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读小说 » 女频频道 » 梦园今生 » 第十四章 玉兰花下

第十四章 玉兰花下

    我不知道用什么样的语言可以形容若兰,如果没有长明,我一定也会喜欢上这个心无城府的姑娘。

    她不会因为自己是主子而喝斥下人,也不会因为自己喝过洋墨水就对其他人摆谱。她乐于和老爷、太太们沟通,讲述县城以外的故事,也学习大家庭里的各种礼仪。

    她常常同长明出双入对,去南京游玩,去乡下收租,去亲戚家拜访。全家人没有不称羡这对小夫妻的,除了我。

    我不能允许自己喜欢上情敌,即使我知道这样一个人早晚会出现。我无时无刻不在渴望长明有朝一日恍然梦醒,然后重新回到我的怀抱。

    但这个梦几时会醒呢?一个月、一年,甚至一辈子?我开始用笑容伪装内心的诅咒,我相信我能做到。

    虽然老爷不希望我多走动,以免发生意外,但我还是引用了大夫的话说服老爷,大夫说过孕妇需要适量的运动,而且我的身子骨结实。

    娘曾经说过,她生我的前一个晚上还在老家的豆腐坊里磨豆子呢。当然,我会很小心地,每天沿着玉绣楼的长廊到花园去走一圈,顺道经过长明他们的新房,可以瞥两眼。

    仰望庭中的广玉兰,正是花开盛期,朵朵淳白玉润,怎不叫人心动?不过半年前,长明才指着这尚未现苞的树,向我形容开花之美。他会吟诗,念给我听古代文人的玉兰诗:

    绰约新妆玉有辉,素娥千队雪成围。

    我知姑射真仙子,天遣霓裳试羽衣。

    影落空阶初月冷,香生别院晚风微。

    玉环飞燕元相敌,笑比江梅不恨肥。

    又说:

    又是玉兰花开时,犹记去年玉兰诗。

    残红总是有情物,不到死别不离枝。

    花落埋香掩入土,此后经年谁再识。

    唯有当日花开艳,一季芳菲十年思。

    我知道这一定是好诗,只是我不懂欣赏,真的“又是玉兰花开时”,他是否还记得去年的玉兰诗呢?我奇怪,怎么他说“残红总是有情物,不到死别不离枝”,自己却半年前情深意重,半年后花开人换?他竟没有一点余情或愧疚?!

    阿辛推推我,朝另一边努努嘴,我抹一抹眼角,转过头去,正看见康若兰捧着一盆新栽的茉莉往屋里去,一边甜蜜地嗅着清香,一边还唤着“明,看我带什么回来了”。

    我眯着眼睛看着她,这表情一定是交杂着嫉恨与冷漠的,否则我宁愿倒在这树下做抑郁而终的冤魂,再不要负着他的骨肉看他与别人恩爱!

    若兰很快就从屋里总出来,手中的茉莉已不见,脸上现出有些失望的神色。她叫着周妈,问长明去哪里了。四下打量时看见我,不禁错愕一下,随即甜甜地一笑,恭敬地喊一声:“三娘!”

    我早已换作和蔼的眼神,微笑回应她的称呼,又特意朝她招招手,示意她过来。

    “三娘叫我有事吗?”她顺从地来到我身边。

    “没事,不过是看你嫁过来好些日子了,也没和你说过多少话。小两口尽顾着自己寻乐子了?”我故意取笑她似的,把她羞红了脸。

    她略低头,羞赧地避开我的眼睛,但仍很礼貌地说:“瞧三娘说的。是我不懂规矩了,应该多去陪陪您的。长明说过您心地好、为人和善,叫我经常去看看您的。”

    “哦?是吗?”我心里冷笑,他还会说这样的话?“他还说我什么了?哦,我以为,他心里现在只有你一个的呢,原来还惦记着长辈呢。”

    若兰再一次低下了头,前额的刘海垂下来,乌黑的发尖直指她羞红的脸蛋。

    我一直盯着她的反应,想看透她究竟哪里好过我,才偷走了长明的心。“咦,长明呢?”我问。

    “哦,”她终于抬起头,“我也不知道,可能去找朋友了。”

    “你怎么不一起去?不怕他被人拐走了?”

    “嗬,怎么会呢?”她第一次与我近距离对视,明亮的眼睛里充满自信。

    阿辛忽然插进来,倒像解围似的:“二少奶奶,我们太太跟您开玩笑呢。”

    同时的,“当然了。”我说。“我知道!”她说。我们一起笑了。

    “你们……”有人从身后来,竟是长明,他的手里握着一根精工制作的马鞭,脸上在瞬间呈现了多种表情。

    “我和三娘在说你呢!”若兰立刻跳到他身边,亲昵地挽起他的胳膊,“你不会被人拐走吧?”

    长明迷惑地看着我们,尤其以一种怀疑的眼神直盯向我。我嘲弄般的把视线移到别处,正落在他手里的马鞭上。“哟,二少爷从哪里弄来的鞭子啊?”

    若兰也好奇地拿过马鞭,一边端详一边问:“对啊,你上哪儿去了?”

    “我,去朋友那里了。这是胡君送给我的,他才从云南回来。”他有些心不在焉,又不敢流露。我觉得可笑又可恨。

    若兰还想再问点什么,突然意识到我还在面前,又有些尴尬。我看出来了,便笑着说:“我去花园走走,不妨碍你们亲热了。”我转过身,笑容仓皇退去了。

    **********

    陶怡这段时间忙得昏天黑地,同时为了几个订单费尽心机,回到家又要记挂着大鹏,他最近也是公事繁忙,早出晚归,她不能不照顾好他的起居。

    要不是夏磊发短信来提醒,没准真要忘了还有小说这档子事了!顺便算算,要有近两个月没和玉乔“神交”过了。

    有时候想想,这种感觉还真是奇妙,越写越仿佛这样一个人真的曾经存在过,在字里行间与自己做着交流,甚至很多情绪会感同身受,更希望以自己的文笔助她脱离困境。

    说到夏磊,陶怡也不免好笑起来,写文字本是她自娱自乐的小事,却常常被他催着,倒像中学里每周必交的练笔似的。他甚至煞有介事地向她介绍他在媒体、出版业的朋友,仿佛陶怡真的就会是文坛一颗新星一般。这么殷勤,意图还不清楚吗?

    不至于的,他知道我有大鹏的。陶怡心说,随手打开了面前电脑里的文稿,准备融入写作的氛围中。上次写到哪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