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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珠溅玉(二十八)

    回到北大营,乔晟铭下马后回了庞景准备的房中,十六马不停蹄就去找北大营的随行医师,识木本来是跟在乔晟铭身后打算看看情况的,却看见乔楚恒站在不远处看着一班班人马押着商队回来,一脸担忧。

    于是识木还是先打算去跟乔楚恒解释一下,乔晟铭没听见识木的脚步声,回头一看这家伙竟然没管自己,反而先去找了乔楚恒那小子!

    好你个识木,还真是胆子肥了。

    乔晟铭冷哼一声,拂袖走了。

    乔楚恒见识木是和乔晟铭从同一匹马上下来的,有些震惊,皇叔向来不愿意和人有什么近距离接触,居然愿意带着识木一起骑马。

    “太子殿下。”识木叫了一声才让乔楚恒回过神来。

    “识木,你没事吧?我看刚刚陛下似乎受伤了。”

    “我没事,陛下是为了救我受的伤,”识木简单讲了一下事情经过,乔楚恒听完舒了口气,听起来识木确实没出什么意外,他当时往北大营来报信时一直担心识木一个人会遇到危险,然后乔楚恒问起来一诚大师,“大师怎么样了呢?”

    “大师和王层他们的事应该无关,他只是想让他们搭把手带上自己去西域,庞将军问清楚之后应该不会为难他的。”

    “那就好,”见乔楚恒有些支支吾吾,识木主动问起他是不是还有什么事,“呃......识木你这次会跟着陛下回去吗?”

    “回,”识木毫不犹豫,“我已经出来一年了,该见的见识了,能学的也学会了,当初的目的已经达成,就该回去替陛下分忧解难了,殿下,您也要回去了吧?”

    “嗯,”乔楚恒点点头,从长安出来这一年,他辗转各地,看着大齐的百姓也算想明白了。改革之事,伤筋动骨,绝非一日之功,可是却利在千秋。也需要等三年五年甚至十年,但只要有个开始总会有那天的到来。如今乔晟铭点燃了这点星火,未来也必成燎原之势,他有这个能耐。

    当初父皇把皇位传给乔晟铭时,他虽然不怨恨乔晟铭,但心里总是不太舒服的,他曾私下去过长安各处的茶楼听书,百姓们不了解官场朝政上的风云诡谲,但春江水暖鸭先知,改革逐渐显现的优势最能体现在他们的生活上,为此百姓确实是很高兴登基的人是乔晟铭。对比之下自己毫无建树,没有功绩,只凭着一个身份猝然登基如何让人信服。

    出来这一年,他靠着自己与人接触了解到的道理远比从圣贤书上知道得多,也更能理解书里那些子曰诗云、民生多艰。

    识木见乔楚恒似乎没有什么别的话,就想去看看乔晟铭的伤势,却没曾想乔楚恒又叫住她,这一年乔楚恒长高了不少,嗓音也完全褪去了清越,有些低沉,说话时不徐不疾,平时总是一副闲庭信步的模样,现在却有些窘迫,“回去后,我能去找你吗?”

    识木一时有些苦恼,“当然是可以,只是......”她曾经被乔晟铭安排住在肃王府上,回去后她不愿意继续住在肃王府或是将军府,她想要自己在长安置办房产,可是虽说她这一年跟人一起做生意走对门路赚了些钱,但想在长安买房肯定是买不起的......

    “殿下,我可能要找你借点钱了。”

    “那是小事。”

    聊了几句后识木主动结束了话题,“我去看看陛下的伤。”

    识木推门而入,刚刚进门时碰见了医师,她已经问过,乔晟铭没有伤到筋骨,但毕竟扎进了血肉,这段时间一定要注意不要碰到了伤口,识木又问了一些注意事项,一一记下,结果一进门就看见乔晟铭交叉着双臂枕在后脑勺上,一错不错盯着她。

    “祖宗!刚刚才说着不要扯到了伤口!”识木快步走上去,嘴里不停数落着乔晟铭,“你一点都不疼是吧?这样不是白包扎了吗!”

    乔晟铭撇着嘴,见识木进来后一直没给她什么好脸色,“还能想起来我啊?还以为你转眼就忘了呢。”

    识木:“?”这人什么毛病?

    “怎么了,不是跟楚恒挺有话说吗?一回来就找他去了,怎么到了我面前没声了?”乔晟铭看着识木拿过来的软垫没有动。

    识木听了他的话,有些无奈,“他找我问问一诚大师的事。”

    “一诚大师是谁?”

    “唔,是我这段时间结识的一位得道高僧。”识木想了想,还是维持了一诚高深莫测的形象,没有揭穿他抠抠搜搜的本质。

    乔晟铭回忆了一番有点印象,当时识木在雁门关确实是和一位和尚站在一起。

    “陛下,”识木冷不丁凑到乔晟铭面前,施施然开口道,“我怎么觉着您这话醋味有点大啊?”

    “醋什么醋!你们两个关系怎么样与我何干。”两人的距离太近了,乔晟铭看向识木的眼神有些聚不了焦,拿手指将识木的脑袋点开推了出去,语气不屑但神情却带着慌乱。

    识木看在眼里,眼底沁出一丝笑意,出门在外这么久,她见识了天地,也认识了人心,她明白了更多的情感,也察觉到了自己的心意。

    当时她暂住的那户人家主人是一对韩姓夫妻,朝夕的相处,识木看着他们夫妻二人偶尔会想起乔晟铭,遇事难免郁郁寡欢,韩夫人见她神情不对,关切问到怎么了,识木便选择性的将自己的情况告诉了韩夫人,没有隐瞒的是对乔晟铭难以解释的情感。

    “傻姑娘,你这是在乎人家呀,而且那男子保准也对你动了心思。”

    “什么?不会的。”识木眨眨眼,不住地摇头否认,“我喜欢他......我怎么敢啊......”乔晟铭是她的老师,是皇帝,她对乔晟铭起这样的心思简直是大逆不道。

    韩夫人温热的指腹点在她的眉心,“那有什么敢不敢的,喜欢他又不丢人,只是重要的是你究竟是怎么想的呢?是想着促成良缘修成正果,还是一直这样遮遮掩掩假装无事发生?”

    “......顺其自然吧。”识木说着沉默了,她开始好好思考着自己对乔晟铭的感情,初见时的不满与嫌弃、当乔晟铭愿意教自己读书写字时的兴奋与感激、到之后跟着他走出西南,去到京城,在意着他的一切,担忧着本不该是她需要担忧的朝政舆情,就连后来跟着一诚一路西行的途中,识木都会额外关注一下各地新政之后官员、百姓对乔晟铭的评价如何。

    乔晟铭不在她还能劝导自己,这只是正常的感激之情,因为毕竟是乔晟铭给了她机会。可当自己被乔晟铭圈在怀里,后背贴着乔晟铭滚烫的胸膛,识木听见了自己心跳如擂鼓,心里瞬间缴械投降:完了,果真大逆不道了。

    而如今既然明白了自己的心思,识木便也不再藏着掖着,用韩夫人的话来说,那便是“人生得意须尽欢,有花堪折直须折。”

    识木端详着乔晟铭,目光顺着他挺直的鼻梁往下滑,最后停在了他有些苍白的唇上,“陛下,请你恕罪。”

    “恕什么罪?你犯什么事了?”乔晟铭脑子里还因为识木刚刚那句“醋味很大”混乱不堪,没明白识木这又是在说什么。

    识木神情专注,十分珍重地说道,“我喜欢您。”

    识木声音并不大,这四个字却依旧将乔晟铭砸得眼冒金星,“你......”

    识木没给他机会,接着开口,“反正我对您就是有这种不轨的念头,您要打要罚也无所谓,但我的心思您没有办法改变。”

    乔晟铭拧起眉,“......”

    识木看他还靠在床头,也没客气,直接动手将他转过来趴着,总这么靠着右肩的伤口肯定受不了的。

    “陛下,您是皇帝,不要因为这点小小的打击就惊得不知所措。”

    乔晟铭深深地看了识木一眼,懒得跟她废话,指了指门口,示意她滚蛋。

    识木面色如常地转身离开,出了门这才狠狠松了口气,她居然真的跟乔晟铭说出口了!可是看起来乔晟铭似乎没有这种心思......识木有些失落,不过她安慰着自己没有关系,她现在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以后面对乔晟铭就能见招拆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