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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祸起萧墙

    进了腊月,不添件皮袄就要挡不住时起的寒风了。阿辛陪着玉乔谨慎地进了三陕会馆内的小院,关上门。离午时还有一个时辰,正够阿辛整理一下房间。

    玉乔脱下御寒的皮披风,露出里面的高领斜襟绸面棉袄。当她把风衣挂到衣架上时,目光恰好落在窗台的花瓶上。曾经插满娇艳蔷薇的青瓷花瓶如今空荡荡的,立在开始蒙上雾气的窗前,一种难言的落寞笼上心头。

    “阿辛,你家板儿现在怎么样了?”

    阿辛一怔,答道:“噢,还不老样子嘛,和他奶奶一起住着,整天玩得像野孩子一样!”

    “他爹不管他吗?”

    “嗬,齐力能管好自己就不错了,一天到晚就混在那帮赌鬼堆里——唉,我都懒得说他,越说越生气!”阿辛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

    玉乔微微一笑:“等过了年,也该给平儿请先生了,到时候叫板儿来做陪读吧。”

    “哎呀,那可太好了,谢谢太太!谢谢太太!”阿辛受宠若惊,脸上又笑成了一朵花。

    玉乔微笑着领了她的谢意,接过她手中的抹布,差遣她烧开水去了。

    长天提前半个时辰就到了,但他不是从正门走的,而是从后院穿过了多家门前的巷道进来的,突然出现在玉乔和阿辛的面前时,倒把两个女人吓了一跳。阿辛侍候了茶水,很快就退出去守着大门了。

    玉乔为长天解下呢绒大衣,他却一把就抱住了她,轻轻地唤一声“玉儿”!

    玉乔的脸深深埋在长天的胸膛里,用力地呼吸着她连睡梦中也不会错认的熟悉气息——这将是最后一次了!思及此,她的眼泪就无声息地从眼角汩出,印入他的毛衣。

    长天不由得舒了一口气,本以为她会发什么脾气,原来是自己多心了,于是也用更温存的拥抱去回应她。他问她的额头、面颊、唇,手指耐心地解开她的领口、前襟的扣子,然后继续下去……

    玉乔任由他的爱抚,不舍推开,心头却又饱受意念的折磨,终于,她狠下心,双手止住长天的继续探索,说:“我们分开吧。”

    那一刻,空气霎时由沸点降到了冰点,凝固得比窗外的寒气还要摄人心魄。

    长天瞪大双眼看向玉乔,她美丽的眼睛里须臾之间饱含清泪。她轻轻推开他,转过身去拭去泪水。

    长天冷静了一下头脑,才问:“玉儿,发生了什么事?是上次那帮地痞?还是爹?”

    玉乔背对他连摇头,再说话时显然情绪已经稳定多了:“不管别人的事,是我,我不想继续下去了。”

    长天失神地坐进椅子里,长久不说话。

    玉乔回过身来看见长天的模样,心里隐隐疼起来,也正因为这种感同身受迫使她更要硬起心肠斩断这段孽缘。

    “孩子都在长大,全家的人都在看着你和我,总有一天我们的事会被揭发……到时候我们怎么面对老爷、面对绢凤,还有孩子们……我不敢想象!”

    长天直直地盯着玉乔,问:“你是不是,和我已经没有感觉了?”玉乔闻言抬眼有些奇怪地看向他,她不敢说正是因为发现自己爱了才决定放弃。

    不等她想好怎么回答,长天又追问了一句,这次他的口气却如同面前的是一个对手,冷漠得可怕:“还是,我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

    玉乔真的被吓到了,目瞪口呆跌坐到床上,脑子里炸了雷似的空白一片。

    长天却抖擞地站起身来,以压倒性的姿态立在玉乔面前,他自己都为这种进攻性的行为吃惊,马上又绕开去,站定了才缓缓开口:“我一直没有告诉过你,三年前老爷在书房给若兰下了休书后,对我说了一句话:‘女人杀人都可以不用刀子,所以千万不要相信女人。’我一直信你、爱你,甚至在若兰指证你的时候还给你作伪证,为什么?因为我始终记得见到你的第一眼,你是那么纯净、简单,甚至还有一种羞涩的美丽,我相信你的遭遇都是因为外界的原因造成的,你需要一个真正的庇护!我一直以为我可以给你这样的庇护,我也一直相信用我的付出最终能换回你最初那种纯真、还有你真心实意的爱!哼,现在看来我输了,钱庄生意不如以前了,上次被那帮土匪军阀明里说和、暗里勾结抢走了四根条子;你自己的翅膀也硬了,可以甩开我了,是不是!”

    他越说越激动,直到自己再不愿意被理智所压制,挟着盛怒之气,转身再次迎上玉乔的面前,近乎恶毒地将每个字吐露在这个女人的鼻息间。

    玉乔惶恐地望着他发红甚至可谓狰狞的眼睛——原来他早有防备!她一个劲地按捺自己想要反驳或者安抚他的冲动,对自己说冷静、冷静,如果今天失败了,恐怕以后就会越陷越深、再难开口了。

    “是!从前的玉乔不可能回来了。”她的声音是经过艰难克制后的颤抖,以致喉头紧缩,后面的话像是挤出来的一般,“我从没有喜欢过你,我一直都在利用你。现在我不想继续下去了,我已经知足了。以后各走各的吧!”

    玉乔说完起身,扯过衣架上的披风,就朝门走去,冷不防被长天一把抓住,两条胳膊被他的双手牢牢钳住。

    他的嘴唇微微振颤,却什么也没说,目光像受伤的野兽般又是凄厉又是凶狠,手上的劲道足令玉乔隔着两层的袄子也能感到疼痛,一股强烈的征服欲望几乎要操控了他。

    他毫不费力地扳过她的身体,使得二人面面相对,彼此间熟悉的气息仿佛有种天然的吸引力,就促使他怀着格外的愤恨之情,径直地、无需预兆地吻了下去。

    玉乔感到了一阵的无力,但更有种在舔血的痛楚,让她渴望回应、又不敢回应;想要逃离、又不舍逃离。

    “回答我,是不是!”男人像终于抽干了他所需要的养分,轻轻退出看似缠绵的纠结局面,直直地盯着怀里的女子。可是他的眼里,分明地闪烁着泪光,还在执拗地要一个答案。

    玉乔无言以对,过于激烈的热吻让她的双唇红肿,领口已被扯开,露出了白皙脖颈和隐约凸现的锁骨。而对视的目光越来越心虚,心里更好似一只小手在揪结,在看出对方眼里一触即然的欲火前,她奋力挣脱他的钳制,跑去拉门离开。

    长天只怔了一瞬,跟着就迈出门,却不过一脚踩进院子的时候,就见把风的阿辛慌慌张张的从大门夺门而入,大喊着:“不好了,老爷,老爷带人来了!太太,少爷快走吧!”

    在场的另二人霎时从绝情的争执中惊醒过来,愣了两秒才回过神来。长天当即吩咐阿辛:“快去把院门关紧!”说着拉起玉乔的手就要朝他来时的后门小巷跑去。

    玉乔早借寒风吹醒了头脑,立刻拨开了长天的手,另一头又抓住关好了院门而来的阿辛,同时镇静地命令:“你们离开!老爷不会是找你来的,也不会是为阿辛来的,只有为我!你们快走,发生任何事情都不要把实情说出来!”

    长天和阿辛还要推脱,院门突然传来“嘭嘭”的巨响,有人嚷着“开门!开门!”

    “来不及了,你们快走!”玉乔语气急促,“如果出了事,长天,只求你为我带好平儿!”

    长天表情复杂地盯着玉乔,立刻被她和阿辛连推带拉地赶走了。玉乔立刻栓紧后门,前头已经传来踢门撞门的声音。

    玉乔已感到腊月寒风的刺骨了,在老爷由两三个壮实男人的簇拥下踏进门时,玉乔几乎窒息了。

    老爷怀疑地扫视着屋里的一切:窗台上形单影只的空花瓶、桌上两杯剩着点余热的茶,微起褶皱的床单下掩着男式和女式的两双丝质拖鞋,床头的柜子上有男人才用的烟灰缸;等他的视线落在红唇凌乱、又衣衫不整的玉乔身上时,眼里的寒光足以吓破小鬼的胆了。

    有人发现了那道栓起的后门,追了出去,玉乔不由得害怕,默默祈祷那二人能借熟悉的曲道成功逃离。

    “说,他是谁?”老爷威严的声音砸在玉乔耳边。

    她咬咬下嘴唇,径自扑通跪下地去,却一言不发。

    老爷深谙她的脾气,此刻这种倔强却更令他不能容忍。他咆哮似的吼道:“说!”

    玉乔依然没有反应。追赶的人回来禀报:“人跑了,追不到了。”

    老爷扬起手杖,虎虎有风朝玉乔的左肩以下打上去,那力道大得连手杖都飞了出去。玉乔没能挺住,一下子趴倒在地上。

    “把这贱人带回去,关进地下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