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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六章 裘千丈的表演(上)

    过不多时,陆乘风坐在竹榻之上,由两名家丁从内抬了出来,先向黄蓉点点头,再向那老者作揖行礼,说道:“小可不知高人驾临,有失迎迓,罪过罪过。”

    那老者微一欠身,也不回礼,淡淡的道:“陆庄主不必多礼。”

    陆庄主道:“敢问太公高姓大名。”

    老者道:“老夫姓裘,名叫千仞。”

    陆庄主惊道:“敢是江湖上人称铁掌水上飘的裘老前辈?”

    裘千丈微微一笑,道:“你倒好记性,还记得这个外号。老夫已有二十多年没在江湖上走动,只怕别人早忘记啦!”

    “铁掌水上飘”的名头早二十年在江湖上确是非同小可。陆庄主知道此人是湖南铁掌帮的帮主,本来雄霸湖广,后来不知何故,忽然封剑归隐,时日隔得久了,江湖后辈便都不知道他的名头,见他突然这时候到来,好生惊疑,问道:“裘老前辈驾临敝地,不知有何贵干?若有用得着晚辈之处,当得效劳。”

    裘千丈一捋胡子,笑道:“也没甚么大不了的事,总是老夫心肠软,尘缘未尽……嗯,我想借个安静点儿的地方做会功夫,咱们晚间慢慢细说。”陆庄主见他神色间似无恶意,但总不放心,问道:“老前辈道上可曾撞到梅超风么?”

    裘千丈道:“铁尸梅超风?这恶鬼还没死么?”陆庄主听了这两句话心中大慰,说道:“英儿,请裘老前辈去我书房休息。”裘千丈向各人点点头,随了陆冠英走向后面。

    陆乘风虽没见过裘千仞的武功,但素仰他的威名,知道当年东邪、西毒、南帝、北丐、中神通五人在华山绝顶论剑,也曾邀他到场,只是他适有要事,未能赴约,但既受到邀请,自是武功卓绝,非同小可,纵使不及王重阳等五人,谅亦相差不远,有他在这里,梅超风是不能为恶的了。

    张成没开口,本来以陆乘风的沉稳,是没那么容易就被裘千丈忽悠的,只不过今天因为梅超风打乱了心境,又被黄蓉的出现弄的激动不已,突然又听到前辈高人的名号,所以就没有仔细考量。

    黄蓉拉拉郭靖的手,说道:“咱们去瞧瞧那白胡子老公公在练甚么功夫。”

    陆乘风惊道:“唉,小师妹,使不得,别惹恼了他。”

    黄蓉笑道:“不要紧。”站起身便走。

    陆乘风坐在椅上,行动不得,心中甚是着急:“这小师妹好不顽皮,这哪里是偷看得的?如果冲撞了前辈高人,伤了小师妹,那自己万死莫辞了。”

    只得命庄丁抬起竹榻,赶向书房,要设法拦阻,只见郭靖和黄蓉二人已弯了腰,俯眼在纸窗上向里张望。

    黄蓉听得庄丁的足步声,急忙转身摇手,示意不可声张,同时连连向陆乘风招手,要他过来观看。

    陆乘风生怕要是不去,这位小师妹发起娇嗔来,非惊动裘千丈不可,当下命庄丁放轻脚步,将自己扶过去,俯眼窗纸,在黄蓉弄破的小孔中向里一张,不禁大奇,只见裘千仞盘膝而坐,双目微闭,嘴里正喷出一缕缕的烟雾,连续不断。

    陆乘风是武学名家的弟子,早年随师学艺之时,常听师父说起各家各派的高深武学,却从未曾听说口中能喷烟雾的,当下不敢再瞧,一拉郭靖的衣袖,要他别再偷看。

    郭靖尊重主人,同时也觉不该窥人隐秘,当即站直身子,牵了黄蓉的手,随陆乘风来到内堂。

    黄蓉笑道:“这老头儿好玩得紧,肚子里生了柴烧火!”

    陆乘风道:“这是一门厉害之极的内功。”

    黄蓉道:“难道他嘴里能喷出火来烧死人么?”

    陆乘风道:“火是一定喷不出来的,不过既能有如此精湛的内功,想来摘花采叶都能伤人了。”

    内力深厚之人的确可以摘花伤人,张成当然也可以做到。但是极耗内力,用飞刀暗器它不香吗?

    陆乘风见裘千丈如此功力,心下大是安稳,命陆冠英传出令去,派人在湖面与各处道路上四下巡逻,见到行相奇特之人,便以礼相敬,请上庄来;又命人大开庄门,只待迎宾。

    到了傍晚,归云庄大厅中点起数十支巨烛,照耀得白昼相似,中间开了一席酒席,陆冠英亲自去请裘千丈出来坐在首席。

    张成郭靖与黄蓉坐了次席,陆庄主与陆冠英在下首相陪。

    陆乘风敬了酒后,不敢问裘千丈的来意,只说些风土人情不相干的闲话。

    酒过数巡,裘千丈道:“陆老弟,你们归云庄是太湖群雄的首脑,你老弟武功自是不凡的了,可肯露一两手,给老夫开开眼界么?”

    陆乘风忙道:“晚辈这一点微末道行,如何敢在老前辈面前献丑?再说晚辈残废已久,从前恩师所传的一点功夫,也早搁下了。”

    裘千丈道:“尊师是哪一位?说来老夫或许相识。”

    陆乘风一声长叹,脸色惨然,过了良久,才道:“晚辈愚鲁,未能好生侍奉恩师,复为人所累,致不容于师门。言之可羞,且不敢有玷恩师清誉。还请前辈见谅。”

    陆冠英心想:“原来爹爹是被师父逐出的,因此他从不显露会武,连我也不知他竟是武学高手。若不是那日那金狗逞凶伤我,只怕爹爹永远不会出手。他一生之中,必定有一件极大的伤心恨事。”心中不禁甚是难受。

    裘千丈道:“老弟春秋正富,领袖群雄,何不乘此时机大大振作一番?出了当年这口恶气,也好教你本派的前辈悔之莫及。”

    陆乘风道:“晚辈身有残疾,无德无能,老前辈的教诲虽是金石良言,晚辈却是力不从心。”

    裘千丈道:“老弟过谦了。在下眼见有一条明路,却不知老弟是否有意?”陆庄主道:“敢请老前辈指点迷津。”

    裘千丈微微一笑,只管吃菜,却不接口。

    陆乘风知道这人隐姓埋名二十余年,这时突然在江南出现,必是有所为而来,他是前辈高人,不便直言探问,只好由他自说。

    裘千丈道:“老弟既然不愿透露师门,那也罢了。归云庄威名赫赫,主持者自然是名门弟子。”

    陆庄主微笑道:“归云庄的事,向来由小儿冠英料理。他是临安府云栖寺枯木大师的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