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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太阳供奉

    发完这条信息后,他闭起眼睛深深地呼吸了一下。睁开双眼时,对方已有回应。

    是一个憨笑的表情包,之后跟着一句话:画中魔鬼戴着天使面具,这是不是你从现实世界中感悟到的?然后再进行创作加工?

    周扬看完,右侧眉毛忽得跳动了几下。似乎有一种如外面夜色般幽沉死寂的物质覆盖了他的眼球,最后两只眼睛被黑色完全吞没了。

    在这个安静的小房间里,他一动不动地坐着,耳边再次传来一阵沉重的呼吸声。那双暗色瞳孔微微扩大了些,随后,视线变得模糊起来,犹如一大片黑雾挡在了面前。在气团中间,隐约有两个躺着的人影。很快,雾气消散而开,人影也越渐清晰了。直到雾气完全消失,人影才露出了真面目。

    是两具流血的尸体,脸上都戴着一张金色面具。在额头正中间位置,还有一只诡异的眼睛。

    是的,这就是三眼面具。

    随着两具尸体的不断逼近,面具也变得越来越大,直至占据了左右瞳孔的所有空间。

    片刻之后,它们和尸体一起消失殆尽了,面前依然是电脑显示屏。周扬的眼睛里终于透出一点光来,他不紧不慢地打出了一段话。

    你说得没错。在现实中,有一类人就是戴着天使面具的魔鬼,表面上很美好,内心无比邪恶,这类人擅于隐藏自己真正的欲望,这类人也是罪恶世界的成员,不过结局会很惨。揭开那伪善面具,摧毁恶毒灵魂,这便是神秘力量的职责。

    6月17日星期日早上8:40分

    公安局李萧办公室

    “自力更生的画家都是特立独行的。”

    唐生边说着,边从门外走了进来。

    正坐在一台电脑前面仔细端详手中照片的李萧,这时抬头看了看他,“什么意思?”

    “那些颜料的化验报告已经出来了,死者指甲缝里的油画颜料非常普通,在市场上都可以买到,而周扬的则是自制的,成分并不相同。”

    “自制?”

    “对,虽然好的油画颜料贵,但大多数画家都从市场上购买,因为可选的颜色丰富,像他这样自己制作颜料的比较少。自制颜料可以使画家作画时更有感觉,而且又省钱。”

    “那就是说,周扬并不是凶手?”李萧用大拇指顶着下巴,又摇摇头,“也不一定,或许他这人喜欢两者都用,既有自制的颜料,也会从市场上购买颜料来作画。”他说着说着,眼睛又往照片上瞄去。

    唐生一脸沉思地走近李萧,发现他手上正拿着薛城的死亡照。

    “你不会拿着它研究到现在了?”

    “都琢磨半个小时啦。你看啊,薛城死的姿势越看越奇怪。凶手杀人后埋尸,那直接埋不就行了,干嘛还要在坑里放块石头啊,还让死者戴着面具躺在上面,到底什么意思……哦你再看,这个姿势很像一个弧形嘛。”李萧沿着尸体仰卧的姿势在照片上划出了一个向上弯曲的弧形。

    这个弯弯的犹如拱门般的姿势也一直让唐生十分头痛,他总感觉自己在哪见过,现在就连晚上做梦也会梦到薛城的尸体了,可就是想不起来。

    “哎,你想什么呢?是不是一直和我一样,想了很久也弄不明白?头晕了?”

    “我觉得,好像在哪里看到过这种奇怪的姿势。”

    “是吗?难道以前的案子中也有这样的死者。。不能够啊,我是没遇到过。”

    “是没遇到过,他是第一个。”

    “那你到底在哪里见过?”

    唐生摇了摇头,他也希望自己能尽快想起来,可有时侯大脑就是不合作,越想一件事就越找不到出口。

    李萧打了一个疲惫的哈欠,两眼看着照片,拿起桌上的杯子喝了口咖啡,“左看右看。。。薛城的样子就像是古代被宰杀的牛羊,随时随地都要贡奉给神仙似的。”

    “贡奉……对!”唐生眼前一亮,“终于想起来了!”

    “哦?快说说看!”

    “你刚才提到的贡奉两个字让我想到了MaYa人。”

    “MaYa人?神秘的部落?这也太遥远了吧,都感觉不在一个时空。唐生,你怎么觉得跟这搭上边了!”

    “你刚才提醒了我,过来看。”唐生动了动鼠标,在电脑上打开了一个专门介绍古代中美洲MaYa文明的网站,里面有很多滚动的图片和文字介绍资料。他没看其他部分,快速点击了其中一个链接,“MaYa文明古老而神秘,它是中南美洲的三大文明之一。MaYa人创造了悠久又灿烂的文化,让后世人都为之惊叹,它也有另外的一面。”

    李萧边看着网页边点了点头。他知道唐生这个人除了对破案感兴趣外,对历史地理知识也很有兴趣,听别人说他以前念大学时就经常去图书馆翻阅这方面的书籍,这个网站估计也是唐生经常光顾的。他提出了自己的疑问,“MaYa文明我也有那么一点点了解,不过你说的另外一面是什么?”

    “这个。”唐生点开了网页上的一张彩色图片,“这是当时的仪式场景。”

    李萧仔细地看起来。在高耸入云的金字塔上,有座庄严肃穆的神庙,神庙里的石台上仰卧着一个人,一个穿着奇怪衣服的部落人员正在进行某种仪式。

    “这跟薛城死时的姿势几乎一样。。”他突然感到自己似乎正站在金字塔上,看着仪式的庄严举行,好像自己就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旁观者。还有,薛城,他也在场,浑身都是血。

    唐生看着图片,曾经了解过的东西又涌现在自己脑海中了,“MaYa人,后来的AziTeKe人都有它们各自的文化历史。他们认为太阳将会消失,所以要通过做一些自我牺牲来保留下太阳的光芒,阻止它灭亡。于是他们举行某种仪式来供养太阳,这供养的方式也有很多,其中有一种就是你看到的这样。”

    李萧咽了口唾沫,脑子里浮现出了被选中的人躺在石坛上的场面。他感到有点毛骨悚然,他又想到了很久远的时代还有殉葬这种仪式,把一些人陪葬在墓主人身侧,其实都是为了达到某种目的,或者让墓主人不至于感到孤独,也能体现墓主人的身份地位。而人类对自然和神灵的崇拜也是历史悠久了。他揉了揉发酸的脖子和肩膀,紧了紧眉头,“不过唐生,薛城这个样子以及我们刚才看到的,这二者或许不存在联系,可能就只是一个巧合罢了。”

    “我知道,但至少有一点是相同的。他死时的姿势和那些可怜人一样。再想想胡雪的死状,我觉得凶手可能在模仿某种古老的仪式。”

    “嗯,我也越来越觉得这案子和什么古怪仪式搭上边了,难道胡雪和薛城都被凶手当成了某种供养品,打算献给某某神明之类的?”

    “……或许吧。”唐生说道。这两个案子中所有的细节都在他脑海中一一呈现着。迷团还未解开,现在他就像是处在黑暗中看不见东西,找不到光明。

    即使这样,谜底总会在某天揭开,不是吗?

    回头望着窗外那抹刺眼的阳光,唐生的眼神更加坚定了。

    6月17日星期日早上8:40分

    当唐生与李萧还在谈论案子时,在距离公安局办公大楼几里之外的某幢居民楼内,蓝晓轩正步履缓慢地行走在楼道中。阳光从楼道内的窗口处铺洒进来,耀眼刺目,也使得这狭小空间里的温度又提高了不少。

    蓝晓轩被包围在热浪中,额头上、发丝间都渗出了细小的汗珠,她并没有在意,耳边一阵阵知了鸣叫声,她似乎也自动过滤掉了这些噪音。

    不知不觉已走上三楼,她在楼道内的窗户旁边停下了脚步,就那么静静地站着,任由强光侵蚀着每一寸肌肤,黑瞳凝视着窗外,如深渊般幽暗无光。

    这时,从四楼上下来一个卷发的中年妇女,手里拎着一大袋垃圾经过窗户,见蓝晓轩傻傻地站在那曝晒,忙过去叫了声,“哎呀我说晓轩呐,你傻站着干嘛呢!日头这么毒,皮肤很容易会被晒黑的呀!”

    蓝晓轩一个激灵回过神来,见身旁这人正是住在她家楼上的陈阿姨,平时碰到都会热情地朝自己打招呼。她笑了笑,“陈阿姨,不好意思,刚才没注意到您。”

    “没关系啦,哎呦,别在这呆着了!你怎么不觉得热呀,今天39度呢!”陈阿姨擦着满头的汗水,摆了摆手,“快上去吧,我扔垃圾去。”说完朝底楼走去。

    39度,的确很热。蓝晓轩从包里掏出一包纸巾,抽出一张按了按额头,仿佛现在才感受到这高温似的。

    她离开窗户来到自家门前。

    门口放着一个红色小盒子,四四方方,包装得十分精致。

    她拿起了它。

    “晓轩,你刚从外面回来啊。”苏慧的身影此时出现在了楼道里,她今天穿着一件波西米亚风格的碎花连衣裙,走起路来就像一位飘逸的仙子。

    蓝晓轩转过头去,目光触到对方的右手上,纤细的手中正拎着一只粉色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