?”

    另一个声音又道:“兄弟们莫要着急,纵是对方要来埋伏,也是自陆庄方向来,此人从南路过来,不似早有预谋。”

    萧剑来听到陆庄之名,眼睛一亮,剑法突变,不一刻便将惧面人偶和怒面人偶亦刺翻在地,道:“哪路朋友,也不必分得太清,既是与陆庄有干系,便是与在下有干系,有什么冲在下来就好了。此刻还不现身吗?”

    秦思羽听周围并没有回音,似乎对方见着师傅厉害,都已经遁走了,便跳到那喜面人头身旁,准备将它身上的引绳割断,边找边割边回头对萧剑来道:“师傅你好厉害!这是套什么剑法,我从来没有见你使过,你什么时候能教教我不?”

    萧剑来笑意中带着一丝苦涩,道:“我本已没有资格再使这套剑法了,不过是一时心随意动罢了。”

    秦思羽道:“师傅,要不我们打道回去吧,我便不信陆庄能有比你更厉害的人。”

    萧剑来笑道:“好孩子,你现下眼界太窄,便以为我能对付几个蝇营狗苟之辈,就算是高手了。需知山外有山,山头的尽处便是陆庄;人外有人,立人的顶处亦在陆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