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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五章:陈伯

    朱雀大街,那是秦国国度王城最有名的一条街。

    并不是它如何繁华或是如何富贵,而是它代表着老秦人最根子上的风骨。

    朱雀大街最中央有一面大鼓,圆长九尺,就这么被立在那里,周边是四个禁卫。

    无论是什么身份、什么背景,只要有了冤情,意图直通天意,那就可以去敲响这面登闻鼓。

    只是要做好挨廷杖的准备。

    敲响登闻鼓,先要受杖三十。

    要不然你以为那周边的四个禁卫是用来干嘛的?

    没有这一条,皇帝怕是要被登闻鼓累死。

    能扛过三十杖的人,还要面对着极其严肃的搜查乃至询问之后,就可以将自己的冤情放到皇帝面前。

    至于如何,自然是要看皇帝安排的。

    不过一般若是登闻鼓响,皇帝都是最起码安排大理寺,甚至三司合理,皇帝也过问得比较勤,这样的事,算是大过天。

    这是从秦国第一任皇帝嬴开就设下的,一直保存到如今。

    老秦人,勤劳踏实,勇猛善战,但是也气烈如火,受不得委屈和冤枉。

    不管男女,甚至是未张开的娃娃,受了冤屈,若是重了,少不得血溅五步。

    正所谓,五步之内,人可敌国。

    那不是开玩笑的!无论你有多少财富、多大权利、多高能耐,一旦丢了自己的小命,一切不过是个泡影而已。

    所以,老秦人在当初秦国刚建立的时候,自己人里流的血,都很多。

    所以第一任秦皇嬴开才想了这么个法子。

    而嬴开的威望乃至能力,当真就让这面登闻鼓享誉全国。

    秦地之上,没有不服气这位天子的百姓。

    但到了如今,登闻鼓已经没了最初的那种作用,反倒成了皇家公平的象征。

    而朱雀大街,也因登闻鼓,在秦国地位非凡。

    朱雀大街没有叫卖,甚至两边的商铺都极为安静,大多是绸缎古玩之类的营生。

    而那叫做半闲楼的茶楼,就在登闻鼓的边上。

    这座半闲楼,甚至比秦国渊源都长,当初嬴开还是秦王的时候,半闲楼就已经开在此地,那时候朱雀街还没有这个名字,登闻鼓更是还没出现。

    而半闲楼,乃是一处秦国极有名的茶楼。

    相传半闲楼的主人,早在秦王时代就资助秦王府,而秦王得了天下之后,半闲楼的主人也没有提什么过分的要求。

    荣华富贵本是唾手可得,可别人只是要了半闲楼一个特权。

    半闲楼永久免赋,半闲楼中不论官职不论一切,茶客一众平等。

    这乃是嬴开亲口应下的事,只要后辈子孙不忤逆,基本就是与国同休的。

    所以,半闲楼被人趋之若鹜。

    而半闲楼,没有所谓的茶客大堂,只有雅间,私密性极好,更是让一些人放心。

    宫达按约去了半闲楼,一进去,就被一个茶博士带去了二楼的一个雅间。

    那个茶博士甚至没问他身份,仿佛就认定了他一样,理所当然的伸手一请,就在头前带路。

    把宫达带到雅间门口,一声不吭就退了下去,当真是谨慎无比。

    宫达看着雅间的大门,也不犹豫,轻扣三下。

    门应声而开。

    开门的显然不是陈伯,反倒是一个介于青年和中年人之间模样的,身上衣着宫达只是瞄故一眼,这是大户人家贴身随从的样式,虽然没有标识印记,但是质地材料可都不普通。

    一个贴身随从,穿得竟是比一般朝廷里的官员都要上乘。

    那随从眼眸低垂,显得极有分寸,开了门也不说话,侧身让开路,一手虚引,把宫达往里间让。

    而宫达出得宫门赴这样的约自然也是便服,甚至在脸上做了些手脚,一般人还真就看不出他宦官的身份。

    但是到了半闲楼,不仅被被楼下的茶博士一眼分辨出是那个雅间的客人,现在又是这种阵仗,他就知道,约他之人怕是身份惊人。

    宫达一边想着一边往里走,没几步绕过了屏风,走得似慢实快偏又毫无声息。

    这也是他在宫里历练出来的。

    作为皇子的贴身太监,做事的分寸比起普通的下人那要注意太多。

    无论什么事,都要紧着主子的心思,除非主子有意拖延,否则在行动上必须干脆利落,走路无声也是免得引起麻烦和注意。

    屏风后面就是一张圆桌,圆桌后头则是一副软榻。

    软榻上此时坐的人可不就是曾经那个赶车送菜的陈伯!

    不过这位老先生此时穿着打扮可不同以往。

    宫达上回见他已是几年前,那时候陈伯,粗衣麻布,说他是个车服苦力,一点都不过分,甚至没人发觉他有着其他身份。

    端得是好本事!

    须知,陈伯赶车送饭的地方乃是宫里太监们的聚集住宿之地,尽管大多都是没什么身份的太监,但是在宫里行走,察言观色可是一绝。

    不少太监可是极擅长此道,宫达记得自己刚住进那院子里,就是陈伯负责此事,直到他后来调入上书房,这位陈伯少说干了有年份了,竟是没被人察觉有何特异。

    想必要不是帮他那一场让这位故意露出了端倪,他再干下去都一点没问题。

    面前这个陈伯,此时身上一身锦绣,看着珠光宝气,富贵非常,非但如此,身上有两件东西宫达仅凭一眼就知道它们乃是法宝一流,而且绝对不是什么大路货。

    这样的人,为何要去有补街当一个赶车送饭给宫里下人的苦力?

    端得是让人匪夷所思。

    不过宫达也不纠结,先是恭敬行礼,此时的宫达,进退行止之间已是极为有度,甚至还带着一些普通贵勋都看不懂的谨慎。

    陈伯丝毫不在意,笑吟吟地点点头,抽了口烟。

    他手上那杆烟锅子倒是让宫达眼熟,正是之前他当车夫时候就用的那一杆。

    材料普通,看起来甚是老旧,此时与陈伯身上的衣着打扮也很是不搭,也不知为何陈伯要拿在手里,用起来反倒很是自然。

    陈伯一边喷出一口浓浓的白色烟雾,一边就伸出手指来点点他身边的位置,示意宫达过去坐。

    等到宫达陪着小心坐下之后,这位陈伯终于开了口。

    “小宫啊,你现在位置上去了,也不知道宫里巴结你的人怎么叫,总不能连着喊宫公公,加个老字吧,貌似不仅不合适,反而更拗口,你这个姓可真不像是干这个的人啊。”

    这位陈伯开口竟是丝毫没有提起正事,按照他对宫里的了解程度,段然不会不知道宫达在宫里怎么被人称呼,此时说出来不过是玩笑而已。

    宫达微微一笑,终于还是不同以往,但是还保留着一丝当初的单纯。

    “陈伯,您老就知道拿我开玩笑,有日子没再见您了,我也没什么机会来谢您这几年照顾的恩情,想必这次约我出来,陈伯肯定有吩咐,宫达如能有所报,绝不推辞。”

    宫达本身是个宦官,在宫里主子的面前自然是自称奴婢的,但是出了宫,能够自由行走的太监,在不是皇族的其他人面前,称一声咱家自然也是不过分。

    偏偏宫达这两个称呼都没选,选的就是这个平平无奇的“我”。

    而话里话外的意思,很朴实,也很真。

    一上来就先讲陈伯对他的恩情。

    其实按照宫达的推测,若是陈伯真是那种别有心思之人,需要他做的事肯定也是极为危险。

    若是为了自己考虑,最好留点余地,甚至方便自己拜托嫌疑为好。

    但是宫达也没有,话讲得干脆利落不说,人情味也是满满当当。

    先承恩情,必有所报。

    尽管再皇宫这个大染缸子里泡了几年,宫达此时,依然像是当初刚出山村的那个少年。

    那陈伯一口气长长的呼出来,尽是在脸上显得极为高兴。

    “嘿,倒是老头子我把你小子想得有些不堪,你还是当初那个样子嘛,不过宫里这几年你干的很好,气度有了,但还是这股子本心,老头子我也不知道是该为你高兴得好,还是该为你担心得好。”

    宫达言语很是直白:“陈伯但说无妨。”

    陈伯本想用鞋底磕烟锅,但是想想还是把烟杆就这么放在了桌上。

    “老头子有些话不能告诉你,就算告诉了你对你也不是什么好事,但是老头子现在到能先给你两个路选一选。”

    宫达侧了侧头:“洗耳恭听。”

    陈伯眼神里泛起了浓烈的复杂之意,当初那个山村小子,刚入宫的受气包,此时也真是不一样了啊。

    但是能一进门说出那样的话一点都不迟疑,这小子除非是心机深沉得连他都看不明白,否则就是真的不忘初心。

    “有一条呢,就是老头子告诉你一些基本情况,自此之后呢,你就算和老头子是一家人,以后无论是宫里能使的力气,还是别的什么好处,都是紧着你先。”

    陈伯讲完了第一条,一丝没有停顿,接着就讲第二,仿佛要赶着什么一样。

    “再有呢,就是简简单单的交易关系,之前老头子看你不过有些事顺眼,帮你一把呢也是有着别的想法,这事情呢,你之前也说了,你认,别说什么恩情不恩情,就当做买卖,老头子既然给了你东西,你自然也是要回报的,只要两清了,咱们就没什么关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