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魔
心魔
一
尸体已经被抬走了，地上只剩下溅的一塌糊涂的血迹。明明只有血，可当站在台阶上的他看向血迹时，就总感觉自己看到的，是一堆血肉模糊的肉体。
“死，死了吗？”他的舌头颤抖着发出这个声音。也许是这样吧。有时候，他也不清楚那声音是自己发出来的还是只是心底的幻觉。他的心里微微有些痛。明明是个讨厌——不，应该是痛恨的人死了，心里却还是有一种隐痛。好象那个死去的人，把自己的什么也带到万劫不复的地方去了。
“死了。”那个声音依然像带着嘲笑。可这次，他没有觉的不舒服，不安中，一股欣喜悄悄的占据了他的大脑。这个人死了！这个藐视自己，伤害自己的混蛋死了！对，自己不是在杀人！那只是个占据了人身体的东西。现在他只不过把那东西从人的身体，赶到了它应该去的地方而已。
更何况，自己什么都没有做。自己的手干净的像初生的婴儿。没错，他只是在幻想中攻击了一下这个人，只是想了一下而已。无论什么样的思想，都是不应该被判罪的。想到这里，他刻意创造出夹杂着恐惧同情的无辜表情抽动了一下，露出一个不易察觉的微笑。
“是的，你不需要内疚，不需要害怕。”那声音好象知道他在想什么，声音变的柔和起来：“没人知道你和这个男人的疯狂行为有什么关系。他是自己跳下来的。你不过是个旁观者而已。一个该死的人自杀了。这就是真相。”
“是的，真相。”无辜的表情崩溃了，被抑制住的笑容涌了出来。他紧咬着牙笑了起来，笑声像什么野兽的喘息声。
笑？曾锋惊讶的望着对面站着的男人。无法看出这个男人的年龄，这个在如此炎热的天气穿的神经质般整齐的人带着孩子般愚蠢的天真，却也带着丧失生活勇气的颓废。和他整齐的衣服不相配的，是他杂草一样的头发和下巴上乱七八糟立着的胡须。就像一身崭新的西服顶了一个长满杂草的鸟窝。这个男人给人一种混乱的感觉。而此刻，面对着刚刚有人支离破碎的现场，这男人却无情的笑着。就像一个孩子看见一只虫子被捻死时会发出的笑容。
怪人！曾锋想到这里，自嘲的摸了摸下巴上的胡须笑了起来。邋遢却总爱往自杀现场跑的自己，又何尝不是怪人。上次有人跳楼自杀，他一跑到现场，旁边的几个人都带着慌乱的目光赶忙让开了。好象他就是把人的生命夺走的混蛋凶手似的！
上一次？曾锋忽然眯起了眼睛从旁边绕向了那个男人。他记起来了，妻子公司发生坠楼事件时，这个男人也曾经出现在现场。没错，因为其当时过分恐惧的表情，他还问过妻子认不认识这个男人。可当妻子看时，他已经混进人群离开了。
“是他吗？”曾锋感觉自己像别人遭到巨大恐怖一样心跳快的无法抑制，冰凉的手脚剧烈颤抖起来。“是他，一定要是他！”曾锋用力攥紧双拳克制着自己的颤抖。那个男人又钻出人群离开了。曾锋急促的呼吸着，仿佛是要去捕捉自己正在飞跑的命运。他赶忙分开人群，跟上了那个诅咒着别人的男人。
害怕被发现，也害怕目标从自己眼前消失。曾锋不停调整着自己的速度好让自己和那男人保持适当的距离。因为太专注与目标，他对周围的一切视而不见，不止一次撞在了路人身上，又一次甚至撞在拐角的树上。
“怎么又是你！”一只手忽然抓住了曾锋的肩膀。曾锋焦急的想要甩脱这只手。可对方巨大的力气让曾锋不得不停了下来。那个男人已经跳上出租车迅速离开了，曾锋愤恨的转身，想要把自己的怒气全都发泄到阻止自己的人身上。
“好凶啊！”和刚才的力气不对应的，出现在曾锋眼前的是个看来瘦弱的年轻人。他脸上带着随和的微笑望着曾锋。一手仍然按在曾锋的肩膀上，一手拿着自己的证件——看样子，他是个警察。
“干什么！”因为愤怒，年轻人的笑容成了对曾锋的讽刺。他也不理会对方的身份，用力甩开了年轻人的手：“别烦我！”
“别这么不通情理，二号嫌疑人。”年轻人依然令人憎恶的笑着：“我只不过奇怪，你好象上次有人跳楼就出现在现场。对了，还有上上一次那个姑娘掉下来时你不但出现还认识那个姑娘。”
“那又怎么样！”曾锋几乎是吼了起来：“你们除了会怀疑无关紧要的事情还会做什么！袁柔是被杀的，被杀的！她不可能会自杀！你们却以自杀就结了案！靠你们，什么都做不了！”
“你的意思是说，靠你，能够解决问题？”年轻人笑了起来：“我知道你是谁了。曾锋，听说你马上就要和袁柔结婚了。”
“不关你事！滚开！”曾锋粗暴的推开年轻人。年轻人叹了口气：“那好吧二号嫌疑人，你一个人在这里解决吧。但愿错误的解决方法不会带来太糟糕的结果。”说着他转身离开了，一张照片似乎不小心被掉了出来落在了曾锋脚边。
“混蛋！”曾锋咒骂着拾起了照片。这好象是谁偷拍的照片，至少照片中的主角应该没有意识到自己被拍摄了。正是曾锋想要追查的那个男人。他正专心的看着某处，脸上露出惊恐的表情来。
“是他？”曾锋想着翻过了照片，照片后面潦草的写着：金彬。一号。南圆小区六单元六九二。
一号？想起来了，刚才那个年轻人曾经称呼他为二号嫌疑人。那么一号的意思，当然就是一号嫌疑人了！一阵狂喜吹散了曾锋的失落。虽然没追到那个男人，但得到了那男人的姓名和地址。并且，现在连警察也在怀疑他。这个叫金彬的人，一定就是他的目标，他的猎物！
“袁柔，等我为你报仇......”曾锋深深的吸了口气。
二
“还剩三盏灯。”看着手腕上的镯子，金彬心想。只能再杀三个人了。金彬突然觉的惋惜。举手间决定自己憎恨人的生命所带来的快感金彬不想这么快就舍弃。刚开始的惶恐，后来的刺激，到现在的享受。他越来越沉迷与镯子的能力。
多漂亮的镯子。镯子上镶嵌着三颗蓝色的宝石和四颗黑色的宝石。蓝色宝石的光芒仿佛带着诱惑的美丽，黑色的光芒则带着诡异的神秘。金彬喜欢把这些宝石叫灯。它们也的确像灯，每一个目标离开人世蓝色的宝石就会被黑暗吞没。就像是灯被熄灭了一样。本来上面有七颗蓝色的宝石，可现在却成了三颗蓝色，四颗黑色。四颗灯灭了，四个生命消失了。
想着，金彬的嘴角又浮现出得意的微笑。那个糟糕的同事老唐，他们明明一起进入公司，学历资历毫无差别。只因为老唐嘴甜就被老板任命为他这个部门的经理。本来这也没有什么，虽然心里不忿却也只是背后骂几句。见了面还是唐哥唐哥的叫着，外人看来，还以为他和那个姓唐的是拜把子的兄弟呢。
可是人总得讲点良心吧？当初两人刚进公司的时候，老唐因为家里不方便还不止一次借过他的钱。他对老唐不敢说有恩情至少也对的住义气了吧？可那宗买卖明明是老唐自己贪别人的好处搞砸了，凭什么把责任全推给了他？这个混蛋还对老板说他一向对顾客态度不好。去他的，老唐怎么不说自己指着客户鼻子骂娘的事？两面三刀的东西！害了别人不说还害出理来了。他去评理老唐居然还给了他一巴掌。还什么打醒他让他明白明白规矩！
现在你醒了吧。知道什么是规矩了吧。从楼上跳下去的时候，怎么不见你再害人了？金彬摸着镯子上的宝石舒心的闭上双眼。
“没错，老唐该死。他这样的人活着只会害人。你杀了他，不知道有多少人感激你呢。”那个声音又响了起来。是镯子的声音还是金彬心里的声音？不知道，慢慢的，金彬也不在乎了。
“对了，还有老板。”本来老唐死的时候，金彬因为害怕决定放弃镯子的。虽然自从那个古怪的男人把镯子强行给他戴上后他就无法取下，可至少他可以克制憎恨不再用镯子的神力杀人！可是没办法啊！老板为什么就不肯好好活着呢。听信老唐的话给他降职就不说了，毕竟是老唐挑拨的，可从此就不给他好脸色看。这个人就只喜欢老唐那路拍马屁的货色。他提个正确建议，结果这个混蛋说什么，就你这猪脑子能活着就不错了，还敢干涉公司的事。上面犯了错，他去给人道歉。员工闹事，他去驱赶。把自己当什么？他金彬工作起来要比马屁精老唐好上千倍，凭什么不是人干的事都交给他？
谁是猪脑子？是老板你！让公司外的地面敲敲你的头让你好好开开窍吧。下辈子去做个普通人，不，去当猪！省的没本事还要装高明！
金彬笑了，蓝色的宝石反映出他的笑脸，仿佛手镯再和他一起笑着。
“这样的人当什么老板？他只是运气好吧了。你没办法得到和自己的能力相配的好运气，可至少可以让他的运气和他的人品才能相配一些。”那声音也笑了起来。它的声音，越来越像金彬，或者说，金彬的声音越来越像它？
只有袁柔，哎，袁柔。她是个好姑娘。要不是她已经有了男朋友，他甚至也要追求这个姑娘。就算只在心里追求。能当上老板，能有袁柔这样的老婆。那样的人生才配的上他金彬。那才是他心里呐喊着，挣扎着，拼命想要抓住的生活。凭什么他没有，凭什么没有？呐喊的次数多了，声音渐渐由希望变成了憎恨！我没得到，那些不如我的人更没有资格得到。杀了他们，除掉他们！另一种呐喊越来越强烈的响了起来。也许这才是那个奇怪男人忽然在电车上为他戴上手镯的原因吧？他无法挣扎，因为那本来就是自己希望的。手镯的声音刚开始让他恐慌，让他无法安宁。可很快的，他习惯了。对！也许手镯从来没发出声音，发出声音的，是自己的心。那颗渴望自私的公正而变的恶毒的心！
可是袁柔，却成了他的心并不愿意牺牲的牺牲品。
“我亲眼看见的，蓝宝石由七颗变成了六颗。后来我又看见了，宝石六颗变成五颗。”痛恨，由痛恨那个不知道面目的凶手到痛恨自己，越来越痛恨，痛恨的想用刀子刺进自己的心脏。
“袁柔，我的袁柔！”曾锋像受伤的野兽一样哀号着。“为什么，为什么不相信她？为什么当时只是安慰却没有详细问宝石的主人是谁！”他一直以为是袁柔因为公司里接连死人而胡思乱想，却没想到她最后也成了宝石的牺牲品！用生命证实了自己想法的真实。可是太晚了，没人能相信他关于宝石杀人的话，就像当时自己也没有相信袁柔一样！公司已经倒闭了，员工们大多另谋出路了。曾锋感到无能为力的痛。虽然他徘徊在所有发生坠楼事件的现场，可他感觉找到那个用超自然的力量杀死别人的人可能性微乎其微。
可上天还是向着他的。就在他快要放弃寻找凶手，也几乎要放弃自己生命的时候金彬出现了。没有看见他手上有没有手镯，可至少他不是无辜的！曾锋恶毒的想象着把金彬撕成粉碎的场景。
恨！好恨！好恨！
三
“袁柔......”抚摩手镯的动作停顿了，金彬也叹息了起来。
“你不忍？”那个声音在问。
“她不是我恨的人......”金彬疲惫的说。
“可是她发现了我们的秘密。她看见了手镯，甚至注意到了宝石变暗。”那个声音说：“人总是要保护自己的。任何人都有权利保护自己。何况你？如果被更多人知道了秘密，我们就完了！死定了！没错，你和卑鄙的老唐不一样，你不是为了利益，你是为了拯救生命。当然要保护自己的生命，活着，牺牲一切也要活着。”
“活着，活着......”金彬重复着这个词催眠着自己。袁柔的死，给了他巨大的打击，他几乎要再次放弃手镯。他甚至暗暗发誓，哪怕像以前那么卑微的活着，他也绝对不要再使用手镯的力量！可是......
争吵！不停的争吵！混乱的环境和对方无休止的吵嚷损坏了他的思维。先是互相贬低然后是互相的诅咒。再然后，不知不觉他已经在无人的角落说出咒语宣告了对方的死亡。那个讨厌的，不讲理的人在一天后也从楼上坠了下去。应该诅咒的男人！他不但牺牲了自己的性命，还破坏了金彬的誓言！
“他不是个应该饶恕的人。”那个声音依然温柔的说着：“因为一点点小事就如此计较。如果他有了手镯，可不会像你只杀该死的人！他是个没有凶器的杀人犯！迟早会伤害无辜的人。你做的对，你有惩罚的能力，当然可以随心所欲的惩罚不应该活着的人。”
“随心，所欲？”
“如果一切准则由你来决定，那世界不是会完美的多吗？”那声音仿佛情人般的温柔，温柔的快要融化金彬的自我......
......
按理来说，金彬的公司已经彻底倒闭。金彬也已经没有资格在住在员工宿舍里。可现在还没找到合适的房子，又没有人来驱赶，金彬也就依然窝在宿舍里没有离开。
“你怎么在这儿？”出去买早餐回来的金彬诧异的发现自己房间的门打开着。曾经住在隔壁的前同事郭发正坐在金彬房间唯一的椅子上。他看见金彬回来先是愣了一下然后笑了起来：“终于回来了。我也等了你好一阵了。”
“你来干什么？”对于一直防备着这个世界的金彬来说，这个房间就是他的领域，他保护自己隐藏自己的外壳。一个不经同意的人居然闯入了这里这让他涌起一股浓烈的敌意。
“不过是来看看你。不要大惊小怪嘛。”郭发的声音里透出一种让人不快的热情：“你也太不小心了，出门至少锁上门嘛。”他也不理会脸色已经很难看的金彬，自顾自的说了下去：“听人说你还住在这里，我过来看看。喂，你也该搬走了吧？公司都让收购了你还窝在这里。非让别人把你赶出去啊？”
“不关你的事！”金彬冰冷的回答道。
“好吧好吧。你这个人啊，”郭发笑着站起身向门口走去，一边走一边念叨着：“话说回来我可不敢惹你生气，万一和老唐一个下场可就麻烦了。”
“你说什么？”震惊的金彬手中的早点掉在了地上，郭发却笑了笑：“只是开玩笑。不过老板，老唐都是你讨厌的人吧。你和袁柔倒是没有仇。不过看你眼神就知道袁柔属于你想得到而得不到的那种女人。如果那个手镯可以咒杀别人的话，你大概不会放过机会吧？”
“你，你看见手镯了？”金彬伸手按住手腕叫道。
“一起住这么久，看见手镯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吧。”郭发轻松的答道：“何况用手镯诅咒杀人，告诉警察也没人相信啊。”
“他在你房间里待过，可能已经发现了什么。”那个声音也变的慌乱起来。“如果让别人知道镯子的秘密你就万劫不复了。想想看吧，你就成了一个用邪术杀人的变态者。人们会像解剖一样挖出你的所有秘密。你会被当成展览的怪兽。”
“可是，可是我要怎么办？”金彬看着已经迈出房门去了公用厕所的郭发顿时惊慌失措起来：“难道，难道，咒杀他！要咒杀他！”
“来不及了。”那声音越发急促：“就算马上咒杀也要二十四小时后才能杀死他。他可能一离开这里就去了警察局。想想吧，就算警察不相信咒杀至少也已经知道了你的存在！那时你迟早会被抓住。所有人都会知道你，他们会鄙视，唾弃！想想看吧，只有伤害，没有饶恕的生活。就算死了也无法解脱的恶名。你会成为历史上流传的变态。可怕呀，太可怕了！”
“可是，可是我该怎么办？我不可能阻止他！”金彬慌恐中叫出声来：“我能做什么。”
“现在一层楼里只有你和他两个人。”是错觉吗？那声音好象笑了一下。
“两个人？两个人......两个人！”脑子里全是杂乱的声音混沌的画面。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只知道手里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握住件闪着亮光的东西。郭发已经上完厕所经过门前要下楼去，金彬悄悄跟了上去......
四
切开人的喉咙比想象中容易的多。刀锋迅速切入喉管时金彬感觉到的不是血腥而是让人做呕的油腻。郭发的身体比想象的沉重的多。他倒下时几乎把金彬压倒在地。仿佛有什么东西拉扯着郭发，等把他拖进自己房间时金彬已经筋疲力尽。不敢看郭发的脸，不是因为怕看见死亡，相反的，金彬总觉的那张脸还活着，狰狞的活着。每扫过那张脸，总觉的那脸好象怪物般扭曲着随时要扑咬过来！金彬颤抖着关上了门。
“我杀了人！”金彬颤抖着：“我真的杀了人！”他惊恐的坐在地上，刀子被自己远远的丢了出去。
“不是和以前一样吗？”那声音再次柔和起来：“你不是一直在决定着别人的生命吗？只不过这一次你用了不同的方法，不同的武器。”
“可是，可是！”金彬喘息着，却找不到任何语言来反驳
“杀人就是杀人！只不过是杀人！”那声音冰冷的嘲笑着：“人，不过是一种生物，每个人都在杀害着不同的生命。每个人都是天生的凶手！你是最值得原谅的凶手。”
“值得原谅！值得原谅！值得！值得！”颤抖着，重复着。仿佛其他的声音替代了金彬的思维。金彬像被催眠一样失去了自我的一切想法。只剩下那声音存在着......
走廊里忽然传来脚步声。只有金彬居住的地方，会是谁来了？金彬微微拉开房门，勉强向外望去，一个年轻人带着笑容向这边走了过来。
“他是谁？”那个声音替代金彬回忆着，还没等他想到什么，年轻人已经离这里很近了。金彬忽然颤抖了一下，他自己的思维苏醒了，他记起来了，这个人上次和警察在一起。他是警察？金彬看了一下脚边的郭发，一阵触电一样的颤抖传来。然后是绝望！他忙打开窗子，冒险沿着窗台爬到了二楼突出的地方。然后猛的跳了下去！
“动作好快！”片刻后，年轻人跑进了金彬的房间，什么都没有有。空空荡荡的，无论活人还是尸体，什么都没有！年轻人跑到窗前向下望去......
“好疼！”就像粗大的钢管一下刺穿了自己的腿骨。剧痛让金彬载倒在地上抱住了双腿。这时，远处有一个人向这边跑了过来！
“谁？”金彬抬起头望去，跑来的人仿佛见过，却想不起来到底是谁。只知道那人脸上带着憎恶和因为金彬的痛苦而显示出的快感！
金彬不认识曾锋，曾锋却刹那就认出了金彬。不顾一切逃跑证实了金彬的确和此事有关！何况刚才他哀号手臂扬起的一瞬间，曾锋看见了袁柔说起的蓝色手镯！
“是他杀了袁柔！”曾锋的身体颤抖了一下，紧紧握住了双拳。一个野兽般的声音在心里嚎叫着：“他杀了袁柔！他杀了袁柔！他杀了！杀了！”曾锋狂怒起来，忽然重重一脚踢在了金彬受伤的腿上。金彬惨叫了一声挣扎着要爬起来逃跑。可曾锋已经抢先用手按住了他！
“饶了我！”哀求得到的是更大的愤怒。曾锋一手卡住金彬的喉咙制止了金彬的声音，另一手用力向金彬砸了过去！
“救我！”无法反抗复仇者那野兽的力量，金彬把最后的希望寄托给了手镯。虽然手镯从来没有保护过他。可他相信那有神奇力量的手镯能做些超越人力的事。何况手镯选择了他，就必然不会让他死在这里！最后的祈望让他挣扎着扬起了手想露出镯子。可他的动作忽然停顿了。因为他清楚的看见，曾锋的手腕上，正戴着金彬的手镯。手镯上，七颗宝石闪烁着蓝色的光！
“为什么！”恍惚中，隐约看见带着鲜红的拳头依然不断砸向自己！头骨里整个回荡着巨大的轰鸣和怒吼声！金彬绝望的闭上了双眼！
“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那个声音仿佛憎恶又仿佛狂喜。不住的叫着，刚开始只是因为愤怒后来却因为一种复仇的狂喜！复仇！要让这个不公平的世界变的公平，只有惩罚！只有杀戮！手臂上好象多了什么。不，也许那东西从来就是在自己的手臂上！曾锋露出残酷的笑容！
年轻人笑了起来！当他把手镯交给金彬的时候，就知道一定会有这样可爱的结果。他摸了摸自己的喉咙，虽然金彬成功“杀死”了变化了的自己，可看起来，仇恨的曾锋比懦弱的金彬更适合成为恶魔！恶魔......
“好恨！”那恐怕是曾锋最后的，属于自我的想法。
一
尸体已经被抬走了，地上只剩下溅的一塌糊涂的血迹。明明只有血，可当站在台阶上的他看向血迹时，就总感觉自己看到的，是一堆血肉模糊的肉体。
“死，死了吗？”他的舌头颤抖着发出这个声音。也许是这样吧。有时候，他也不清楚那声音是自己发出来的还是只是心底的幻觉。他的心里微微有些痛。明明是个讨厌——不，应该是痛恨的人死了，心里却还是有一种隐痛。好象那个死去的人，把自己的什么也带到万劫不复的地方去了。
“死了。”那个声音依然像带着嘲笑。可这次，他没有觉的不舒服，不安中，一股欣喜悄悄的占据了他的大脑。这个人死了！这个藐视自己，伤害自己的混蛋死了！对，自己不是在杀人！那只是个占据了人身体的东西。现在他只不过把那东西从人的身体，赶到了它应该去的地方而已。
更何况，自己什么都没有做。自己的手干净的像初生的婴儿。没错，他只是在幻想中攻击了一下这个人，只是想了一下而已。无论什么样的思想，都是不应该被判罪的。想到这里，他刻意创造出夹杂着恐惧同情的无辜表情抽动了一下，露出一个不易察觉的微笑。
“是的，你不需要内疚，不需要害怕。”那声音好象知道他在想什么，声音变的柔和起来：“没人知道你和这个男人的疯狂行为有什么关系。他是自己跳下来的。你不过是个旁观者而已。一个该死的人自杀了。这就是真相。”
“是的，真相。”无辜的表情崩溃了，被抑制住的笑容涌了出来。他紧咬着牙笑了起来，笑声像什么野兽的喘息声。
笑？曾锋惊讶的望着对面站着的男人。无法看出这个男人的年龄，这个在如此炎热的天气穿的神经质般整齐的人带着孩子般愚蠢的天真，却也带着丧失生活勇气的颓废。和他整齐的衣服不相配的，是他杂草一样的头发和下巴上乱七八糟立着的胡须。就像一身崭新的西服顶了一个长满杂草的鸟窝。这个男人给人一种混乱的感觉。而此刻，面对着刚刚有人支离破碎的现场，这男人却无情的笑着。就像一个孩子看见一只虫子被捻死时会发出的笑容。
怪人！曾锋想到这里，自嘲的摸了摸下巴上的胡须笑了起来。邋遢却总爱往自杀现场跑的自己，又何尝不是怪人。上次有人跳楼自杀，他一跑到现场，旁边的几个人都带着慌乱的目光赶忙让开了。好象他就是把人的生命夺走的混蛋凶手似的！
上一次？曾锋忽然眯起了眼睛从旁边绕向了那个男人。他记起来了，妻子公司发生坠楼事件时，这个男人也曾经出现在现场。没错，因为其当时过分恐惧的表情，他还问过妻子认不认识这个男人。可当妻子看时，他已经混进人群离开了。
“是他吗？”曾锋感觉自己像别人遭到巨大恐怖一样心跳快的无法抑制，冰凉的手脚剧烈颤抖起来。“是他，一定要是他！”曾锋用力攥紧双拳克制着自己的颤抖。那个男人又钻出人群离开了。曾锋急促的呼吸着，仿佛是要去捕捉自己正在飞跑的命运。他赶忙分开人群，跟上了那个诅咒着别人的男人。
害怕被发现，也害怕目标从自己眼前消失。曾锋不停调整着自己的速度好让自己和那男人保持适当的距离。因为太专注与目标，他对周围的一切视而不见，不止一次撞在了路人身上，又一次甚至撞在拐角的树上。
“怎么又是你！”一只手忽然抓住了曾锋的肩膀。曾锋焦急的想要甩脱这只手。可对方巨大的力气让曾锋不得不停了下来。那个男人已经跳上出租车迅速离开了，曾锋愤恨的转身，想要把自己的怒气全都发泄到阻止自己的人身上。
“好凶啊！”和刚才的力气不对应的，出现在曾锋眼前的是个看来瘦弱的年轻人。他脸上带着随和的微笑望着曾锋。一手仍然按在曾锋的肩膀上，一手拿着自己的证件——看样子，他是个警察。
“干什么！”因为愤怒，年轻人的笑容成了对曾锋的讽刺。他也不理会对方的身份，用力甩开了年轻人的手：“别烦我！”
“别这么不通情理，二号嫌疑人。”年轻人依然令人憎恶的笑着：“我只不过奇怪，你好象上次有人跳楼就出现在现场。对了，还有上上一次那个姑娘掉下来时你不但出现还认识那个姑娘。”
“那又怎么样！”曾锋几乎是吼了起来：“你们除了会怀疑无关紧要的事情还会做什么！袁柔是被杀的，被杀的！她不可能会自杀！你们却以自杀就结了案！靠你们，什么都做不了！”
“你的意思是说，靠你，能够解决问题？”年轻人笑了起来：“我知道你是谁了。曾锋，听说你马上就要和袁柔结婚了。”
“不关你事！滚开！”曾锋粗暴的推开年轻人。年轻人叹了口气：“那好吧二号嫌疑人，你一个人在这里解决吧。但愿错误的解决方法不会带来太糟糕的结果。”说着他转身离开了，一张照片似乎不小心被掉了出来落在了曾锋脚边。
“混蛋！”曾锋咒骂着拾起了照片。这好象是谁偷拍的照片，至少照片中的主角应该没有意识到自己被拍摄了。正是曾锋想要追查的那个男人。他正专心的看着某处，脸上露出惊恐的表情来。
“是他？”曾锋想着翻过了照片，照片后面潦草的写着：金彬。一号。南圆小区六单元六九二。
一号？想起来了，刚才那个年轻人曾经称呼他为二号嫌疑人。那么一号的意思，当然就是一号嫌疑人了！一阵狂喜吹散了曾锋的失落。虽然没追到那个男人，但得到了那男人的姓名和地址。并且，现在连警察也在怀疑他。这个叫金彬的人，一定就是他的目标，他的猎物！
“袁柔，等我为你报仇......”曾锋深深的吸了口气。
二
“还剩三盏灯。”看着手腕上的镯子，金彬心想。只能再杀三个人了。金彬突然觉的惋惜。举手间决定自己憎恨人的生命所带来的快感金彬不想这么快就舍弃。刚开始的惶恐，后来的刺激，到现在的享受。他越来越沉迷与镯子的能力。
多漂亮的镯子。镯子上镶嵌着三颗蓝色的宝石和四颗黑色的宝石。蓝色宝石的光芒仿佛带着诱惑的美丽，黑色的光芒则带着诡异的神秘。金彬喜欢把这些宝石叫灯。它们也的确像灯，每一个目标离开人世蓝色的宝石就会被黑暗吞没。就像是灯被熄灭了一样。本来上面有七颗蓝色的宝石，可现在却成了三颗蓝色，四颗黑色。四颗灯灭了，四个生命消失了。
想着，金彬的嘴角又浮现出得意的微笑。那个糟糕的同事老唐，他们明明一起进入公司，学历资历毫无差别。只因为老唐嘴甜就被老板任命为他这个部门的经理。本来这也没有什么，虽然心里不忿却也只是背后骂几句。见了面还是唐哥唐哥的叫着，外人看来，还以为他和那个姓唐的是拜把子的兄弟呢。
可是人总得讲点良心吧？当初两人刚进公司的时候，老唐因为家里不方便还不止一次借过他的钱。他对老唐不敢说有恩情至少也对的住义气了吧？可那宗买卖明明是老唐自己贪别人的好处搞砸了，凭什么把责任全推给了他？这个混蛋还对老板说他一向对顾客态度不好。去他的，老唐怎么不说自己指着客户鼻子骂娘的事？两面三刀的东西！害了别人不说还害出理来了。他去评理老唐居然还给了他一巴掌。还什么打醒他让他明白明白规矩！
现在你醒了吧。知道什么是规矩了吧。从楼上跳下去的时候，怎么不见你再害人了？金彬摸着镯子上的宝石舒心的闭上双眼。
“没错，老唐该死。他这样的人活着只会害人。你杀了他，不知道有多少人感激你呢。”那个声音又响了起来。是镯子的声音还是金彬心里的声音？不知道，慢慢的，金彬也不在乎了。
“对了，还有老板。”本来老唐死的时候，金彬因为害怕决定放弃镯子的。虽然自从那个古怪的男人把镯子强行给他戴上后他就无法取下，可至少他可以克制憎恨不再用镯子的神力杀人！可是没办法啊！老板为什么就不肯好好活着呢。听信老唐的话给他降职就不说了，毕竟是老唐挑拨的，可从此就不给他好脸色看。这个人就只喜欢老唐那路拍马屁的货色。他提个正确建议，结果这个混蛋说什么，就你这猪脑子能活着就不错了，还敢干涉公司的事。上面犯了错，他去给人道歉。员工闹事，他去驱赶。把自己当什么？他金彬工作起来要比马屁精老唐好上千倍，凭什么不是人干的事都交给他？
谁是猪脑子？是老板你！让公司外的地面敲敲你的头让你好好开开窍吧。下辈子去做个普通人，不，去当猪！省的没本事还要装高明！
金彬笑了，蓝色的宝石反映出他的笑脸，仿佛手镯再和他一起笑着。
“这样的人当什么老板？他只是运气好吧了。你没办法得到和自己的能力相配的好运气，可至少可以让他的运气和他的人品才能相配一些。”那声音也笑了起来。它的声音，越来越像金彬，或者说，金彬的声音越来越像它？
只有袁柔，哎，袁柔。她是个好姑娘。要不是她已经有了男朋友，他甚至也要追求这个姑娘。就算只在心里追求。能当上老板，能有袁柔这样的老婆。那样的人生才配的上他金彬。那才是他心里呐喊着，挣扎着，拼命想要抓住的生活。凭什么他没有，凭什么没有？呐喊的次数多了，声音渐渐由希望变成了憎恨！我没得到，那些不如我的人更没有资格得到。杀了他们，除掉他们！另一种呐喊越来越强烈的响了起来。也许这才是那个奇怪男人忽然在电车上为他戴上手镯的原因吧？他无法挣扎，因为那本来就是自己希望的。手镯的声音刚开始让他恐慌，让他无法安宁。可很快的，他习惯了。对！也许手镯从来没发出声音，发出声音的，是自己的心。那颗渴望自私的公正而变的恶毒的心！
可是袁柔，却成了他的心并不愿意牺牲的牺牲品。
“我亲眼看见的，蓝宝石由七颗变成了六颗。后来我又看见了，宝石六颗变成五颗。”痛恨，由痛恨那个不知道面目的凶手到痛恨自己，越来越痛恨，痛恨的想用刀子刺进自己的心脏。
“袁柔，我的袁柔！”曾锋像受伤的野兽一样哀号着。“为什么，为什么不相信她？为什么当时只是安慰却没有详细问宝石的主人是谁！”他一直以为是袁柔因为公司里接连死人而胡思乱想，却没想到她最后也成了宝石的牺牲品！用生命证实了自己想法的真实。可是太晚了，没人能相信他关于宝石杀人的话，就像当时自己也没有相信袁柔一样！公司已经倒闭了，员工们大多另谋出路了。曾锋感到无能为力的痛。虽然他徘徊在所有发生坠楼事件的现场，可他感觉找到那个用超自然的力量杀死别人的人可能性微乎其微。
可上天还是向着他的。就在他快要放弃寻找凶手，也几乎要放弃自己生命的时候金彬出现了。没有看见他手上有没有手镯，可至少他不是无辜的！曾锋恶毒的想象着把金彬撕成粉碎的场景。
恨！好恨！好恨！
三
“袁柔......”抚摩手镯的动作停顿了，金彬也叹息了起来。
“你不忍？”那个声音在问。
“她不是我恨的人......”金彬疲惫的说。
“可是她发现了我们的秘密。她看见了手镯，甚至注意到了宝石变暗。”那个声音说：“人总是要保护自己的。任何人都有权利保护自己。何况你？如果被更多人知道了秘密，我们就完了！死定了！没错，你和卑鄙的老唐不一样，你不是为了利益，你是为了拯救生命。当然要保护自己的生命，活着，牺牲一切也要活着。”
“活着，活着......”金彬重复着这个词催眠着自己。袁柔的死，给了他巨大的打击，他几乎要再次放弃手镯。他甚至暗暗发誓，哪怕像以前那么卑微的活着，他也绝对不要再使用手镯的力量！可是......
争吵！不停的争吵！混乱的环境和对方无休止的吵嚷损坏了他的思维。先是互相贬低然后是互相的诅咒。再然后，不知不觉他已经在无人的角落说出咒语宣告了对方的死亡。那个讨厌的，不讲理的人在一天后也从楼上坠了下去。应该诅咒的男人！他不但牺牲了自己的性命，还破坏了金彬的誓言！
“他不是个应该饶恕的人。”那个声音依然温柔的说着：“因为一点点小事就如此计较。如果他有了手镯，可不会像你只杀该死的人！他是个没有凶器的杀人犯！迟早会伤害无辜的人。你做的对，你有惩罚的能力，当然可以随心所欲的惩罚不应该活着的人。”
“随心，所欲？”
“如果一切准则由你来决定，那世界不是会完美的多吗？”那声音仿佛情人般的温柔，温柔的快要融化金彬的自我......
......
按理来说，金彬的公司已经彻底倒闭。金彬也已经没有资格在住在员工宿舍里。可现在还没找到合适的房子，又没有人来驱赶，金彬也就依然窝在宿舍里没有离开。
“你怎么在这儿？”出去买早餐回来的金彬诧异的发现自己房间的门打开着。曾经住在隔壁的前同事郭发正坐在金彬房间唯一的椅子上。他看见金彬回来先是愣了一下然后笑了起来：“终于回来了。我也等了你好一阵了。”
“你来干什么？”对于一直防备着这个世界的金彬来说，这个房间就是他的领域，他保护自己隐藏自己的外壳。一个不经同意的人居然闯入了这里这让他涌起一股浓烈的敌意。
“不过是来看看你。不要大惊小怪嘛。”郭发的声音里透出一种让人不快的热情：“你也太不小心了，出门至少锁上门嘛。”他也不理会脸色已经很难看的金彬，自顾自的说了下去：“听人说你还住在这里，我过来看看。喂，你也该搬走了吧？公司都让收购了你还窝在这里。非让别人把你赶出去啊？”
“不关你的事！”金彬冰冷的回答道。
“好吧好吧。你这个人啊，”郭发笑着站起身向门口走去，一边走一边念叨着：“话说回来我可不敢惹你生气，万一和老唐一个下场可就麻烦了。”
“你说什么？”震惊的金彬手中的早点掉在了地上，郭发却笑了笑：“只是开玩笑。不过老板，老唐都是你讨厌的人吧。你和袁柔倒是没有仇。不过看你眼神就知道袁柔属于你想得到而得不到的那种女人。如果那个手镯可以咒杀别人的话，你大概不会放过机会吧？”
“你，你看见手镯了？”金彬伸手按住手腕叫道。
“一起住这么久，看见手镯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吧。”郭发轻松的答道：“何况用手镯诅咒杀人，告诉警察也没人相信啊。”
“他在你房间里待过，可能已经发现了什么。”那个声音也变的慌乱起来。“如果让别人知道镯子的秘密你就万劫不复了。想想看吧，你就成了一个用邪术杀人的变态者。人们会像解剖一样挖出你的所有秘密。你会被当成展览的怪兽。”
“可是，可是我要怎么办？”金彬看着已经迈出房门去了公用厕所的郭发顿时惊慌失措起来：“难道，难道，咒杀他！要咒杀他！”
“来不及了。”那声音越发急促：“就算马上咒杀也要二十四小时后才能杀死他。他可能一离开这里就去了警察局。想想吧，就算警察不相信咒杀至少也已经知道了你的存在！那时你迟早会被抓住。所有人都会知道你，他们会鄙视，唾弃！想想看吧，只有伤害，没有饶恕的生活。就算死了也无法解脱的恶名。你会成为历史上流传的变态。可怕呀，太可怕了！”
“可是，可是我该怎么办？我不可能阻止他！”金彬慌恐中叫出声来：“我能做什么。”
“现在一层楼里只有你和他两个人。”是错觉吗？那声音好象笑了一下。
“两个人？两个人......两个人！”脑子里全是杂乱的声音混沌的画面。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只知道手里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握住件闪着亮光的东西。郭发已经上完厕所经过门前要下楼去，金彬悄悄跟了上去......
四
切开人的喉咙比想象中容易的多。刀锋迅速切入喉管时金彬感觉到的不是血腥而是让人做呕的油腻。郭发的身体比想象的沉重的多。他倒下时几乎把金彬压倒在地。仿佛有什么东西拉扯着郭发，等把他拖进自己房间时金彬已经筋疲力尽。不敢看郭发的脸，不是因为怕看见死亡，相反的，金彬总觉的那张脸还活着，狰狞的活着。每扫过那张脸，总觉的那脸好象怪物般扭曲着随时要扑咬过来！金彬颤抖着关上了门。
“我杀了人！”金彬颤抖着：“我真的杀了人！”他惊恐的坐在地上，刀子被自己远远的丢了出去。
“不是和以前一样吗？”那声音再次柔和起来：“你不是一直在决定着别人的生命吗？只不过这一次你用了不同的方法，不同的武器。”
“可是，可是！”金彬喘息着，却找不到任何语言来反驳
“杀人就是杀人！只不过是杀人！”那声音冰冷的嘲笑着：“人，不过是一种生物，每个人都在杀害着不同的生命。每个人都是天生的凶手！你是最值得原谅的凶手。”
“值得原谅！值得原谅！值得！值得！”颤抖着，重复着。仿佛其他的声音替代了金彬的思维。金彬像被催眠一样失去了自我的一切想法。只剩下那声音存在着......
走廊里忽然传来脚步声。只有金彬居住的地方，会是谁来了？金彬微微拉开房门，勉强向外望去，一个年轻人带着笑容向这边走了过来。
“他是谁？”那个声音替代金彬回忆着，还没等他想到什么，年轻人已经离这里很近了。金彬忽然颤抖了一下，他自己的思维苏醒了，他记起来了，这个人上次和警察在一起。他是警察？金彬看了一下脚边的郭发，一阵触电一样的颤抖传来。然后是绝望！他忙打开窗子，冒险沿着窗台爬到了二楼突出的地方。然后猛的跳了下去！
“动作好快！”片刻后，年轻人跑进了金彬的房间，什么都没有有。空空荡荡的，无论活人还是尸体，什么都没有！年轻人跑到窗前向下望去......
“好疼！”就像粗大的钢管一下刺穿了自己的腿骨。剧痛让金彬载倒在地上抱住了双腿。这时，远处有一个人向这边跑了过来！
“谁？”金彬抬起头望去，跑来的人仿佛见过，却想不起来到底是谁。只知道那人脸上带着憎恶和因为金彬的痛苦而显示出的快感！
金彬不认识曾锋，曾锋却刹那就认出了金彬。不顾一切逃跑证实了金彬的确和此事有关！何况刚才他哀号手臂扬起的一瞬间，曾锋看见了袁柔说起的蓝色手镯！
“是他杀了袁柔！”曾锋的身体颤抖了一下，紧紧握住了双拳。一个野兽般的声音在心里嚎叫着：“他杀了袁柔！他杀了袁柔！他杀了！杀了！”曾锋狂怒起来，忽然重重一脚踢在了金彬受伤的腿上。金彬惨叫了一声挣扎着要爬起来逃跑。可曾锋已经抢先用手按住了他！
“饶了我！”哀求得到的是更大的愤怒。曾锋一手卡住金彬的喉咙制止了金彬的声音，另一手用力向金彬砸了过去！
“救我！”无法反抗复仇者那野兽的力量，金彬把最后的希望寄托给了手镯。虽然手镯从来没有保护过他。可他相信那有神奇力量的手镯能做些超越人力的事。何况手镯选择了他，就必然不会让他死在这里！最后的祈望让他挣扎着扬起了手想露出镯子。可他的动作忽然停顿了。因为他清楚的看见，曾锋的手腕上，正戴着金彬的手镯。手镯上，七颗宝石闪烁着蓝色的光！
“为什么！”恍惚中，隐约看见带着鲜红的拳头依然不断砸向自己！头骨里整个回荡着巨大的轰鸣和怒吼声！金彬绝望的闭上了双眼！
“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那个声音仿佛憎恶又仿佛狂喜。不住的叫着，刚开始只是因为愤怒后来却因为一种复仇的狂喜！复仇！要让这个不公平的世界变的公平，只有惩罚！只有杀戮！手臂上好象多了什么。不，也许那东西从来就是在自己的手臂上！曾锋露出残酷的笑容！
年轻人笑了起来！当他把手镯交给金彬的时候，就知道一定会有这样可爱的结果。他摸了摸自己的喉咙，虽然金彬成功“杀死”了变化了的自己，可看起来，仇恨的曾锋比懦弱的金彬更适合成为恶魔！恶魔......
“好恨！”那恐怕是曾锋最后的，属于自我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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