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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通宵达旦

    刘长洲这是来取东西的,说了几句也就走了。

    李星舟耸了耸肩,说道:“刘指说得对,白哥你自己琢磨吧。”

    “那练不练练室内乐啊??”白玉林问道。

    “练!当然练!”李星舟颇感兴趣的说道:“反正今天我还没完成练琴任务,就选一首练习曲做二重奏吧。”

    说练就练,两个人的曲库并不重合,加上白玉林的琴房里还有一些曲谱,随手一挑就是各种练习曲,拿过来熟悉下就开练。

    因为两个人对于音乐的理解各有不同,在训练的过程中,有大量的时间在聊有关于音乐的部分。

    等到结束的时候,时间已经临近午夜。

    音乐这种东西是不会骗人的,练就有效,不练就生,春节期间白玉林就那几天没练小提琴,假期结束后都要专门花时间找手感。所以平时的时候,作为乐手,那是每天都要练习的。

    “白哥,你是不是在准备比赛啊?”李星舟在回家的路上问道:“我怎么感觉你现在对于技法的要求这么严格,如果是在乐团里的话,实际上你更应该去拓展广度,而不是深度。”

    “我没想参加比赛,我都27了。”白玉林有时候就觉得自己是不是太过于单纯了,为什么所有人都能看出他的那点小心思。

    但白玉林觉得,听了李星舟所获得的那些,对参加比赛不心动才是假的。

    “27岁可不大,很多比赛的年龄限制都在30岁往上,想参加比赛就去呗,跟团里请个假,你和刘叔那么熟。”李星舟想了一下,说道:“就是你得提前办签证,比较重要的比赛都在国外举办,你提前关注一下,很多比赛信息出得都行相当的早,要比赛也要做好针对性的准备。”

    “命题作文啊……”白玉林想了想,决定抽时间把签证办了。即使是现在没有参加比赛的想法,但不妨碍他办签证啊!如果要想参加比赛了,到时候先弄怕是很麻烦。

    人生无常,大肠包小肠,谁也说不好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想什么呢?白哥。”李星舟很是无语,没见过这么没常识的人他就,“签证当然是出国前办啊,你现在不参加比赛,办下来到时候也是过期。”

    “啊哈哈,我还真不知道。”白玉林已经习惯了自己中在人前丢人这件事情了,笑了笑就过去了。

    “不过白哥不是我打击你,你现在的水准如果说参加比赛的话,就是赌你拉的曲子是否在评委的音乐审美范围内,否则你可能都进不了正赛。”李星舟正色说道:“技巧,这种东西下过苦工的人都没问题,所有参加比赛的人都会精心准备,一般而言在技巧上很难出现较大的差异。关键就是在于音乐理解、乐曲分析、个人特色等等方面,主要还是审美。嗯……少年组的除外,那个是能拉开技术差距的。”

    虽然对于比赛的事情不了解,但这不妨碍白玉林对李星舟的话提出反驳意见,“我不认同你关于技术层面无差距的观点,技术层面上也是有天赋存在的,有的人就是无论如何都不开窍。就比如说我,你觉得我的技术水准怎么样?”

    李星舟想了一下今天晚上排练室内乐时的情景,说道:“你挺强的,白哥,技术很扎实,基本功很好,不会出现什么失误,指法、弓法转换很娴熟。”

    “你觉得我在团里处于一个什么位置?”白玉林追问道。

    “中等偏上。”李星舟都不用想就可以给出这个评价。

    白玉林倒是楞了一下,中等偏上这个评价要比白玉林自己评估的要高一些,他评估自己现在的技术水准应该是在团里中等偏下的位置。

    不过这个不妨碍接下来白玉林要说的话。

    “我自小练习小提琴,勤耕不缀,现在的水准达到了这个水准。”白玉林盘着逻辑,“你们学校肯定有比我强的吧?就算是我没比他大多少,但是你看技术上的差距是存在的,我这么努力的练习,也没有说技术达到什么程度……我的意思是,你的同学里一定有没我努力,但技术比我好的多的人。”

    “那肯定是有的啊。”李星舟理所当然的说道:“所谓天才,就是不能以常理度之的人,他们身上总有一些不能解释的事情,但是这些都是可以被时间磨平的。练习的时间足够的长,即使是缺乏灵气,也是可以锻炼出无可匹敌的匠气。”

    白玉林皱着眉头说道:“这和你之前的理论冲突了。”

    “不,没有冲突。”李星舟笑着说道:“白哥,无论你相信与否,你同样都属于天才那个行列。或者我换个说法,我们现在在国家大剧院管弦乐团,这是国内数一数二的管弦乐团,这里遍地都是天才,你在这个所有人都是天才的地方,还处于中等偏上的水准,你真的就觉得技术层面会有差距吗?”

    “自然。”白玉林似乎是明白了李星舟这套理论的基础,无奈的说道:“果然,人与人之间阶层不同,实惠产生巨大差异的。你和小云生长的环境里到处都是天才,达不到你们这个层级门槛的人是无法被你们纳入眼帘的。但我不同,我从来都不认为自己是天才。那些弓法技巧,那些手法位置,我都要耗费很大的心力才能弄懂,有的时候都不是拉那些技巧练习曲,而是反复的去用同一种技法磨练肌肉记忆……”

    “白哥。”李星舟正色打断道:“大家都一样,无论天才与否,大家都是这么过来的。你所说的这些,我也都经历过。可能有些天才一上手就弄懂了弓法、手法,可能有些天才一上来就对曲子有别样的理解,但毫无疑问,不下苦工,就不会演奏出动人的旋律。”

    ‘知道啊……我知道。’白玉林叹了口气,他只是觉得无法承受这股重量,如果天才都那么努力的话,普通人该怎么去追赶天才的脚步?

    “所以白哥,你到底在苦恼什么?”李星舟不解的问道:“你看,你已经获得了许多人一辈子都获得不了的东西,在国内优秀的交响乐团工作。不要说借调,大家都不傻,咱们这行哪有借调这个说法。虽然我不清楚,但就凭你和魏琳的关系,凭你现在表现出来的水准,你想要留下来不过就是一句话的事,你说和魏琳说都没有区别。大男人,做事情有点担当啊!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你不是想说自己在这里也就一年,之后就回去了吗?那还怕什么!这一年不好好的体验一下?等回去了,你还哪有这么好的平台?哪有这么多的机会?”

    白玉林被李星舟这段话打动了,刚想说什么,但好像李星舟已经说得起劲了,他慷慨激昂的说道:“这里每个月都有演出,你肯定要上台,你肯定会遇到很多、很多很厉害的人,你可以向他们请教,和他们聊天。你不是在北外有份兼职教师的工作吗?你可以和那里的学生聊聊理想,和那里的留学生讨论下国外的交响乐氛围、那些乐团。你可以参加比赛,你可以参加进行室内乐的演出,如果你的能力达到了,为什么不呢?和刘叔说一声,申请加入团里的室内乐练习,甚至是可以和团里大家商量来一场协奏曲的演出,甚至是个人的独奏会,哪怕是个偏僻的小场子,为什么不去经历呢?你今年27岁啊哥,正是青春年华,大好时光,不要总是自欺自艾,过去的事情总要过去……”

    本来白玉林听得听心潮澎湃的,但这句话有点不对劲了。

    李星舟也知道自己说错话了,但他脸皮厚啊,嘿嘿一笑,直接带过,接着说道:“不谈音乐,你来BJ一个多月了,除了国博你还去过哪?BJ这么多的旅游景点都去了吗?还有很多有意思的事情可以去做,哪还有心情搞郁郁的事。”

    “拜托,你哪看出来我抑郁了。”白玉林忍不住说道:“而且你怎么知道我以前的事情的。”

    “那个……”李星舟顾左右而言他,“你整天虽然笑嘻嘻的,看上去很和善,但是大家每天都在一起排练,总能看到你一个人憋在一个小角落不吱声的样子,这有什么好避讳的,很正常嘛。”

    白玉林盯着李星舟,他看出来这小子就是不想说怎么知道他以前的事情的。白玉林以前的事情也没什么好说的,大概就是一个音乐生步入社会后遭到社会毒打的故事,这种事情每年都在发生。

    “呼……是有人叫你来和我说的吧。”白玉林叹了口气,说道:“是不是有人和你说找个机会和我聊聊?”

    “没有。”李星舟这个时候很坦然,因为确实没有人和他说过,他只是觉得白玉林人很好,通过音乐可以知道这是个正直、单纯点人,所以才会说这些。

    “算了,回家吧。”白玉林叹了口气。

    “你先回去吧,白哥,我还要联系一下,上午耽误的时间有点多,我今天的练习任务还没有完成呢。”李星舟说着,拿着琴盒回到他自己的琴房去了。

    白玉林看了看手里的小提琴,琢磨了一下,还是好好的放了起来。也不知道为什么,在听完李星舟的话之后,白玉林突然就不想弹琴了。

    也就今天晚上,白玉林觉得自己可能真的是有点精神病,估计到了明天,他这种情绪也就过去了。

    回到家,白玉林买了盒烟,买了个打火机。

    白玉林是会抽烟的,那是很久以前少不更事的时候,被别的孩子教唆……准确的说也有一种别人抽我也抽的想法在里面。在被他父亲一顿毒打后,他就借了。因为本身白玉林就没有烟瘾,更不要说实际上他闻到烟味都想吐。

    在房间里,白玉林一根一根地把烟拿在手里,一点一点的碾碎,他时不时的将手凑到鼻子下面闻了闻,有一股子说不上来的味道,有点油腻,但更多的竟然是一种无法形容的清香。

    将这盒烟扔到垃圾桶里,那个打火机白玉林直接就放在了桌子上。在不能放烟花的现在,这东西对于白玉林来说,用处就是0。

    白玉林其实还在想李星舟说的话,抛开当世激荡的情绪,他更清楚那才是一个正常的年轻人该有的朝气。

    去尝试自己从来都没有尝试过的事情,去做那些看似冒险的事情,去经历那些前所未有的经历。去做一些疯狂的事情,去做那些不被人理解的事情。再过几年,到了白玉林不得不结婚的时候,再想去做这些事情已然是不可能的了。

    白玉林还记得有一次他父亲喝多了之后,拉着他聊天,曾经说过在白玉林还未出生的时候,他和几个朋友从哈尔滨一路开车到BJ,就为了来天安门看看,几个人在BJ周边找了座山就爬了上去,在山上喝了顿酒,第二天开车回到了哈尔滨。

    多么疯狂的行为,白玉林刚听的时候都不太相信,直到他母亲证实这件事情确实是真的,他才知道自己的父亲还做过那么疯狂的事情。

    白玉林始终还是不自信的,他觉得自己自己最后也还是留不到在国家大剧院管弦乐团。但是在BJ的这一年,他觉得是否应该去做一些事情,免得离开的时候留有遗憾。

    白玉林突然想起来之前看过一部电影,叫做《遗愿清单》,他在想要不要也列一个,列一个在BJ要做的事情的清单。

    白玉林兴致冲冲的拿出纸笔,但是在纸上划拉了半天也没有写出几个字来。

    “果然一个人做这种事情是很无聊的。”白玉林自言自语的嘀咕着,想着找谁一起来做这件事。

    温馨?

    远在天边。

    盛毅文?韩非?

    那不是得被笑死?

    柳燕……

    也不知道怎么的,白玉林想到柳燕,想到要和她一起去计划、去完成一些事情,就感觉有些难为情,不好意思。

    难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