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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回 千里飞鹤重情送信 深坛老龟惨遭活埋

    冬去春来,冰融雪化,旷阔的田野上,不知不觉星星点点青青嫩草,显得格外清新。距邯郸城南二十公里,就是远近闻名的锦绣庄园,占地方圆一公里,是中原丝织品的主要集散地。秦始皇灭六国统一天下后,一个时期内这里的丝织品交易萧条不景气。现在又恢复到人来人往、车水马龙的繁荣景象。

    日头偏西,街道上车少人稀,店铺开始打烊了。这时从南边大道上来了一个骑着黑驴的老者,那黑驴載着老者在黄土大道上跑得飞快,带起微微的尘土,像腾云驾雾一般,轻飘飘地眨眼间就来到了眼前,黑驴长得怪模怪样的,比平常的驴高大,腹部小,胸宽,臀肥,腿粗,尾巴几乎扫地,脖颈上披挂着长长的闪闪发光的黝黑鬃毛扫地,而驴脑袋和普通驴没有两样,其实这黑驴叫黑鬃扫地兽。只见那老者,躬弯着腰的脊背凸起个大包,似背负着个大包裹,怀抱着雪白的拂尘高高扬起,耷拉着的脑袋埋入怀中,似睡非睡地趴在黑鬃扫地兽背上,穿过一群身着破烂衣衫扛着大袋小袋米粮的人们,来到锦绣庄园大门口时,老者抬头向大门上方绣着的“锦绣庄园”的四个鎏金大字瞟了一眼,随即在黑鬃扫地兽的前颈上轻轻地拍了一下,那黑鬃扫地兽就放慢了飞奔的速度,在离庄园大门口百步开外挂着红灯笼的锦绣客栈前时,老者又在黑鬃扫地兽的前颈上轻轻地拍了一下,那黑鬃扫地兽就停了下来。老者展开胳膊伸了个长长的懒腰,脊背弯弓凸起的大包一下子消失了,老者从黑鬃扫地兽背上轻轻跃下,只见老者身高八尺,黝黑的发髻上扎戴着灰白色方巾,大长的脸红润似夭桃,二目炯炯有神,颌下一缕长髯,细腰修身,身穿件褪了色的破旧灰白色道袍,足穿皮绳草鞋,仙风道骨,好似仙人般。

    老者双手端着佛尘,后面紧跟着黑鬃扫地兽急急地进得店来。

    店小二急忙迎出来道:“夫子,里边请。”

    老者冷冷地说道:“店家可有客房吗?你家二爷要打扰一宿。”

    店小二见来者不善,不敢怠慢回答道:“正房都已客满,只有偏房的小阁楼上空着,是我家大爷闲时常来休息的地方,您若不嫌弃。”

    老者道:“好吧,就住在小阁楼吧。店家给我这‘代步的’喂些精饲料,再饮些清水。”

    这时的店小二才注意到老者身后的古怪黑驴,着实地被吓了一跳,不禁脱口说道:“哎吆,我的妈呀!这不是头野驴吗?它不会伤人吧?”

    “休得胡言,你家二爷的‘代步的’是通人性的,只要你不伤它,它绝不会伤你的,你把它带到后院,不要拉到牲畜厩里,我的‘代步的’不与牲畜为伍。”

    “夫子,那它撒尿拉屎怎么办?”

    “它自会到厩中方便,不用你多操心。”

    店小二走向后院去招呼那个专饲喂牲口的仆人,那黑鬃扫地兽也紧跟其后,他感觉脑后一炸一炸的,自己的心像是提到了嗓子眼在不停地怦跳着。

    喂牲口的仆人正在后院里,忙着喂来客栈住宿客人的马匹,见店小二脸色蜡黄难看,身后紧跟着一个从来未见过的怪模样的黑驴,吓得他仍下手中的箩筐,赶紧躲进自己的房间关上了门。

    店小二又气又怕两步并做一步,踉跄地撞进了仆人的房间,撑着胆子说:“你去给老夫子的‘代步的’喂些精饲料。”

    仆人胆怯地低声说:“你看它不就是头野兽,我可不敢靠近它。”

    店小二不敢耽搁,生怕这头野兽发起脾气来,连人也会伤害。于是他着急地说:“胆小鬼,你这小子还不拿饲料和笸箩,我去喂。”

    仆人赶紧拿出盛着饲料的口袋,店小二找到笸箩,把饲料一股脑地倒进笸箩里,然后怯怯地端着笸箩放到院中间的黑鬃扫地兽跟前,那黑鬃扫地兽一见到盛着饲料的笸箩,闻了闻,发出了刺耳的喷鼻声,似乎很是高兴,欢快地蹦跳了两下,就安稳地去吃它的饲料了。

    这时的店小二如卸重负地松了口气,摸了摸前额已是汗津津的了,定了定神,然后甩开大步朝前院的前厅走去。

    前厅里,有4张方桌,几条长板凳,四、五个穿戴鲜亮窄袖深衣的商人,正在吃菜喝酒,唯这骑黑鬃扫地兽的老者,独自怀抱着拂尘,正襟端坐在西北角的方桌旁闭目养神。

    店小二恭敬地问道:“老夫子,您吃点什么?”

    老者慢慢地睁开凤眼说道:“你看我老了吗?”

    “啊,对不起,您看上去很年轻。”

    老者轻蔑地白了店小二一眼说道:“要一壶糯米酒,一斤熟牛肉,一碟酥炸裹糊草菇。”

    店小二一边走向厨子间,一边高声喊道:“一壶糯米酒,一斤熟牛肉,一碟酥炸裹糊草菇。”

    “来啰!”酒菜上齐了,店小二转身要走,老者摆手说道:“且慢,店家快去叫你家老管家帮衬来,到阁楼上见我,你就说:‘你家二爷求见。’如若耽搁了,你可小心你的饭碗。”

    这锦绣客栈后门直通庄园,店小二不敢耽搁,小跑着通过后门去了锦绣庄园。

    一会儿的功夫,一个头扎丝巾,插绾绛色玉簪,身穿麻布绛紫色衣裳,腰系绛色丝带的老者,躬着腰从后门走进了客栈,怯怯地上了小阁楼,接着从门缝向阁楼里望了一眼,见那骑扫地兽的老者正是主人的二师弟人称千里飞鹤龟鹤,正端坐在竹榻上闭目养神,他左右看了一眼,便推开门闪了进去。

    他进得屋里轻轻跪地磕了个头,低声说道:“奴才帮衬给二爷磕头了。”

    龟鹤睁开凤眼说道:“你家老爷一向可好?”

    “官府下令凡是《秦记》以外列国的史记,诸子百家和其他历史古籍,一律限期交官府销毁,谈论《诗》、《书》者处死,以古非今者灭族,官吏见知不举者,与同罪。大爷还好,只是现在风声很紧,谣传朝廷要剪灭天下的方士名流,老爷整日忧心重重,把自己关在房中,闭门不见外人,活得好累呀,常常念起您老人家,您是否见他一面?”

    龟鹤像是听到什么声响,向帮衬摇了摇手示意不让他在讲话,他静听了一会儿,确认无人后轻声问道:“你家老爷,今晚住在哪里?”

    “回二爷,今晚老爷和公主住在热泉峒。”

    龟鹤仍端坐在竹榻上,从怀中掏出一个半截竹筒上镶着一块玲珑剔透的玉石,招呼帮衬走近,把玉石交到帮衬手中说道:“前几日在咸阳的方士、儒生诽谤始皇帝,始皇帝以妖言祸乱百姓的罪名,下令坑埋460余人的方士和儒生。你把这块玉马上交给你家老爷。”

    帮衬把玲珑玉石揣入怀中,给龟鹤磕了个头说道:“二爷,您多保重!”说完起身退出房门,随手带上两扇门,踏着木板楼梯走下楼来,又从后门急急地返回了庄园。

    锦绣庄园的主人是远近闻名的方士名流,名叫龟静,人称深坛老龟。这天龟静的心情特别烦闷,既使在暖润微烘,清香四溢,怡人心境的热泉峒洞中,也不能使他熄绪宁心,心头就好像压着一块沉重的大石头。平阳公主正坐在鲜花围拢的竹榻上,为自己的小孩常儿缝着丝绸紧身内褂。自从赵国被灭后,龟静夫妇整天生活在提心吊胆的日子里,虽然平阳公主自己也是忐忑不安,但更多的是不动声色地观察着自己的丈夫龟静的一举一动,只见龟静身高八尺,头戴绛色方冠,插绾天蓝色玉簪,面润红嫩,肤腻如童肤,身穿黄色丝锦长袍,腰系玉钩丝绦,足蹬绸缎皂靴,手拿着一卷竹简,眉间微皱,伫立在洞侧,呆呆地仰望着窗外的天空。平阳公主若有所思,穿上榻前木屐,慢慢地站起身来,只见平阳公主高高的云髻,插绾玲珑剔透白玉簪,瓜子脸,面如桃花,樱桃小口,弯弯柳叶眉,两汪杏眼明眸,身穿粉色莲花裙,迈动轻盈碎步,恰似仙女飘移到洞间古琴几前,撩起裙摆,跪在莲花蒲团上,点燃一束檀香,向苍天拜了拜,插进琴几上古琴左侧的香炉里,轻轻弹起那首如泣如诉的楚人所谱写的《魂归汨罗江》,凄楚的音律,回荡萦绕于洞间,让人肝断揉肠。龟静深深地被琴音所感动,他再也忍受不了这种愤郁的情感了,双手蒙着脸跑出了洞外,平阳公主望着丈夫痛楚的样子,已经是伤感得泪流满面了,她激愤地用力弹奏着古琴,“嘎”的一声哑响,断了一根琴弦,一种不祥的预感袭上了她的心头。站在洞壁角的小女孩,身着天蓝色宽袖衣裳,腰系紫色丝带,双丫鬟髻扎着丝巾,绾插虎骨簪,云鬓轻梳蝉翼,面色娇嫩,好似初放的花蕊,她是公主的贴身丫鬟,名叫窦碧兰,嫩名碧儿。洞中发生的一切碧儿都看在眼里,她赶紧走到公主的身边,搀扶着公主到竹榻上坐下。

    昔阳昏暗的余晖,映照死寂般的赵国大地,赵国再也不存在了,国破家还能保全吗?锦绣庄园就似是在无边大海之中风雨飘摇的孤舟,随时都会被惊涛骇浪所吞噬的危险。龟静独自来到热泉峒后的太平花园。

    天空时断时续地刮着西北风,飞扬的尘土使天空变得昏黄污浊。花园里花草经漫长严冬的浩劫已经凋零枯萎了,望着眼前苍凉的景象,龟静感到前途更加茫然了,他叹息了一声自言自语道:“难道世界之大,就没有我龟静一家的容身之处吗?”他木然地坐在亭子间的木凳上接着想:“我该怎么办?要是况子在这里就好了,他一定会为我指点迷津的。可现在况子也不知去哪里了?要是况子在这里,那鬼精灵,又得会说:‘你都活了一百多岁了,也该活够了。’我就会说:‘我可不想死,我丢不下这美好的一切,要是死了能升入天堂还好,要是被打入地狱,太让人痛苦不堪了。你不常说哪有那个鬼地狱,是人瞎编出来的,你还说人能胜天吗,世上没有人不能办到的事情,就是长生不老药也是一定找到的。’记得有一次,况子拿我寻开心,他说:‘净听你说,你会龟吸大法,你做缩头乌龟,又怎能胜天呢?’我说:‘你说人要是被埋在地下还能活不?’他说:‘不能。’我说:‘那就验证一下我们龟吸大法的厉害!我钻进大瓮中,你用丝巾把翁口蒙上埋入地下,上覆沙土二尺深,七天后,你在把我扒拉出来,看我还能活不?’他风趣地说:‘你真的感到活腻了,再说怎么个死法不成,非要自己钻到瓮中埋入土里闷死,这样死法也太委屈自己了吧?’我说:‘我一定不会死的,你就瞧好吧,我被埋入地下,就像蛇眠于地下洞中一样舒坦。咱俩赌个输赢,你将一根竹竿插到大瓮里,要是竹竿动了就算我输了,要是竹竿未动,坚持七天七夜,就算我赢了。要是你输了,你就要学着乌龟模样在地上爬七圈;要是我输了,就让我娘子给你做“归圆忘我汤”,并把我写的那本“龟吸养生术”送给你。’他说:‘要打赌也得请个见证人,再说你要是死了,我又怎么向嫂夫人交代呀?’我说:‘那好,就请你嫂子和老管家作证好了。’我真的在地下大瓮中待了七天七夜,七天后我被扒拉出来,我又复苏活了过来,况子高兴得不得了,并送给我个雅号‘深坛老龟’。从此我的名声在江湖中流传开来。你看看在这危难之际,况子却不知跑到哪去了?”

    龟静沿着花园内鹅卵石铺就的石子路慢慢地走着,他不时地望一望天空,夜幕慢慢地笼罩住了大地,他发现西南方向的天边上有一片氤氲的红晕,越泛越亮,心里好生蹊跷,一种不祥的征兆爬上了心头,龟静的心情更加纷乱了。

    帮衬通过月亮门气喘着跑进了花园里,一见到龟静就欣喜地说:“老爷,二爷还活着。”

    龟静惊喜地问:“师弟龟鹤,他还活着?他在哪里?”

    帮衬一边从怀里掏东西,一边说道:“他刚才把我叫到客栈的阁楼上,把这个东西交给我的,我想他是怕咱家里有官府的爪牙,会被认出来,所以没有直接来见您,这会儿也许走了。不过我走时他问我您的住处,也许晚上他会来见您。”

    说着帮衬把那块玉交到了龟静的手里,龟静一看到这块玉,脸忽地变了色,他知道这种玉是同门弟子作为传递十万火急消息的密函,他顾不得多想就跑出了花园,奔进了热泉峒洞。

    热泉峒洞中,几盏酥油灯已把洞内照得通明,龟静从洞壁上摘下青铜剑,用锋利的剑尖在镶嵌着玲珑剔透玉石的半截竹筒壁上,使劲划了一下,然后从筒壁上撕下一层厚纸膜,只见撕下的纸膜内面刻着一行俊秀的小字:

    师兄:宫廷传出消息,诬师兄犯下“私藏禁书,推崇古代,诽谤当今,号召造反”之罪,令诛杀师兄满门。师兄速携家眷,云璧山寻我,暂避官军锋芒。切记、切记。师弟:龟鹤。

    看毕,龟静激愤异常地嚷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平阳公主移动纤纤细步凑了过来,拾起放在几案上的密函看了一遍,立刻脸色煞白。公主默呆了一会儿,然后跪移到洞中间的暖烘炉旁,微颤着手掀开炉盖,把纸膜密函扔到炉内炭火中,盖上暖烘炉盖子,透过盖子缝隙,看那厚纸膜被慢慢地烧尽。站在洞壁角的碧儿赶紧过来扶住心情极度紧张的平阳公主。

    龟静感觉得出妻子惧怕的心在颤抖,一种无法抑制的炽烈之火烧遍了自己的周身,不知从哪里来的勇气,使他镇静下来,更加坚定了自己要使全庄园人免遭这一劫难的决心。

    龟静喊道:“帮衬!帮衬!你赶快进来。”

    “朝廷已下令剪灭咱们锦绣庄园,我们不能坐以待毙。现在你赶快召集全园的奴婢家丁,把库存的粮食、金银、财物分发给他们,让他们赶紧逃活命去吧!然后安排马匹车辆,咱们也连夜离开这里。”

    “粮食按您的吩咐,大部分都周济饥民了,库存所剩无几了。所剩金银财物都要分发下去吗?”

    “我们现在命都难保了,还要这些金银财物干什么?都分给他们吧,也许对他们有所帮助。”

    帮衬离开后,龟静让碧儿去把常儿从餐氏那领回来,自己和公主收拾随身衣物,把自己所著书籍藏匿于热泉峒洞壁的石匣中。

    碧儿领着常儿,奶妈餐氏紧随其后进来。这时帮衬惊慌地冲进洞中,把餐氏撞个趔趄,帮衬大声地说:“老爷,不好了,官军来了,您听!”大家静听到北面方向传来千匹骏马的狂驰之声。

    龟静的脑袋“嗡”地一声膨胀紧绷起来,他“噌”地一声蹿到了洞壁下,摘下那口青铜宝剑嚷道:“秦贼!我跟你拼了!”

    龟静第一个冲出了洞外,眼前场面让他惊呆了,庄园内一片混乱,这些奴婢家丁一听到这一恶信,早已是个个吓得面如土色。当今百姓谁人不知晓秦朝实施的王法是连坐,就是一人犯法,亲族邻里都要受到牵连。因此百姓人人自危,整天提心吊胆地过日子。今天自己的主人犯了王法,做奴仆的又怎能幸免呢?况且天下乌鸦一般黑,秦朝统一天下后,那块地方不是秦王统治的天下,往哪里逃不都是一死呀?这些被受压迫管制的奴仆,哪里有反抗之心呀,都被这突如其来的打击吓得个个没了主张。

    只见北面方向的大道上官府的大军像是奔驰着的一个巨大的火龙越来越近了,接近庄园街头,他们分为两股疾驰包抄了过来。一会儿的功夫,把个锦绣庄园围个水泄不通。

    龟静回头看一看,碧儿裹背着常儿,餐氏搀扶着平阳公主,帮衬手里拎着一根木棍,龟静的心里一阵紧缩。本来他想组织起护院家丁,从西面冲出个缺口,也可能有一线活命的机会。可眼前的情景,让他失去了信心,他忘记了过去武装护院家丁的长矛大戈,都被官府收至咸阳,铸造成了十二座铜人,现在家丁们都是手无寸铁,又怎能抵挡住骁勇善战的官军呢?龟静意识到现在逃出去是不可能的了。

    龟静突然想到传说中的“封神榜”上的土行孙,会“土遁之法”,我家里不是有个密室吗?我们几个人暂时躲藏进去,等官军走后,我们再等待时机逃出去。于是,龟静说:“跟我来。”他们这几个人又返回热泉峒洞中,关好洞门,龟静打开洞壁暗门,一股热气扑面而来,平阳公主第一个进去,点燃密室里的酥油灯,大家都钻了进去后,龟静把主洞室内的酥油灯熄灭后,也跟着钻进密室,按动机关复原好洞壁暗门。

    这一密室只有平阳公主、龟静、帮衬和碧儿知晓,这一密室是龟静夫妇修炼内丹,探索长生之术的隐秘之所。在建造锦绣庄园时,龟静非常看重这个热水泉,它可常年不间断地喷出热水流。龟静认为:“温汤浴体,除体内百秽,旋体内之肌。”他倡导求寿者必须坚持常年进行温汤浴体,温汤是修炼者日常生活中必用之物。于是就在离热泉一段距离的地方砌一个大浴池,在浴池和热泉上用花岗岩巨石磊砌石洞假山,浴池在石洞的里头,热泉在石洞的中间,然后磊石壁包浴池,设机关建密室,洞口侧设洞窗,洞壁开洞门,假山后建花园。在假山上培土、栽花、种草,假山和花园浑然成为一体,把热泉导入浴池,再把浴池里泉水导出,流入花园,保持泉水流动不止不腐。锦绣庄园建成后,建设锦绣庄园的工匠都被充军去打仗,在长平大战中战败的赵军将士投降秦军后,40多万的赵军将士都被秦军给活埋了,无一生还。因此,热泉峒里的密室就只有龟静、公主、帮衬和碧儿四人知道了。

    进得密室,正中的热泉呼呼地冒着热气,流出泉水哗哗地流入浴池中,浴池右侧放着一个单人竹榻,上面摆放着一叠浴巾,左侧是一张几桌,上面放着香粉盒等梳妆之物,对面石壁上摆放着一个祭桌,祭桌上供奉着道家始祖老子的塑像,下面是一个竹编莲花墩。龟静撩衣跪在莲花墩上,点燃三柱清香,插入祭桌上的小香炉内,双手合十,默念了一会儿才站起身来。

    龟静登上竹榻,伸手推开石壁上一块方砖,通向外面的方块窗洞就露了出来,平阳公主赶紧熄灭室内的酥油灯,龟静透过窗洞向外望,外面一片灯火晃动。只见一个头戴钨铁盔,身披铠甲,手持佩剑的营尉,正指挥着那些一手拿着长矛或大戈,一手举着灯笼或火把的兵士们,在庄园内乱喊乱叫,乱刺乱戳,把家丁奴婢推推搡搡地都赶至庭院中间,院子里被灯笼火把照得通明。

    一个穿着粗麻布衣裳十几岁的小厮,看着兵士们不注意时,撒腿就向门外跑,兵士们边追边喊:“往哪跑?杀死他!杀死他!”

    立时只见从门外迎面撞进三、四个举着大戈长矛的兵士,小厮一见,吓得赶紧往回跑,被八、九个兵士围在当中,凶恶的兵士们一同举着大戈长矛向小厮剁刺下来,一声撕心裂腹的惨叫,血光逬现,小厮挣扎了几下就滚躺在血泊之中,奴婢们被吓得个个捂住了脸转过了身子。龟静看在眼里,心如刀绞一般,喉咙里发出声音:“是我连累了你们,是我害了你们。”

    碧儿赶紧把常儿交给餐氏,凑到龟静身旁,推开龟静低声说道:“老爷,您不要太难过,这是无法挽回的。这当儿,您可要沉住气呀。”

    “不,他们是无辜的,不能白白地因我而死。”

    帮衬说道:“老爷,他们是针对您的,不会伤害他们的。”

    龟静听到这些话心里才有些踏实。

    外面的营尉在布置着:“你们几个去搜那些房子,你们几个去后边,你们几个看好他们,他们谁要是胆敢妄动,就格杀勿论,你们都跟我来,谁抓住那个老方士,谁有赏,给我搜。”

    营尉带着几个兵士撞进了热泉峒,嚷喊着:“老方士,给我出来!”

    “给我搜!”

    只听得霹雳咣当的响了一阵,营尉自言道:“听说这个老方士就住在这里,怎么没有了呢?家小也不见了,怎么也不会长了翅膀飞了吧?把那个竹简架子给我推开,看一看后面。”

    “轰隆”一声响。

    密室里餐氏怀里的常儿,被吓得“哇”地一声哭了起来,餐氏赶紧用丝巾捂住常儿的嘴。

    “有孩子的哭声。”

    “是有孩子的哭声,好像在后面。”

    “快给我到后头去搜。”

    营尉带着兵士们跑出洞外,向后穿过月亮门,进到太平公园,来到假山后面,见几个兵士正在搜寻着。

    “你们发现个小孩没有?”

    “没发现。”

    “怪了,莫不成听错了。不对,给我上假山上去搜。”

    几个兵士呼啦啦地爬上了假山上,举着灯笼火把仔细地照了一遍。

    “田大人,这上边也没有小孩呀!”

    这时一个兵士跑进花园来到营尉面前说:“田营尉,夏油郡守赶来了。”

    碧儿透过窗洞看官军的动静,只见四位头戴铁盔,身披铠甲,左手提着灯笼,右手按着佩剑的卫士,正簇拥着一个穿华服戴高冠的人进了大门。

    田营尉跑到那个穿华服的人跟前,单腿点地抱拳拱手说道:“营尉田齐,见过郡守大人。”

    郡守问:“找到那个老方士和他的家小没有?”

    “回大人,还没有找到,刚才在热泉峒中,听到有小孩子的哭声,可是我们找遍了也没有找到。”

    夏郡守想了想说道:“按照我接到的飞鸽密报,和我们行动的速度推断,老方士不会逃出这个庄园的,你就不会动一动脑筋,拷问一下这些奴仆。”

    “小的明白。”

    田齐凶狠地扫视了一下这些奴仆,拉开嗓子嚷道:“你们谁知道你家的主人藏到哪去了?谁说了,就放了谁。要是不说,都让你们做刀下之鬼。”

    密室里的人心都提到嗓子眼了,真为奴仆捏把汗,龟静焦急地凑到窗洞前。

    庭院内六十来号的奴仆鸦雀无声,田齐瞪视着这些奴仆,指着一个壮男丁命令道:“给我把他拉出来!”

    兵士们把那个壮男丁架着胳膊拉了出来。田齐左手提着壮男丁的左耳朵,右手握着锋利的佩剑,一使劲就割下了那壮男丁的耳朵,壮男丁疼痛得双手抱捂着流着血的伤口,瘫倒在地上打转转,哭喊着哀求道:“求、求官老爷,我实在不知道呀!”

    田齐提溜着那只血淋淋的耳朵,暴戾地喊道:“看到了吗?你们再不说,就同他一样。”

    吓得奴仆都跪在地上滴了哆嗦哀求道:“求求官老爷,我们确实不知道呀!”

    龟静再也看不下去了,提着青铜宝剑,就冲到密室门前,按动机关,打开密室的门。平阳公主慌忙地扑过去死死地抱住龟静的大腿不放,哭泣着说:“你要是死了,我也不能独活。”

    帮衬又按动机关把密室壁门重新关上,说道:“您这么一去,不正中了官军的下怀,去自投罗网,往火坑里跳吗?”

    龟静慷慨地说:“我不能让这些无辜的人为我白白地送死。生、义不可兼得,君子本应舍生取义,你们这样做只能陷我于不仁不义。”

    龟静“仓啷”一声拔出宝剑架在脖颈上说道:“你要是不放开我,我就死在你面前。”

    平阳公主被惊得眼前一黑慢慢地松开了双手,龟静按动机关,“咯”的一声轻响密室的门又被打开了,龟静随即一个健步蹿了出去。

    “你们就是那个老方士调教出来的?”夏郡守轻蔑地看了一遍这些软骨头的奴才说道:“既然你们都不愿说出你家主人的下落,想替那个臭方士做冤死鬼,我就成全你们!”夏郡守说完后向田齐挥了挥手。

    田齐举起佩剑喊道:“杀死他们!”

    “住手!”龟静大义凛然地提着宝剑走了过来。

    “呼啦”一声兵士们端着长矛大戈围拢过来。

    田齐喊道:“给我拿下!”

    龟静心念一动青光一闪大戈长矛的锐锋纷纷委地,兵士们惊愕地倒退了一步。

    “好身手!不愧是锦绣庄园的庄主。”夏郡守赞叹道。

    “你们放了他们,他们没有犯下王法,要杀要剐,冲我来好了。暴君要我死,我早已把生死置之度外了,要杀这些无辜的人,我只得舍生跟你们拼了。”龟静眼里充满无畏的杀机。

    奴婢家丁都站起来看着主人说道:“老爷!”

    “是我连累了你们,是我害了你们。”

    “我知道你是个真正的正人君子,我也是奉诏行事,不想难为他们,如若你顺从地伏法,我会从轻发落他们的。”夏郡守诚恳地说。

    “怎样个从轻发落?”

    “发配边疆修筑长城。”

    “你说话可算数?”

    “君子一言九鼎。”

    龟静坦然地把宝剑扔到了地上,兵士们上前掐肩头拢二臂,给龟静戴上了手梏。

    平阳公主双手松开龟静,眼前一黑晕厥过去,碧儿、餐氏和帮衬一阵子打呼小叫才把公主唤醒过来,公主像疯了似地跌跌撞撞冲出热泉峒,扑爬抱住龟静哭喊着:“求求你们,不要杀他!不要杀他!”

    帮衬提着木棍就要冲出洞外,迎面田齐带着兵士端着长矛大戈举着灯笼火把冲进了洞中。餐氏手忙脚乱地帮助碧儿用锦缎把常儿兜捆在碧儿的背上,碧儿伸手在琴几上抓了一束线香攥在手中。帮衬手抡木棍,格挡翻飞,劈点要害,把冲进洞中的几个兵士打翻击杀在地,田齐见状情急,手握佩剑和帮衬拼打在一起,田齐受过田氏家族武功真传,虽是铠甲在身,但闪转腾挪跳跃非常灵动,只几个回合,帮衬就只有招架之功,无还手之力。

    田齐猛刺帮衬脖颈,帮衬赶紧举棍格挡,这是虚招;田齐瞬息间持剑下滑,近身缩蹲,劲刺帮衬胸部,这是实招,这一招叫做斩颈偷胸。帮衬要是着了田齐的道,必命丧黄泉。在田齐虚招使尽瞬即剑锋下滑近身的当儿,碧儿甩手劲撒,只听得“咝”的一声,紧接着田齐“啊”的一声,两根香头不偏不斜插进了田齐的双眼,田齐眼前一黑,“当啷”的一声佩剑坠地,双手捂住双眼,帮衬紧随回棍击中田齐头部,田齐“啊”的又一声惨叫,摔滚于地上,命归西天。

    又冲出来几个兵士,帮衬边抡动木棍拼打,边喊:“碧儿,你们快走!”

    碧儿心念一动,双脚劲蹬点地,一提真气就从洞门飞了出去,脚一沾地,又提真气,如蜻蜓点水一般,反飞上了假山,施展丹鹤展翅轻功,脚点墙头,略过花园月亮门上的高墙,似猿猴灵动走壁飞檐,跃上房顶,眨眼间消失在夜幕之中。

    帮衬拼杀出洞外,“呼啦”一声兵士们把帮衬团团围在当中,帮衬劈劈啪啪一阵迅猛的棍棒,几名兵士又被打翻在地。

    夏油郡守命令左右卫士道:“你们给我拿下!”

    “儿等闪开!”说时迟那时快,两名卫士手持佩剑飞腾入场,翻滚搏刺默契,青光闪旋之间,帮衬已经躺倒在血泊之中。

    “大人、大人,不好了,庄园起火了。”只见庄园的西北角火光冲天,火借风势,风载烈火,迅猛地向东南这边吞延开来,兵士们开始骚乱起来。

    “给我把钦犯打入囚车!”夏郡守命令道,两名兵士上前把平阳公主拖拉开,她挣扎哭喊着,龟静被兵士们簇抬着推进了木笼囚车里,平阳公主又昏厥了过去。

    官军的大队人马浩浩荡荡地行进在去邯郸城的黄土大道上。夏郡守骑着高头大马在队列的前头,四名佩剑卫士举着灯笼骑着骏马分列左右,百乘战车紧随其后。几名营尉手持佩剑,护卫着木笼囚车,龟静低垂着脑袋龟缩在木笼囚车内,似乎已经睡着了。平阳公主被捆绑在担架上抬着,她披头散发,宽大的衣裙随风发出扑啦啦的响声。兵士们扛着长矛大戈,围卫驱赶着被绳子牵锁着的奴仆们,向前沉重地行走着。

    夜深沉、星淡稀,凄冷的夜风沁心脾。兵士们不时地回头远望,锦绣庄园的大火,映红了半个天,天空的红睧随风飘荡,给人以惊心骇魄之感。兵士们手中的火把早已燃尽,只有些零星的灯笼,还泛着疲惫的红光。

    风是一阵接着一阵地刮着,稍一停歇,兵士们发现队伍的前方有个蓝荧鬼火忽明忽暗地晃动,发出呜呜咽咽的哀嚎之声。令将士们个个毛骨悚然,一会儿的功夫鬼火又不见了。

    将军冢就在通向邯郸城的大道边上,是个阴森可怖的地方,人们都知道这将军冢是个大土丘,里边埋葬着赵国名将李牧的尸骨,李牧是被奸臣郭开进谗言所害,他就是在这里被赵王的五乘战车车裂分尸的,死的惊天之惨。传言将军死的时候大骂:“我死了,也要变成厉鬼,吃郭开老贼的肉,吸郭开老贼的血。”说来也怪了,就在将军被车裂之后,这里就闹起鬼来,在第二天夜里下了一夜的细雨,天一亮雨也停了,人们发现将军的尸骨不见了,在一夜之间这里就长出了个大土丘来,而且还长出半人高的蒿草,没过几天奸贼郭开就被厉鬼索去了老命。人们深信李牧将军变成了厉鬼专门吃那些缺德干坏事的人,所以将士们路过这里心里直发怵,非常恐惧。

    当大队人马一半通过将军冢的时候,突然间狂风大作,飞沙走石,顷刻间又戛然而止。就在这当儿,跳出来一个长着大似铜铃闪着蓝荧光眼睛的锯齿獠牙的大怪物,它怪叫着张牙舞爪地向着兵士抬着平阳公主的地方飞扑过去,兵士们被这突如其来的惊变吓得魂都丢了,个个四散奔逃,抬担架的两个兵士放下担架就跑,大怪物来回奔跑驱抓兵士,那鬼火又出现了,仍是呜呜咽咽地哀嚎着来到平阳公主的担架旁,只见那公主连同担架像是被浮云托起,由鬼火引路,飘移进夜幕之中不见了。

    邯郸大牢里被一盏盏酥油大灯照得通明,囚室里满是待杀的囚犯,就连过道上也拥挤着罪过较轻的犯人,人满为患,随意便溺,臭气熏天,形同地狱,捶胸跺足,哭泣哀嚎,怨恨呻吟,充持着沸喧之声。

    凶卒恶尉“啪啪”地鞭笞怒骂道:“你们这群猪,嚎什么?还要吵破天不成。”

    一个时辰的功夫,就从狱中抬出去两具尸体。

    龟静发现在同一囚室里的西北角,躺卧着一个蓬头垢面身穿破烂衣裳的人,似乎已经死了,他仔细地一看,似曾相识,就凑了过去,小心地拢开那人的乱发,露出一个消瘦苍白的面孔,他一下子被惊呆了。

    “啊!这不是况子老弟吗?”一试鼻息还活着。

    “老弟、老弟、我是龟静呀。”

    况子慢慢地睁开眼睛,盯视了一会儿,眼睛一亮,露出一丝笑容。

    “是龟静老兄呀?”况子吃力地说。

    “是我。”龟静凝视着况子点头说道。

    “我好高兴。”况子喘息了一口气,眼睛盯视着龟静说道:“我、我是不能活了。”况子嘴边淌出血来。

    况子吃力地说:“你、你,一定答应我!”

    龟静看着他那难过的样子点了点头。

    “你一定活着出去,为我报仇,夏油那混蛋抢了我妻子,我妻子已有身孕,你一定把我的孩子抚养成人,教他武功,杀尽天下所有暴君恶吏!”况子愤怒地瞪大眼睛,脑袋一歪从嘴角上淌出血水来,就断了气。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我是在劫难逃了。”一阵翻江倒海般仇恨袭上心头,龟静攥紧了拳头。

    天一亮,监御史就驱车来到了大牢,宣读一般犯人的判决。狱吏狱卒个个凶神恶煞一般,对待犯人如同屠戮牲畜一样残暴,黥刑、斩脚、割鼻、鞭挞无不让人惊心胆颤。仅一个时辰的光景,就行刑了七十多人。

    死寂一般的邯郸城,遮盖在恐怖的阴影里,百姓人人自危,大人不敢大声说话,孩子们不敢言笑,更不敢谈论官府国事,人们活得好累啊!

    巳时刚到刮起了阵风,天空变得有些暗淡昏黄。只见空荡无人的大街上,夏油郡守仍骑着高头大马,四名佩剑卫士骑着骏马分列左右头前开道,后面紧跟乘载着战士的百辆战车,道路两旁是举着长矛大戈的兵士列队,护卫着中间囚载着方士名流的百余辆木笼囚车,后面是监御史的坐车,车上监御史二目微闭端坐中间,四名卫士手按佩剑威风凛凛地分列左右,紧跟着的是监御史的卫队。

    当大队人马通过一处两旁楼房店铺毗邻狭长街道时,忽然空中迎风飘起几个大布彩球,煞是艳丽照人。监御史早已看在眼里,随手从卫士的箭囊中抽出一支翎箭在手。紧接着一个白亮的大布鸟如大鹏展翅一般从天而降,落至乘载龟静的囚车木笼顶上时,只见大布鸟中甩出拂尘劲劈,囚车木笼“轰隆”一声被震得粉碎,监御史口喊:“不好!”,手一扬劲甩翎箭,只听得那个大布鸟发出“啊”的一声,晃了两晃险些栽倒。

    监御史命令左右卫士道:“把那个布鸟人给我拿下!”

    四名卫士双双手持佩剑,劲蹬一提真气,施展燕飞轻功,点踩前面这些囚车木笼的顶木,眨眼间就来到大布鸟跟前,两把利剑一齐劲刺大布鸟,突然大布鸟“噗”的一声炸裂开来,瞬息间烟雾弥漫,紧接着“啊!啊!”的两声惨叫,前面两名卫士摔滚坠地。这一突变惊得兵士们慌了手脚,队列“哗”地一下大乱。

    烟雾随即被风吹散飘去,大布鸟里的人借烟雾的遮蔽没了踪影,龟静没能被救走,仍蹲缩在囚车下面的地上,两名卫士躺倒在地上已经气绝身亡。夏油郡守看到有变,但离之太远,干着急却无从援手,卫士从自己死去的伙伴的哽嗓咽喉上取下两枚铜簪,送到御史面前:“大人,您看。”

    御史一见这两枚已经变得乌黑的铜簪,脸忽地变了色:“快扔了,有毒!”

    卫士赶紧把暗器丢在地上,御史说道:“这是两枚浸过剧毒的暗器,在番吾之战中江湖上人称‘千里飞鹤’的人,就是用这种暗器打死我们好几员战将,最后被我们用设计埋在了陷马坑里,莫非他还活着?”

    凉风飘忽,天地昏黄,新绿星点惨翠,枯草凄凄,人栗马哀。在荒野上一个几里长的黄土坎下,十几个手持皮鞭的恶吏凶卒,督监着一群袒胸露背褴褛衣裳的黥刑劳役,抡动耒耜大铲,铲掘着一个黄土大坑。

    行刑的队伍旌旗招展,车轮滚滚,尘土飞扬地开到了黄土坎下挖好的黄土大坑旁。浑浊的天空,可怖荒凉的场景,每个人的心都在恐惧地战栗,监御史一挥手,这种压抑在心里可怕的情景一下子爆裂开来,这些方士像捆束着翅膀的小鸡一样,一个个被残忍地扔进了黄土大坑之中,生命的绝望他们哀嚎咒骂、捶胸跺足,令人目不忍睹。几个方士拼命挣扎着要爬出去,被兵士们用长矛戳刺,有的当即毙命,有的血流不止,有的倒地痉挛,不停地呻吟。立时间血腥的气味弥漫了整个大坑,兵士们奋力地抡动大铲,铲掘着黄土,埋在这些挣扎乱作一团的方士们的身上。

    龟静是最后一个被扔进大坑中的,他抱头蹲坐在大坑的一角,好像是睡着了一样。他眼前仿佛是看到了先师坐在莲墩上,慈爱地对他反复地叨念着:“来兮,归兮;生兮,死兮;忘吾还兮,生生不熄。”

    没过多久,哀嚎、咒骂、呻吟之声渐渐地消失了,只剩下兵士们疲惫不堪地铲掘土的声音,还在纷杂地响着。兵士们面孔铁青,汗水浸透了他们的衣裳,一阵凉风吹来也惊得他们不寒而栗。

    夏油郡守呆呆地望着远处歪脖古柳上的几只乌鸦凄婉地哀鸣之声,感到秦王的统治犹如日落西山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