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女人
“没有，我就会做一道菜，不需要菜单。”
老板沙哑的嗓音仿佛在撕扯摔在地上的三味线琴杆上那根始终未断的丝弦，看似油尽灯枯，实则苍劲有力，十足的活力都掩住了，轻易不能察觉。
“牛排？”
路明非不无揶揄地问。
真就只有牛排呗，连一样别的东西都没有？
“人只需要专精一样东西就能活下去了，一顿饭也只需要吃一样东西就可以吃得很滋润。况且，我只有一个人，却要伺候三位客人，要是做多了忙不过来。”
“爷爷！”
清水坐在厨房外头的高脚椅上，敲了敲桌子，意思是让爷爷别再嘴瓢了，她都快饿死了还在和客人开玩笑。
老者嘿嘿笑了两声，摸了摸孙女的头，然后说：“好，马上开始给你们做牛排。当然，我孙女要吃七成熟的。你们呢？”
“全熟。”
渡边的架势好像是老熟客了，自己取了三个白釉瓷杯，倒上柠檬水，给路明非和清水一人一杯。
路明非先给渡边说了声谢，然后也毫不犹豫地要了份全熟。
倒不是说他很懂牛排，而是他只吃过快餐店里的全熟牛排，要是点了七成熟五成熟吃不惯怎么办？
“好，一个七成，两个全熟。清水，帮爷爷把刀叉给他们搬过去。”
清水接过刀叉的时候看见爷爷给自己递眼色，她脑海中回想起几个画面，微微低下头，给爷爷做了个“OK”的手势。
老者摸了摸自己的山羊胡，手上切牛肉的动作更麻利了。
路明非不再说话。渡边从刚才开始就静静地坐在他对面，像是在发呆，又像是在睁着眼睛冥想，反正他没见过这家伙掏出过手机。
他倒是忍不住开始刷起来。
好不容易有个歇脚的地方，路明非总算是有闲心开始鼓捣神社的内网。
网速很快，没有卡顿，页面加载出来了。
没有要求输入账号密码，也没有要求验证短信之类的流程，内网就这么直接摆在了路明非面前。
这些人怎么知道是自己在登陆呢？
还是说神社内网其实人人都可以进去？
路明非晃了一下手机，然后开始探索网页。
说是内网，其实布局和他看过的各大学网站首页差不多，也是一张神社鸟居的背景图然后横来一杠，上面分别列出好几个板块。
神社概况，人才队伍，人才培养，怪异研究，机构设置，工作生活。
路明非点开“怪异研究”一栏，把“怪异”的定义又扫了一遍，没发现什么新东西，就径直往下拉。
下一秒，路明非揉了揉眼睛。
“茨木童子的断臂失窃后续”“姑获鸟请抱婴儿当如何应对”“怎么劝说被青坊主抓去后学习停不下来的孩子放下书本”之类的标题映入眼帘。
这都是些啥？
与其说是“怪异研究”，不如说是大型论坛，只不过这里真实性应该有保证……吧？
他突然觉得神社也不怎么靠谱，不然怎么还有这种东西存在，还能堂而皇之放在内网上？
路明非随手点开了一个置顶帖子。
帖子标题是“东京都内的疯女人”，却看不到发帖人的ID。
这个论坛貌似可以匿名发帖，也可以不匿名。
都是同事还要匿名，路明非不是很懂设计这个论坛的人到底怎么想的。
“最近在东京都好像来了个疯女人，长得很漂亮，表面上大概是三十来岁的样子，看穿着是明治时代，甚至可能是江户时代的老妖怪了。可能是因为我长得比较帅，她上来就问了我个很浪漫的问题，要不要去月球？我当然是拒绝啦，毕竟家里还有个母老虎。但是这家伙不依不挠，又是哭又是闹的，愣是把我衣服扯掉一半才放我走。诸君，晚上请小心。虽说东京最近确实怪异有点多，但这也太不对劲了，我一个技术部的，根本没几个灵感也能遇上这档子事，真的把我整麻了。”
后面的回帖清一色地谴责楼主无图无真相，连照片都不放上来，光文字顶个毛用。
楼主也不废话，当即传了张照片上来。
这照片黑得可以，几乎糊成了马赛克，但就是这种清晰度可以说是没有的照片上，也能大致看清有个穿和服的女人在街道上“飘”着。
幽灵？
这个世界还真有幽灵？
路明非点开图片，放大来看，不过照片确实太模糊了，放大全是像素点，什么也看不清楚。
果然，手机照相的夜景模式还是不太行。
路明非还挺好奇的，于是问对面的渡边：“内网上说东京都有个疯女人样子的怪异，是真的吗？”
“应该是真的。”
渡边语气依旧不咸不淡，很难光从她说话时候的细微变化判断她说的是真是假。
只能靠直觉。
路明非觉得她没说谎。
“应该……你也不确定？”
“内网论坛上不只有我们对策组的人，技术科的人有时候会故意炮制几个假消息，搞得跟真的很像，要是有谁上当受骗了就会被当成笑料传上好几个月。”
技术科都是什么人啊，这么恶趣味？
钓鱼是吧？
路明非顿时索然无味。
贴吧之类的网站他也不是没有混过，刚开始看一堆人扯皮还挺有意思的，但看得久了就会发现永远都是那点破事，像是蒸牛皮一样来回蒸来回蒸，他不知道别人怎么样，反正他是看得腻了，连带着对类似的网站都不怎么感冒。
“不过，”渡边好像是想起来什么，“一般来说消息还是比较可靠的，毕竟要是核实了造假，也是要吃警告的，警告吃多了会扣工资。”
哦，你早说嘛。
路明非把关掉的标签页重新开回来。
嗯？什么味道？好香啊。
刚想接着看看别的板块，他的注意力就被牛肉散发出的香味吸引了。不同于他之前吃过的快餐牛排，没什么肉味，顶多能闻得到点黑胡椒的浓香，但这一次不同，他闻到了牛肉本身散发出来的味道。
路明非咽口水的声音在还算安静的店里听起来有点刺耳。
好饿。
不去在意还好，但是一旦意识到自己有多久没吃饭了，那股仿佛要吞噬一切的饥饿感就从胃里直窜到喉咙。
牛排的香气也太诱人了。
路明非看了眼厨师，他脸上轻松写意，在灶台上一会放点百里香，一会放上点大蒜，一会往里塞上正方形的黄油，也不见他怎么注意火候，但是香味却越来越浓，越来越诱人。牛排在平底锅上不断溅起油，直到一面已经开始出现焦化的脆壳，老者才悠哉悠哉地给牛排翻了个面。
很快，第一块牛排被清水端上了桌。
“怎么样，香吧？”
路明非连连点头，还学着另外两个人的样子说了句“我开动了”，才拿起刀叉，准备来一场牛排争夺战。
气氛很热烈。
路明非、渡边、清水，三个人互相看了一眼。
这个时候似乎也顾不上什么身份，也顾不上之前有什么心思了，在美食面前，在饥饿面前，人人平等。
所有人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
那就是吃！
突然，一阵阴冷的风从窗外吹了进来，店门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呜咽。
有谁来了。
渡边和清水愣了一下，一个看着大门的方向出神，一个莫名其妙转过头去。
有破绽！
老板沙哑的嗓音仿佛在撕扯摔在地上的三味线琴杆上那根始终未断的丝弦，看似油尽灯枯，实则苍劲有力，十足的活力都掩住了，轻易不能察觉。
“牛排？”
路明非不无揶揄地问。
真就只有牛排呗，连一样别的东西都没有？
“人只需要专精一样东西就能活下去了，一顿饭也只需要吃一样东西就可以吃得很滋润。况且，我只有一个人，却要伺候三位客人，要是做多了忙不过来。”
“爷爷！”
清水坐在厨房外头的高脚椅上，敲了敲桌子，意思是让爷爷别再嘴瓢了，她都快饿死了还在和客人开玩笑。
老者嘿嘿笑了两声，摸了摸孙女的头，然后说：“好，马上开始给你们做牛排。当然，我孙女要吃七成熟的。你们呢？”
“全熟。”
渡边的架势好像是老熟客了，自己取了三个白釉瓷杯，倒上柠檬水，给路明非和清水一人一杯。
路明非先给渡边说了声谢，然后也毫不犹豫地要了份全熟。
倒不是说他很懂牛排，而是他只吃过快餐店里的全熟牛排，要是点了七成熟五成熟吃不惯怎么办？
“好，一个七成，两个全熟。清水，帮爷爷把刀叉给他们搬过去。”
清水接过刀叉的时候看见爷爷给自己递眼色，她脑海中回想起几个画面，微微低下头，给爷爷做了个“OK”的手势。
老者摸了摸自己的山羊胡，手上切牛肉的动作更麻利了。
路明非不再说话。渡边从刚才开始就静静地坐在他对面，像是在发呆，又像是在睁着眼睛冥想，反正他没见过这家伙掏出过手机。
他倒是忍不住开始刷起来。
好不容易有个歇脚的地方，路明非总算是有闲心开始鼓捣神社的内网。
网速很快，没有卡顿，页面加载出来了。
没有要求输入账号密码，也没有要求验证短信之类的流程，内网就这么直接摆在了路明非面前。
这些人怎么知道是自己在登陆呢？
还是说神社内网其实人人都可以进去？
路明非晃了一下手机，然后开始探索网页。
说是内网，其实布局和他看过的各大学网站首页差不多，也是一张神社鸟居的背景图然后横来一杠，上面分别列出好几个板块。
神社概况，人才队伍，人才培养，怪异研究，机构设置，工作生活。
路明非点开“怪异研究”一栏，把“怪异”的定义又扫了一遍，没发现什么新东西，就径直往下拉。
下一秒，路明非揉了揉眼睛。
“茨木童子的断臂失窃后续”“姑获鸟请抱婴儿当如何应对”“怎么劝说被青坊主抓去后学习停不下来的孩子放下书本”之类的标题映入眼帘。
这都是些啥？
与其说是“怪异研究”，不如说是大型论坛，只不过这里真实性应该有保证……吧？
他突然觉得神社也不怎么靠谱，不然怎么还有这种东西存在，还能堂而皇之放在内网上？
路明非随手点开了一个置顶帖子。
帖子标题是“东京都内的疯女人”，却看不到发帖人的ID。
这个论坛貌似可以匿名发帖，也可以不匿名。
都是同事还要匿名，路明非不是很懂设计这个论坛的人到底怎么想的。
“最近在东京都好像来了个疯女人，长得很漂亮，表面上大概是三十来岁的样子，看穿着是明治时代，甚至可能是江户时代的老妖怪了。可能是因为我长得比较帅，她上来就问了我个很浪漫的问题，要不要去月球？我当然是拒绝啦，毕竟家里还有个母老虎。但是这家伙不依不挠，又是哭又是闹的，愣是把我衣服扯掉一半才放我走。诸君，晚上请小心。虽说东京最近确实怪异有点多，但这也太不对劲了，我一个技术部的，根本没几个灵感也能遇上这档子事，真的把我整麻了。”
后面的回帖清一色地谴责楼主无图无真相，连照片都不放上来，光文字顶个毛用。
楼主也不废话，当即传了张照片上来。
这照片黑得可以，几乎糊成了马赛克，但就是这种清晰度可以说是没有的照片上，也能大致看清有个穿和服的女人在街道上“飘”着。
幽灵？
这个世界还真有幽灵？
路明非点开图片，放大来看，不过照片确实太模糊了，放大全是像素点，什么也看不清楚。
果然，手机照相的夜景模式还是不太行。
路明非还挺好奇的，于是问对面的渡边：“内网上说东京都有个疯女人样子的怪异，是真的吗？”
“应该是真的。”
渡边语气依旧不咸不淡，很难光从她说话时候的细微变化判断她说的是真是假。
只能靠直觉。
路明非觉得她没说谎。
“应该……你也不确定？”
“内网论坛上不只有我们对策组的人，技术科的人有时候会故意炮制几个假消息，搞得跟真的很像，要是有谁上当受骗了就会被当成笑料传上好几个月。”
技术科都是什么人啊，这么恶趣味？
钓鱼是吧？
路明非顿时索然无味。
贴吧之类的网站他也不是没有混过，刚开始看一堆人扯皮还挺有意思的，但看得久了就会发现永远都是那点破事，像是蒸牛皮一样来回蒸来回蒸，他不知道别人怎么样，反正他是看得腻了，连带着对类似的网站都不怎么感冒。
“不过，”渡边好像是想起来什么，“一般来说消息还是比较可靠的，毕竟要是核实了造假，也是要吃警告的，警告吃多了会扣工资。”
哦，你早说嘛。
路明非把关掉的标签页重新开回来。
嗯？什么味道？好香啊。
刚想接着看看别的板块，他的注意力就被牛肉散发出的香味吸引了。不同于他之前吃过的快餐牛排，没什么肉味，顶多能闻得到点黑胡椒的浓香，但这一次不同，他闻到了牛肉本身散发出来的味道。
路明非咽口水的声音在还算安静的店里听起来有点刺耳。
好饿。
不去在意还好，但是一旦意识到自己有多久没吃饭了，那股仿佛要吞噬一切的饥饿感就从胃里直窜到喉咙。
牛排的香气也太诱人了。
路明非看了眼厨师，他脸上轻松写意，在灶台上一会放点百里香，一会放上点大蒜，一会往里塞上正方形的黄油，也不见他怎么注意火候，但是香味却越来越浓，越来越诱人。牛排在平底锅上不断溅起油，直到一面已经开始出现焦化的脆壳，老者才悠哉悠哉地给牛排翻了个面。
很快，第一块牛排被清水端上了桌。
“怎么样，香吧？”
路明非连连点头，还学着另外两个人的样子说了句“我开动了”，才拿起刀叉，准备来一场牛排争夺战。
气氛很热烈。
路明非、渡边、清水，三个人互相看了一眼。
这个时候似乎也顾不上什么身份，也顾不上之前有什么心思了，在美食面前，在饥饿面前，人人平等。
所有人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
那就是吃！
突然，一阵阴冷的风从窗外吹了进来，店门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呜咽。
有谁来了。
渡边和清水愣了一下，一个看着大门的方向出神，一个莫名其妙转过头去。
有破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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