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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珠溅玉(十六)

    识木站在贺先生后面,听老先生悄悄地跟她介绍着游园会上的人。

    最上方坐着的当然是乔龙渊,他身旁是东宫太子乔楚恒,左手第一位是端王,往后都是文官,右手第一位是肃王,第二位是将军府,他们这边是武将,所有大臣的行帐围成一圈,中间是舞女乐者表演的地方,而他们身后则是避暑山庄。

    乔龙渊刚落座就发话,所有人不必拘束,想看表演或是游园都随意,因此此时有不少人都不在行帐里,小姐们三两结伴一起去山庄里闲逛了,而有些主人家宽容放出来的婢女也邀着熟人一起找点乐子做。

    也正因此,有人见识木和二十一坐在席上,好心邀请她们一块去后面的池塘看锦鲤。

    识木其实并不想去,她又不认识谁,去了也只是平添尴尬。

    她下意识看了眼贺先生,老人慈祥的点点头,“去吧,多认识一些人也好,小心点就是了。”

    “是!”识木应下,拉着二十一又低声提醒,“你可别叫我什么小姐姑娘了!人太多了,喊我木木吧。”

    “知道了。”

    识木得了二十一的保证,跟着其他人一起进了山庄,她看着那位喊她的女孩,出于礼貌问了她的名字,“我叫彩云,是户部尚书黄先大人家大小姐的婢女。”

    “叫我木木就好,这位是二十一。”识木主动介绍着,挂上随和大方的笑脸套近乎,“姐姐,为什么这么多人都去看锦鲤啊?”

    彩云正奇怪为什么识木会不知道这事,想起来她面前这位不是最近讨论正盛的那位吗!也难怪她不知道了只是传言真假都是小姐们在意的,像彩云一类的婢女倒是压根不会觉得识木有哪里令人不快,同为婢女,她倒是更羡慕识木能在将军府做事呢,贺老先生出了名的待人和善。

    “每次游园会上都有个游戏,漉池里会有一尾锦鲤带着丝带,谁若是能取下丝带而周身不湿,就可以去找任何参加游园会的人讨个彩头,提什么要求都可以呢!”

    “真的吗?难道不会有人不愿意?”

    “这是好几代前一位皇后娘娘定的规矩,不会有人拒绝的。”

    “即便我要万贯家财?”

    “即便你要万贯家财。”

    识木惊了,你们京城人好会玩。

    只是她们身为婢女,真的有可能参与吗?

    “那自然不可能,”彩云像是看出了识木的想法,“我们只是去看看啦,机会都是那些娘娘小姐们的,怎么也轮不到我们啊。”

    好吧。识木耸耸肩,反正她也不在意这个彩头,不过听彩云说漉池的锦鲤是长安一绝,而漉池里的荷花此时已经全开了,亭亭的摇曳在水中煞是好看,便也生了去看看的兴趣,否则还不如让她在行帐里背背书呢。

    彩云拉着识木要挤进人堆里,二十一也要跟来,只是看着这许多的人有些难以移动,识木便让她在外面等着,“我看一眼就出来,不打紧。”

    这些人全是各家的婢女,漉池那边则站着一水的小姐们,宫里的娘娘们坐在不远处的漉亭含笑晏晏,看着一群女孩子凑在一块叽叽喳喳寻找那尾锦鲤甚是有趣,让人追忆起自己的二八年华来。

    有人见彩云来了,冲她们招手,“彩云!来这儿!”

    彩云牵起识木往那边挪,为她介绍着,“那是朝阳郡主的婢女,名叫剪霜。”不过彩云心下奇怪,剪霜可不是个好相与的人,仗着自己主子是朝阳郡主在她们一群人中一向眼高于顶,平日里和她并没有多少往来,今日居然主动拉她过去,“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识木听着也奇怪,事出反常必有妖,反正她不认识那个人,也就懒得跨越艰难险阻过去跟人虚以委蛇,于是婉拒了彩云,“算了吧,那位姐姐叫的是你,我就不过去了,我和二十一找个人少的地方逛逛。”说罢挣开了彩云的手,抱歉地笑笑。

    “好吧,那你可得注意别冲撞了贵人。”

    “我明白的。”说完识木一矮身,若泥龙入海,一眨眼功夫就不见了。

    剪霜没想到自己只是一恍神识木就溜走了,想到郡主安排的任务,剪霜连忙也从人堆里退出去,想找寻识木的身影。

    而彩云眼睁睁看着刚才那个冲自己招手的人连眼神也没分给她就离开了……

    彩云:?

    剪霜好不容易把身子拔出来,却四下找寻不到识木,只好到处拉着人打听,是否见到了传言里那位将军府的婢女。

    众人都不知道识木的名字,可没人不知道传言里的那位婢女,剪霜一问,便有知情人顺嘴回道:“我方才看见将军府那两位婢女上了石阶往易林那边去了。”

    剪霜得了信,立马去找识木,朝阳郡主让她接近识木,打好关系后哄骗她走到漉池边找锦鲤,从背后推她入水。

    她倒要看看,若是此人无端受了委屈,端王殿下是否会护着她。

    看着剪霜跟着识木走开,朝阳郡主不动声色的笑着,将视线收回来继续寻找系着丝带的锦鲤。

    而识木听二十一讲在易林一处高地能够完整俯瞰漉池之景跃跃欲试,让二十一带着自己过去。

    可没想到已有人捷足先登——

    是一个身穿绯色深衣的男子,莫约比自己大不了几岁,肩宽腰窄,身量颀秀,乍见确实丰神俊朗好姿仪,可那双斜挑的凤目总让识木有些既视感。

    听到有人过来,那男子回头,见到两名黄衫女子,一个模样英气,另一个则将乌发梳作鬟形,看上去尚未成年,个头也比旁边那个要矮几分,可五官生的精巧,两人对视间,那双晶亮的杏眸顾盼神飞。

    他看着识木,眼里露出一丝不解,怎么会有姑娘家不在漉池那边寻锦鲤,反而跑到这里来。

    二十一唰地跪下,拉着识木一起行礼,“见过太子殿下。”

    识木听说此人的太子身份才想起那抹熟悉感从何而来,乔晟铭他们好像都是一双凤眸,只是因为各人性格不同,眼中常含的情绪也就不一。

    乔晟铭表面一贯温和,不管心里想着什么,眼里都总是含情,让人和他对视上便容易被他伪装出来的良善欺骗。

    而乔楚恒却是实打实的谦雅,没有接触过任何勾心斗角的他眼神中不带任何杂质,哪怕只是那么随意看过来,都让你觉得他在专心的注视你。

    乔楚恒点点头,他不认识识木,但是看二十一倒是有些眼熟,就多问了一嘴,“你是端王的蜂?”

    二十一听见乔楚恒的问题,不想回答也不得不回答了,将头一低,“是。”

    识木这算是真正意义上的听说乔晟铭的那些亲卫的名字,她一直知道乔晟铭有一支很特殊的亲卫,但这毕竟不关他的事,也就不好深入打听,只是自己暗戳戳地琢磨,现在看来十六和二十一他们的名字都是在这群“蜂”里的代称。

    难怪二十一曾说名字都是乔晟铭给的。

    识木也因此偷偷扫了乔楚恒一眼,却没想到被乔楚恒抓了个正好,他倒不是没有听过最近京城里的风声,关于乔晟铭的事实在太容易流传开来,连东宫都有小宫女偷偷嘀咕呢。

    如今见到乔晟铭的蜂跟在一个女孩身边,便能确定这人肯定是传言里的另一个主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