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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思入骨

    百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白日有青鸟和青阳神君相伴,百寂过得倒也愉悦,每每夜深人静时,她便想着离渊难以入眠,尤其梦中惊醒,梦到离渊受伤或是分别时,便再难入睡,时常跑到离渊房间去睡。

    有次百寂睡过头了,把前来收拾屋子的秋珩吓了一跳,百寂装作若无其事地离开,那副离魂的样子,让秋珩深以为她又在夜游。

    此后,每次百寂偷溜去离渊房间睡觉时,她都为自己施一个醒时决,辰时之前必须离开。

    离渊离开天宫后便去了无妄宫,他原以为回到无妄宫后便能减轻对百寂的情意,可相思入骨,每每走到与她共同待过的地方便会不自觉想起她的音容相貌,每当他入睡时,情魄自动归位,更加剧了他对百寂的思念。

    于是,每晚他都施法查看百寂,看到她在自己房间小心翼翼的样子,忍俊不禁。

    于是,他每日写几句小诗放在房间,百寂开始还未察觉,后面看得多了,就发现了离渊的秘密。

    “神尊,我没有做梦对吗?”百寂掐着自己的胳膊,用被子盖住脑袋细细读着。

    “既然我未做梦,这些纸条便是真的,神尊,我知道是你,你在哪里?”

    百寂疯了似的在扶光殿找着。

    “殿下,神尊他云游在外,没有回来”,秋珩听到动静后赶来拦住她。

    “可我明明收到了他的信”,百寂正欲将手中纸条拿出来,伸手一看,空空如也,“怎么会?方才还在的,去哪里了?”

    秋珩拉住到处找纸条的百寂,心疼道:“百寂殿下,你一定是做梦了,我跟随神尊十几万年,他若在,我定能第一时间察觉,他并不在扶光殿。”

    百寂不可置信地看着这一切。

    离渊施法所见的只有他的房间,当百寂推开房门那刻,手中纸条便自动烟消云散。

    “唉”,秋珩望着百寂失落的身影,对着无妄宫方向长吁一叹。

    日日寡欢的百寂肉眼可见的消沉、消瘦,秋珩为维护百寂清誉下令扶光殿之人对百寂的行为守口如瓶,可天下哪有不透风的墙,幸好知晓此事的只有天后和青阳神君。

    青阳神君经常带些花界的美食来看望百寂,开始百寂还强颜欢笑地接待他,后面实在不想做戏,索性将一切人情往来断了。

    青阳神君时常在撷芳阁外黯然神伤,百寂无精打采多久,他便陪着她多久。

    有天,百寂闲来无事便将离渊写给她的小诗写了下来:

    “花落不同悲”

    “花开花落时”

    “将以遗知音”

    “风花日将老”

    “空结同心草”

    “那堪花满枝”

    百寂反复读着这几句小诗,“怎都与花相关?”她望着窗外,一片灿烂春光,又望着房间的鲜花,纳闷:“难道,神尊喜花?”

    可她怎么念也不觉得顺口,琢磨了许久,才想通其中关窍,“神尊定只写了半句,花落不同悲应是下句,上句,上句应是花开不同喜。花开花落时应是下句,那么上句应是欲问相思处…………”

    于是百寂将每句小诗空着的那句写下来:

    花开不同喜,花落不同悲。

    欲问相思处,花开花落时。

    揽草结同心,将以遗知音。

    风花日将老,佳期犹渺渺。

    不结同心人,空结同心草。

    那堪花满枝,翻作两相思。

    百寂写完,细细读了一遍,鼻子一酸,双眼氤氲,再读一遍,泪如雨下,读完第四遍已无力再读。

    青鸟听到百寂的哭声赶了过来,惊慌失措道:“殿下,你怎么了?”

    “神尊,他心里有我”,百寂拿起手中信纸,哽咽着,泪流满面。

    青鸟自小跟在百寂身边,所听所学远远超过百寂,她接过百寂信纸一看,这分明就是首满是相思之意的诗,惊问:“殿下,真是神尊给你的?”

    百寂点头。

    “殿下,神尊何时写给你的?”

    “夜里,我去神尊房间睡觉时发现的。”

    青鸟瞠目结舌,这像是她家殿下做的出来之事,可百寂的夜游症也是时有发生。

    “青鸟,我没做梦,也没有夜游,我那几晚分明清醒的很。”

    “神尊他心里有我,他心里有我”,百寂像孩子般欢呼雀跃,径直向离渊的院子跑去。

    “殿下,你慢点”,青鸟在后面紧张地唤着。

    百寂跑的太快,脚下一滑,重重地摔下在地上。

    “殿下”,青鸟心疼地跑上去扶她。

    “没事,不疼”,百寂继续往前跑,丝毫未注意手掌划破了几道。

    扶光殿之人见到疯跑的百寂均背过身去,青鸟点头感激大家。

    “秋珩,秋珩”,百寂远远就叫着。

    “殿下,怎么了?”

    百寂跑到他身边,拉住他的衣袖问:“神尊到底去哪里了?”

    秋珩下意识皱眉,难道她发现了什么?

    “神尊并未去云游,他还在九重天,对吗?”

    面对百寂强势的语气,秋珩暗自镇定,“神尊留信确说云游去了,至于去了哪里,并未告知。”

    “你撒谎,你方才右眉跳了,眼神闪烁了一下,告诉我,神尊到底在哪里?他为何要离开?”

    秋珩有口难言。

    “这,是神尊写给我的,他心里有我,但不愿面对,所以逃避,对吗?”百寂将诗亮给秋珩看。

    秋珩下意识瞪大眼睛,神尊这是搞哪一出?避走无妄宫又写情诗放在扶光殿,难道他知道青阳神君要挖他墙角,以诗会佳人?

    “神尊在九重天,是吗?”百寂见秋珩不说话,继续问:“九重天虽大,除了扶光殿神尊别无去处,他说寻一清净之地修道,论清净唯有无妄宫,神尊在无妄宫,是与不是?”

    秋珩被她摇的有些晃神,心道:你都猜出来了,还问我。

    见秋珩不说话,百寂便认准了自己的猜测,然后向无妄海飞去。

    “殿下”,秋珩正要拦住她,被青鸟一把拉住,“仙君,你就让殿下去找神尊吧,她太苦了。”

    秋珩一边扯开青鸟,一边欲飞身去追,奈何被青鸟死死缠住,“青鸟,你这样会害了你家殿下。”

    百寂避开守卫,来到无妄海。

    她几度欲飞过去,不到半空便被结界弹了回来,上神之力未必能过,何况她一个上仙。

    百寂坐在海边无助地哭了起来,“神尊,你回来,帮帮我”,哭了一阵,她想起第一次来无妄海边,若是打晕自己掉入水里,是否就能飘到无妄宫呢?

    假设虽大胆,百寂觉得可以一试,于是将自己打晕,慢慢地沉下去。

    “殿下”,赶来的秋珩恰好看到这一幕,吓得立即跳下无妄海欲捞起她。

    熟料,他一靠近结界便被弹了回来。

    “百寂殿下”,在秋珩的惊呼中,一道身影驰骋而来,瞬间入海,将刚刚没入海中的百寂捞了起来。

    “殿下”,秋珩赶紧上前查探她的脉息,幸好未被海中幽冥所伤。

    “青阳神君,多谢相救。”

    “百寂亦是我至交好友,无需言谢。”

    青阳神君将百寂放在地上,立即施法与她。

    百寂吐了一口水便醒了过来。

    “殿下?”

    “醒了?”

    秋珩和青阳神君皆望着她。

    百寂望着眼前两人,又望着四周,发现还在岸上,大喊:“你们捞我起来作何?”

    青阳神君心疼道:“一入无妄海,尸骨无存,你心里若是不痛快,任打任骂,何须跟命过不去?”

    百寂听明白了,敢情他以为自己是在寻死,忙道:“青阳君,你误会了,我没有寻死,我只是找人。”

    “找人?”

    秋珩忙将百寂扶起来,“殿下的夜游症怕是又犯了,神君,请恕小仙无礼,先将百寂殿下送回去。”

    百寂毕竟是扶光殿人,秋珩此话让原本欲伸手的青阳神君默默收回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