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通往嵯峨野的列车
旧东大地铁站很近，不到五分钟，路明非和渡边就出现在了地铁口。
“嵯峨野也属于旧东京？”路明非突然发现自己还根本没搞明白嵯峨野的地理位置。
“算啊，嵯峨野就在旧东京中心城区的外围，临近千叶。”渡边回答。
她一脚踩上了自动扶梯，纯白色的棉袜被木屐上红色的系带紧紧缚住，隐约能见到红润的皮肤。正因为厚厚的棉袜是如此不合时宜，所以路明非的目光不由得在她的脚踝上多停留了一段时间。
渡边的手轻轻放在了一直往下的黑色的扶手上，她红白相间的巫女服渐渐被地铁站顶棚的阴影覆盖，深红的绯袴与近似全黑的阴影之间仿佛在争夺画面的主导权，它们扭曲、纠缠在一起，宛如两条巨大的河流相互冲击，最终汇入同一个河口。
那到底是什么呢？路明非觉得，似乎有什么东西寄居在渡边的灵魂深处，就像是有一头巨大的灵魂在凝望着她瘦弱的躯壳。
“快点，不然要赶不上车了。”渡边在自动扶梯的另一边叫喊。
其实不应该说是叫喊的，因为渡边的声音不大，但是整个狭长的甬道似乎起到了放大器的作用，所以路明非听来，渡边仿佛是站在他的耳边说话一样，连她的呼吸都能够感受到。
“来了。”路明非回答了一声，他觉得这就是自己的极限了。
碰到扶手的一瞬间，他的脑子莫名闪过一个想法：自己的手触碰到的位置，是否也被渡边触碰过呢？这上面似乎残留着一丝温热，但这股温热犹如幻影一般，既像是存在又像是不存在，若隐若现，勾人心弦。
他缓缓下降到了入口处，到了渡边的身旁，保持着和她一样的步速。前方是一道90度的急弯，还有一张弯曲的显示屏，上面正播放着一家医美公司的广告短片。一个脸上毫无瑕疵的美女正在肆无忌惮地向来往的行人展示自己的魅力，以此引诱那些对自己脸部不够自信的女孩光临。
“这种广告在旧东京比比皆是。”渡边没来由地说了一句。
“怎么说？难道在新东京不准播放这种广告？”路明非也不知道自己脑子里转了几道弯，但他就是问出了这么个和渡边说的话也没什么关系的问题。
事实证明，他这个问题问对了。
“新东京和旧东京只有名字还保留着联系，就像是约克和新约克其实也没有任何关系，硬要说的话，只是有那么点历史遗留问题而已。”渡边难得提及新东京的事。
“新东京不是就在对岸吗？”路明非意有所指。
距离如此之近的两座城市，差别能大到哪里去？
他还真想象不出来。
“你一定很好奇吧？新东京是什么样子。然后，你会因为好奇而违反规则。因为你是S级怪异，所以神社并不会把你怎么样。不，神社没有那个能力把你怎么样，但你会很失望的。”渡边的眼神变得迷离，她就像看透了一切似的自言自语，“真相不仅无聊，而且会让你精疲力竭。”
“乡仓教授想要得知的真相也是如此吗？无聊而且会让人精疲力竭？”路明非问。
“他？不仅如此，而且会让他彻底丢掉一些……他不愿意丢掉的东西。”渡边同样意有所指，“所以有时候，我们还是离真相远一点比较好。”
路明非觉得她在异想天开。
人怎么可能停止好奇呢？
“做不到啊，”他像是真正的哲学家一样愁眉苦脸，但心底却觉得有些快活，“哪里都有好奇的人，比如我；哪里都有傻子和疯子，比如我。”
不知道说什么的时候，就随便说点烂话吧。
路明非觉得自己应对得很好，很潇洒。
“你？”渡边看了看他，仔仔细细地把他从头到尾打量了一遍，“你……的确是特殊的，足够特殊的，或许你能改变，但最终也没有办法改变。”
“渡边小姐，你什么时候兼职预言家了？”路明非有点顶不住她的谜语了。
“这不是预言，我们只是在闲聊，不是吗？”渡边来到了售票窗口，轻车熟路地买了两张票，她收下了一张，把另一张塞到了路明非手里，“这是给你的车票，保管好。”
“哦……哦。”路明非抓住了手里的车票，在他原本的世界，纸质车票是种被淘汰了的稀罕玩意，“原来你们还用纸质车票啊？难道说还有人检票吗？”
“有的，而且很严格。”渡边回答。
路明非不由得看向站台，那里一个人也没有。
说起来，这个地方真的一个人……也没有。
——除了路明非和渡边，真的一个人也没有。
“这个站好空旷啊。”路明非如此感叹，“旧东京这么荒凉？大家都不出行？”
“兴许是因为没有必要出行吧。”渡边模棱两可地回答。
“平时市民会去什么地方呢？”路明非只好这么问。
“代代木公园之类的地方吧，我不太清楚。旧东京的市民都很奇怪的，他们在上班的时候是一个样子，下了班，又是另一个样子。”渡边仿佛嘴里嚼着口香糖一样，说话也变得口齿不清。
奇怪，她什么时候这样子说话了？
路明非转头看向渡边，她的样子和之前没有什么区别，但是却给人完全不同的印象。她的巫女服……就像是贴在她身上的第二层皮肤一样，紧紧地贴在了她的每一寸表面。从侧面看过去，她所在的位置，以及她头顶正对着的，冷漠的、充满敌意的白炽灯将她整个笼罩在白色的辉光之下，连一丝一毫的生气也看不见了。她如同一个影子，恍惚之间成为了红白的人偶，偶尔发出嘎吱、嘎吱的响声，就像是在倒数……
倒数？
“本次列车开往……嵯峨野。请到嵯峨野站的旅客尽快上车……”刺耳的女声播报仿佛是从老旧的收音机中放出来的一样失真，中间丢失了一段难以辨认的语句。
路明非揉了揉眼睛，刚才空空荡荡的铁轨上却多出来了一列古旧的列车。
它通体漆黑的车体，内部的装潢停留在了19世纪，采用的是典型的欧式风格，却带着显然的日式印记。
“上车吧。”渡边说。
她拖着影子一样的巫女服，走进了列车的深处。
路明非跟在她后面走进了车厢，右手边的车厢连接处却不知道从什么地方闪出一位列车员。
他整了整古朴的帽子，用一种沉着的声音说道：“请您出示车票。”
“嵯峨野也属于旧东京？”路明非突然发现自己还根本没搞明白嵯峨野的地理位置。
“算啊，嵯峨野就在旧东京中心城区的外围，临近千叶。”渡边回答。
她一脚踩上了自动扶梯，纯白色的棉袜被木屐上红色的系带紧紧缚住，隐约能见到红润的皮肤。正因为厚厚的棉袜是如此不合时宜，所以路明非的目光不由得在她的脚踝上多停留了一段时间。
渡边的手轻轻放在了一直往下的黑色的扶手上，她红白相间的巫女服渐渐被地铁站顶棚的阴影覆盖，深红的绯袴与近似全黑的阴影之间仿佛在争夺画面的主导权，它们扭曲、纠缠在一起，宛如两条巨大的河流相互冲击，最终汇入同一个河口。
那到底是什么呢？路明非觉得，似乎有什么东西寄居在渡边的灵魂深处，就像是有一头巨大的灵魂在凝望着她瘦弱的躯壳。
“快点，不然要赶不上车了。”渡边在自动扶梯的另一边叫喊。
其实不应该说是叫喊的，因为渡边的声音不大，但是整个狭长的甬道似乎起到了放大器的作用，所以路明非听来，渡边仿佛是站在他的耳边说话一样，连她的呼吸都能够感受到。
“来了。”路明非回答了一声，他觉得这就是自己的极限了。
碰到扶手的一瞬间，他的脑子莫名闪过一个想法：自己的手触碰到的位置，是否也被渡边触碰过呢？这上面似乎残留着一丝温热，但这股温热犹如幻影一般，既像是存在又像是不存在，若隐若现，勾人心弦。
他缓缓下降到了入口处，到了渡边的身旁，保持着和她一样的步速。前方是一道90度的急弯，还有一张弯曲的显示屏，上面正播放着一家医美公司的广告短片。一个脸上毫无瑕疵的美女正在肆无忌惮地向来往的行人展示自己的魅力，以此引诱那些对自己脸部不够自信的女孩光临。
“这种广告在旧东京比比皆是。”渡边没来由地说了一句。
“怎么说？难道在新东京不准播放这种广告？”路明非也不知道自己脑子里转了几道弯，但他就是问出了这么个和渡边说的话也没什么关系的问题。
事实证明，他这个问题问对了。
“新东京和旧东京只有名字还保留着联系，就像是约克和新约克其实也没有任何关系，硬要说的话，只是有那么点历史遗留问题而已。”渡边难得提及新东京的事。
“新东京不是就在对岸吗？”路明非意有所指。
距离如此之近的两座城市，差别能大到哪里去？
他还真想象不出来。
“你一定很好奇吧？新东京是什么样子。然后，你会因为好奇而违反规则。因为你是S级怪异，所以神社并不会把你怎么样。不，神社没有那个能力把你怎么样，但你会很失望的。”渡边的眼神变得迷离，她就像看透了一切似的自言自语，“真相不仅无聊，而且会让你精疲力竭。”
“乡仓教授想要得知的真相也是如此吗？无聊而且会让人精疲力竭？”路明非问。
“他？不仅如此，而且会让他彻底丢掉一些……他不愿意丢掉的东西。”渡边同样意有所指，“所以有时候，我们还是离真相远一点比较好。”
路明非觉得她在异想天开。
人怎么可能停止好奇呢？
“做不到啊，”他像是真正的哲学家一样愁眉苦脸，但心底却觉得有些快活，“哪里都有好奇的人，比如我；哪里都有傻子和疯子，比如我。”
不知道说什么的时候，就随便说点烂话吧。
路明非觉得自己应对得很好，很潇洒。
“你？”渡边看了看他，仔仔细细地把他从头到尾打量了一遍，“你……的确是特殊的，足够特殊的，或许你能改变，但最终也没有办法改变。”
“渡边小姐，你什么时候兼职预言家了？”路明非有点顶不住她的谜语了。
“这不是预言，我们只是在闲聊，不是吗？”渡边来到了售票窗口，轻车熟路地买了两张票，她收下了一张，把另一张塞到了路明非手里，“这是给你的车票，保管好。”
“哦……哦。”路明非抓住了手里的车票，在他原本的世界，纸质车票是种被淘汰了的稀罕玩意，“原来你们还用纸质车票啊？难道说还有人检票吗？”
“有的，而且很严格。”渡边回答。
路明非不由得看向站台，那里一个人也没有。
说起来，这个地方真的一个人……也没有。
——除了路明非和渡边，真的一个人也没有。
“这个站好空旷啊。”路明非如此感叹，“旧东京这么荒凉？大家都不出行？”
“兴许是因为没有必要出行吧。”渡边模棱两可地回答。
“平时市民会去什么地方呢？”路明非只好这么问。
“代代木公园之类的地方吧，我不太清楚。旧东京的市民都很奇怪的，他们在上班的时候是一个样子，下了班，又是另一个样子。”渡边仿佛嘴里嚼着口香糖一样，说话也变得口齿不清。
奇怪，她什么时候这样子说话了？
路明非转头看向渡边，她的样子和之前没有什么区别，但是却给人完全不同的印象。她的巫女服……就像是贴在她身上的第二层皮肤一样，紧紧地贴在了她的每一寸表面。从侧面看过去，她所在的位置，以及她头顶正对着的，冷漠的、充满敌意的白炽灯将她整个笼罩在白色的辉光之下，连一丝一毫的生气也看不见了。她如同一个影子，恍惚之间成为了红白的人偶，偶尔发出嘎吱、嘎吱的响声，就像是在倒数……
倒数？
“本次列车开往……嵯峨野。请到嵯峨野站的旅客尽快上车……”刺耳的女声播报仿佛是从老旧的收音机中放出来的一样失真，中间丢失了一段难以辨认的语句。
路明非揉了揉眼睛，刚才空空荡荡的铁轨上却多出来了一列古旧的列车。
它通体漆黑的车体，内部的装潢停留在了19世纪，采用的是典型的欧式风格，却带着显然的日式印记。
“上车吧。”渡边说。
她拖着影子一样的巫女服，走进了列车的深处。
路明非跟在她后面走进了车厢，右手边的车厢连接处却不知道从什么地方闪出一位列车员。
他整了整古朴的帽子，用一种沉着的声音说道：“请您出示车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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