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珍珑
秦辰绕着棋盘转了两圈，定在一旁直勾勾地盯着棋盘上的格局，入了神。
另一边，不夜绕着整个宝塔一层转了一圈，并未发现任何出口，古朴的青铜塔内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构造，但塔壁上却刻画了数以百计的凶神恶鬼。
不夜走回棋盘处问秦辰：“有什么发现？”
秦辰摸了摸棋盘的一角，指着上面一行小字说：“解黑子之困，每下十手，则天兵醒时。不知这天兵是何物？”
“可能是墙上画的那些鬼神，呵，又要打。”
秦辰抬头看了看远处的塔壁，然后略表歉意地向不夜点点头。
“打架我没指望你能帮上忙。”不夜淡淡地回应，然后冷冷地看了看棋盘，又看了看秦辰，意思是‘你到底会不会’。
秦辰当然明白不夜的意思，他略作沉思便答道：
“这番棋局已经下了一百五十手，看似黑白双方旗鼓相当，平分秋色，但白子在这里起的是‘大斜定式’，又可谓千变之着，之后几乎步步陷阱，着着阴谋。中盘开始，双方稍缓，看似棋局归于平静，但实际上却暗流汹涌，杀机四伏。你看直到白子这一手‘断’和这一手‘挡’，几乎瞬间将局势锁死。黑子通过这一手‘接’，将自己两片棋子连成一片，却失了先机，让自己处于攻不进，守不住的被动局面。坦白说，在我看来，黑子已经输了。”
“输了？那你废话这么多？”不夜没想到秦辰给了这么个结论，心中不满。
“你别急，我棋艺有限，看不到解局之法，但我可以请高手解惑。只不过可能需要两三个时辰，不夜，你得耐心等我一会。”
“别耍花样。”
“我人又不走，在你眼皮底下还能遁形了不成？你刚才战斗也消耗不小，不如入定休整片刻。”说完，秦辰压根没等不夜说话，直接拿出棋老给自己的黑色棋子，盘腿坐下，打坐入定。
不夜见秦辰已经迅速入定了，心中暗火平添三分，但眼下又没有办法，自己对下棋一窍不通，现在的情形感觉是被秦辰牵着鼻子走。
不夜身上的黑色气雾狂躁地向四周散开，不过很快又被收了回来：“你快点，我耐心有限。”说完，不夜也在秦辰身侧坐下入定。
...
秦辰上一次见棋老，是在炎州城，那时自己还没有吸收凝神果核的灵力，境界处于炼石境初期。
这一回，通过灵神果核的加持，秦辰已经达到了炼石境中期，实力精进后便又获得一次见棋老的机会。
虚空石台棋盘之上，棋老仍然身着一身黑色粗麻布长衫，但这一次，黑色变得更淡了一些，隐隐有一点灰黑色的感觉。
“棋老。”秦辰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
“嗯，炼石境中期，又精进了一步。逐光大会进行到哪一步了？”
“过几天是第二轮预赛，距离去皇城决赛还有不到两个月的时间。”秦辰如实汇报。
“那抓紧时间吧。”说完，棋老就转身欲飞上白色棋笥。
“棋老，其实秦辰此次前来主要是有一事相求。”
“我看出来了，莫急。不管是什么事，先陪老夫下棋。”棋老不急不慢，随后飞上白色棋笥。
此次对弈，棋老着重讲解了“粘、挖、夹、滚、顶、跳、双”。随着实力的增长，秦辰对弈起来更加得心应手，对要点的掌握也愈来愈快。
不过在连续几番的对弈中，仍然败下阵来。只不过第一局只输了五目，之后每一局都越输越多，最后一局中盘便有溃败之势，最终不得不提前放弃。
秦辰非常疑惑，在放弃了棋局后问棋老：
“棋老，上一次您说您只拿出一成实力在与我对弈，今日是拿出了更高的实力吗？”
“非也。”棋老并未抬眼看秦辰：
“老夫自始至终都只拿一成实力在对弈，只不过你心浮气躁，心中有执念，念头有所求，求而不得，慌不择路，气息不稳，出招欠妥，‘随手’、‘缓手’过多，最后这一局还出现了两次非常致命的‘恶手’，对己方明显有害无益且有违棋理的错着，输多少目也都不足为奇。”
棋老语气非常平静，但语义却十分严厉。秦辰当下站了起来，向棋老鞠躬道歉：
“棋老教训得是，秦辰一直被心中之事困扰，没有做到十分专注。”
棋老点点头，表情柔和了一些：“嗯，你且坐下。拿出你全部的专注和潜力再与老夫对弈一局，如若你能赢老夫，则我们便聊一聊你心中之事。”
“好。”
这一次，秦辰彻底放下了心中之事，以几乎忘记一切的状态和棋老对弈。专注的秦辰也确实天赋十足，虽然和棋老杀得难解难分，但在平六七的位置下了一手妙着，打断了棋老攻势如风的节奏，接下来秦辰没有犯下任何失误，最终以一目半的微弱优势小胜棋老。
赢下了棋老，秦辰忽然觉得自己对棋艺有了一些新的认知和理解，这种感觉非常玄妙，难以言说。秦辰沉浸在这种感觉中，以至于棋老已经飞下棋笥，站在天元中央都未察觉。
棋老面露不易察觉的微笑，喊了一声：“秦辰。”
这时秦辰才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忙飞下棋笥，和棋老面对面行礼致意，作为对弈双方彼此尊重的礼仪。
棋老道：
“你在对弈的三重境界吃子、占地、悟道中，现在已经对‘对弈’完全掌握了。下一次，我们就进入第二个阶段‘占地’的训练，老夫将拿出四成的实力与你对弈，局面会远远难于现在。”
“感谢棋老的谆谆教导。”
“好了，说一说你心中所求吧。”
“棋老，是这样，秦辰遇到一番棋局，百思不得其解，我先将棋局摆与您看。”说完，秦辰开始凭着记忆在棋盘上摆放棋子，花了很久一番功夫，才将双头宝塔内的棋局还原：“棋老，就是这样一番棋局，现在需要帮黑子解困。”
“我们先各自回到自己的棋笥上，待老夫从高处看一看。”说完，棋老飞回白色棋笥，站在上面，眯着眼睛看了一会：“珍珑棋局。”
“珍珑棋局？”
“珍珑棋局胜在全局性的构思奇巧，”棋老见秦辰不解，于是耐心解释道：
“多半利用盘征、死活、手筋、杀气等方面的技巧，波及全局，引人入胜。天下珍珑棋局甚多，不过堪称旷世神局的并不多见，这些棋局多以‘无法破解’而流芳百世。不过以老夫之见，天下并不存在真正的‘珍珑’，也不可能有‘无法破解’一说，弈者往往受外界影响，自身局限而陷入布局者的巧思之中。眼下这一珍珑，并非旷世神局，老夫已经有了解法。”
听闻棋老只是看了几眼就已经将其解开，秦辰大受鼓舞，内心钦佩也多了几分。不过秦辰还没高兴太久，就被棋老浇了一盆冷水：
“不过解局一事，还需你自己来。”
棋老见秦辰面露难色，笑着说道：
“老夫原本打算将来跟你讲述一些珍珑棋局的解法，因为目前你的实力还欠缺火候。不过既然你向我讨教，那我便提前授你一些珍珑解法，眼前这一珍珑，虽然对你而言很难，但是并非一点机会都没有。来，你考虑清楚，再落黑子。”
秦辰站在棋笥上来回踱步，思考良久，最后落下一子。
而棋老立刻落下白子将其意图斩断：
“劫中有劫，瞻前顾后，错失良机，重来。”
棋老让秦辰悔棋，于是秦辰思考了一会，又换了一个位置落子，不过立刻又被棋老拿住要害：
“既有共活，又有长生，攻势过刚，刚猛移折，杀敌八百，自损一千，重来。”
...
也不知过去了多久，秦辰在一次次的失败中，一点点找到行进下去的道路，虽然可以僵持十几手，但最终仍然会败下阵来。
“秦辰，你记住，对弈三重境界和弈者三重境界不同。弈者三重境界正襟，运神，坐隐，修炼的是心境和内力，夯实的是你修炼的基础，拔高的是你修炼的上限；而对弈三重境界吃子、占地、悟道，修炼的是判断和策略，往下延申，你在个人的战斗、局势的分析、谜题的拆解、危险的判断乃至于战争的指挥都有莫大的作用。而人作为一个个体，会受限于自己的眼界、实力的高低、心态的平衡、性格的倾向、情绪的收放以及外界的干扰。所以，先忘记你叫秦辰，忘记你的立场，忘记你的目的，忘记你的得失，就单纯地看这一棋局，把它当作你全部的人生，你无论如何也不能失败的一场修行。”
“同时，老夫能授与你的，必须要是你自己几经探索，花费了心力心血，付出了代价寻来的，你才会刻骨铭心。经过这么一会，你逐渐掌握了前面十几手的着法，先说说看，你的想法。”
秦辰抬起头来答道：
“白子布局过于精妙，看似留有破绽，实则守势完备，强攻难以取胜，转而退守，伺机转攻，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很好。不可胜者，守也；可胜者，攻也。守则不足，攻则有余。善守者，藏于九地之下，善攻者，动于九天之上，故能自保而全胜也。没有胜的把握就守，攻则一定要胜出一定余地才攻。学会韬光养晦，积累胜势，不求速战速决，但求时机成熟，出其不意。”
秦辰若有所悟地点点头，再次陷入沉思。又经过几十次对决，秦辰逐渐能和棋老僵持到三十手左右了。
虽然棋局上黑白双方仍然势均力敌，彷佛没有发生太大的变化，但秦辰心里却总有一种感觉，白子先前积累布置的重重巧妙构思在逐渐失效，而白子见到黑子防守顽强，自己久攻不下，势必出招会越来越猛。
黑白双子，形如阴阳平衡，对弈亦如此，攻守兼备往往无往不利，攻强则守弱，守强则攻钝。看来是时候转守为攻了！
想到这里，秦辰在去六四的位置落下黑子，而棋老见到此着，先是一愣，而后会心一笑：“妙手！”
秦辰抬头看棋老，见棋老笑意盈盈地离开了棋笥，飞到棋盘之上：“今日就到此吧，虽然棋局还未分出胜负，但是老夫相信你会找到解法。”
虽然秦辰还想继续对弈下去，但棋老既然下了‘逐客令’，秦辰也不得不从，他郑重其事谢过棋老，而后眼前一片白茫茫，再之后，秦辰的心神从黑色棋子中退出，回到了双头宝塔内。
睁开双眼的秦辰，注意到身旁的不夜也在入定，他轻轻地唤了一声，这时不夜也睁开眼睛：
“怎么？找到解法了？”
“有一些思路。”
“呵，装神弄鬼。”不夜冷哼一声：“罢了，随你吧，不管什么牛鬼蛇神，我都将其一一斩下便是。”
秦辰笑了笑：“那我开始解棋局了，战斗的事就交给你了。一定要撑住啊，对弈的过程一般都不算太快。”
不夜漫不经心地立于一侧，没有回应。
于是，秦辰走上棋台，从棋笥中取出黑子，开始下棋。
...
开始下棋的秦辰，身上散发着一股气定神闲的气场。当他将第一颗黑子落下后，对面的白色棋笥里自动飞出一颗白子落于棋盘之上。秦辰虽然看不见对手，但知道对手实力一定不会弱。
不过前面的过程他和棋老已经推演了很多次，秦辰相当有把握。当落下第十手时，整座双头宝塔都震动了一下，接着塔壁上一处壁画亮了起来，随后那壁画‘活’了过来，从墙上走下，是一个牛头人身的庞然大物，实力在智石境大成期顶峰。
不夜也没有过多犹豫，化为一道黑影迎了上去，双方立刻爆发出激烈的战斗。
不过纵使战斗再激烈，秦辰彷佛都完全置身事外，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眼前的棋盘之上，因为他知道，真正的考验还在后面。
第二十手，又有一个三头蛇从塔壁上走出；第三十手，一个八只手的僧侣‘活’了过来...
不夜面对越来越多的对手，原本战斗中的巨大优势渐渐荡然无存，转而转为守势。被压制的痛苦他只能默默承受，因为现在全部的希望都在不远处的秦辰身上。
而棋盘之上，秦辰终于落到去六四的位置，这一手之后，对面的白子迟迟没有落下，似是进入了思考。
但秦辰也明白，之后的每一步，都只有一次机会，必须万无一失。
另一边，不夜绕着整个宝塔一层转了一圈，并未发现任何出口，古朴的青铜塔内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构造，但塔壁上却刻画了数以百计的凶神恶鬼。
不夜走回棋盘处问秦辰：“有什么发现？”
秦辰摸了摸棋盘的一角，指着上面一行小字说：“解黑子之困，每下十手，则天兵醒时。不知这天兵是何物？”
“可能是墙上画的那些鬼神，呵，又要打。”
秦辰抬头看了看远处的塔壁，然后略表歉意地向不夜点点头。
“打架我没指望你能帮上忙。”不夜淡淡地回应，然后冷冷地看了看棋盘，又看了看秦辰，意思是‘你到底会不会’。
秦辰当然明白不夜的意思，他略作沉思便答道：
“这番棋局已经下了一百五十手，看似黑白双方旗鼓相当，平分秋色，但白子在这里起的是‘大斜定式’，又可谓千变之着，之后几乎步步陷阱，着着阴谋。中盘开始，双方稍缓，看似棋局归于平静，但实际上却暗流汹涌，杀机四伏。你看直到白子这一手‘断’和这一手‘挡’，几乎瞬间将局势锁死。黑子通过这一手‘接’，将自己两片棋子连成一片，却失了先机，让自己处于攻不进，守不住的被动局面。坦白说，在我看来，黑子已经输了。”
“输了？那你废话这么多？”不夜没想到秦辰给了这么个结论，心中不满。
“你别急，我棋艺有限，看不到解局之法，但我可以请高手解惑。只不过可能需要两三个时辰，不夜，你得耐心等我一会。”
“别耍花样。”
“我人又不走，在你眼皮底下还能遁形了不成？你刚才战斗也消耗不小，不如入定休整片刻。”说完，秦辰压根没等不夜说话，直接拿出棋老给自己的黑色棋子，盘腿坐下，打坐入定。
不夜见秦辰已经迅速入定了，心中暗火平添三分，但眼下又没有办法，自己对下棋一窍不通，现在的情形感觉是被秦辰牵着鼻子走。
不夜身上的黑色气雾狂躁地向四周散开，不过很快又被收了回来：“你快点，我耐心有限。”说完，不夜也在秦辰身侧坐下入定。
...
秦辰上一次见棋老，是在炎州城，那时自己还没有吸收凝神果核的灵力，境界处于炼石境初期。
这一回，通过灵神果核的加持，秦辰已经达到了炼石境中期，实力精进后便又获得一次见棋老的机会。
虚空石台棋盘之上，棋老仍然身着一身黑色粗麻布长衫，但这一次，黑色变得更淡了一些，隐隐有一点灰黑色的感觉。
“棋老。”秦辰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
“嗯，炼石境中期，又精进了一步。逐光大会进行到哪一步了？”
“过几天是第二轮预赛，距离去皇城决赛还有不到两个月的时间。”秦辰如实汇报。
“那抓紧时间吧。”说完，棋老就转身欲飞上白色棋笥。
“棋老，其实秦辰此次前来主要是有一事相求。”
“我看出来了，莫急。不管是什么事，先陪老夫下棋。”棋老不急不慢，随后飞上白色棋笥。
此次对弈，棋老着重讲解了“粘、挖、夹、滚、顶、跳、双”。随着实力的增长，秦辰对弈起来更加得心应手，对要点的掌握也愈来愈快。
不过在连续几番的对弈中，仍然败下阵来。只不过第一局只输了五目，之后每一局都越输越多，最后一局中盘便有溃败之势，最终不得不提前放弃。
秦辰非常疑惑，在放弃了棋局后问棋老：
“棋老，上一次您说您只拿出一成实力在与我对弈，今日是拿出了更高的实力吗？”
“非也。”棋老并未抬眼看秦辰：
“老夫自始至终都只拿一成实力在对弈，只不过你心浮气躁，心中有执念，念头有所求，求而不得，慌不择路，气息不稳，出招欠妥，‘随手’、‘缓手’过多，最后这一局还出现了两次非常致命的‘恶手’，对己方明显有害无益且有违棋理的错着，输多少目也都不足为奇。”
棋老语气非常平静，但语义却十分严厉。秦辰当下站了起来，向棋老鞠躬道歉：
“棋老教训得是，秦辰一直被心中之事困扰，没有做到十分专注。”
棋老点点头，表情柔和了一些：“嗯，你且坐下。拿出你全部的专注和潜力再与老夫对弈一局，如若你能赢老夫，则我们便聊一聊你心中之事。”
“好。”
这一次，秦辰彻底放下了心中之事，以几乎忘记一切的状态和棋老对弈。专注的秦辰也确实天赋十足，虽然和棋老杀得难解难分，但在平六七的位置下了一手妙着，打断了棋老攻势如风的节奏，接下来秦辰没有犯下任何失误，最终以一目半的微弱优势小胜棋老。
赢下了棋老，秦辰忽然觉得自己对棋艺有了一些新的认知和理解，这种感觉非常玄妙，难以言说。秦辰沉浸在这种感觉中，以至于棋老已经飞下棋笥，站在天元中央都未察觉。
棋老面露不易察觉的微笑，喊了一声：“秦辰。”
这时秦辰才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忙飞下棋笥，和棋老面对面行礼致意，作为对弈双方彼此尊重的礼仪。
棋老道：
“你在对弈的三重境界吃子、占地、悟道中，现在已经对‘对弈’完全掌握了。下一次，我们就进入第二个阶段‘占地’的训练，老夫将拿出四成的实力与你对弈，局面会远远难于现在。”
“感谢棋老的谆谆教导。”
“好了，说一说你心中所求吧。”
“棋老，是这样，秦辰遇到一番棋局，百思不得其解，我先将棋局摆与您看。”说完，秦辰开始凭着记忆在棋盘上摆放棋子，花了很久一番功夫，才将双头宝塔内的棋局还原：“棋老，就是这样一番棋局，现在需要帮黑子解困。”
“我们先各自回到自己的棋笥上，待老夫从高处看一看。”说完，棋老飞回白色棋笥，站在上面，眯着眼睛看了一会：“珍珑棋局。”
“珍珑棋局？”
“珍珑棋局胜在全局性的构思奇巧，”棋老见秦辰不解，于是耐心解释道：
“多半利用盘征、死活、手筋、杀气等方面的技巧，波及全局，引人入胜。天下珍珑棋局甚多，不过堪称旷世神局的并不多见，这些棋局多以‘无法破解’而流芳百世。不过以老夫之见，天下并不存在真正的‘珍珑’，也不可能有‘无法破解’一说，弈者往往受外界影响，自身局限而陷入布局者的巧思之中。眼下这一珍珑，并非旷世神局，老夫已经有了解法。”
听闻棋老只是看了几眼就已经将其解开，秦辰大受鼓舞，内心钦佩也多了几分。不过秦辰还没高兴太久，就被棋老浇了一盆冷水：
“不过解局一事，还需你自己来。”
棋老见秦辰面露难色，笑着说道：
“老夫原本打算将来跟你讲述一些珍珑棋局的解法，因为目前你的实力还欠缺火候。不过既然你向我讨教，那我便提前授你一些珍珑解法，眼前这一珍珑，虽然对你而言很难，但是并非一点机会都没有。来，你考虑清楚，再落黑子。”
秦辰站在棋笥上来回踱步，思考良久，最后落下一子。
而棋老立刻落下白子将其意图斩断：
“劫中有劫，瞻前顾后，错失良机，重来。”
棋老让秦辰悔棋，于是秦辰思考了一会，又换了一个位置落子，不过立刻又被棋老拿住要害：
“既有共活，又有长生，攻势过刚，刚猛移折，杀敌八百，自损一千，重来。”
...
也不知过去了多久，秦辰在一次次的失败中，一点点找到行进下去的道路，虽然可以僵持十几手，但最终仍然会败下阵来。
“秦辰，你记住，对弈三重境界和弈者三重境界不同。弈者三重境界正襟，运神，坐隐，修炼的是心境和内力，夯实的是你修炼的基础，拔高的是你修炼的上限；而对弈三重境界吃子、占地、悟道，修炼的是判断和策略，往下延申，你在个人的战斗、局势的分析、谜题的拆解、危险的判断乃至于战争的指挥都有莫大的作用。而人作为一个个体，会受限于自己的眼界、实力的高低、心态的平衡、性格的倾向、情绪的收放以及外界的干扰。所以，先忘记你叫秦辰，忘记你的立场，忘记你的目的，忘记你的得失，就单纯地看这一棋局，把它当作你全部的人生，你无论如何也不能失败的一场修行。”
“同时，老夫能授与你的，必须要是你自己几经探索，花费了心力心血，付出了代价寻来的，你才会刻骨铭心。经过这么一会，你逐渐掌握了前面十几手的着法，先说说看，你的想法。”
秦辰抬起头来答道：
“白子布局过于精妙，看似留有破绽，实则守势完备，强攻难以取胜，转而退守，伺机转攻，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很好。不可胜者，守也；可胜者，攻也。守则不足，攻则有余。善守者，藏于九地之下，善攻者，动于九天之上，故能自保而全胜也。没有胜的把握就守，攻则一定要胜出一定余地才攻。学会韬光养晦，积累胜势，不求速战速决，但求时机成熟，出其不意。”
秦辰若有所悟地点点头，再次陷入沉思。又经过几十次对决，秦辰逐渐能和棋老僵持到三十手左右了。
虽然棋局上黑白双方仍然势均力敌，彷佛没有发生太大的变化，但秦辰心里却总有一种感觉，白子先前积累布置的重重巧妙构思在逐渐失效，而白子见到黑子防守顽强，自己久攻不下，势必出招会越来越猛。
黑白双子，形如阴阳平衡，对弈亦如此，攻守兼备往往无往不利，攻强则守弱，守强则攻钝。看来是时候转守为攻了！
想到这里，秦辰在去六四的位置落下黑子，而棋老见到此着，先是一愣，而后会心一笑：“妙手！”
秦辰抬头看棋老，见棋老笑意盈盈地离开了棋笥，飞到棋盘之上：“今日就到此吧，虽然棋局还未分出胜负，但是老夫相信你会找到解法。”
虽然秦辰还想继续对弈下去，但棋老既然下了‘逐客令’，秦辰也不得不从，他郑重其事谢过棋老，而后眼前一片白茫茫，再之后，秦辰的心神从黑色棋子中退出，回到了双头宝塔内。
睁开双眼的秦辰，注意到身旁的不夜也在入定，他轻轻地唤了一声，这时不夜也睁开眼睛：
“怎么？找到解法了？”
“有一些思路。”
“呵，装神弄鬼。”不夜冷哼一声：“罢了，随你吧，不管什么牛鬼蛇神，我都将其一一斩下便是。”
秦辰笑了笑：“那我开始解棋局了，战斗的事就交给你了。一定要撑住啊，对弈的过程一般都不算太快。”
不夜漫不经心地立于一侧，没有回应。
于是，秦辰走上棋台，从棋笥中取出黑子，开始下棋。
...
开始下棋的秦辰，身上散发着一股气定神闲的气场。当他将第一颗黑子落下后，对面的白色棋笥里自动飞出一颗白子落于棋盘之上。秦辰虽然看不见对手，但知道对手实力一定不会弱。
不过前面的过程他和棋老已经推演了很多次，秦辰相当有把握。当落下第十手时，整座双头宝塔都震动了一下，接着塔壁上一处壁画亮了起来，随后那壁画‘活’了过来，从墙上走下，是一个牛头人身的庞然大物，实力在智石境大成期顶峰。
不夜也没有过多犹豫，化为一道黑影迎了上去，双方立刻爆发出激烈的战斗。
不过纵使战斗再激烈，秦辰彷佛都完全置身事外，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眼前的棋盘之上，因为他知道，真正的考验还在后面。
第二十手，又有一个三头蛇从塔壁上走出；第三十手，一个八只手的僧侣‘活’了过来...
不夜面对越来越多的对手，原本战斗中的巨大优势渐渐荡然无存，转而转为守势。被压制的痛苦他只能默默承受，因为现在全部的希望都在不远处的秦辰身上。
而棋盘之上，秦辰终于落到去六四的位置，这一手之后，对面的白子迟迟没有落下，似是进入了思考。
但秦辰也明白，之后的每一步，都只有一次机会，必须万无一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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