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生飘渺由来转荒唐
林世忠肃然而立，嘴唇翼动。
悄无声息！
那些钩缀于房梁窗栏的绸布褪去了光泽，，变得干枯丑陋，坠落在地面上。极其遥远的地方，有人拉胡琴颂歌，质朴苍凉：
我有大志比天高，惜遇君王远忠贤。
一腔肝胆千夫指，隐去山中二十年。
胸藏火宅徒四壁，腹里焚海煮冰心。
待到百花重归日，朱笔松梅谱丹铅。
歌声隐没，一切仿佛梦境般消散。门口侍奉的下人端入茶水，脚步轻盈如蹑丝履。纱帐中的人影端起碗蝶，离席而立，显然是主人说完了话准备送客。
“端茶送客”的惯例自古便存在。所谓来客相见仆役献茶，待到主人认为事情谈完，便端起茶杯请客用茶。来客嘴唇一碰杯中的茶水，自觉告退。
虽然这种场合的茶很少有人喝，但是来客奉茶已经固化成了一种司空见惯的礼仪，只有谦敬到了位，一场交谈下来才会宾主尽欢。而林世忠却有意等到言尽茶凉了才派下人端来，这种送客茶不上也罢，既然上了显然是对来人的不尊重。
林世忠果然没有保持沉默，眼里火光闪动：“要清楚自己的定位，小鬼，不要试图做超越你这个年龄的事。”
“这是林家的态度吗，虽然我也不愿看见和林家对上的情况，但我已经迈出了回归的路，再被要求跪着当狗……恕难从命。”
“你对林家并不友善，再不安心做个废物……”林世忠的脸色逐渐危险，“谁敢留一个野心滔天的小人物？”
“谁又甘心只做一个小人物！”白清风大吼。
这一刻！他不是再心思缜密的军师、或年少无知的小鬼，他是将军的手下，是倾世的才子，是十绝后人！他白清风心比天高！
林世忠意外地眯起眼睛，早在五年前两人初次相遇，当时他忽然感觉到心里隐隐刺痛，低头便撞见孩子锋锐的目光，目光里像是有火在烧。孩子也发现了他的异样，停下脚步抿嘴笑笑，随后两人交错而过都没有再回头，从此他记住了这个偶然遇见的孩子，记住了孩子眼里那种要把世界烧起来的熊熊烈火。
五年之后再相见，他以为孩子心里的火烧空了，以为当年偶然的惊异早早被凡尘掩埋。因此他不甘心，凭什么甘心？他高贵的生命要献给一个普普通通的孩子？此刻恍然，这四年里眼前的孩子逃的像条丧家犬，一逃就是大半青春。而自己身为林氏后人无疑是骄傲的，可以放肆嘲笑他的落魄。但他没有被失败打磨成一个废物，只是让他学会了掩藏眼里的光，学会和这个世界握手言和，心里依旧锋芒毕露。
“我想……我神会注意你的，交易者。”
“不稀罕”
“接收命运馈赠的幸运儿，想要用命运赐予你的力量逃脱命运么？”林世忠的话意味深长，听起来像是命中注定的预言，“我们不着急，如果有一天，我是说如果！那一天你不再对自己，对你的将军抱有希望，你发现世界原来这么简单又肮脏，你下定决心改变它！那时候，神的天门会为你敞开。”
“那你们就候着吧”
“说的很好啊，时间会给出答案。你很年轻，有傲气，在你眼里我们这些老东西墨守成规，望着我们的背影发出讥俏的笑声。”林世忠黯然地走出纱帐，站定在白清风侧后方，把自己藏在白清风视线的阴影里。他莫名不想让这个孩子看到自己临终的脆弱，他一直那么强势，即使风烛残年也不愿放下架子。
白清风目不斜视地跪坐着，脊背挺得笔直。背后的一张大手沉沉拍在他的肩膀上，用力压了几下。白清风似乎不再介意把性命交之人手，神情坦然自若。视线交织时他看到了男人眼里火光的熄灭，莫名心里微微一疼。其实林世忠也不算坏人，他只是跟自己观念不同，所以大家在一起总是打打闹闹。
不是坏人又是什么呢？也许是朋友吧，那种明明心里记挂着对方却拉不下脸来关心的朋友，他也很关心你啊！只是他不说罢了。白清风一动不动地想着，忽然像是恍然大悟，心说：“世界很大很大，每个人认识的朋友都是有限的，自己其实只认识里面小小的一片，原来大家都生龙活虎蹦蹦跳跳，也不觉得有什么可以难过的。现在林世忠要死了……白清风心头一酸，泫然欲泣。
林世忠的手在白清风肩膀上起起落落，大力地拍击，把白清风的右肩拍痛了，没有停手；渐渐拍麻了，他还是不停手；直到不忍心再拍下去了。林世忠大声地骂着脏话，想要这个孩子记住临别的赠言。
“它妈的混小子，一根筋！根本什么都不懂，你还偏要装出一脸满不在乎的样子！你走的是一条赌徒的路！世间的赌局根本没有公平，谁跟你讲公平？早在赌局开始，结果就被握在某些人手里啦！他们早已知道了故事的结局。那故事里煎熬的你，所谓疯狂、努力、甚至拼命到歇斯底里……又它妈算得了什么！”
“好啦，该说的话说完了，”林世忠抽刀出鞘，稳稳架在距白清风脖子一寸的位置，如镜般的刀身映出一张素白的脸，刃口上高高的烧刃中间寒光流动，更增加了锋利的凉意。这无疑是把好刀，在刀柄上还刻有江北著名打刀世族的曼珠沙华标识，红得像锻炉里新燃的火。
“你不该把后背交给林家人，为此你要做出选择。”林世忠笑了，第一次露出了老师般和蔼的笑容，脸上冰雪消融，“引动秘术杀死我，或被这把名刀砍头。我给你思考的机会。”
他终于满意了，他是林家的人，不能窝窝囊囊地死在自己的术法里，虽然可惜不能倒在战场上，但死在敌对人物手里……也不错，他早就想好了！
小说里都是这样写的，初出茅庐的小侠客是初生牛犊，一心想要把老朽的江湖捅个通透，冲着老侠客萧索的背影发出轻蔑的笑声，老侠客则默默地为小侠客把曲径变通途，最后为了小侠客死掉，走完也许略有失意的一生。
注解：林世忠高唱的诗里，“松煤”出自欧阳修的《石篆》“山中老僧忧石泐，印之以纸磨松煤”
悄无声息！
那些钩缀于房梁窗栏的绸布褪去了光泽，，变得干枯丑陋，坠落在地面上。极其遥远的地方，有人拉胡琴颂歌，质朴苍凉：
我有大志比天高，惜遇君王远忠贤。
一腔肝胆千夫指，隐去山中二十年。
胸藏火宅徒四壁，腹里焚海煮冰心。
待到百花重归日，朱笔松梅谱丹铅。
歌声隐没，一切仿佛梦境般消散。门口侍奉的下人端入茶水，脚步轻盈如蹑丝履。纱帐中的人影端起碗蝶，离席而立，显然是主人说完了话准备送客。
“端茶送客”的惯例自古便存在。所谓来客相见仆役献茶，待到主人认为事情谈完，便端起茶杯请客用茶。来客嘴唇一碰杯中的茶水，自觉告退。
虽然这种场合的茶很少有人喝，但是来客奉茶已经固化成了一种司空见惯的礼仪，只有谦敬到了位，一场交谈下来才会宾主尽欢。而林世忠却有意等到言尽茶凉了才派下人端来，这种送客茶不上也罢，既然上了显然是对来人的不尊重。
林世忠果然没有保持沉默，眼里火光闪动：“要清楚自己的定位，小鬼，不要试图做超越你这个年龄的事。”
“这是林家的态度吗，虽然我也不愿看见和林家对上的情况，但我已经迈出了回归的路，再被要求跪着当狗……恕难从命。”
“你对林家并不友善，再不安心做个废物……”林世忠的脸色逐渐危险，“谁敢留一个野心滔天的小人物？”
“谁又甘心只做一个小人物！”白清风大吼。
这一刻！他不是再心思缜密的军师、或年少无知的小鬼，他是将军的手下，是倾世的才子，是十绝后人！他白清风心比天高！
林世忠意外地眯起眼睛，早在五年前两人初次相遇，当时他忽然感觉到心里隐隐刺痛，低头便撞见孩子锋锐的目光，目光里像是有火在烧。孩子也发现了他的异样，停下脚步抿嘴笑笑，随后两人交错而过都没有再回头，从此他记住了这个偶然遇见的孩子，记住了孩子眼里那种要把世界烧起来的熊熊烈火。
五年之后再相见，他以为孩子心里的火烧空了，以为当年偶然的惊异早早被凡尘掩埋。因此他不甘心，凭什么甘心？他高贵的生命要献给一个普普通通的孩子？此刻恍然，这四年里眼前的孩子逃的像条丧家犬，一逃就是大半青春。而自己身为林氏后人无疑是骄傲的，可以放肆嘲笑他的落魄。但他没有被失败打磨成一个废物，只是让他学会了掩藏眼里的光，学会和这个世界握手言和，心里依旧锋芒毕露。
“我想……我神会注意你的，交易者。”
“不稀罕”
“接收命运馈赠的幸运儿，想要用命运赐予你的力量逃脱命运么？”林世忠的话意味深长，听起来像是命中注定的预言，“我们不着急，如果有一天，我是说如果！那一天你不再对自己，对你的将军抱有希望，你发现世界原来这么简单又肮脏，你下定决心改变它！那时候，神的天门会为你敞开。”
“那你们就候着吧”
“说的很好啊，时间会给出答案。你很年轻，有傲气，在你眼里我们这些老东西墨守成规，望着我们的背影发出讥俏的笑声。”林世忠黯然地走出纱帐，站定在白清风侧后方，把自己藏在白清风视线的阴影里。他莫名不想让这个孩子看到自己临终的脆弱，他一直那么强势，即使风烛残年也不愿放下架子。
白清风目不斜视地跪坐着，脊背挺得笔直。背后的一张大手沉沉拍在他的肩膀上，用力压了几下。白清风似乎不再介意把性命交之人手，神情坦然自若。视线交织时他看到了男人眼里火光的熄灭，莫名心里微微一疼。其实林世忠也不算坏人，他只是跟自己观念不同，所以大家在一起总是打打闹闹。
不是坏人又是什么呢？也许是朋友吧，那种明明心里记挂着对方却拉不下脸来关心的朋友，他也很关心你啊！只是他不说罢了。白清风一动不动地想着，忽然像是恍然大悟，心说：“世界很大很大，每个人认识的朋友都是有限的，自己其实只认识里面小小的一片，原来大家都生龙活虎蹦蹦跳跳，也不觉得有什么可以难过的。现在林世忠要死了……白清风心头一酸，泫然欲泣。
林世忠的手在白清风肩膀上起起落落，大力地拍击，把白清风的右肩拍痛了，没有停手；渐渐拍麻了，他还是不停手；直到不忍心再拍下去了。林世忠大声地骂着脏话，想要这个孩子记住临别的赠言。
“它妈的混小子，一根筋！根本什么都不懂，你还偏要装出一脸满不在乎的样子！你走的是一条赌徒的路！世间的赌局根本没有公平，谁跟你讲公平？早在赌局开始，结果就被握在某些人手里啦！他们早已知道了故事的结局。那故事里煎熬的你，所谓疯狂、努力、甚至拼命到歇斯底里……又它妈算得了什么！”
“好啦，该说的话说完了，”林世忠抽刀出鞘，稳稳架在距白清风脖子一寸的位置，如镜般的刀身映出一张素白的脸，刃口上高高的烧刃中间寒光流动，更增加了锋利的凉意。这无疑是把好刀，在刀柄上还刻有江北著名打刀世族的曼珠沙华标识，红得像锻炉里新燃的火。
“你不该把后背交给林家人，为此你要做出选择。”林世忠笑了，第一次露出了老师般和蔼的笑容，脸上冰雪消融，“引动秘术杀死我，或被这把名刀砍头。我给你思考的机会。”
他终于满意了，他是林家的人，不能窝窝囊囊地死在自己的术法里，虽然可惜不能倒在战场上，但死在敌对人物手里……也不错，他早就想好了！
小说里都是这样写的，初出茅庐的小侠客是初生牛犊，一心想要把老朽的江湖捅个通透，冲着老侠客萧索的背影发出轻蔑的笑声，老侠客则默默地为小侠客把曲径变通途，最后为了小侠客死掉，走完也许略有失意的一生。
注解：林世忠高唱的诗里，“松煤”出自欧阳修的《石篆》“山中老僧忧石泐，印之以纸磨松煤”
转码声明：以上内容基于搜索引擎转码技术对网站内容进行转码阅读，自身不保存任何数据，请您支持正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