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被迫辍学

    这一学期很快就过去了，放假的时候，真真拿回了一张奖状，她依旧是班上第一。外婆却没有因为这件事情高兴，反倒村里人见到外婆就会夸真真：“你那外孙女读书挺厉害啊，都班上第一了，好好管，以后就能享福了。”外婆也只是淡淡地笑了一下，她真希望张花能看见这个优秀的孩子，留下来好好照顾孩子，可她那个犟脾气的女儿一直搞得她很闹心，看着真真这么优秀，外婆根本就高兴不起来。因为这种的优秀刚好能衬托出表姐的平凡，这对表姐一点儿都不好，大舅知道后，趁着外婆不在家，把表姐打了一顿，对于表姐来说，真真就是她的灾难，可她却没有因为这些事情而讨厌真真，相反，她和真真形影不离。俩姐妹心里都有各自缺失的东西，而在对方那里都能得到补偿，所以自然就越走越近。整个寒假，真真和表姐天天玩，不过真真都是晚上写作业，白天玩，她觉得晚上安安静静的，很适合写作业。她也给表姐说了，可表姐说晚上安安静静很适合睡觉，没精力写作业。这个寒假也就这样平平淡淡的过去了，没有发生什么大事情。开春就读一年级第二学期了，上完就能升二年级了。顺利升入二年级就是真真的愿望，所以她平时读书更加认真了，即使老师认为她不会留级，她也还是很努力，生怕被淘汰，因为考不到60分就要留级。而真真每次都是满分，可能是内心的不自信吧，她总觉得自己比别人笨，要多努力才能维持现在的成绩。虽然读了一个学期，可真真依旧没有朋友，有时候老师下课让真真出去和同学们玩，真真却觉得心里很害怕，她不知道要怎么和同学们相处，也不知道要玩什么，以至于出去后就呆呆地站着，她一发现老师走了就溜进教室写作业。可能她是班上唯一一个觉得写作业比和同学们玩要好的孩子吧。她不善于表达自己真实的想法，在她看来，只要别人知道你的想法，你就输了，别人就会欺负你。真真就这样度过了一年级最后一个学期，成绩当然还是一如既往的优秀。放了暑假，真真就和表姐去河滩上玩水，河滩上有些浅浅的小溪流，水很清澈，水下面的石子被水洗得一干二净，在阳光的照耀下，闪闪发光，像宝石一样。水里面有一些小鱼，还有孩子们讨厌又害怕的钻钻虫，这种虫子会钻到人的肉里面吸血，太可怕了，而且暑假的时候，水里的钻钻虫还特别多。这种虫子和蚯蚓的颜色差不多，最大的也就五六厘米，两头尖，身体中间鼓鼓的，尾巴那边不但尖，而且长，头部就只是尖尖的，它在水里游起来就像蛇一样，s型那样往前游，游得很慢。暑假里真真还和表姐去捡蛇皮，蛇皮是很好的药材，可以卖钱。都是蛇皮很难找，一个暑假了，她们一张蛇皮都没有找到。这个暑假也没有什么特殊的事情发生，就这么平淡如水地过去了。新学期开始了，真真已经升入二年级的，一切都是那么的美好。真真慢慢地也和村子里的一些小伙伴成为了朋友，他们一起上下学，有时候还会照着电视剧里面的剧情，在村后的空地上演起来。当时很火的一个电视剧，名字说不上来，因为孩子们都喜欢里面的男女主角，因为真真总是一副严肃的样子，所以他们就觉得让真真演最大的反派，名字叫黑凤凰。真真心里是拒绝这个角色，她喜欢里面的娇娇，可是娇娇是表姐扮演的，还有个男孩子扮演男主，结果真真把心里的不舒服就发泄的男孩子身上，她太投入了，弄伤了男孩子的手指，那个男孩就哭着回家了，真真和表姐面面相觑，也不知道怎么办，他们希望那个男孩子不要来家里，不然她俩肯定得挨骂，甚至挨打。姐妹俩偷偷溜回家，也不敢出声，悄悄地等着天亮。这件事情以后，每次真真上学经过那个男孩家的时候，心里非常害怕，生怕那个男孩的爸爸妈妈出来骂她或者打她，她担心了很久，也没有发现那个男孩的家人出来，然后她就慢慢地变胆大了，也不怕了，就跟平时一样去上下学。

    这天中午放学，她和表姐刚进村，村里的人用一种同情怜悯的眼神看着她们，她们觉得很奇怪，也没问，反正很快就到家了。刚到家就发现大门口挂了一束麻纸，在这里，只有家里有人去世了，才会在门口挂麻纸，难道家里有人去世了？真真和表姐小心翼翼地走进家门，发现家里乱成了一团，都是穿孝服的，忙着抬东西，忙着搬桌子，还有的忙着做菜。姐妹俩站在那里呆呆的，不知道怎么办，这时候小舅过来，把姐妹俩领到厨房，含着哭腔说：“你外婆(奶奶)去世了，你们今天中午吃点这个方便面吧，泡一下就好了，外面还有好多事情要做，你们就在厨房吃，吃完就去学校吧。”说完就出去忙了。真真心里很难过，虽然平时外婆总是把方便面藏起来，不给她吃，可这次能吃上方便面了，她也没有觉得很快乐，反而觉得很难过。表姐也是低着头，看着碗里的方便面，就想起了平时奶奶给她泡面的情景，瞬间眼泪就嗒嗒地掉了下来，掉到了碗里，她真希望奶奶可以活着，这样爸爸打她的时候，奶奶就能护着她。真真也想外婆还在，虽然外婆不喜欢她，但是她很喜欢外婆，就算外婆骂她她也不在意，因为她知道，自己经常闯祸，外婆也经常被人议论。两姐妹各有各的心事，吃完饭后就去上学了，上学的路上她们不再是说说笑笑，而是一言不发，一声不吭，真真想安慰表姐，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她现在也正难过着呢！姐妹俩就这么安安静静地走到了学校，接着开始下午的课程。到了下午放学，真真找了好久表姐也没有找到，只能自己一个人回家，回家后就看见表姐穿着一身孝衣，孝衣是用白色布做的，头上的帽子也是用白色的布做的，还有两个长长的带子掉了下来，表姐跪在外婆的遗像前面，哭得眼睛都红了，她听小舅说，表姐下午没去学校，一直在这里跪着。这时候真真才明白表姐对外婆的感情远远超过自己，她自惭形秽地去了房间写作业。到了晚上，帮忙的人都走了，家里就剩下小舅，外公和姐妹俩，外公今天也哭了一天，心里都崩溃了，晚上早早就睡觉了。只剩下小舅一个人坐在院子里烤着火，心里很难受的样子。真真就走过去，也安安静静地坐在小舅旁边。这时小舅对真真说：“都怪我，没有听你外婆的话，把她给活活气死了，我要是早点听话，你外婆还好好的呢！”说着就哭了起来，真真又不会安慰人，只能呆呆地坐着。小舅就说起来这几年发生的事情：去年，你外婆让我娶媳妇，我不想和那个女孩子结婚，我那时候还没有想过要结婚，可是我拗不过你外婆，就办了婚礼，结婚后我们一直分开睡，因为我不想祸害那个女孩子，再说了，我还想多玩几年呢？本来以为这件事情就这样过去了，没有人会知道。哪知道有一天，你外婆问我，是不是和女孩子分开睡，我如实回答了，你外婆也就没有说话，就出去了。过了半年，你小舅妈把我告到了法庭，要和我离婚，你外婆知道后，很生气，一下子就气晕了。不过，醒来后身体没什么问题，自从我离婚后，你外婆就没高兴过，我也不知道我该做什么或者说什么，只要我一说话，你外婆马上就骂我，我也只能躲得远远的，这几天和朋友天天在外面玩，没有回家，没想到一回家就发生这样的事情，真是让人很难接受，直到现在，我觉得你外婆只是睡着了，还没有离开我。说完又抹了一把眼泪，真真也只能听一听，大人世界的事情她不懂，她只是觉得小舅对她好，现在小舅难过，她就陪着小舅。这个夜很漫长，特别是到了后半夜，真真有几次都快睡着了，可小舅还是那么的精神，一个人坐在火炉边，不知道在想什么，表姐也在外婆的遗像前睡着了，真真就想着，趴着桌子眯一会儿。这一眯就到了第二天，今天不用上学，小舅去学校早把假请好了，这天主要是迎客，就是亲戚们拿着花圈什么的，乐师们奏着乐，家人们都穿着孝服，拿着柳棍，去村口迎接亲戚，迎接亲戚的时候要站着拜三下，跪着磕三个头，然后亲戚走在前面，迎客队伍走在后面，迎客队伍最前面是男孙抱着奶奶的遗像，乐师们跟在后面，真真一行人在最后面。就这样迎客迎了一天，家里的花圈和花馍也越来越多，门前到处是花圈，有白色的，花色的，还有些黑色的挽联，整个家里能放的地方，能挂的地方都放满了，也挂满了，有些还放到了别人家。这天晚上就要封棺了，封棺前，亲戚们围着寿棺走一圈，看看遗容，然后再祭拜一下，所有的人祭拜完了以后，就把寿棺封了起来，封棺那一刻，就意味着你永远再也见不到这个人了，真真突然哭了起来：“外婆，你不要走啊！你走了我怎么办啊！”此时张花听到孩子的哭声，心里觉得更加对不起母亲，她从结婚就没让母亲省心过，她哭得更加厉害了。吕涯看到这一幕，也是很心疼真真，也很尊敬真真的外婆。在一片哭喊声中，寿棺缓缓地封了起来，直到完全看不见外婆的脸。真真觉得很无助，她该怎么办？没有了外婆，大舅肯定不会让她在这里读书的，于是就难过的哭了起来，哭着就睡着了。天亮的时候，还是吕涯把真真叫起来，他告诉真真，现在要去埋外婆了。外婆埋的也不远，就在自家的苹果树地里，到时候去地里，天天能看见外婆呢！真真跟着大人来到村子后面的苹果树地里，地上早已挖了一个大坑，人们把寿棺慢慢地放进去，大舅铲了一锨土，小舅铲了一锨土，接着周围的人也都帮忙铲土，乐师们继续奏着乐，在一片丧音中，外婆睡在了苹果树地里。一行人就回家了。

    一回到家，大舅就对张花说：“咱妈也不在了，你把你家孩子领走吧。”张花知道大哥心里容不下她，就收拾行李准备带真真去安华。可到了安华她才发现，孩子正在读二年级，她也去这边的学校问过了，学校说，除非是安华户口，不然不能在这里上学。张花在安华也没有认识的熟人，吕涯也是，他们商量了一下，这学期先不念了，下学期再说。因为他们俩现在准备开一家小面馆，没功夫管孩子的事情。真真就拿出她的课本，每天念一念，但是她大多数时间跟着父母筹备新面馆的事情，有时候劈柴，有时候做饭，洗衣服收拾家里就是她天天做的。她也没有觉得委屈什么的，相反还很开心，总算能和爸爸妈妈一起了，即使不读书也没有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