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往事篇:季辰烨
华呈观，一个普通的道观。和那些大门派不同，华呈观在一片森林和村落中间的山上，不大、不好看、不繁荣。平时这里本就没人造访，这一天更是被一股悲戚的气氛笼罩，紧闭的大门后传出撕心裂肺的哭喊声。
“爹！求求你了！不要死！”季辰烨的眼泪滴落在床榻上，渗进早已经精薄的褥子。一个形容枯瘦的人躺在床上，努力地睁开眼睛看着面前的少年。
“辰烨……”他伸出瘦得能看见骨骼形状和血管脉络的手，“你娘走得早，要不是当年这里的老师父，咱们也就死了。咳咳，如今我也大限将至了，你记住，要替老师父守着这道观，要多行善事，绝不可作恶，哪怕冻死饿死，也要无愧、无愧门风。”
“爹，您别说了，爹，我去找郎中给您抓药治病！”
“傻孩子，咱们哪有钱啊。”他努力地抚摸着季辰烨的脸庞，“你长大了，爹的使命也就完成了。今后，要好好、好好活下去。”
老人说罢，枯瘦的手从季辰烨的脸颊滑下，在最后为他带走了脸上的两滴泪水。
这一年，季辰烨十五岁。
父亲的离世让他失去了生命中唯一的亮光，他从小和父母逃荒，母亲死在了半路，父亲带着他一路逃到此地，被华呈观的道长所救故而留下。父亲和他皆不是修道之人，但是道长在弥留之际把道观托付给他们父子二人，两人也就再也没离开过。可如今，只剩季辰烨一人了。他一个人安葬了父亲，坐在台阶上呆呆地看着夕阳，哪怕、哪怕还像这几年一样该多好，尽管照顾患病的父亲辛苦一些，但至少自己还有亲人。
晚上，他躺在床上久久不能入眠。父亲在时，这华呈观姑且算是家，无论怎样简陋，季辰烨都觉得幸福。如今仔细想想，这道观可以算得上是家徒四壁，别的不说，神像只有一座，还破败不堪。缸中的米只够自己七天的量，如果不去谋个生计恐怕自己也会很快陷入绝境。他谋划着未来，慢慢进入了梦乡，不出所料的，他在梦中见到了父亲。
从此，季辰烨开始了自己独自一人的生活。他过着规律的生活，每天起来先给父亲的灵位磕头和为神像上三炷香，然后把道观简单打扫，要及时查看咸菜缸，不能让雨水流进去，会变馊。至于生计，季辰烨则是为周围村落的村民做一做祈福和辟邪的法事换取吃食，偶尔也会到更远的城镇去。不过在那个所有人都不好过的光景，季辰烨时常挨饿，毕竟他连做法事都是业余的。
就这样过了一年。
这一天，季辰烨一如往常在起床后给父亲灵位磕了头，然后到神像前上香。把香插进香炉，然后整个人恭恭敬敬地跪在地上磕三个头，再抬头，却发现香炉倒了，三炷香倒在香案上，香灰也撒出大半。
季辰烨心中被惊慌笼罩，一方面这是对神像的不敬，另一方面如果香炉坏了的话，吃不饱肚子的他根本无力再买一个香炉。
他赶紧跑上前去，果然香炉断了一截腿，那截腿还不知道掉到哪去了。
在季辰烨不知所措的时候，神像中冒出一缕青烟。那青烟慢慢汇聚成一个穿着长袍的白胡子瘦老头。
“你这泼皮，好大的胆子，竟敢打坏我的香炉！你可知，这是对我的大不敬？”那老头白眉倒竖，双目圆睁，声若洪钟。
“我我我，”季辰烨慌张极了，跪倒在地，“我一时疏忽，求神明原谅！”
“起来！”
季辰烨闻言颤颤巍巍地起来。
“你无名无分，凭何每日跪我？”
“我……”
“念你是疏忽，我免你死罪。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我罚你一世悟道，你可有话说？”
“我甘愿受罚。”季辰烨说着跪下去。
“起来！我说了，你无名无分，凭何跪我？”
“我、我想，既已要悟道一世，我便是神明的弟子，便可跪下。”
神明听后没说什么，而是隐没了身形。
神明坐在洞府中，回想刚刚季辰烨说的话，眼中满是笑意。他后面两个书童却互相看来看去。
“有什么话就说，莫要贼眉鼠眼的。”
“我只是有些奇怪……”左边的书童支支吾吾的，声音越来越小。
“奇怪为什么平时温和慈爱的神明如今如此气量狭隘，因为这一点事就大动肝火，严惩世人？”神明笑眯眯的。
“您……平时是最爱凡人的。”
“我倒觉得，这分明是奖赏。”右边的书童开口说道。
“哦？何以见得？”神明眼中更多了几分笑意。
“神明您没有徒弟，我觉得您是看上了他。要做神明的徒弟，须历千劫，广行善，福报深厚。可他直接就在您的指导下悟道，这难道不是赏赐吗？”
“哈哈哈，好，你们看这是什么。”神明张开右手，手心上赫然是那断掉的半截香炉腿。
“您是有意为之？”左边的书童问道。
“不错。”
神明消失以后，季辰烨在香案上发现了一本书，泛黄的书页告诉他，那已经有很久的历史了。
他翻开书，书上的字瞬间跃出书页，在半空中形成了一幅篇章。
“你虽打翻香炉犯下滔天之罪，但我念你是无心之过，而你又天资聪慧，故今日我收你为座下弟子，此书为天书，书中所表皆刻于你心，你要好好领悟，用余下光阴去参透大道。”
半空中的文字突然一股脑的钻进了季辰烨的脑袋里，而香案上的书，则变得与平常的书无异了。
“从今以后，你要努力，保这一方水土平安。你还要记住，天下之大，打杀并非正道，良善可克万邪。”一个声音在季辰烨心底响起。
那时，季辰烨还不知道自己将会遇到无比重要的那些人。
他时常穿着道袍走在林间，摘山间的野果，饮石上的清泉，外面无论是乱世还是盛世，都与他无关。师父的出现让他的生活又有了色彩，对于一直独自生活的他来说，尽管师父之后很久也没再出现，但他至少知道了并非自己一个人孤独的在华呈观生活。
“爹！求求你了！不要死！”季辰烨的眼泪滴落在床榻上，渗进早已经精薄的褥子。一个形容枯瘦的人躺在床上，努力地睁开眼睛看着面前的少年。
“辰烨……”他伸出瘦得能看见骨骼形状和血管脉络的手，“你娘走得早，要不是当年这里的老师父，咱们也就死了。咳咳，如今我也大限将至了，你记住，要替老师父守着这道观，要多行善事，绝不可作恶，哪怕冻死饿死，也要无愧、无愧门风。”
“爹，您别说了，爹，我去找郎中给您抓药治病！”
“傻孩子，咱们哪有钱啊。”他努力地抚摸着季辰烨的脸庞，“你长大了，爹的使命也就完成了。今后，要好好、好好活下去。”
老人说罢，枯瘦的手从季辰烨的脸颊滑下，在最后为他带走了脸上的两滴泪水。
这一年，季辰烨十五岁。
父亲的离世让他失去了生命中唯一的亮光，他从小和父母逃荒，母亲死在了半路，父亲带着他一路逃到此地，被华呈观的道长所救故而留下。父亲和他皆不是修道之人，但是道长在弥留之际把道观托付给他们父子二人，两人也就再也没离开过。可如今，只剩季辰烨一人了。他一个人安葬了父亲，坐在台阶上呆呆地看着夕阳，哪怕、哪怕还像这几年一样该多好，尽管照顾患病的父亲辛苦一些，但至少自己还有亲人。
晚上，他躺在床上久久不能入眠。父亲在时，这华呈观姑且算是家，无论怎样简陋，季辰烨都觉得幸福。如今仔细想想，这道观可以算得上是家徒四壁，别的不说，神像只有一座，还破败不堪。缸中的米只够自己七天的量，如果不去谋个生计恐怕自己也会很快陷入绝境。他谋划着未来，慢慢进入了梦乡，不出所料的，他在梦中见到了父亲。
从此，季辰烨开始了自己独自一人的生活。他过着规律的生活，每天起来先给父亲的灵位磕头和为神像上三炷香，然后把道观简单打扫，要及时查看咸菜缸，不能让雨水流进去，会变馊。至于生计，季辰烨则是为周围村落的村民做一做祈福和辟邪的法事换取吃食，偶尔也会到更远的城镇去。不过在那个所有人都不好过的光景，季辰烨时常挨饿，毕竟他连做法事都是业余的。
就这样过了一年。
这一天，季辰烨一如往常在起床后给父亲灵位磕了头，然后到神像前上香。把香插进香炉，然后整个人恭恭敬敬地跪在地上磕三个头，再抬头，却发现香炉倒了，三炷香倒在香案上，香灰也撒出大半。
季辰烨心中被惊慌笼罩，一方面这是对神像的不敬，另一方面如果香炉坏了的话，吃不饱肚子的他根本无力再买一个香炉。
他赶紧跑上前去，果然香炉断了一截腿，那截腿还不知道掉到哪去了。
在季辰烨不知所措的时候，神像中冒出一缕青烟。那青烟慢慢汇聚成一个穿着长袍的白胡子瘦老头。
“你这泼皮，好大的胆子，竟敢打坏我的香炉！你可知，这是对我的大不敬？”那老头白眉倒竖，双目圆睁，声若洪钟。
“我我我，”季辰烨慌张极了，跪倒在地，“我一时疏忽，求神明原谅！”
“起来！”
季辰烨闻言颤颤巍巍地起来。
“你无名无分，凭何每日跪我？”
“我……”
“念你是疏忽，我免你死罪。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我罚你一世悟道，你可有话说？”
“我甘愿受罚。”季辰烨说着跪下去。
“起来！我说了，你无名无分，凭何跪我？”
“我、我想，既已要悟道一世，我便是神明的弟子，便可跪下。”
神明听后没说什么，而是隐没了身形。
神明坐在洞府中，回想刚刚季辰烨说的话，眼中满是笑意。他后面两个书童却互相看来看去。
“有什么话就说，莫要贼眉鼠眼的。”
“我只是有些奇怪……”左边的书童支支吾吾的，声音越来越小。
“奇怪为什么平时温和慈爱的神明如今如此气量狭隘，因为这一点事就大动肝火，严惩世人？”神明笑眯眯的。
“您……平时是最爱凡人的。”
“我倒觉得，这分明是奖赏。”右边的书童开口说道。
“哦？何以见得？”神明眼中更多了几分笑意。
“神明您没有徒弟，我觉得您是看上了他。要做神明的徒弟，须历千劫，广行善，福报深厚。可他直接就在您的指导下悟道，这难道不是赏赐吗？”
“哈哈哈，好，你们看这是什么。”神明张开右手，手心上赫然是那断掉的半截香炉腿。
“您是有意为之？”左边的书童问道。
“不错。”
神明消失以后，季辰烨在香案上发现了一本书，泛黄的书页告诉他，那已经有很久的历史了。
他翻开书，书上的字瞬间跃出书页，在半空中形成了一幅篇章。
“你虽打翻香炉犯下滔天之罪，但我念你是无心之过，而你又天资聪慧，故今日我收你为座下弟子，此书为天书，书中所表皆刻于你心，你要好好领悟，用余下光阴去参透大道。”
半空中的文字突然一股脑的钻进了季辰烨的脑袋里，而香案上的书，则变得与平常的书无异了。
“从今以后，你要努力，保这一方水土平安。你还要记住，天下之大，打杀并非正道，良善可克万邪。”一个声音在季辰烨心底响起。
那时，季辰烨还不知道自己将会遇到无比重要的那些人。
他时常穿着道袍走在林间，摘山间的野果，饮石上的清泉，外面无论是乱世还是盛世，都与他无关。师父的出现让他的生活又有了色彩，对于一直独自生活的他来说，尽管师父之后很久也没再出现，但他至少知道了并非自己一个人孤独的在华呈观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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