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情滞

    然而，事情不能如我所愿。日复一日，从老爷和其他人与我的闲谈中，我痛苦地意识到，长明真的很可能移情别恋了：他频繁地出入林府，次数甚至比去看望自己的母亲还要多，更何况我这个身怀六甲的姨娘？

    偏生老爷也不准我劳累，偶尔同意我出次门，也要叫上两三个女佣人陪护着，难于找到独会长明的机会，更不用说亲热了。

    再等到我彻底清醒过来的时候，二太太已经喜呵呵地来告诉我：“长明要和康家小姐成亲了！”

    我表情复杂地望着前来报喜讯的二太太，突然觉得微笑实在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但我还是努力去做了，心里猜想这样子肯定难看极了。

    “恭喜你啊，二姐！”我心口不一。

    看阿辛瞧二太太的神情，就知道任谁都会觉得我的反应古怪，她急忙来打圆场：“太太，您是不是又不舒服了？二太太，您别见怪啊，我们太太就这样。回头新媳妇进门了，您也能抱上孙子了！阿辛这里提前给您道喜了！”

    二太太也回礼：“谢谢吉言！那妹妹你好好休息吧！阿辛，照顾好三太太！”

    二太太走远了，阿辛屏息凝视着一脸肃杀之气的我，不敢言语。我倏的站起身，“啪”，甩手砸了桌上的一个茶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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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间不知不觉已经到了12月份，陶怡恍然发现自己的小说进度其实远没有想象的那样快，偏偏她觉得都有些写不下去了。无法得到及时反馈，可能是作家生活不符合现代人习惯的一大特点——更何况自己还谈不上是个作家！

    当然，她可以像之前一样，发给夏磊看。事实上，那也是个极好的校对者。比如那一次，他就向陶怡指出了一个逻辑错误：为什么看起来忠心耿耿的阿辛，会在孟长明第一次求欢的时候，就会乖乖地离场，并且还帮他们两个人保守秘密呢？

    当时陶怡不免愣住了，亏得是在微信聊天中说起，她有充足的时间自己回头翻阅文稿，发现确实没写到过，不禁面露赧色，好在不会被发现。

    她随口解释着“二少爷用钱收买啦、阿辛不原来就是二少爷那边的下人”之类的，倒不如夏磊建议的，二少爷对阿辛知根知底，完全可以用阿辛的家人来要挟她保守秘密、甚至协同“作案”。这让陶怡信服不已，那阵子的交流，好不热乎！

    可是，这样的交流，似乎会导向一个隐含风险的未来，陶怡说不清楚，也不敢去想，只能克制着自己，或许是自己想多了，那么冷却一下总也无妨。

    她很苦恼自己的状态，但大鹏一点也不理解。他不会认同她的做法：写小说，不过是小女子的心血来潮罢了，就像她突然会想去过田园生活，突然要买一套铁定不会坚持练习的瘦身机，诸如此类。

    “是的，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要写小说。”陶怡对自己说，“就为了一个玩笑似的承诺？”

    她越来越觉得自己可笑了，然而闭上眼睛，玉乔的形象和故事就漫上心头，像挥之不去的阴霾，她想为她囫囹的处境找一个出路！

    周围的同事们在叽叽喳喳地热烈讨论，她挣脱掉低落的情绪，凑进去：“你们在讲什么？”

    “对啊，陶怡你不是有个朋友在电台吗？”

    “嗯？”她一愣，怎么这么快就扯到自己头上了？

    一个男同事解释道：“我们在谈月底的演唱会，就是电台主办的，会有三个大人物来南京呢。”

    “不过票很难买啊，我男朋友昨天去买已经只有1000以上的了。”另一个女孩子没等他说完就插嘴，“你不是有朋友在那里吗？问问他能不能给我们带几张票？付钱也行！”

    “对啊，我也要！这场演唱会很值的！”

    ……

    被轮番轰炸的陶怡在众人期盼的目光中拨通了夏磊的手机，心里别提多别扭：“喂，夏磊？是我啊。呒，你那边有没有票啊？啊，就是月底演唱会的票……没有啊？哦，你们不对内销售的。好的，好的，谢谢啊！没关系，没关系，好，再见！”

    陶怡挂了电话，松了口气，要不是那么多认为在她周围巴巴地望着她，希望她能弄到票，她真想欢呼一声——欠人人情的事，她可从不喜欢干！

    同事们长吁短叹地回到了自己的位子上，兴头渐渐淡下来。陶怡突然好想和大鹏一起去看个电影什么的——他一定不肯的！

    下班后，进家门之前，陶怡已经接到大鹏的电话，说要应酬到晚上。

    陶怡随便吃了点东西，从房间里拿出笔记本电脑和稿纸，咬了两分钟笔杆未成一字。她意识到这个房子里太安静了，于是点开了智能音箱的开关，让它播放电台广播。

    正是黄昏的音乐时间，主持人正沉浸在自己营造的气氛中自我陶醉。他说着说着，插入了一首歌：

    银色小船摇摇晃晃弯弯悬在绒绒的天上/你的心事三三俩俩蓝蓝/停在我幽幽心上

    你说情到深处人怎能不孤独/爱到浓时就牵肠挂肚

    离人放逐到边界/彷佛走入第五个季节

    昼夜乱了和谐/涨泛任性涨退/字典里没春天

    离人挥霍着眼泪/回避还在眼前的离别

    你不敢想明天/我不肯说再见

    有人说/一次告别天上就会有颗星又熄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