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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戏剧

    “怎么回事儿,他到底怎么死的?”

    “谁知道啊,调查员赶到的时候,他的尸体就躺在阿达尔镇外的一片芦苇荡里。”

    “你越说我越迷糊,一段一段的,这不还是不知道死因。阿达尔镇又是哪儿?”罗烟颇有些摸不着头脑。说话颠三倒四的,扯不到重点。

    “就是上个月,集安城!它不是消失了?阿达尔就是附近的一座小镇。听警局说,他是在湿地里睡了一夜,冻死的!”

    庄陈刻意压低声音,仿佛在讲述着一些不为人知的秘闻。

    “南方五月的夜里还能冻死人,你当在塞北?谁信呐,肯定是胡诌。”

    “是不是胡说不知道,尸体我去看过,冻的邦硬,跟家里擀面杖似的。”

    “越说越邪乎,从南边把尸体运回来都多少天了。还冻的邦硬,难不成运他的马车里塞了满满一车冰块儿?老庄,你可别逗我了。”

    这番话说出口,庄陈瞬间有些急眼,“谁逗你了,爱信不信,我愿意跟你废口舌!”

    “信,我哪能不信你,你除了卖古董,平日不撒谎我是知道的,只是这事未免太不合情理。”

    “这几个月发生的事哪个合情理了,怕不是有一场巨大的灾祸在前头等着呢。”

    提起这茬儿,两人顿时失语。倒无怪他们悲观缄默,实在是怪事一件接一件,还有几人能心大的当世界还跟以前一样?

    “可惜了,跟我同名同姓,多好的一个人,还说找个时间认识认识,世事无常啊。”

    “就是说,古董找不到,命该保住啊。”两人嘟囔着,端起茶杯呷了一口,又轻轻放下。

    留庄陈吃过午饭,稍微喝过两杯小酒,趁着一团微醺的红晕尚在心头盘桓,索性拴上门锁,店也不开了。

    那群流民不就是从阿达尔逃难来的?庄陈想打听打听他伙计到底是怎么死的,罗烟则想探探他们的虚实,两人一拍即合。随即出门右拐,直奔城西临河街去了。

    俗话说的好,望山跑死马!别看城东城西叫着在一个城里,从这边好像还能听见玉河的水流声,实际上从坐马车过去,他们足足花了三刻钟不止。

    “以后谁再说一上午能跑两个来回我跟他急!”

    临河街因为阿达尔流民才建起来的,也就这个月的事,庄陈压根没来过这儿。

    厄弥迦城的建设就是这样,人口紧促就往外圈增建街道,建的多了,城越来越大,越来越挤,里里外外围好几层,跑马车都不甚方便。

    两人绕过九曲十八弯的西三街、运河街、玉河街、承河街,直跑得拉车的马狗样地哼唧个不停,他们方才踏上临河街的街口区域。

    放眼望去,透过新建房屋之间的缝隙,汹涌的玉河用它不羁的水流,几乎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侵蚀两岸的沙土,拓宽河道。让人不免怀疑,恐怕要不了几年,临河街就会沉没,成为玉河的一份子。

    “咱们分头走,太阳下山还在这碰面。”

    “行,你也多帮我留意留意,跟人套套话,那孩子死的冤!”

    随即两人分道,一人朝南,一人向北。而临沙街,与其说是街道,不如说是贫民窟。

    极长的安置区内森林般簇拥着百来栋土石二层平房,这里的土地终日笼罩在屋檐的阴影之下,晒不到一点阳光,连带着每一栋里挤着的七八个人的脸上,也都铺着深深的阴翳。

    “你是谁?”忽然一群无所事事的人从阴影中悄无声息地显露身形。

    我真是糊涂了,还能有谁?准又是那些虚伪的家伙派来侦查情况的!标准的厄弥迦人,身上那该死的味道,隔着牛棚都能闻见!”

    他们面色不善,缓缓靠拢,将罗烟围在中间,对着他评头论足。

    “你特么的给劳资说话呀!”说话间有人预备动手。

    罗烟内心一阵惊慌,要糟。这群家伙完全不像能沟通的样子。

    正当他想着该如何从他们的罗网中逃离时。

    “一个个,吃饱了撑的?吵什么吵!”

    未见其人,先闻声。

    迎面走来一个右眼空洞的男人!

    这都是些什么人?罗烟直觉自己就像是掉进了狼窟的小羊羔,大气不敢喘。

    来人看见被围在人群里的罗烟,脚步一顿,面色似乎颇感意外。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现今这世道,还真是怪事频发啊……不知罗先生来此所为何事?”独眼男人不动声色地问了他一句。

    “你认识我?”围堵在周围的人让开空隙,让他松了口气。

    “这不重要,我劝你还是老实回答问题,别扯些其他无关紧要的东西!”

    “莫非偏远地方的人说话都这样,让人不知所谓?”罗烟如此想着。

    “其实,今早在报纸上看见你们要跟戚芙尔打官司……”

    “木芯雕的那个女人?”

    “额,是她。”他从未想过,说话居然是如此费力的一件事,其中充满混乱的味道。罗烟望向对面男人右眼大开的空洞,竟一时无语。

    “你要替她讲和?她为什么不派辩者,而是让你来?”男人的问题问得他哑口无言。

    他此次前来的确欠缺考虑,实属冲动。但事到临头,不得不硬着头皮说上一说。

    “并非讲和。事实上,我此次前来没有接受任何人的授意,我也自知不能在任何方面代表她。但……”

    一串话吐出来,路过喉咙时,咯得生疼。他莫名其妙跑来这个地方,找人说一堆莫名其妙的话,自己都不知该如何继续下去。

    “行了,罗先生,我大概明白你的意思了。简而言之,你或许认识那个诅咒我们的女人,甚至关系不错,出于情义,于是你自发地来到这儿,想替她讨个公道?”

    男人说着说着居然咯咯地笑了起来,随即街上听见的人瞬间一起笑出声。

    真是新世纪第一逗乐小丑,他莫非是在这儿拿我们练习逗乐的本事不成?事件本人都没发声,他一个外人倒热心的很。

    巨大的嘲笑让罗烟尴尬不已,半天呆立原地,仿佛一条松了发条的机械狗,四肢关节已被钢铁捆锁。

    “放轻松伙计,我们不会对你怎么样的,那个女人我们也不会动她。”

    男人说完,转头对街上的人说,“行了,看在他为我们演了一出好戏的份上,放他回去吧。”

    话音落下,再度笑出声来,真是让人心情大好啊。

    “那是当然,那是当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