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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箭在弦上

    一个时辰后,若兰一进门迎面就撞上了守候多时的老爷,不禁红了脸跟着众人进了老爷书房。撇退了下人,屋里只剩关系尴尬的三人:老爷、玉乔、若兰。

    “你刚才去哪儿了?”老爷问话不严自威。

    若兰此时反倒镇定了下来,大方地承认:“我去天韵社了。”

    “我就说是去看戏的了。”玉乔把话说得像帮衬。

    “不是,去找秦老板打听点事。”若兰坦然否认着,蔑视了玉乔一眼,却被玉乔硬生生顶回。

    “我听下人说,你近来常出门,都去哪儿了?就天韵社么?”

    若兰深吸了一口气:“不只天韵社,冶春茶社、孟家米行我都去过。”看见老爷眉头紧锁,不得其解的模样,才添了一句解释道:“我按着长明日记里写的地方一一去探访故旧,追忆亡夫。我想这些地方,三姨娘一定也不陌生吧?”

    一句话噎得玉乔本就紧绷的神经几乎断掉,幸亏早有心理准备才强自挺住,尴尬的面色只是一带而过,重又显出往日的练达来。

    她无畏的看了一时迷惑的老爷一眼,说:“若兰,这话说得就奇怪了,那些地方要么是县城里有名的热闹地,要么是咱们孟家的产业,我怎么能不知道呢?”没有了对长明的爱恨,玉乔自觉能以清者自清的姿态迎对这场提前到来的战斗。

    “爹,既然您也有疑问了,我们不如就把话说开了。请全家上下都来做个明断,知道长明是被谁害死的!”若兰说话时死死盯着玉乔,令人不寒而栗。

    全家人又不得不聚在了月华厅,应若兰的坚决要求,还把正在钱庄办公的长天叫了回来,更令玉乔心神摇荡,不知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既然都在场了,我就当着大家的面把长明生前的日记读出来听听。”那本神秘的日记终于露面了,立即有人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我记得当初在冶春看见‘她’时,‘她’还是那么羞涩的一个姑娘,现在却渐渐褪变成了一个成熟的女人,也许以后变得越来越有心机……

    “今天在天韵社我和‘她’狠狠吵了一架,我决不能叫一个女人绊住我的脚步,何况我们本就不在一条线上发展的,多亏去康家时,能有若兰陪我说话,她是我见过的最可爱的姑娘……

    “和小康成了亲,仍避不开‘她’的纠缠!果然是唯女子和小人难养也!我前日听胡川君说去滇北进马很能挣钱,毕竟国内小争大战不断,马匹不可或缺,我有意前去云南。

    “……我已和爹娘谈要赴滇购马的事宜,虽然很舍不得小康,但能离开一段日子,也可以避开‘她’,反正小别胜新婚……”

    玉乔不知道若兰读了多久,总之对她来说一个世纪没有那么漫长,修尖的指甲早已深深地嵌入了掌中,牙齿也几乎要将舌尖咬破血来了,她指望用肉体的疼痛来抵住心痛的流露——真的心痛,曾有过的爱即便已消失殆尽,又怎容得被自己深爱过的人如此绝情地践踏?!也许她唯一还能感谢长明的是,全篇上下提到自己的时候统一用了一个“她”字来指代。

    长天则越听越心惊,成年以后他很少再能与弟弟推心置腹地谈一谈,对长明性情的了解并不等同于对他内心深处的理解。这样的话当众说出来足以叫玉乔伤心入骨,她再坚强又怎能抗得住这样的羞辱,再聪慧又怎么逃得出今天的一劫?!长天一直注视着玉乔每一个细微的动作,可谓伤在她身,又痛在他心!

    若兰读着日记渐不成声,她读的只是用来指证玉乔的部分篇章,谁能想她一次次通读所有日记时,面对丈夫与其他女人亲热的记录的那种心情!

    读到自己与长明相识、相爱、新婚燕尔的片断时,往事又一幕幕地回放,甜蜜而痛楚。她恨长明为什么不写明这个“她”是谁,那样她就可以更加痛快地控诉眼前这个“杀夫仇人”!

    早有绢凤和周妈赶在若兰过度激动而垮下之前,扶住了这位二少奶奶。若兰却不要,推开绢凤直指玉乔;严厉地喝道:“三太太,你知罪吗?”

    老爷业已听出了眉目,为人夫、为人父的羞耻由不得半点理性的控制,响亮的一声巴掌重重扇在玉乔的脸上,将她打得摔到地上。

    长天惊呼就要脱口而出,整个月华厅鸦雀无声,谁也不敢动弹丝毫,却都直愣愣地看着玉乔从这重击中顽强地撑了起来,庄重的跪着,脸上的指印、嘴角的血迹都掩盖不了她异常的镇定和坚毅。老爷素知她不服输的性子,更是来气,另一只手又扬起来,立即被一旁的长天抱住。

    “老爷,”玉乔说话了,“您不是一向公正严明的吗?又怎么凭她一面之词就下次毒手?我吃您这记巴掌,就当给您解气的。”说着,压抑多时的泪水就从倔强的眼眶中无声无息地涌出来。

    “你还回嘴?看我打死你个贱人!”老爷再次扬起手杖,长天和大庆叫着“爹”、“老爷”力挺在二人中间。

    玉乔也不做躲让之态,径直站起来保持着一贯的威仪走到若兰面前,毫不客气地说:“二少奶奶,凭着这一本日记就陷我于不忠不孝,你不觉得太幼稚了吗?”她存心让她引出秦老板。

    “当然有人证!”若兰也不示弱,“头一个,就是大少爷!”

    又是一片震惊,就连长天和玉乔都傻了,心中有鬼,底气就是不足。

    若兰骄傲地翻到一页,对老爷及众人道:“在我和长明成亲前两天的日记里,他说大哥碰巧撞上了他和那个女人在花房,大哥,是不是真的?”

    玉乔愣住了,她还记得那一次的惊吓,一直都没弄清那晚到底发生了什么,却原来……长天一直都知道她和长明的情事,虽然她总有这种隐约的意识,但确凿以后,她竟难以琢磨这个才有过肌肤之亲的男人会作何反应。

    “时间太久,我不记得了。”长天很不自然,在父亲的逼视下又不能去看玉乔。

    若兰把日记本推给他:“那让它来提醒你,不用我读了吧?”

    长天胡乱地扫视着弟弟的字迹,情知难推:“噢,我记起来了,有这么回事。”玉乔绝望地闭上眼睛,“但我发誓,那不是三姨娘!我见到过她的脸,并不认识。第二天我专门找长明告诉他再风流也不能在成亲前两天把人不明不白地带进家来,我还劝他年纪不小了,该对感情认真了。”

    老爷目不转睛地盯着儿子:“你敢发誓?”

    “敢!儿子若有半句虚言,宁愿死无——”长天毫不犹豫,却被父亲拦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