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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蛇精

    街道上熙熙攘攘。

    十多个孩童围在一品阁附近,一边嚷嚷着“赶蛇精”“散晦气”,一边往一品阁的墙角院中丢掷炮竹。

    这炮竹名为黄烟子,里面放的不是硝石,而是雄黄,点着后不响,只是冒出一股黄烟。是民间用来熏五毒,驱邪祟的。

    浓郁的黄烟如薄纱般笼罩了整个一品阁,刺鼻的雄黄味在街道流窜。

    “什么味儿这么浓!”

    “一品阁传来的,哟,这些小崽子在干嘛!”

    “那不是你家二郎嘛,哎呦喂,还不赶快叫回来,当心一会儿一品阁的人来找你索赔呢!”

    “还真是!这兔崽子!林二木!”妇人叉着腰大喝了一声,三步做两步的上前去要揪自家孩子的耳朵。

    好几个街坊都发现在一品阁外捣乱的有自家孩子,都赶忙上前制止。

    林二木他娘正揪着他的耳朵,一边训斥一边往外拽。

    林二木突然看到墙角探出一条细黑的长蛇来,激动得脖子都红了,抱着他娘的手嚷嚷道:“娘,娘,蛇,你快看!这一品阁真有蛇精!”

    这话音未落,好些人都看见了,不止一条,墙角树梢,黑的、青的,窜出来的约有十来条,又细又长。

    “蛇,好多蛇!一品阁真住着蛇精!”

    “蛇精被我们驱出来了!”

    “……”

    孩子们沸腾起来。

    林二木他娘脸发白,嗫嚅:“天爷哟,怎么会有这么多蛇!”

    说着心惊胆战地一手掐着儿子后颈,一手扳着他肩,将他弄走,其余大人也纷纷控住亢奋的孩子,拽着他们远离“蛇窟”。

    惨叫声却此起彼伏的响起。

    “蛇!救命啊!”

    “救命啊,好多蛇!”

    “啊——”

    这是从一品阁门面传来的,此时,阁内木梯、扶手,锦缎等物什上全都攀满了蛇,莫说客人们吓得惊慌失措,就连绣娘们也都是魂不附体。

    姑娘们嘶叫着往门外跑,走太急撞上人的,为避蛇摔个踉跄挡路的,被吓得脸色苍白不敢动弹的,各式的状况都有,场面一度混乱。

    街道上也起了不小的波澜,前来凑热闹的,往外逃跑的都撞作了一锅粥。

    这时,一个相貌普通并不显眼的姑娘,一边随大流惨叫着,一边有条不紊地逆着人群往小楼上钻去。

    小楼上,那姑娘袖中飞出一只灰扑扑的蝴蝶落到她指端,灰蝶引她到了一间房门前,她正要动作,风声破空,三枚暗器朝她钉来。

    姑娘闪身避过,数声脆响,身后的屋门被横腰截断,碎成几半,坍塌落地,荡起轻尘,三根梅花状的暗器钉在了屋内的木壁上。

    姑娘闪身之时毫无停顿地从袖间抛出一把黄色粉末,趁着旋身的劲力将粉末一掌扇出,直扑梅清若。

    梅清若一手扬袖掩口鼻,一手挥掌欲退尘。

    姑娘撩开裙角,抽出绑在腿间的压裙刀朝梅清若砍去。

    刀风掠发,近在咫尺。

    梅清若一掌拍向她的腕臂,姑娘手腕一斜只削掉了几缕青丝。

    可这时梅清若白皙的锁骨至脖颈都攀上了几道狰狞的黑丝,毒侵入体,运完这一掌已是强弩之末。

    再过不到三招,梅清若负伤而逃。

    姑娘拇指抹过刀锋血迹,瞥了一眼梅清若仓皇的背影,发出一声冷笑——这种靠皮相的娇花,真是弱得可怜,无论是武功还是心性,都差劲。

    这玉骨梅妃也能忝列四大刺客之末,评选之人还真是眼瞎心盲。

    这姑娘又掏出一把灰黑的蚁虫啃噬了门锁,手一推便进了门。

    屋内装陈精美奢靡,却遍布蛊毒,若是换了旁人贸然擅入,怕是毒得连骨头渣子也不剩,不过这些蛊毒于她而言,就是小菜一碟。

    她脸上勾起一个轻鄙得意的微笑。

    凭着灰蝶,姑娘在墙中暗格发现了一个木盒,盒内放着一封书信,信封的漆印被人刻意剔除,留了一点残印,信封与信纸都有些皱,是被人翻看过很多次的痕迹。

    她拿出信纸扫了几行内容,认了认字迹,便揣进怀里,跳窗离开了。

    一品阁斜对角的茶馆包厢里,秦杳倚着窗边,看一道轻影从一品阁掠出,戟指点壁,啧啧道:“还真没意思!”

    泽坤进屋,道:“唆使孩童,散黄烟子的,是许府管事牛大全请的说书先生。”

    秦杳冷笑:“是张狂了些。”

    泽坤在贺府密室留下痕迹,他们对留下的陆相手书势必存疑,定会再来盗书信。

    林秀、刘玉娘二人早对秦杳心怀不满,肆意散播谣言,诋毁其名声,让她被逐出贺府,是为东风。

    元沧教惯使蛊蛇,他们煽动民舆时逐渐将狐狸精喊作白蛇精。

    届时,将元沧教主与几名高手诱出,派个书生去给那些毛头小子们灌上一腔拯救苍生的热血,到一品阁撒雄黄,祛邪蛇;在一品阁营业时,将蛊蛇熏出,酿造大乱,派南疆蛊师趁机潜入盗走手书。

    以唆使百姓为主,降低元沧教的防线,这倒也有几分环环相扣的味道了,不过这其中与许府的关联太明显了,像是有人撒了一把迷雾,却将许府提到迷雾最稀薄的地方,好让你看得清楚。

    不过她可懒得厘清谁是主谋谁是帮凶,既然许府乐意给人当靶子,她可不介意一并送他们归西。

    秦杳懒懒地打了个呵欠:“走吧,一品阁怕是不能住了,让你们教主给我挑处宅子去。”

    泽坤心中嘀咕:什么都使唤教主,还真把自个儿当教主夫人了!

    但表面上还是一张冰块脸,不动声色地跟着秦杳出了包厢。

    ……

    一品阁地下室。

    梅清若捂着受伤的肩骨躺在石床上,气息沉重又带些拖沓,很是弥弱,血液从指缝溢出,染红了锦衫,皮肤上的黑线从锁骨一直蔓延到双颊,狰狞可怖。

    室门开合,脚步声临近。

    北商出现在梅清若跟前,放下一个悬胆瓷瓶,袖间的银蛇顺势攀上了梅清若的脖颈,他道:“伤得不重,解了蛊毒,疗养几日,回一趟尧山吧。”

    蛇牙嵌肤,梅清若身上的黑线肉眼可见地消退,银蛇调转方向朝北商爬去。

    梅清若四肢回了几分力,支起身子从瓷瓶里倒出一粒药丸,咽下,脸上恢复了些血色:“教主想入朝堂?”

    北商摇头。

    “想图江山?”

    北商摇头,挑眉:“有何意义?”

    梅清若神情凝重:“那便是为美人了?”

    是说秦杳了,北商默然,不置可否。

    的确是因为她,可这谈不上“为”字,他们从来都是她的剑,她指哪儿,便往哪儿罢了。

    梅清若纠结再三,劝道:“教主,我们江湖中人实不该牵扯朝堂之事。”

    北商伸手引过银蛇,留下一语“不必多言”,走出地下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