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市政餐厅与食客
斯维登王国在饮食方面也算是西大陆比较知名的美食国度，因为地处大陆北方，食物格外的珍贵，为了能让很少且种类单一的食材有更好的口味，是斯维登王国厨师和美食家化腐朽为神奇之处。
蜜琪儿沿着胡桃木荫蔽的街道走着，周围还是存在着战争留下来的痕迹，诸如战争期间鼓舞人心的宣传海报，德军轰炸留下却到现在还没有被市政部门清理的炮弹坑，以及因为战争而失去父母和住家流浪的小孩，现在也刚好是午餐时间，蜜琪儿经过的街区开了不少餐厅，店主一般会让伙计把剩菜放置到外面分配给那些流浪者，此时这条街上处处是战争中父母双亡的孩子，争先恐后的向那些好心的餐馆店主要一份午餐。
蜜琪儿看着那些孩子，心里有点心疼，但是她自己也忙活了一个上午，现在也是饥肠辘辘的。
“哈廷根午报！”耳边传来报童的叫喊声。
斯维登的报纸杂志其实也不少，为了丰富人民的娱乐生活和鼓励关注时事，在女王的批准下，什么晨报，午报，晚报，老实人报，东方报，首都趣闻………蜜琪儿随便数数就能数出十七八种。
虽然作为传统王国，但是斯维登对工业和新技术并不排斥，所以工业化造纸和印刷业也发达到一份报纸杂志都是普通人甚至是穷人都能承担的起的程度。
“给我来一份吧。”蜜琪儿甜甜的叫住报童，手里捏着三个分币。
“好的，修女姐姐。”报童笑着接过分币，并把报纸递给蜜琪儿。
三个分币，大概能买一小块黑面包了，这种战时应急食品虽然没有什么营养和口感可言，但是却很顶饥饿。
蜜琪儿随手打开报纸，就着阳光便粗略的阅读了起来。
报纸上的绝大排版都交给了时事与歌颂战争，文字间充斥着作者对战争狂热与自信的态度，开篇便是：
“斯维登外交的大胜利！女王于昨天会见安达卢斯圣女，对尼德兰的归属问题虽然存在分歧，但是这是我国踏上大陆的第一步，即便圣女态度再强硬，我军还能像在五年前的海牙战役一样杀敌八万，坑杀俘虏五万人！”
“记者，摩西.达扬。”
“战争，屠杀，这真是这个世界上最无聊的东西。”蜜琪儿行走于绿荫道上，厌恶的摇了摇头。
她随手翻动着报纸，边漫步边翻找着自己感兴趣的诗歌与连载故事，比起这些，没有什么更能在报纸上吸引她，对于战争的报道，早在前两年她就选择性无视了，她对战争很难像这些记者一样提起兴趣，虽然在很长一段时间大家都在讨论战况，哪怕到现在依旧热度不减。尽管现在人们也不像刚开战那样狂热，但提起战争，还是个个充满骄傲，并开始滔滔不绝起来，仿佛自己真的在指挥着千军万马一样。
突然，她感到背后寒毛全部竖起，仿佛一根根细针从毛孔刺入身体。
“有人在跟踪并注视着我。”一个念头油然而生。
说来奇怪，蜜琪儿在很早之前，也就是刚刚到修道院的时候，就展现了与其他修女不同的感知能力，虽然相隔一层，但是隔着很远，只要盯着她的时间超过一分钟，即便是隔着窗户，她就能感应到目光，仿佛是能捕捉到这束“光”一般。
其实连蜜琪儿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是修女的身份，为什么会在修道院，之前，包括对父母，家人的记忆仿佛不存在一般，自己记得最早的记忆，就是自己不知道被谁关在一间黑暗的房间里面，每次有人定期送来水和面包给她，久而久之自己也习惯于这两件食物的口感了，在很长时间里自己只要是闻到其他食物，尤其是肉制品的味道，自己就作呕。到之后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再次醒来后就是修女了。
蜜琪儿忍住了回头寻找注视者的冲动，收起报纸，慢慢放下脚步，目光眺望远方的白色钟楼。
紧接着，她像想选择心仪餐厅就餐一般，一点点侧过头去，继而自然的转过身子，将后方的情况尽收眼底。
但是除了和自己刚刚经过所看到的，没有任何不同。
蜜琪儿坚信自己肯定被人所注视了。
在犹豫片刻下，她将报纸夹在腋下和之前在酒吧拿到的文件夹在一起，提起厚重的修女裙，加快了脚步。
过了前面钟楼下的美食广场，那里聚满了人，应该可以利用人群把注视者甩掉。
很快，蜜琪儿匆匆的小跑穿过了充满食客的美食广场，那种被凝视的感觉消失了，她表情稍微自然了点，但是另一种奇怪的感觉油然而生。
为什么………看着美食广场的人群，总感觉像是看到了涂满果酱和黄油的面包。
蜜琪儿使劲摇了摇头。
天哪……我到底是有多饿啊。
看来得赶快去那个市政餐厅把午饭解决了。
身体略微僵硬的跑过两个街区，强烈的饥饿感再次传来，如果不是看着那些餐馆里的油腻熟肉食和甜食恶心，自己才不会勉强赶去那么远的市政餐厅，而且委托冒险者已经花了很多钱，对于午饭，能省下一点是一点了，而且，市政餐厅，一听就是政府经营的，价格说不定比民营餐饮店便宜不少，自己也是个修女，酒肉不沾也花不了几个钱。
蜜琪儿拖着身子赶到了计程马车的候车点，她运气不错，这里有四五辆停着，车夫正彼此抽着烟谈天。
“生意行不行啊，你们哥俩。”传来车夫的谈话声。
“去市政餐厅。”蜜琪儿对着其中一个车夫说道。
“五毛钱。”车夫熟稔的回答。
蜜琪儿之前没坐过计程马车，其实关于城镇生活的知识大多来自于书籍，不过五毛钱的车费也不便宜，五毛钱在现在的斯维登王国可是够一个普通人一天吃的很饱。
修女其实也有零花钱发放，在每个礼拜天，都能领到一块钱左右的零花，一般姐妹们都会攒起来，在圣诞节买礼物，蜜琪儿也攒了不少。
蜜琪儿翻了翻口袋，虽然今天带的钱不多，但是想凑个五毛钱还是能的凑出来。
付了钱，上了马车，找到位置坐下，车夫熟练的上马赶车。
蜜琪儿望着车窗外，盘算着既然进城了，要不要给其他修女姐妹带点礼物什么的。
一刻钟后马车到达了镇中心，蜜琪儿好奇地推门下车，看着眼前来来往往的人，这里的居民穿着显然比之前看到的好了很多，流浪者与露宿街头者少了不少。
在人群的尽头，蜜琪儿看到了一间华丽的建筑。
“市政餐厅！”
餐厅整体呈蓝白色，整体和斯维登很多建筑一样是白色的，正立面有着很高的高塔，在接近云霄之际，是露天的大平台，上面还能看见有人在打着高尔夫球。
蜜琪儿带着好奇心过去，就在这时，她看见门口穿着体面的服务生正在和三个穿着蓝色官服，头戴插着羽毛的三角帽的人交谈着，旁边是另一个服务生在牵着他们的马。
“税警大人，请随我们上楼。”服务生无不讨好的对着那三个人笑着，毕恭毕敬的。
税警？那是从首都圈来的大人物，可都是贵族！没想到能在这样的地方看到首都圈的贵族，蜜琪儿不敢相信的看着。
就在这时，蜜琪儿看到不远处贴着一张告示，好像是餐馆的规则，便慢慢走过去，好奇地阅读着。
莫里斯市政餐厅顾客守则：各位亲爱的顾客，欢迎来到本市最大且最豪华的餐馆用餐，我们历史悠久，聘用优秀的厨师，且为来自首都的贵族服务并提供美食，为了您和您的家人朋友能有愉快的用餐体验，在进入本餐厅用餐时，请各位非首都圈食客，务必遵守以下规则，以确保你们的安全，若不遵循，则后果自负
1，进入本餐厅的食客应当遵守秩序，行为依照法律，不得在餐厅内作出违法行为。
2，为了给来自首都圈的贵族顾客有良好的用餐和娱乐体验，非首都圈顾客不得进入二楼以上的首都圈顾客用餐区，其次，后厨重地，非授权人士不得入内，否则后果自负，本餐馆不承担任何责任。
3，请各位家长看管好你们的小孩，尽管由于战争刚刚结束，治安混乱，但是本餐厅监控覆盖，不存在小孩凭空消失，如果您的孩子在餐馆内失踪，请告知服务生，由服务生带各位家长去监控室调取监控，不得私自前往监控室和在餐馆内大呼小叫，这样将会给我们的工作带来不便和影响他人的用餐体验。
4，本餐厅的安全保障措施没有任何问题，活体食材没有活着出逃的可能性，尤其是首都贵族们喜欢吃的猴子，如果您看见有猴子行走于走廊，请带着您的亲友远离并及时告知服务生，不要靠近！也不要尝试触摸它们！尤其是当它们发现并高速接近你们的时候。
5，猴子是浑身长毛的灵长类动物，但绝对不是人，它们很危险，极具攻击性，为了不让您和您的家人朋友被猴子抓伤或咬伤，请及时远离并告知服务生。
只要遵守以上的每一条规则，您和您的亲友将会有一场愉快且难忘的用餐体验，你们将体验到来自全国各地舌尖上的快感，遵守规则，注意安全，祝您和您的家人朋友用餐愉快。
“猴子……”看着告示，信息在蜜琪儿脑海快速的闪过，一时间竟难以捕捉并处理，但是，她可以在字里行间里感到深深的不适。
“小姑娘。”一个服务生拍了拍她，打断了她的思考。
“额……”蜜琪儿回头，看见的是服务生同机械般僵硬的商业微笑。
“请问有什么能帮助到你的吗？”服务生礼貌的询问道。
“我想在此吃一顿午饭。”蜜琪儿有些腼腆的说，“不需要太复杂，稍微一些面包和水就行了。”
“小姑娘是修女吧，我知道了，请跟我来吧。”服务生依旧是那有些僵硬的礼貌的微笑。
“有劳了。”
撇开门口奇怪的告示不管，这间餐馆还是蛮正经的，无论是装修还是服务生的态度，简直可以说是一流。
服务生将蜜琪儿带至一个靠窗的座位，刚好可以看见窗外的海滩并吹着略带咸味的海风，看着这座海港城市海面上的三桅帆船，纤夫，骑着单车的情侣还有蓝天承托下的海鸥………蜜琪儿拿着菜单，都快忘记了自己是来吃饭的。
“打扰老子吃酒，我打死你！”
就在这时，一阵尖利的声音打断了她，循声而望，看见邻桌的一个金牙胖男人正对着一个穿着朴素的绿发女孩发着脾气。
女孩抱着头，面对着男人的皮带，护着怀中的小提琴，仍由皮带抽打在她身上，发出凄厉的抽打声。
“住手！”蜜琪儿拦在女孩面前，而胖男人正好一皮带打在了她脸上。
一声清脆的“啪”，使得原本觥筹交错的餐馆同死一般寂静，除了服务生冷漠地继续手头的工作外，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到了这里。
蜜琪儿被打的不轻，死胖子力气还挺大，头上戴的温尔帕头巾直接被抽打到击飞在半空划过一道弧线最后软趴趴地落在地上，脸上也被抽出一道红红的血印子，和左鼻孔流出的鼻血向对应着。
胖男人愣了愣，看着眼前的修女，态度反而变得更加轻浮。
“哟，哪里来的小修女来行侠仗义了？小修女，快回去吧，牧师喊你回去暖被窝呢！”
“你！”蜜琪儿被男人轻浮的话惹怒了，死死咬牙恨恨地盯着男人，护着身后的女孩。
“好！非常好！”胖子身后一个矮子哈哈大笑，竖起了大拇指，“班尼尔，你可比以前幽默多了！”
听了同伴的起哄胖男人像受了鼓舞一般，开始更加无礼起来。
“小修女，既然你想帮这个小妮子出头，大爷我也就网开一面了，当然，作为绅士，网开一面那是自然。”
“.………”
“怎么，小修女难道害羞了？”那张满是横肉如同猪头般的肥脸凑到蜜琪儿面前，“要不这样吧，小妹妹你请本绅士一下，哥哥不但把今天的事情就当没有发生，你再告诉哥哥，你是哪个修道院的，到时候肯定天天来，捐好多钱，然后就能和你嘿嘿嘿………”
“无礼的家伙！”蜜琪儿忍无可忍，一巴掌扇过去，但是突然被胖子粗壮的手抓住。
“哎呀呀，脾气还真是泼辣呢，不过仔细看看这张脸蛋可真是漂亮，还有这纤纤玉手……”胖子猥琐的看着蜜琪儿，竟然在众目睽睽之下伸出舌头想舔舐蜜琪儿的手臂。
“混蛋！”蜜琪儿挣扎着咒骂，虽然饭馆里其他人都很乐意看到事情解决的样子，所以就集中注意地看着，连嘴边的美食也不忍心分心去动动嘴巴。
“到此为止吧，放开她。”一个清冷的女声在门口响起。
“嗯？”胖子眯眼抬起头，想看看是谁来坏了他的好事。
“我不想再说第二遍。”身着天蓝色制服，头戴插着长羽毛三角帽的女子手按在腰间的佩剑上冷冷地对胖子命令道。
“税……税……税警！”胖子旁边的矮子一惊，吓得摔下凳子，瘫坐在地上。
趁胖子迟疑之际，蜜琪儿挣脱他，并给了他一巴掌。
“混蛋！”
就在胖子将要把怒火发泄在蜜琪儿身上时，蜜琪儿看见他的瞳孔无限地被放大，原本心脏的位置被烧灼成一个大洞，甚至连一声哀嚎也来不及发出，而女税警似乎没有在原地移动分毫。
蜜琪儿看着胖子直挺挺地往瘦子那个方向倒去，在胖子的尸体面前，金黄的尿液顺着矮子的大腿间滑落，浸湿华丽的绸缎。
餐馆弥漫着血腥味，蜜琪儿看着胖子胸口的大洞，洞一圈的肉在高温下已近被烤熟了，她闻着这个味道，竟然勾起了自己不存在的口感和味道，这种感觉，总觉得在哪里体验过……
直到片刻钟后，才有一个观众发出撕心裂肺的呐喊：
“杀人了！”
蜜琪儿才反应过来，然而当回头时，身后的女税警早已不见踪影，原本熙熙攘攘的餐馆，此时只有自己和绿发女孩，以及倒地上的胖子。
不知道是因为害怕还是饥饿，自己瘫坐在地上动也动不了，直到女孩喊了一句：
“小修女，你没事吧。”那是如同春风般温柔的声音。
“我……没事……”蜜琪儿对她勉强笑笑。
很快，他们听到了沉重的脚步声，一队服务生面无表情地拿着拖布和裹尸袋过来了。
“你们这是………”
“我们根据员工守则，前来处理尸体，放心好了，你们没有违反顾客守则，如果觉得不适而不能留下继续就餐的话，可以从正门离开，另外饭钱我们是可以全额退还的，你们有点什么吗？”带头的服务生礼貌的解释并询问，而其他人则是熟练地在处理尸体，显然这种情况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额……我们还没来得及点什么……”蜜琪儿仓皇的解释，看着尸体还是多少有些不安的。
“哦，我知道了，看来你们是被这位顾客影响了用餐体验，我们为此感到遗憾，这是给你们的赔偿金。”说着，他从口袋里拿出了五个克朗，塞到了蜜琪儿手里。
真是人性化啊………
这地方蜜琪儿也实在是不愿意多待，拉着绿发少女便跑出去，身后是服务生熟练，但又有些僵硬的身影。
“真是的……看看还有没有餐馆呗。”
女孩低着头抱着小提琴站在蜜琪儿身边。
“那个……谢谢你。”
“没什么，那是我应该做的，修女嘛，话说那个家伙为什么找你的麻烦？”蜜琪儿好奇的询问。
“我因为是流浪到这里来的，也没什么固定的工作，身上的钱也不多，所以靠在餐馆里给人拉小提琴奏乐，换取些许零钱……”女孩低着头，脸色有些许难看，“当时他招呼我过去给他拉一手，塞给我了不少大面值的钱币，我以为是遇到了大方的客人，可是谁知道他对我动手动脚的……”说到这，女孩金色但无光泽的眼睛流出不少眼泪。
蜜琪儿也想不到什么更好的话去安慰她，想了想，牵住了她的手
“忘记他吧，姑姑说过，人一共会经历两次死亡，一次是生理上的，还有一次就是因为被人遗忘而在存在上的死亡，刚刚那个人渣被热心的税警杀了，他被生理上杀死了，现在你我赶快忘记他，这不是又杀了他一遍吗？”蜜琪儿对女孩甜甜一笑。
“噗嗤。”女孩被蜜琪儿逗笑了，擦擦眼泪用力的点了点头。
“刚刚拿到了一笔不小的数目，我请你去吃饭吧。”
“嗯嗯。”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翠儿。”
在一间装饰比较朴实的小饭店里，蜜琪儿和翠儿面对面坐在一张小木桌前，看着服务员端上来并摆好的盘子中的食物，都不由自主的流了口水。
各种混杂着的香味谱写成了浓郁的食物序曲，那是煮牛肉弥漫的勾魂，那是土豆泥明显而持久的刺激，那是德式香肠炖豌豆浓汤细腻的缠绵，那是三文鱼奶油西蓝花微妙而中正的舌尖上的调和，那是黑麦面包上果酱清甜饶舌的缠绵。
蜜琪儿拿出挂在胸口的十字架，闻着面前美食的香味开始祈祷。
“我们的在天之父………”
而翠儿早就迫不及待地将一大块三文鱼夹入盘中，略带奶油的香甜和三文鱼的鱼鲜味顺着喉咙流入食道，流入胃部。
“好吃！”翠儿高呼，这是蜜琪儿没听过的语言。
蜜琪儿放下十字架，将眼前两个杯子灌满葡萄酒，分别摆在了自己和翠儿对应的面前。
其实说是酒肉不沾，也是说的太绝对了，其实蜜琪儿也馋了很久，尤其是修道院地窖里珍藏的勃良第，可是只有圣诞节才拿出来的，虽然大姐总喜欢偷偷开锁小酌两杯。
“谢谢……”翠儿接过酒杯，轻声说了一句。
蜜琪儿也端起杯子，微笑开口。
“来，庆祝我们认识，如果不嫌弃的话，交个朋友吧。”
翠儿笑着点了点头，和蜜琪儿碰了个杯。
两人微微一呷，微微的酸甜刺激着味蕾。
“赞美天父！”蜜琪儿高举酒杯。
“赞美天父………”翠儿勉勉强强说了一句。
“听你的口音，你是从露西亚帝国来的吗？”蜜琪儿好奇的询问。
“算是吧………”翠儿低着头。
她会小提琴，普通人可没有机会接触这种高端乐器，而且她的小提琴，看品相显然不是粗制滥造的，根据上面的铜铭牌，蜜琪儿可以轻松的判断，应该是出自于某个知名的工坊，在西大陆，一般只有存在近百年的老店才会用这种斜体字母的书写方法，蜜琪儿看着优雅干饭的翠儿思索着，席卷整个西大陆的战争，露西亚帝国，德意志帝国，德米扬斯克会战………，德军包围并全歼整个露西亚第五和第六集团军，并乘胜追击，攻占首都圣骏堡，曾经矗立东方令西大陆诸国汗颜百年的东方巨人被一个新兴的国家攻破首都，并在德军指挥官凯瑟琳的命令下，德军在圣骏堡放了一把火，大火烧了整整十天十夜，一国帝都就此化为灰烬，德将凯瑟琳将圣骏堡的露西亚贵族及其家眷统统带回德国，以示羞辱露西亚帝国，因此可以猜测，翠儿应该就是在押解过程中因故脱离队伍并趁乱流浪到斯维登的。
唉，如果不是因为战争，她应该会有更好的生活………蜜琪儿对翠儿做了个祈祷的手势，也因为不想勾起这个小姑娘不好的回忆，便没有详细问下去，毕竟德军的暴行可是非常令人发指的，这些拥有人类外表的生物将自己伪装成人类，但是却掩盖不了嗜杀成性的残暴，如果不是在多国联军的打击下，一旦让这群衣冠禽兽的家伙控制大陆，不知道他们会干出什么灭绝人性的事情。
蜜琪儿内心愤怒的指责这些战争暴徒，她对战争永远是那个态度，战争………简直是这个世界上最无聊的东西。
真是的，明明是庆祝结交了在这个城镇的第一个朋友，偏偏又去想到了这些令人糟心的事情。
蜜琪儿放下杯子，轻轻挖了一勺碗里的土豆泥塞入口中，想通过美食来忘记这该死的战争。
炖到极致，压得很烂，没有一丝结块的土豆滋味结合着淡淡的猪油味和浓郁的奶油香令她胃口大开。
“真好吃！”蜜琪儿连连赞叹，这味道可比修道院的厨子那粗制滥造的水平高得多了，蜜琪儿在想要不要回去后和姑姑说咱们换一个厨师吧，即便是修士，还是得有所物欲的追求的………
还未将口中的土豆泥完全咽下，蜜琪儿又看向了那份牛肉汤。
“罗宋汤，露西亚做法。”翠儿含着面包口齿不清的说道。
汤水呈鲜红色，鲜红的甜菜根，红萝卜，菠菜沉浸于汤水之中，而炖软且有着嚼劲的牛肉则藏于汤底，再加以汤面上翠绿的薄荷点缀，可谓是颜色清新，香味勾人。
她叉了一大块牛肉，放入嘴中咀嚼，只觉得软烂之中流露出适度的盐度，甜菜根与奶油的香甜，以及薄荷的清新，共同点缀着牛肉本身的美味。
蜜琪儿想赞美这份美味，但是嘴实在是忙不过来了。
就在两人享用美食时，城市的钟楼突然响起一阵刺耳的噪音，是警报声，是敌袭！
蜜琪儿沿着胡桃木荫蔽的街道走着，周围还是存在着战争留下来的痕迹，诸如战争期间鼓舞人心的宣传海报，德军轰炸留下却到现在还没有被市政部门清理的炮弹坑，以及因为战争而失去父母和住家流浪的小孩，现在也刚好是午餐时间，蜜琪儿经过的街区开了不少餐厅，店主一般会让伙计把剩菜放置到外面分配给那些流浪者，此时这条街上处处是战争中父母双亡的孩子，争先恐后的向那些好心的餐馆店主要一份午餐。
蜜琪儿看着那些孩子，心里有点心疼，但是她自己也忙活了一个上午，现在也是饥肠辘辘的。
“哈廷根午报！”耳边传来报童的叫喊声。
斯维登的报纸杂志其实也不少，为了丰富人民的娱乐生活和鼓励关注时事，在女王的批准下，什么晨报，午报，晚报，老实人报，东方报，首都趣闻………蜜琪儿随便数数就能数出十七八种。
虽然作为传统王国，但是斯维登对工业和新技术并不排斥，所以工业化造纸和印刷业也发达到一份报纸杂志都是普通人甚至是穷人都能承担的起的程度。
“给我来一份吧。”蜜琪儿甜甜的叫住报童，手里捏着三个分币。
“好的，修女姐姐。”报童笑着接过分币，并把报纸递给蜜琪儿。
三个分币，大概能买一小块黑面包了，这种战时应急食品虽然没有什么营养和口感可言，但是却很顶饥饿。
蜜琪儿随手打开报纸，就着阳光便粗略的阅读了起来。
报纸上的绝大排版都交给了时事与歌颂战争，文字间充斥着作者对战争狂热与自信的态度，开篇便是：
“斯维登外交的大胜利！女王于昨天会见安达卢斯圣女，对尼德兰的归属问题虽然存在分歧，但是这是我国踏上大陆的第一步，即便圣女态度再强硬，我军还能像在五年前的海牙战役一样杀敌八万，坑杀俘虏五万人！”
“记者，摩西.达扬。”
“战争，屠杀，这真是这个世界上最无聊的东西。”蜜琪儿行走于绿荫道上，厌恶的摇了摇头。
她随手翻动着报纸，边漫步边翻找着自己感兴趣的诗歌与连载故事，比起这些，没有什么更能在报纸上吸引她，对于战争的报道，早在前两年她就选择性无视了，她对战争很难像这些记者一样提起兴趣，虽然在很长一段时间大家都在讨论战况，哪怕到现在依旧热度不减。尽管现在人们也不像刚开战那样狂热，但提起战争，还是个个充满骄傲，并开始滔滔不绝起来，仿佛自己真的在指挥着千军万马一样。
突然，她感到背后寒毛全部竖起，仿佛一根根细针从毛孔刺入身体。
“有人在跟踪并注视着我。”一个念头油然而生。
说来奇怪，蜜琪儿在很早之前，也就是刚刚到修道院的时候，就展现了与其他修女不同的感知能力，虽然相隔一层，但是隔着很远，只要盯着她的时间超过一分钟，即便是隔着窗户，她就能感应到目光，仿佛是能捕捉到这束“光”一般。
其实连蜜琪儿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是修女的身份，为什么会在修道院，之前，包括对父母，家人的记忆仿佛不存在一般，自己记得最早的记忆，就是自己不知道被谁关在一间黑暗的房间里面，每次有人定期送来水和面包给她，久而久之自己也习惯于这两件食物的口感了，在很长时间里自己只要是闻到其他食物，尤其是肉制品的味道，自己就作呕。到之后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再次醒来后就是修女了。
蜜琪儿忍住了回头寻找注视者的冲动，收起报纸，慢慢放下脚步，目光眺望远方的白色钟楼。
紧接着，她像想选择心仪餐厅就餐一般，一点点侧过头去，继而自然的转过身子，将后方的情况尽收眼底。
但是除了和自己刚刚经过所看到的，没有任何不同。
蜜琪儿坚信自己肯定被人所注视了。
在犹豫片刻下，她将报纸夹在腋下和之前在酒吧拿到的文件夹在一起，提起厚重的修女裙，加快了脚步。
过了前面钟楼下的美食广场，那里聚满了人，应该可以利用人群把注视者甩掉。
很快，蜜琪儿匆匆的小跑穿过了充满食客的美食广场，那种被凝视的感觉消失了，她表情稍微自然了点，但是另一种奇怪的感觉油然而生。
为什么………看着美食广场的人群，总感觉像是看到了涂满果酱和黄油的面包。
蜜琪儿使劲摇了摇头。
天哪……我到底是有多饿啊。
看来得赶快去那个市政餐厅把午饭解决了。
身体略微僵硬的跑过两个街区，强烈的饥饿感再次传来，如果不是看着那些餐馆里的油腻熟肉食和甜食恶心，自己才不会勉强赶去那么远的市政餐厅，而且委托冒险者已经花了很多钱，对于午饭，能省下一点是一点了，而且，市政餐厅，一听就是政府经营的，价格说不定比民营餐饮店便宜不少，自己也是个修女，酒肉不沾也花不了几个钱。
蜜琪儿拖着身子赶到了计程马车的候车点，她运气不错，这里有四五辆停着，车夫正彼此抽着烟谈天。
“生意行不行啊，你们哥俩。”传来车夫的谈话声。
“去市政餐厅。”蜜琪儿对着其中一个车夫说道。
“五毛钱。”车夫熟稔的回答。
蜜琪儿之前没坐过计程马车，其实关于城镇生活的知识大多来自于书籍，不过五毛钱的车费也不便宜，五毛钱在现在的斯维登王国可是够一个普通人一天吃的很饱。
修女其实也有零花钱发放，在每个礼拜天，都能领到一块钱左右的零花，一般姐妹们都会攒起来，在圣诞节买礼物，蜜琪儿也攒了不少。
蜜琪儿翻了翻口袋，虽然今天带的钱不多，但是想凑个五毛钱还是能的凑出来。
付了钱，上了马车，找到位置坐下，车夫熟练的上马赶车。
蜜琪儿望着车窗外，盘算着既然进城了，要不要给其他修女姐妹带点礼物什么的。
一刻钟后马车到达了镇中心，蜜琪儿好奇地推门下车，看着眼前来来往往的人，这里的居民穿着显然比之前看到的好了很多，流浪者与露宿街头者少了不少。
在人群的尽头，蜜琪儿看到了一间华丽的建筑。
“市政餐厅！”
餐厅整体呈蓝白色，整体和斯维登很多建筑一样是白色的，正立面有着很高的高塔，在接近云霄之际，是露天的大平台，上面还能看见有人在打着高尔夫球。
蜜琪儿带着好奇心过去，就在这时，她看见门口穿着体面的服务生正在和三个穿着蓝色官服，头戴插着羽毛的三角帽的人交谈着，旁边是另一个服务生在牵着他们的马。
“税警大人，请随我们上楼。”服务生无不讨好的对着那三个人笑着，毕恭毕敬的。
税警？那是从首都圈来的大人物，可都是贵族！没想到能在这样的地方看到首都圈的贵族，蜜琪儿不敢相信的看着。
就在这时，蜜琪儿看到不远处贴着一张告示，好像是餐馆的规则，便慢慢走过去，好奇地阅读着。
莫里斯市政餐厅顾客守则：各位亲爱的顾客，欢迎来到本市最大且最豪华的餐馆用餐，我们历史悠久，聘用优秀的厨师，且为来自首都的贵族服务并提供美食，为了您和您的家人朋友能有愉快的用餐体验，在进入本餐厅用餐时，请各位非首都圈食客，务必遵守以下规则，以确保你们的安全，若不遵循，则后果自负
1，进入本餐厅的食客应当遵守秩序，行为依照法律，不得在餐厅内作出违法行为。
2，为了给来自首都圈的贵族顾客有良好的用餐和娱乐体验，非首都圈顾客不得进入二楼以上的首都圈顾客用餐区，其次，后厨重地，非授权人士不得入内，否则后果自负，本餐馆不承担任何责任。
3，请各位家长看管好你们的小孩，尽管由于战争刚刚结束，治安混乱，但是本餐厅监控覆盖，不存在小孩凭空消失，如果您的孩子在餐馆内失踪，请告知服务生，由服务生带各位家长去监控室调取监控，不得私自前往监控室和在餐馆内大呼小叫，这样将会给我们的工作带来不便和影响他人的用餐体验。
4，本餐厅的安全保障措施没有任何问题，活体食材没有活着出逃的可能性，尤其是首都贵族们喜欢吃的猴子，如果您看见有猴子行走于走廊，请带着您的亲友远离并及时告知服务生，不要靠近！也不要尝试触摸它们！尤其是当它们发现并高速接近你们的时候。
5，猴子是浑身长毛的灵长类动物，但绝对不是人，它们很危险，极具攻击性，为了不让您和您的家人朋友被猴子抓伤或咬伤，请及时远离并告知服务生。
只要遵守以上的每一条规则，您和您的亲友将会有一场愉快且难忘的用餐体验，你们将体验到来自全国各地舌尖上的快感，遵守规则，注意安全，祝您和您的家人朋友用餐愉快。
“猴子……”看着告示，信息在蜜琪儿脑海快速的闪过，一时间竟难以捕捉并处理，但是，她可以在字里行间里感到深深的不适。
“小姑娘。”一个服务生拍了拍她，打断了她的思考。
“额……”蜜琪儿回头，看见的是服务生同机械般僵硬的商业微笑。
“请问有什么能帮助到你的吗？”服务生礼貌的询问道。
“我想在此吃一顿午饭。”蜜琪儿有些腼腆的说，“不需要太复杂，稍微一些面包和水就行了。”
“小姑娘是修女吧，我知道了，请跟我来吧。”服务生依旧是那有些僵硬的礼貌的微笑。
“有劳了。”
撇开门口奇怪的告示不管，这间餐馆还是蛮正经的，无论是装修还是服务生的态度，简直可以说是一流。
服务生将蜜琪儿带至一个靠窗的座位，刚好可以看见窗外的海滩并吹着略带咸味的海风，看着这座海港城市海面上的三桅帆船，纤夫，骑着单车的情侣还有蓝天承托下的海鸥………蜜琪儿拿着菜单，都快忘记了自己是来吃饭的。
“打扰老子吃酒，我打死你！”
就在这时，一阵尖利的声音打断了她，循声而望，看见邻桌的一个金牙胖男人正对着一个穿着朴素的绿发女孩发着脾气。
女孩抱着头，面对着男人的皮带，护着怀中的小提琴，仍由皮带抽打在她身上，发出凄厉的抽打声。
“住手！”蜜琪儿拦在女孩面前，而胖男人正好一皮带打在了她脸上。
一声清脆的“啪”，使得原本觥筹交错的餐馆同死一般寂静，除了服务生冷漠地继续手头的工作外，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到了这里。
蜜琪儿被打的不轻，死胖子力气还挺大，头上戴的温尔帕头巾直接被抽打到击飞在半空划过一道弧线最后软趴趴地落在地上，脸上也被抽出一道红红的血印子，和左鼻孔流出的鼻血向对应着。
胖男人愣了愣，看着眼前的修女，态度反而变得更加轻浮。
“哟，哪里来的小修女来行侠仗义了？小修女，快回去吧，牧师喊你回去暖被窝呢！”
“你！”蜜琪儿被男人轻浮的话惹怒了，死死咬牙恨恨地盯着男人，护着身后的女孩。
“好！非常好！”胖子身后一个矮子哈哈大笑，竖起了大拇指，“班尼尔，你可比以前幽默多了！”
听了同伴的起哄胖男人像受了鼓舞一般，开始更加无礼起来。
“小修女，既然你想帮这个小妮子出头，大爷我也就网开一面了，当然，作为绅士，网开一面那是自然。”
“.………”
“怎么，小修女难道害羞了？”那张满是横肉如同猪头般的肥脸凑到蜜琪儿面前，“要不这样吧，小妹妹你请本绅士一下，哥哥不但把今天的事情就当没有发生，你再告诉哥哥，你是哪个修道院的，到时候肯定天天来，捐好多钱，然后就能和你嘿嘿嘿………”
“无礼的家伙！”蜜琪儿忍无可忍，一巴掌扇过去，但是突然被胖子粗壮的手抓住。
“哎呀呀，脾气还真是泼辣呢，不过仔细看看这张脸蛋可真是漂亮，还有这纤纤玉手……”胖子猥琐的看着蜜琪儿，竟然在众目睽睽之下伸出舌头想舔舐蜜琪儿的手臂。
“混蛋！”蜜琪儿挣扎着咒骂，虽然饭馆里其他人都很乐意看到事情解决的样子，所以就集中注意地看着，连嘴边的美食也不忍心分心去动动嘴巴。
“到此为止吧，放开她。”一个清冷的女声在门口响起。
“嗯？”胖子眯眼抬起头，想看看是谁来坏了他的好事。
“我不想再说第二遍。”身着天蓝色制服，头戴插着长羽毛三角帽的女子手按在腰间的佩剑上冷冷地对胖子命令道。
“税……税……税警！”胖子旁边的矮子一惊，吓得摔下凳子，瘫坐在地上。
趁胖子迟疑之际，蜜琪儿挣脱他，并给了他一巴掌。
“混蛋！”
就在胖子将要把怒火发泄在蜜琪儿身上时，蜜琪儿看见他的瞳孔无限地被放大，原本心脏的位置被烧灼成一个大洞，甚至连一声哀嚎也来不及发出，而女税警似乎没有在原地移动分毫。
蜜琪儿看着胖子直挺挺地往瘦子那个方向倒去，在胖子的尸体面前，金黄的尿液顺着矮子的大腿间滑落，浸湿华丽的绸缎。
餐馆弥漫着血腥味，蜜琪儿看着胖子胸口的大洞，洞一圈的肉在高温下已近被烤熟了，她闻着这个味道，竟然勾起了自己不存在的口感和味道，这种感觉，总觉得在哪里体验过……
直到片刻钟后，才有一个观众发出撕心裂肺的呐喊：
“杀人了！”
蜜琪儿才反应过来，然而当回头时，身后的女税警早已不见踪影，原本熙熙攘攘的餐馆，此时只有自己和绿发女孩，以及倒地上的胖子。
不知道是因为害怕还是饥饿，自己瘫坐在地上动也动不了，直到女孩喊了一句：
“小修女，你没事吧。”那是如同春风般温柔的声音。
“我……没事……”蜜琪儿对她勉强笑笑。
很快，他们听到了沉重的脚步声，一队服务生面无表情地拿着拖布和裹尸袋过来了。
“你们这是………”
“我们根据员工守则，前来处理尸体，放心好了，你们没有违反顾客守则，如果觉得不适而不能留下继续就餐的话，可以从正门离开，另外饭钱我们是可以全额退还的，你们有点什么吗？”带头的服务生礼貌的解释并询问，而其他人则是熟练地在处理尸体，显然这种情况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额……我们还没来得及点什么……”蜜琪儿仓皇的解释，看着尸体还是多少有些不安的。
“哦，我知道了，看来你们是被这位顾客影响了用餐体验，我们为此感到遗憾，这是给你们的赔偿金。”说着，他从口袋里拿出了五个克朗，塞到了蜜琪儿手里。
真是人性化啊………
这地方蜜琪儿也实在是不愿意多待，拉着绿发少女便跑出去，身后是服务生熟练，但又有些僵硬的身影。
“真是的……看看还有没有餐馆呗。”
女孩低着头抱着小提琴站在蜜琪儿身边。
“那个……谢谢你。”
“没什么，那是我应该做的，修女嘛，话说那个家伙为什么找你的麻烦？”蜜琪儿好奇的询问。
“我因为是流浪到这里来的，也没什么固定的工作，身上的钱也不多，所以靠在餐馆里给人拉小提琴奏乐，换取些许零钱……”女孩低着头，脸色有些许难看，“当时他招呼我过去给他拉一手，塞给我了不少大面值的钱币，我以为是遇到了大方的客人，可是谁知道他对我动手动脚的……”说到这，女孩金色但无光泽的眼睛流出不少眼泪。
蜜琪儿也想不到什么更好的话去安慰她，想了想，牵住了她的手
“忘记他吧，姑姑说过，人一共会经历两次死亡，一次是生理上的，还有一次就是因为被人遗忘而在存在上的死亡，刚刚那个人渣被热心的税警杀了，他被生理上杀死了，现在你我赶快忘记他，这不是又杀了他一遍吗？”蜜琪儿对女孩甜甜一笑。
“噗嗤。”女孩被蜜琪儿逗笑了，擦擦眼泪用力的点了点头。
“刚刚拿到了一笔不小的数目，我请你去吃饭吧。”
“嗯嗯。”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翠儿。”
在一间装饰比较朴实的小饭店里，蜜琪儿和翠儿面对面坐在一张小木桌前，看着服务员端上来并摆好的盘子中的食物，都不由自主的流了口水。
各种混杂着的香味谱写成了浓郁的食物序曲，那是煮牛肉弥漫的勾魂，那是土豆泥明显而持久的刺激，那是德式香肠炖豌豆浓汤细腻的缠绵，那是三文鱼奶油西蓝花微妙而中正的舌尖上的调和，那是黑麦面包上果酱清甜饶舌的缠绵。
蜜琪儿拿出挂在胸口的十字架，闻着面前美食的香味开始祈祷。
“我们的在天之父………”
而翠儿早就迫不及待地将一大块三文鱼夹入盘中，略带奶油的香甜和三文鱼的鱼鲜味顺着喉咙流入食道，流入胃部。
“好吃！”翠儿高呼，这是蜜琪儿没听过的语言。
蜜琪儿放下十字架，将眼前两个杯子灌满葡萄酒，分别摆在了自己和翠儿对应的面前。
其实说是酒肉不沾，也是说的太绝对了，其实蜜琪儿也馋了很久，尤其是修道院地窖里珍藏的勃良第，可是只有圣诞节才拿出来的，虽然大姐总喜欢偷偷开锁小酌两杯。
“谢谢……”翠儿接过酒杯，轻声说了一句。
蜜琪儿也端起杯子，微笑开口。
“来，庆祝我们认识，如果不嫌弃的话，交个朋友吧。”
翠儿笑着点了点头，和蜜琪儿碰了个杯。
两人微微一呷，微微的酸甜刺激着味蕾。
“赞美天父！”蜜琪儿高举酒杯。
“赞美天父………”翠儿勉勉强强说了一句。
“听你的口音，你是从露西亚帝国来的吗？”蜜琪儿好奇的询问。
“算是吧………”翠儿低着头。
她会小提琴，普通人可没有机会接触这种高端乐器，而且她的小提琴，看品相显然不是粗制滥造的，根据上面的铜铭牌，蜜琪儿可以轻松的判断，应该是出自于某个知名的工坊，在西大陆，一般只有存在近百年的老店才会用这种斜体字母的书写方法，蜜琪儿看着优雅干饭的翠儿思索着，席卷整个西大陆的战争，露西亚帝国，德意志帝国，德米扬斯克会战………，德军包围并全歼整个露西亚第五和第六集团军，并乘胜追击，攻占首都圣骏堡，曾经矗立东方令西大陆诸国汗颜百年的东方巨人被一个新兴的国家攻破首都，并在德军指挥官凯瑟琳的命令下，德军在圣骏堡放了一把火，大火烧了整整十天十夜，一国帝都就此化为灰烬，德将凯瑟琳将圣骏堡的露西亚贵族及其家眷统统带回德国，以示羞辱露西亚帝国，因此可以猜测，翠儿应该就是在押解过程中因故脱离队伍并趁乱流浪到斯维登的。
唉，如果不是因为战争，她应该会有更好的生活………蜜琪儿对翠儿做了个祈祷的手势，也因为不想勾起这个小姑娘不好的回忆，便没有详细问下去，毕竟德军的暴行可是非常令人发指的，这些拥有人类外表的生物将自己伪装成人类，但是却掩盖不了嗜杀成性的残暴，如果不是在多国联军的打击下，一旦让这群衣冠禽兽的家伙控制大陆，不知道他们会干出什么灭绝人性的事情。
蜜琪儿内心愤怒的指责这些战争暴徒，她对战争永远是那个态度，战争………简直是这个世界上最无聊的东西。
真是的，明明是庆祝结交了在这个城镇的第一个朋友，偏偏又去想到了这些令人糟心的事情。
蜜琪儿放下杯子，轻轻挖了一勺碗里的土豆泥塞入口中，想通过美食来忘记这该死的战争。
炖到极致，压得很烂，没有一丝结块的土豆滋味结合着淡淡的猪油味和浓郁的奶油香令她胃口大开。
“真好吃！”蜜琪儿连连赞叹，这味道可比修道院的厨子那粗制滥造的水平高得多了，蜜琪儿在想要不要回去后和姑姑说咱们换一个厨师吧，即便是修士，还是得有所物欲的追求的………
还未将口中的土豆泥完全咽下，蜜琪儿又看向了那份牛肉汤。
“罗宋汤，露西亚做法。”翠儿含着面包口齿不清的说道。
汤水呈鲜红色，鲜红的甜菜根，红萝卜，菠菜沉浸于汤水之中，而炖软且有着嚼劲的牛肉则藏于汤底，再加以汤面上翠绿的薄荷点缀，可谓是颜色清新，香味勾人。
她叉了一大块牛肉，放入嘴中咀嚼，只觉得软烂之中流露出适度的盐度，甜菜根与奶油的香甜，以及薄荷的清新，共同点缀着牛肉本身的美味。
蜜琪儿想赞美这份美味，但是嘴实在是忙不过来了。
就在两人享用美食时，城市的钟楼突然响起一阵刺耳的噪音，是警报声，是敌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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