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哦，他来了
周一，暴雪。
公司好多人都迟到了。年终，得赶报表，忙得昏天黑地。
王一檬算是公司的老人了，一毕业就到了这个公司。财务嘛，熬的就是资历。她工作效率高，上面的领导也还器重她，有一些好的项目也都带着她。
等工作忙完，差不多六点。下班前，她妈打了电话叫她回家吃饭。
也有一个月没回去了，她住的地方离家里隔了两条街，溜着弯，就二十分钟。爸妈本来让她就在他们小区买一套房，离得近，也好照料。
王一檬忙说，不可不可。这么多年都没怎么离开家，好不容易有机会脱离她妈的魔爪，怎么能放弃。
就为这件事，王一檬和她妈两争执不下，还大吵了一架，冷静了数月，最后选了个折中的方法，买了现在的房，爸妈帮着付了首付，她每月还贷款。
两个家离的不远不近，她还和任老师约法三章，平时不要老去她家，仿佛她是个没断奶的孩子。
王一檬很崩溃，任老师以前当班主任没多少时间来照顾她，总觉得亏欠，如今，她也从班主任升到主任，没那么多课程了，倒想着多给王一檬些关爱。
这就让王一檬十分苦恼，当年她并没有觉得少了关爱，反而挺自由。现在她都成年了，她妈反而管的宽，长江黄河也没见这么宽呐。
向姌是挺羡慕她，说她身在福中不知福。结了婚的人，自然还是觉得在父母身边最好。
上了楼，在门口抖了抖身上的雪进了屋，就听见她爸笑的那个开怀。
“哟，一檬回来了，你快看看谁到我们家了？”任老师从厨房端上桌。王一檬有点蒙，家里有客人？也不提前告诉她。
“快点，把包放下，去叫他俩，准备吃饭了”她妈给她指了客厅下棋的两人。
一檬顺着她妈的手朝客厅望去，这个场景已经多年未见了。
默默走过去，把头斜靠在墙，也不出声，看着那个人的背影，既陌生又熟悉。她很疑惑，他去美国后每年都不会忘记给她爸妈寄些礼品，但真的从未回来亲自拜访过。
她以前还以为是他用心良苦的避开她。
这会怎么不想着躲开她了。
但不知他妈妈是否一同回来了，记忆中她从来都温温柔柔的。
“一檬，让你叫他们准备吃饭，发什么愣？”任老师突然来到她旁边，吓了她一大跳。下棋的两人，也同时回过头，她爸还来了句，“这孩子最近总犯傻，看给上班累的”
转头瞄了一下滕京，他明明笑了，看见她瞧见了，假装性的咳了咳。
还是像小时候一样装。
好想扭头对她爸说一句，有人在的时候请注意说辞，别总说我傻。
生怕别人不知道你闺女傻似的。
四个人坐在一桌吃饭，倒也其乐融融。
”小滕啊，你这回回国还走吗？”
“不走了，阿姨。我妈也回来了，她说在国外呆久了，都快忘记BJ话怎么说了。”
“我看她是想家了，多少年没见她了，她身体怎么样？”
“她身体一向很好，李叔叔把她照顾的很好。”
滕京的妈妈许小燕早些年就搬去美国了，和他继父李询。本来他妈妈也是要带他一起走的，滕京拒绝了。
他们滕家这么多年就这么一个独苗苗，滕爷爷嘴上不说，但心里总想孙子留下的。
滕京哪能不明白。所以，这么多年他们爷孙互相陪伴着，滕京也就暑假会去美国呆段时间。滕京是个极孝顺的。
也难怪滕爷爷到去世的时候嘴里念的想的都是他那唯一的孙子。
不幸的是，滕爷爷去世时，他在美国。忙着赶回来，也没能见着最后一面。
遗憾之所以是遗憾，在于有些事比你想象中的来得快。
那会正是滕京中考完，妈妈想着给儿子庆祝初中毕业。
“你爷爷啊，去世得早，不然现在看见你，心里别提多高兴。”
忆起往日趣事，又说笑“早些年一檬这孩子最怕她爷爷去见你爷爷”
因为每次王爷爷一回来就会对着她长叹气。她恨别人家的孩子，特别是滕京那种。
滕京也是笑笑不说话。这事他知道，以前王一檬总偷偷威胁他，你能不能少出现在我爷爷面前。
一顿饭终了，送滕京出门时，她妈还是忍不住八卦。
“小滕啊，那你这么多年有女朋友了吗？你可别学一檬这孩子，都28了，还不找个人嫁了。”
滕京有点尴尬道：“还没有呢”又加了句，“她28岁，也还挺小，不用着急”
整顿饭没说几句话的王一檬反而有点恼，
“我想嫁，你给我找个人呐，当年如果不是你挑，我孩子可能都几岁了”
每次她妈都要念叨她，怎么到了这个年龄还不愁，仿佛28岁还没嫁成了一件很羞耻的事。
往日就罢了，可是今天，在他面前提这事，很烦。
想当初，她和贺运嘉在一起，她妈又死活不同意。
王一檬爸爸看见这两母女又要吵了，头疼，赶紧示意一檬去送送滕京。
两人到了楼下，王一檬想叫滕京赶紧回家，可是不知怎么的，好像有点紧张，好多年没与他单独说话，也不知该用何种语气，是客套的，还是亲昵的。
时间是条长河，河这边的人与河那边的人都没有勇气跨过去。
最后，还是他打破沉默。
“我发现你这几年变化挺大的，变得话少了”
还像以前那样话多，你又得嫌我聒噪。
“都快奔三了，不能再毛毛躁躁的”
“说的也是”话腔又一转，“可是我还是觉得毛毛躁躁的才是你”
王一檬转过头去看身侧的他，想窥探他心中的她到底是什么模样。他也转过头来，凝视着王一檬的眼睛，说了一句，“你还是没长高。”
咳咳，王一檬咽了咽口水，却被呛着了，“滕京，你就是上天派来气我的，可你长的也没猴子可爱啊.”很自然的回了这句话，像回到了初中时。
滕京却舒了口气，她还是不喜欢他说她矮。在他身边，她依旧是原来的她，一听他说她矮就炸毛的她，可爱极了。
迷迷糊糊的，王一檬送走了滕京，回到家，把鞋子放回柜子，去卫生间洗漱。
看见镜子中那个自己，是28岁的自己，没错。
“王一檬啊，王一檬，记住你可不是18岁了，还这么不经逗。”在脑中提醒自己几遍，像催眠。
还是忍不住，打开了那本日记。
再读那首诗，又莫名觉得这个世界真的颠倒了罢。
用手摸了摸本上的字，一字一句，一笔一划，规整得很。王一檬有一种习惯，本子的第一页，永远是留白。就是简单的不喜欢在第一页做任何记录。
第一页的诗是后来添上去的。
大三时，王一檬给远在美国的滕京发了一封邮件，里面的内容就是这首诗。
有点告别的意味，告别这个留在她十七八岁的男孩。哦，现在已经变成男人了。
公司好多人都迟到了。年终，得赶报表，忙得昏天黑地。
王一檬算是公司的老人了，一毕业就到了这个公司。财务嘛，熬的就是资历。她工作效率高，上面的领导也还器重她，有一些好的项目也都带着她。
等工作忙完，差不多六点。下班前，她妈打了电话叫她回家吃饭。
也有一个月没回去了，她住的地方离家里隔了两条街，溜着弯，就二十分钟。爸妈本来让她就在他们小区买一套房，离得近，也好照料。
王一檬忙说，不可不可。这么多年都没怎么离开家，好不容易有机会脱离她妈的魔爪，怎么能放弃。
就为这件事，王一檬和她妈两争执不下，还大吵了一架，冷静了数月，最后选了个折中的方法，买了现在的房，爸妈帮着付了首付，她每月还贷款。
两个家离的不远不近，她还和任老师约法三章，平时不要老去她家，仿佛她是个没断奶的孩子。
王一檬很崩溃，任老师以前当班主任没多少时间来照顾她，总觉得亏欠，如今，她也从班主任升到主任，没那么多课程了，倒想着多给王一檬些关爱。
这就让王一檬十分苦恼，当年她并没有觉得少了关爱，反而挺自由。现在她都成年了，她妈反而管的宽，长江黄河也没见这么宽呐。
向姌是挺羡慕她，说她身在福中不知福。结了婚的人，自然还是觉得在父母身边最好。
上了楼，在门口抖了抖身上的雪进了屋，就听见她爸笑的那个开怀。
“哟，一檬回来了，你快看看谁到我们家了？”任老师从厨房端上桌。王一檬有点蒙，家里有客人？也不提前告诉她。
“快点，把包放下，去叫他俩，准备吃饭了”她妈给她指了客厅下棋的两人。
一檬顺着她妈的手朝客厅望去，这个场景已经多年未见了。
默默走过去，把头斜靠在墙，也不出声，看着那个人的背影，既陌生又熟悉。她很疑惑，他去美国后每年都不会忘记给她爸妈寄些礼品，但真的从未回来亲自拜访过。
她以前还以为是他用心良苦的避开她。
这会怎么不想着躲开她了。
但不知他妈妈是否一同回来了，记忆中她从来都温温柔柔的。
“一檬，让你叫他们准备吃饭，发什么愣？”任老师突然来到她旁边，吓了她一大跳。下棋的两人，也同时回过头，她爸还来了句，“这孩子最近总犯傻，看给上班累的”
转头瞄了一下滕京，他明明笑了，看见她瞧见了，假装性的咳了咳。
还是像小时候一样装。
好想扭头对她爸说一句，有人在的时候请注意说辞，别总说我傻。
生怕别人不知道你闺女傻似的。
四个人坐在一桌吃饭，倒也其乐融融。
”小滕啊，你这回回国还走吗？”
“不走了，阿姨。我妈也回来了，她说在国外呆久了，都快忘记BJ话怎么说了。”
“我看她是想家了，多少年没见她了，她身体怎么样？”
“她身体一向很好，李叔叔把她照顾的很好。”
滕京的妈妈许小燕早些年就搬去美国了，和他继父李询。本来他妈妈也是要带他一起走的，滕京拒绝了。
他们滕家这么多年就这么一个独苗苗，滕爷爷嘴上不说，但心里总想孙子留下的。
滕京哪能不明白。所以，这么多年他们爷孙互相陪伴着，滕京也就暑假会去美国呆段时间。滕京是个极孝顺的。
也难怪滕爷爷到去世的时候嘴里念的想的都是他那唯一的孙子。
不幸的是，滕爷爷去世时，他在美国。忙着赶回来，也没能见着最后一面。
遗憾之所以是遗憾，在于有些事比你想象中的来得快。
那会正是滕京中考完，妈妈想着给儿子庆祝初中毕业。
“你爷爷啊，去世得早，不然现在看见你，心里别提多高兴。”
忆起往日趣事，又说笑“早些年一檬这孩子最怕她爷爷去见你爷爷”
因为每次王爷爷一回来就会对着她长叹气。她恨别人家的孩子，特别是滕京那种。
滕京也是笑笑不说话。这事他知道，以前王一檬总偷偷威胁他，你能不能少出现在我爷爷面前。
一顿饭终了，送滕京出门时，她妈还是忍不住八卦。
“小滕啊，那你这么多年有女朋友了吗？你可别学一檬这孩子，都28了，还不找个人嫁了。”
滕京有点尴尬道：“还没有呢”又加了句，“她28岁，也还挺小，不用着急”
整顿饭没说几句话的王一檬反而有点恼，
“我想嫁，你给我找个人呐，当年如果不是你挑，我孩子可能都几岁了”
每次她妈都要念叨她，怎么到了这个年龄还不愁，仿佛28岁还没嫁成了一件很羞耻的事。
往日就罢了，可是今天，在他面前提这事，很烦。
想当初，她和贺运嘉在一起，她妈又死活不同意。
王一檬爸爸看见这两母女又要吵了，头疼，赶紧示意一檬去送送滕京。
两人到了楼下，王一檬想叫滕京赶紧回家，可是不知怎么的，好像有点紧张，好多年没与他单独说话，也不知该用何种语气，是客套的，还是亲昵的。
时间是条长河，河这边的人与河那边的人都没有勇气跨过去。
最后，还是他打破沉默。
“我发现你这几年变化挺大的，变得话少了”
还像以前那样话多，你又得嫌我聒噪。
“都快奔三了，不能再毛毛躁躁的”
“说的也是”话腔又一转，“可是我还是觉得毛毛躁躁的才是你”
王一檬转过头去看身侧的他，想窥探他心中的她到底是什么模样。他也转过头来，凝视着王一檬的眼睛，说了一句，“你还是没长高。”
咳咳，王一檬咽了咽口水，却被呛着了，“滕京，你就是上天派来气我的，可你长的也没猴子可爱啊.”很自然的回了这句话，像回到了初中时。
滕京却舒了口气，她还是不喜欢他说她矮。在他身边，她依旧是原来的她，一听他说她矮就炸毛的她，可爱极了。
迷迷糊糊的，王一檬送走了滕京，回到家，把鞋子放回柜子，去卫生间洗漱。
看见镜子中那个自己，是28岁的自己，没错。
“王一檬啊，王一檬，记住你可不是18岁了，还这么不经逗。”在脑中提醒自己几遍，像催眠。
还是忍不住，打开了那本日记。
再读那首诗，又莫名觉得这个世界真的颠倒了罢。
用手摸了摸本上的字，一字一句，一笔一划，规整得很。王一檬有一种习惯，本子的第一页，永远是留白。就是简单的不喜欢在第一页做任何记录。
第一页的诗是后来添上去的。
大三时，王一檬给远在美国的滕京发了一封邮件，里面的内容就是这首诗。
有点告别的意味，告别这个留在她十七八岁的男孩。哦，现在已经变成男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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