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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狗

    翌日,当我起床的时候身边早已没了人,他躺过的地方似乎还有余温,我下床之后前前后后都找了一圈都没有看见他人在哪里,于是我便传唤九佲。

    从九佲的口中我才得知,一大早的时候,虞清怨就已经收拾好去了神子大殿,前几天的时候皇帝就下旨说是要虞清怨准备推算国运,今日就是推算国运的日子。

    我颔首,就让九佲伺候我洗漱。

    等到我洗漱完之后,我就让九佲去准备马车去皇宫。九佲道了声遵便下去了。

    孟檀不在,秦淮胥和虞清怨又走了,倒是有些无聊,想曾经。我这东宫什么时候缺过人。

    我穿戴完之后,想起晚上的时候在梦里秦羡对我说的话,便准备趁这些时间再去收禄苑一趟,看看有什么新的发现没有。

    自从上一次去过之后,因为里面的景象确实有些太过恐怖,所以我便没想着再去,甚至还想一把火把那个地方烧了。

    就这样决定之后带了个面罩拿了一把软剑就进去了。

    上一次的木偶已经倒在了地上,那段肠子也只剩干瘪的一层。

    我刚过去,迎面而来的就是一股腐臭气。

    里面的悬挂着的尸体不知道使用了什么办法才保持尸身不腐的,我拿着剑匍匐过尸林之后,回头又打量了一次那些尸体。

    应该是因为琰国下大雨的原因,这里的地上还是一片泥泞,不停的有小虫从我面前爬过去,我只能强忍着恶心走过去。

    他们看起来都是死在战场上的将士,恐怖的张着嘴,里面却不见舌头。

    为什么要拔了他们的舌头?难道是为了不让他们去阎王殿说些什么?我现在能想到的一些线索也都是和封建迷信有关的,毕竟我也觉得他们跟现实中那些不邪门的东西联系不上。

    我只好暂时先放弃了这段线索,收回目光往我上一次见到了那个地方走去。

    虞匀泪的石像还在那里,它上面有石蓬遮住就算是经过了大雨的冲刷也丝毫没有影响到它。

    这样看起来,倒像是一个神龛。

    把她当做神么?那为什么不直接把虞匀泪的雕塑放到文武宝殿呢?

    我思来想去,也只想到一个原因,那就是她不被世俗肯定。但是她战功赫赫,政治能力有这么出色,难道是因为自身的暴戾才不被世俗肯定入不了文武大殿么?

    这些我无从而知,我只知道虞匀泪的彩石像确实逼真,因此有些激起了的我身为人的恐怖谷效应。

    收禄苑大敞着门都没有人来看过,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虞清怨曾经说过这里是一个极凶之地。所以收禄苑会建在这里,也是能理解的。

    身后就是记录她功禄的那个巨石,我拿着软剑走过去,这时才发现,这块石头的形状像极了一个被立起来的蟾蜍,我立即想起来一个传说。

    这个传说是很久以前孟檀跟我讲过的,我记得那时她也跟我说过这个传说就是从祎朝流传下来的。

    在很久以前的时候花神柠夷和水神丰潺相互爱慕,后来水神就去月宫寻找仙娥取回金蝉作为她的坐骑夺得柠夷的欢心,后来因为神魔大战,花神不得不化石,大战结束之后,一直镇守神魔之井的丰潺得知这个消息悲痛至极,于是就坐在金蝉的背上守在已经化石的花神身边整整几亿年。

    因此不只是西王母的青鸟,金蝉也就成了爱情使者。

    看着这石头上的终无缘的字迹,我一瞬间觉得这个字体很熟悉。

    我小时候练的是瘦金体和行书,到后来把它们二者交杂在一起之后,我的字迹就显得比较独特。

    想起来很久以前虞匀泪曾对我说这三个字是我写下来的,我不禁一瞬间愣在了原地,脑子里飞速运转。

    我顺着直觉转过去看石头背面,发现金蝉的腹部还有一种特殊的字迹。不过看着凹陷下去的一笔一划被尘土覆盖,就已经知道这些字已经存在了许久了。

    上面写着一段话。

    我一时间愣了神,因为这段话和我大婚之日在花轿上睡着时梦里那老人说的话重叠到一起了。

    “弑神,方得撕裂虚空,回归时间秩序。”

    后边还跟了一句话:“所梦非南柯,所梦非黄粱,非镜花水月,非空花阳焰。”

    在我的手指颤抖着覆上去的那一刻,一些陌生的记忆争先恐后的闯入我的脑海中,那一刻,我头痛欲裂。

    “这可是六界唯一一株双生花…”

    “双生花雾隐藏不住,雪也盖不住,莲花也包不住它,它可比玫瑰珍贵多了。”

    “如果这世间只有我就好了…”

    “他发现我们了么?”

    “你会永远爱我么?哪怕到最后我会杀了你。”

    梦里与我一模一样的声音在我耳畔响起。

    双生花…我的脑子里不断地重复着这三个字。而那曾经大梦过的三生也都以一种清楚地顺序让我看的真切。

    这场我甚至认为它荒唐可笑的梦,到最后却真实的成为了我的记忆。捋清楚思绪的我突然有些不知所措。

    那大梦三生的记忆逐渐完整起来,我心里的疑惑似乎也得到了答案。

    原来在大梦三生中,六界内盛开的第一株双生花,我是其中一朵。那段“记忆”里的与我共生的那朵花我看不清她的面容,可是我却觉得她给我的感觉如此熟悉,像是亲人一样。

    在弥漫的七彩祥云中,模模糊糊的一个飘渺的身影,他拮下祥云一片幻化成世间最神秘的神,而那个神,正是为了这株双生花诞生。

    我曾经翻阅过古书,又曾对双生花略有耳闻。双生花,顾名思义,一株上面同时盛开两朵花,一个要想活着,一个就必须要枯萎。

    我一瞬间如堕五里雾,为何我的直觉告诉我,我就是逐渐枯萎的那一朵?

    还来不及深入思考,又是一段记忆冲入我的脑海中。

    这一回,我直接瘫坐了地上,刹那间呼吸变得急促,那一刻,我甚至以为自己疯了。

    我慢慢合上眼睛稳定心绪后,脑海中再次出现到了碎玉乱琼下,一身染血白衣,眸若虫洞一般的秦羡。这次我想救下他,可是双腿怎么也动弹不得。他咬紧的牙关,幽怨恸绝的眼神,像剜我心头肉的一把匕首一样令我痛不欲生。

    一段硬是塞入我脑子里的记忆让我被拉回到在现代时九年前的一个冬天,好似一切事实在这一刻清晰起来。

    那天学校放假,天很冷,下着大雪,我一个人在家里发烧烧的迷迷糊糊倒在沙发上,头上像是有一只章鱼爬来爬去,难受得很,我熬了姜茶喝了一碗之后就沉沉的裹着厚重的被子睡去了。谁知在那梦中出现了虞匀泪青丝如墨一袭红衣的背影,前面就是一片白光,她领我进去。当我再醒来之后身边的一切都已经不一样了。

    原来那时候的我就已经穿越到了这里。

    那时候的我还是一个皇女,皇帝膝下十个皇子皇孙中,虞匀谨当时是最有希望当上太女的。那时候的虞匀泪就已经告诉我,让我当上太女成为女皇才能让我回去。

    那时候十四岁的我,要说喜欢,一心一意的喜欢着我暗恋的那个男生,就算是如同谪仙一般的秦羡也没能够动摇我的心思。又或者是,对当时的我来说,我一个现代人如果想要攻略一个古代人是何其简单的事情,古代人的迂腐在我眼中又何其不堪。

    所以在朝廷之上,我一眼就看中了待我不薄的虞匀谨。

    虞匀谨对虞匀泪这个妹妹宠溺到疯魔的程度,小时候的虞匀泪因为被野草绊着了脚,她就下令每天都要有专门的人去后院除草。因为虞匀泪吃饭的时候吃到了头发丝,她就让后厨房的人一个个跪在虞匀泪面前道歉,甚至她这个皇姐在虞匀泪面前都是温言细语,从来都是依着虞匀泪,虞匀泪说一她从来不说二。

    我知道,她的底线就是自身的权利,所以我也不会做出直接跟她摊牌的蠢事,而是直接降其心智摧其斗志,让她感受到被至亲背叛的滋味自行崩溃,显然,如今虞匀谨的下场证明着我达到了自己的目的,而且做的很完美。

    而在庆功宴上,我一眼就看上了即使在祎国仍旧手握重权的秦羡。

    他实在是好看,像是天山上无人亵渎的薄雪。小小年纪的我也会盯着他的容貌痴迷,不过每一次在痴迷中他的脸都会在我眼中幻化成想起那个暗恋对象的脸。让我瞬间看清这个世界的“假”,想起自己要赶紧回到家见到妈妈和孟檀。

    我意识到自己似乎开始因为秦羡动摇了自己回家的决心,于是为了不让他耽误我回家的进程,我找了个理由把他杀了。

    他死在腊月风雪如刃的冬天中,我没有让他换掉那一身白衣,是眷恋也是想看看这么多刑罚怎么折他的一身骨气,看着他流淌着朱血十指流玉的手该如何提笔在写下“暮白首”,想着他那丰盈绯红只对我吐露着真情的嘴唇还怎么扬起来。

    那遮住双目的红绫,是我最后的私心。

    真正冷漠无情,杀人如麻的人,从来都不是虞匀泪,而是我…

    我开始意识到,如果不是我得到了这些记忆,那么我下一个很可能杀死的就是虞清怨,再下一个可能就是傅蝉笙。

    这样的我,跟我认知中的虞匀泪,和在历史上的广霖帝岂不是一模一样?

    还有一件事情我没有明白,如果我九年前就已经来过一次,那傅蝉笙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怀疑我这个身份的?真的只是像虞匀泪说的那样,是因为收禄苑这个名字而确定我不是“我”么?

    我带着这个疑问,想起来时间快该到了,就先赶紧回去之后洗洗手和脸,等到仔细嗅嗅闻不出味道之后又换了一身衣服之后就坐上了刚停在门口等我的马车。

    我刚扳着车门一步跨进去就见到了等我已久的傅蝉笙,我看到他不禁感到奇怪:“你为何在这里?”

    “怎么?殿下不许?”应该是上一次我跟他专门交代过了的缘由,他这一次没有再带面具。

    他轻挑青黛剑眉,随后就用那双看不出喜怒哀乐的瑞凤眸看着我。

    口口声声叫着我殿下,却没有一点做下属的思想觉悟。我就不该让他选的人留在身边,这样真的很容易被监视。

    那些也都是后话了,我现在也懒得在追究此事,一心都是对他对我怀疑多少的疑问,便自己上了马车,忽略了他向我伸出的手。

    不过莫名的,我就想起了第一次跟他见面的那一天,我也是这么把手递给他,他也没有牵上来。

    这叫什么?这叫什么?这叫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

    我颇有些得意的坐到他的右侧,随后将头撇向一边没有看他。

    马车启动了,我依旧没有说话,本来我以为我们这一路上都会保持这样的气氛,可是我怎么也没有想到,有一天我们之间居然是他先打破了这份沉默。

    “我荷包里有莲子,你要吃么?”

    “…不吃,小孩儿才吃。”话是这么说,我的手却忍不住偷偷伸了出去,感受到手中的重量之后就拿起莲子嗷一口嗷一口夯进嘴里。

    仅仅是他这一句话,就让我的记忆拉到很多很多年前。

    那时候我生气时他会给我莲子,开心时我就找他要莲子吃,就好像他什么时候都会带着莲子,只要我吃,他就有。

    我没有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原来傅蝉笙还记得我喜欢吃莲子。

    “殿下,你不会忘记了吧。”忽然,他在我身旁说。

    “忘记什么?”我一边吃着,一边有些莫名其妙的问他。下一刻,我的肩膀便被他扳了过去,他使了巧劲,反正没有弄疼我。

    再者我也没那么矫情。

    他那双瑞凤眸中熠熠生辉,让我想起了梦中的上元节,那时他看我,也是这般眸中映入了灯火的明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