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我们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我四处张望着，看看周围是天堂还是地狱。但是事情并没有想象的那么糟糕，我发现我还是在船上，周围的人都还在，伍奇，大黑，司尔曼，勒夫，一个也没有少。我急忙去掌舵室，发现长胡子凯尔还在，只是还在晕厥之中，我叫醒了凯尔。“哦，乔治，见到你实在太好了，看样子我们是躲过这一劫。谢天谢地。”凯尔揉揉酸痛的脑袋，随后立马恢复了冷静，“听外面的声音，暴风雨已经是过去了，你去外面看看我们的船到哪了？”凯尔每时每刻都能做出最冷静的判断。我打开舱门，像外走去，一打开舱门，就有刺目的阳光射进来，看样子暴风雨的确是已经过去了。我站在船舷上，四处张望着，远处海浪阵阵，风和日丽，海浪扑打着沙滩，再看四周，我们的船已经搁浅了，此刻巨大的船镶嵌在沙滩上面。再仔细打量，船的一侧，竟然是陆地，不过这陆地好像并不是真正的大陆，四周还是有海水环绕，看样子，我们运气好，船随波逐流，到了一个小岛。

    我连忙去找船长凯尔，“船长，我们的船搁浅了，似乎昨天的暴风雨没有把我们的船掀翻，倒是飘到了一座小岛上。”我说着。“哦，还好，上天没有让我们命丧与此，天无绝人之路啊。”长胡子凯尔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欣喜，又连忙说道，“这座岛上有没有树木？”长胡子凯尔询问着。“哦，好像是有的。”我凭着我的观察，岛上有许多绿色，而且很浓密，应该是有树木的。“哈哈，太好了，我们的桅杆断了，等我们重新修好桅杆，就可以继续上路了。”长胡子凯尔此刻大笑起来，颇为开心。这种劫后余生的欣喜，任凭谁经历过后都会有说不出的快乐的。

    我们一众人下了船，一下船，司尔曼就跪地，祷告着，“感谢我主耶和华的恩赐，没有让你的子民下了地狱，我主与我同在。”说完，司尔曼几乎是要哭了出来。“好了各位，上天没有让我们死去，自然是要留给我们一条活路。”长胡子凯尔拍拍众人的肩膀，继续说道，“让我们看看这岛上究竟都有些什么。”

    我们带上的船上的一些基本用具和生活用品还有一些补给，开始探索这座小岛。“这岛的周围没见到有人留下来的用品和痕迹，应该这座岛还没有被发现过。”凯尔说道。“看来我们会有一些收获了。”伍奇先生说着，未知的东西总是对他有异常的吸引力，如果他能从这座岛上发现人们从未发现的东西，这对他来说，要比读一万本书都有意义。“哈哈，真的是越来越有意思了。”勒夫那个家伙似乎最开心。“愿上帝能赐予我们食物，赐予我们资源。”司尔曼也把希望寄托在这座岛上了。

    我们开始深入这座岛，这的确是一座未被发现过的一座岛，开始的时候，灌木杂乱无章的生长着，而且到处是荆棘，到处是杂草，我们的行动也变得异常艰难。不过我们携带着工具，铲除荆棘和杂草，硬生生的开辟出了一条道路，虽然行走的很慢，但始终在前进。慢慢的，我们可以看到乔木群了，这样的话，没有那些横七竖八的灌木丛，我们的前进步伐就要轻松许多了。“扑扑！”一阵声音传过来。“船长，那是鸟群的声音吗？”一个船员说道。“哈哈，这座岛有动物的存在，太好了，这不是一座死岛。”长胡子凯尔高兴坏了。之前长胡子凯尔还有一些顾虑，如果这是一座死岛，那么他们就什么都得不到了，尽管靠着船上的补给不至于死去，但是在修好桅杆之前，我们不得不停留一段时间，那么食物和淡水就将被消耗，这就意味着航行的时间就会被大大的缩短，而且我们被漂到这座岛上，已经不知道离原本的航线有多远了。现在岛上有动物，说明这岛上有淡水，有食物，我们不仅不会浪费船上的补给，而且还会补充我们的食物和淡水。

    “船长，看，前面有果树。”一个船员欣喜的叫到，我们的目光都被吸引过去。前方的一片树林中，有好几棵果树，上面结着鲜红的果子，看起来就鲜嫩多汁。一个船员急忙的跑过去爬上树就要摘。“等等！”凯尔这时候却是表情严肃的喝到，我们和那船员都疑惑的看着凯尔，不知道有什么问题。凯尔却不紧不慢的走过去，慢慢的爬上树，仔细的打量着每一个果子。等他下来的时候我们都疑惑不解的看着他，“没事，这果子可以摘。”长胡子放松了警惕，“在这种从来没有人到达过的地方要格外小心，我年轻的时候一次航海，那次我们航行了很久很久，我们只有基本的粮食，很多人得了坏血病，我们迫不及待的想要遇见一座小岛，终于是看见一座，等一靠了岸，就有人胡乱的吃着草，结果不知道是哪种草竟然蕴含着着毒液，最后却是中毒身亡。所以为了以防万一，我要确认这果子是否能吃，刚才我爬上去观察了一下，有不少果子有鸟啄食的痕迹，应该是可以食用的。”长胡子凯尔说到这，我们才恍然大悟，然后心底由衷的对这老水手产生敬佩。

    我们享受了一顿美味的野果，而后找到一块地方，用手上的工具铲除周围的杂草，趁着天黑之前，我们要赶紧安营扎寨来度过这一夜。“大家分头去砍一些木头过来，我们需要搭一个可以挡雨的房子，还有晚上生火的木柴。我们可能要呆上好几天，这段时间，我们不仅要重新做一个桅杆，还要好好的探索一番这座小岛，获得之后的补给品。”长胡子凯尔打算的很是周密。我们一众人分头行动，带上斧子，锯子等工具，因为是长时间的航行，时间长了船上的一些设施难免要被腐蚀，我们要带上这些工具，时刻观察船的状态，以做维修。我们看中了那些生长的笔直的但粗细合适的乔木，准备开始砍伐，太细的经不住风雨，太粗了不便于搭建以及砍伐。我们每两人砍完一根，然后除去树枝，将树枝扎成一捆，然后抬着树干，把那一捆树枝吊在中间，带回我们的基地。这样来来回回好几次，我们砍够了足够的树干，也收集了足够的树枝，时间已经接近下午，我们要开始着手搭建我们的营地了。这种事情对于我这种木匠老手来说，是再熟悉不过的活了，而且这只是最简单的搭房子，对我来说算不上任何难度。我挺身而出，拍拍胸脯说，“这事我来吧。”“没想到啊，乔治，带上你倒真不是一件坏事。”长胡子凯尔很高兴。这样一来，我成为了做房子的总工程师，而其他一些人帮忙打下手，一些人按照我的说法，去寻找棕榈叶，还有一些人随着凯尔去寻找食物和淡水了。

    按照我的吩咐，一些人开始挖地基，其实算不上地基，实际就是挖沟。我按照目前树干的数量，估算出了房子的面积，这样，我用树枝在地上划出一个方形的区域，让他们沿着我划出的线挖出30公分深，10公分宽的沟，我要把这些木头立在这沟里面这样一来我们的房子就会足够牢固。在他们挖沟的时候，我用斧子把树干的尖端砍下来，以至于每根树干都是一样长，然后我用藤蔓将树干编织在一起，由于没有那么多铆钉，这是目前用来连接的最好的方法了。随后我又用藤蔓编了若干根树干，但这次的树干编织起来却是有一定倾斜的角度，这是立在两边的墙，以至于我们的房顶可以是倾斜的，便于排水。等他们挖好了沟，我们把几面木头做的墙立进去，然后用土填严实。最后把最后一堵大木墙艰难的抬上去，那就是我们的房顶，然后用藤蔓固定住四个角，这样我们的营地就很牢固了。

    在等其他人回来的时候，我抽空用那些树干上砍下来的尖端做了一个栅栏，算是一个简易的门了。等出去找棕榈叶的人回来时，看到这座木房子，都是几乎惊呼起来，“这简直就是杰作啊！”确实，虽然材料简陋了一点，但是房子做的很整齐漂亮，而且很牢固，这也是我最得意的一点，那么多年木匠的苦日子在这点地方算是派上了用场。他们把收集来的棕榈叶全部交给我，然后我用那些杂草把棕榈叶系起来串成一大串，最后爬上房顶，再把四个角固定，这样我们的房子几乎是不会漏雨了。“哇，乔治，你想的真是周到，好样的。”周围的船员连连对我称赞到，而我也得意的笑起来。

    等凯尔他们回来的时候，似乎一众人很是开心。凯尔看到这座房子，也是愣了许久，随后捶了捶我的胸膛，“干得漂亮，乔治！”凯尔笑着，“各位，看看我们都带回了一些什么。”凯尔放下带过去的猎枪，手中提的东西放了下来，那些是被凯尔打死的鸟，不过最震撼的是，那最下面的，最大的，居然是一头野猪！看来今天是有一顿丰盛的晚餐了，众人欢呼起来。后面的船员，几乎每人都是摘了些野果，但我们最关心的是，他们带去的水壶里面现在究竟有没有装了东西回来。

    “哈哈，运气不错，我们爬上了前面的一个小山坡，翻过去之后，那里面是一个盆地，自然的，盆地里面是一个水潭，里面有充足的淡水。”凯尔摇摇手中的水壶，兴奋的说道，“准备生火，去，把船上的酒拿来，今天我们要庆祝一番。”这样的日子确实值得庆祝一番，我们不但没有在暴风雨中死去，反倒因祸得福，在这岛上得到这么多东西。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我们用树枝和枯草生起了火堆，然后我用剩下的树干支起了一座烤架，我们烤着猪肉和鸟，香气开始弥漫起来。这时候司尔曼又开始祷告起来，感谢我主赐予我们火种和美食！我们吃着烤肉，喝着朗姆酒，昨夜的生死边缘此刻让我们尽情欢呼。凯尔酒到尽兴处，开始唱起歌来，唱的是，啊！远处的爱人，你看那遥远的星空；昨夜你不辞而别，让我独自坐在这橄榄树下；啊！多情的爱人，那夜你与我醉酒狂欢；此刻我望着大海，听着那浪花阵阵；此刻我望着大海，听着那浪花阵阵……唱着唱着，大家都跟着唱起来，就连勒夫也会唱，就连司尔曼也会唱，就连大黑也跟着哼起来。歌声悠扬柔美，夜深了，月光透过树林射下来，火光映红了每个人微醺的脸庞。勒夫开始跳舞来，大家酒兴来了，也都跟着跳起来，有人在旁边打着节拍，我微笑的看着这一切，多么美好的夜晚啊。

    没等我沉醉在其中多久，长胡子凯尔把我拉过去和他喝酒。我们看着大家跳舞，开心的喝着酒，凯尔对我说道，“乔治，你对未来畏惧吗？”凯尔突然的一句让我无所适从。我喝了一大口酒，想了想，“以前我是没有这个概念的。”凯尔疑惑了，“为什么说是以前呢？”我为什么要跟着船队，我想他们应该不会相信我是仅仅去寻找世界的尽头，或许从我的叙说中，凯尔已经猜到了一些东西。“以前我父母死的时候，我几乎是要饿死，之后跟着师父，那时候我还对这个世界没有过多的想法，只是想着填饱肚子，那就是我唯一的追求，师父告诉我要去劳动，不劳动就没有饭吃。”我顿了顿，“之后师父不在身边，查理斯也离开后，留下我独自一人，我的活照样做的漂亮，我的肚子照样填的饱，我日复一日的干着，没有想任何问题，唯一想着的是赶紧赶完工期，明天要做哪些活。可是有一天，我们活的最得意的工头疯了，没人知道原因，我开始思考这个世界，我也开始打量自身。我想去寻找些什么，虽然我也不知道，但是我想我会慢慢知道我要寻找的东西的。”凯尔听后，微微点头，他此刻目光迷离，但是却有不为人知的深邃，“你很有勇气！”凯尔说道。“呵呵，我这哪谈得上什么勇气呢？我只是迷茫，病急乱投医而已。”我喝了一口酒笑道。

    “不，乔治，我见过太多完全被生活折磨的没有思想的人，他们已经沦为世界的工具，与那些树木，石头没有两样了，而你能从这种桎梏中挣脱出来，是需要莫大的勇气的。”凯尔说完，我们陷入一阵沉默。

    “嘿，乔治，你会唱歌吗？”凯尔突然说道。“哦，会倒是会一些，不过那都是我们工地上的一些歌啦，都是给大家鼓劲的，唱的很粗鲁，也没什么意义。”我笑着说。“哦？我倒是觉得很有意思，不妨唱来听听。”凯尔强烈要求。“真的要听？”我借着酒劲，也不管不顾的吼起来，我仿佛回到了那个炎炎烈日的下午，我们搬运合抱粗细的圆木的时候一起唱的歌：亲爱的兄弟，你力大无穷，嘿！亲爱的兄弟，你无可匹敌，嘿！你是最强大的战士，嘿！敌人只不过是杂碎，嘿！……“哈哈。”凯尔不禁笑了起来，随后又跟我鼓掌，“唱得好，很有力量。”正在跳舞的众人听到我的乱吼也都看着我笑起来，随后都鼓掌，有人吹起了口哨，有人对我竖起大拇指，“乔治！好样的！”有人喊道。我也是笑了起来，随后凯尔眼光迷离的看向前方，是那样的空洞，慢慢的唱着：过去的山丘，过去的河流，过去的草垛，过去的田野，还有过去的，记忆中的你；我踏上了旅途，穿过了田野，跨过了大海，心中的梦儿，却像那漫天的星斗；我忘记了家乡，忘记了天空，忘记了小屋，却忘不了，记忆中的你……

    凯尔唱的投入，我似乎也被他吸引，他那歌声中，似乎有一种说不出的痛。唱着唱着，凯尔流下了眼泪，我从来没有看见过这硬汉流下过眼泪，在生死边缘，他都没有吭一声，可能是酒到深处，情到深处了吧。凯尔闭上了眼睛，泪水在火光照射下顺着脸庞晶莹剔透，凯尔，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