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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鼠王梁通天

    听鲁王说要自己跟宋士诚比武,沈剑秋摩拳擦掌,心说一定要把这个装模做样的道人好好揍一顿,立马行礼答应,宋士诚也行礼领命,回头看了沈剑秋一眼,眼神充满挑衅。

    “那就这样吧,本王也累了,各位也好好休息,为明日储备体力”朱颐坦叫拍手叫来两个仆人,将四人住处交代好。

    沈剑秋与铃儿拜别朱颐坦,跟着仆人来到西厢房分房住下。

    当晚,明月当空,沈剑秋吹息了蜡烛,和衣躺在自己床上,心里思绪万千,明日要与宋士诚比武,这人出言不逊看不起自己二哥,说什么也不能输给他,可人家毕竟是名门正派,又长自己几岁,实战经验肯定比自己这个刚下山的人丰富很多,自己真的可以打败他吗?如果输了,面子是小,一定会被他出言嘲讽。思绪再三,沈剑秋起床点亮油灯,掏出《丹炉经》来,决定临时抱佛脚。

    丹炉经一共二十二章,每章循序渐进,原理是靠分解药物药性增强自己真气。从刚开始的黄芪、当归,翻到中间需要配合人参鹿茸等药材修习,再往后的药材名字听都没听过,每一样都是温性热性中药,每章画着穴位图、草药图,中间还掺杂降温方法,刚开始不过是毛巾擦身,到了末尾需要冬季坐于冰窟修炼。整本书沈剑秋越看越心悸,果然如大哥赤面鬼所说,这功夫刚猛无比,却又十分伤身。

    但眼前比武最重要,沈剑秋翻开第一章,上面是运气化药的方法,沈剑秋仔细阅读,不时闭目背诵。

    这时,突然门外有人轻轻敲门,接着听到铃儿在门外低声问道:“沈哥哥,睡了吗?”

    “没有”

    “那你开门,我有事说”

    “我已经躺下来,伺候宽衣之类的就免了”

    “不是啦!你开门先”

    沈剑秋无奈的爬起身来,有气无力的去开门,门刚打开一条缝,铃儿就像一只兔子一样钻了进来。

    沈剑秋看了铃儿一眼,发现铃儿打扮十分奇怪,平时总是一身白衣白裙,现在不知从哪找来一套深蓝色衣裤,铃儿穿着又宽又大十分滑稽。

    “铃儿,你从哪找来这身奇怪衣服”

    “衣柜里啊,仆人说是给客人的睡衣,你没看到?”

    “没。然后呢?你大半夜穿成这样,是要去当采花飞贼吗?”

    铃儿嘴角一扬,脸上露出坏坏的笑容,低声道:“明天沈哥哥比武,咱们一起去给那个宋什么茶壶里放点巴豆粉,让他明天拉到起不来床!”

    沈剑秋一愣:“你平时身上都带着巴豆粉?”

    “跟仆人要的啊,铃儿骗他说铃儿这几天便秘,求他找点巴豆粉来,他就给铃儿送过来了”铃儿从怀中摸出一个纸包,里面装的满满当当。

    沈剑秋揉着太阳穴,叹道:“铃儿,女孩子家家,不要随便跟人说自己便秘这种话啊”

    铃儿睁着圆滚滚的大眼睛,歪着头问道:“这有什么奇怪的吗?”

    沈剑秋发现铃儿严重缺乏身为女孩子的自觉。

    “谢谢你的好意,但下药赢他,胜之不武,赢了也没意义。”

    “可是可是”铃儿一脸委屈:“沈哥哥的武功——”还没说完,铃儿赶紧用手捂住自己的嘴。

    沈剑秋脸上一红,确实,他在铃儿面前一共打过两次架,每次都是被对手碾压,前几天还被田十三拎小鸡似的从树上拎下来,铃儿觉得自己武功很差很正常。

    “铃儿,你不用担心我,明日一战,胜我要胜的漂亮,败我也要问心无愧,靠卑鄙手段取胜,也没什么意思”

    铃儿垂下脑袋,点了点头。

    “不早了,你赶紧回去睡吧,我要好好养精蓄锐。明天我要睡懒觉,不许来打扰我”沈剑秋一边说,一边把铃儿推出房门,铃儿转过身来,道了声晚安,悻悻地回自己房了。

    沈剑秋把门关上,苦笑了一下,感慨铃儿真是小孩子心性,居然想要给对手下巴豆。但见铃儿如此关心自己,心中又觉得十分温暖。

    沈剑秋回到桌前,刚准备坐下,突然门外又有人轻轻敲门,沈剑秋问:“铃儿吗?还有什么事?”

    门外传来铃儿的声音:“沈哥哥,我有话跟你说,你开门。”

    “有事明天说不行吗,我真的困了”

    “不行,急事,就要现在说”

    沈剑秋摇了摇头,只得又站起来开门,心想这铃儿古灵精怪,不知道又想出什么鬼点子。

    门一打开,一团黑影钻了进来。

    沈剑秋转过身,突然腹部一麻,浑身瘫软,倚着门坐到地上。

    “嘻嘻,我模仿女子声音像吗”沈剑秋身前传来一个男人声音:“放心,我点了你麻穴,你现在能说话能睁眼,但千万别喊,你如果敢叫人,我立马去宰了那个小姑娘”

    沈剑秋抬头一看,只见面前站着一个瘦小男人,身穿一套黑色夜行衣,身高不到五尺,看起来比铃儿还要矮一些,鞋拔子脸,高挑的短眉下一对绿豆小眼,所谓贼眉鼠眼,可能就是指眼前这个人的模样。

    沈剑秋瘫倒在地,问道:“你是谁,是那道人派你来的?”

    “嘻嘻,能使唤大爷的,还没生到这世上,大爷就是名震江湖的天下第一神偷,鼠王梁通天!”

    “哈哈,鼠王,人如其名。你不去偷东西,跑来点了我做什么?”

    “嘻嘻,我想要的东西早就得手了,刚才路过前面房顶,见那个小女子进了你房门,我以为是年轻男女半夜私会,便过来听了一听,谁知道却没听见巫山云雨的声音,真是让人大失所望”

    “龌龊”

    梁通天也不生气,笑嘻嘻地说道:“小兄弟,你这人光明磊落,不愿用诡计害人,我梁通天十分佩服,把你点住也不为其他,只是想助你一臂之力。”说完,从怀中摸出来一个木盒。打开盒子,只见里面整整齐齐摆着三颗药丸,每颗都如鹌鹑蛋大小,沈剑秋心道:“这贼偷比铃儿还不靠谱,这么大药丸,怎么偷偷让宋士诚吃下?”

    “来,你把这颗药丸吃了,这是三年前上代鲁王在世时托人炼制的,三年才练出三颗。吃下一颗,包你明日精神百倍!”原来鼠王掏出来的药是给沈剑秋吃的。

    说罢,梁通天便拿起一颗药丸,剥开表面的纸皮,露出来乌黑的药丸本体,递到沈剑秋嘴边,沈剑秋牙关紧闭,就是不张嘴。

    梁通天奇道:“小子不知自己今日好造化,这种宝贝,你居然不愿吃”

    沈剑秋说道:“你这贼偷,说的话谁能相信?再者,你说佩服我光明磊落,却让我靠药物取胜,岂不是前后矛盾?”

    梁通天劝道:“这药只是提神,让你明天神清气爽,有精神比武而已”

    沈剑秋依旧紧闭嘴唇,不愿张嘴。

    梁通天怒道:“好小子不识抬举,你再不吃,我现在就去把那小姑娘宰了!”

    沈剑秋一听,赶紧张开嘴,梁通天咧嘴一笑,将药丸塞入沈剑秋嘴里。

    见沈剑秋把药丸吞进肚子,梁通天拍手大笑:“着!着!你中计了!”

    沈剑秋心里一惊,莫非刚才吃的是毒药?但药已经进到腹内,想吐出来已经不可能。

    “我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杀我?”

    梁通天笑道:“哪个说要杀你了?”

    “你不是说我中计了?”

    梁通天将木盒收入怀中,笑道:“我鼠王行走江湖,最讨厌的就是有人强装君子,你说要靠自己本事比武,那我偏让你吃下这九转还魂丹!这药是道家秘宝,将死之人都能救活,好人吃了更是能在一日内提升十年真气修为,等药效过去才能恢复。明日比武,你即便赢了,也不能说光明正大!”

    沈剑秋听到梁通天这番话,又好气又好笑,说道:“就为了这个,你就把好不容易偷来的宝物给我吃?”

    梁通天挠了挠头:“不然还能为什么?天下宝物我一辈子也偷不完,有钱难买爷高兴!”

    见此人如此不羁,沈剑秋也是无话可说。

    “好啦,你也吃了药了,我得赶紧溜出鲁王府了。”

    “等等!你倒是把我穴道解开再走啊”

    “把你穴道解开,你抠喉咙把药吐出来怎么办?我点的是你麻穴,三个时辰就自己解开了,告辞”说完,梁通天如耗子一般钻出门缝,没发出一点声音。

    沈剑秋坐在地上,手脚都不能动,想到漫漫长夜都要保持这个姿势,不禁暗暗叫苦。

    不到一盏茶功夫,沈剑秋突然觉得一股热气从丹田发出,刚开始暖洋洋的十分舒服,但热气越来越重,不一会儿沈剑秋浑身如火一般滚烫,药效发作了。沈剑秋浑身着火般难受,心想,什么临时长十年真气,在此之前我就被烧死了,情急之下,沈剑秋想到刚才看的丹炉经第一章,上面有化解吸收药性的运气方法,可第一章化解的药物不过是区区黄芪,怎么能化解这刚猛的九转还魂丹?但身体实在灼痛难忍,于是只好死马当作活马医了。

    幸亏梁通天只是点了自己麻穴,四肢不能动,但真气运行还可以,沈剑秋依书上所说,起运真气,首先集中在胃部,经书上称之为炉鼎,待真气升温后游走全身,下经涌泉穴、命门穴、左右章门穴,上至残血穴,最后再归于神阙。

    沈剑秋这么一做,立马后悔了,只觉得自己神阙冒出一股烈火,如果之前的热是普通火焰,此时简直就如三味真火一般,沈剑秋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第二日一早,铃儿来到沈剑秋门前,昨日沈剑秋说过要睡懒觉,因此铃儿一直等到日上三竿才过来服侍。铃儿敲了敲门,等了许久也没人回答,就轻轻推门而入,一进门就看见沈剑秋倒在门口,似乎已经昏了过去,铃儿急忙过去搀扶,刚伸手碰到沈剑秋身体,便感到一股热气直扑而来,沈剑秋浑身如同着火一般滚烫。

    “沈哥哥!沈哥哥!你怎么了!不要吓唬铃儿!”

    探了探鼻息,沈剑秋呼吸速度正常,宛如一个睡着的人,不像是发烧,铃儿突然想到:“会不会是被下毒了?”于是从怀中掏出来一个小瓶,是从上任主人阿初那得到的解毒药,名叫碧玉丹,可解百毒。铃儿犹豫了一下,打开瓶塞,从瓶内倒出来一颗小小的绿色药丸。

    “沈哥哥,这药没毒性,哪怕你不是中毒吃了也没关系,铃儿没办法,只能先试试了”

    铃儿掰开沈剑秋嘴,将药丸塞了进去,又拿起茶壶,往沈剑秋嘴里灌了些水,沈剑秋喉咙微动,将药咽了下去。约一盏茶功夫,沈剑秋微微睁开眼睛,发现铃儿正跪在自己身边,眼里满是关切之情。

    见沈剑秋苏醒,铃儿哇的一声哭出声来,边哭边说:“沈哥哥你吓死铃儿了”

    沈剑秋坐在地上,摸了摸铃儿的头,笑道:“都说我要睡懒觉了,谁让你来的。”

    碧玉丹解毒效果奇佳,一颗下肚,就压住了九转还魂丹的猛烈药性,沈剑秋渐渐感觉丹田散发的热气不再那么滚烫,反而是柔和绵长的温暖,感觉十分舒服。

    沈剑秋站起身来,只觉浑身舒畅体轻如燕,就问铃儿道:“你刚才给我吃了什么?感觉好舒服”

    铃儿拿出瓷瓶,说道:“这是上任主人赏赐的,据说能解百毒,我就拿来试了试”

    沈剑秋拿起瓷瓶仔细端详,叹道:“好东西,看来是它压住了九转还魂丹药性,铃儿,能在给我几颗吗?”

    铃儿背着手笑道:“沈哥哥喜欢就都拿去”

    “要不了那么多”沈剑秋打开瓶塞,倒出来三粒百草丹:“这几颗就行了”

    沈剑秋把瓷瓶还给铃儿,将三颗碧玉丹一口吞下,心想:“鼠王啊鼠王,不管你给我吃的什么九转丹还是毒药,连吃四颗解毒药,什么药的药性也能解了”

    一盏茶功夫,沈剑秋就觉得丹田处冒出的阵阵暖流完全消失了,身体恢复往常。

    这时,门外传来仆人声音:“沈公子,鲁王殿下传你去客苑厅候驾”

    “终于要开始了”沈剑秋摩拳擦掌道:“铃儿,看你沈哥哥怎么揍那个臭道士!”

    “嗯!”

    客苑厅在鲁王府西侧,是专门举行宴会的场所,二人随仆人来到院内,院子里有一处巨大空地,石板铺地,五丈见方,果然是比武的好地方。

    这时冲盈道人与宋士诚已经站在场内等候,沈剑秋与铃儿走上前去,冲盈道人见沈剑秋,便行了一个拱手礼,道:“昨日我徒修行不足,出言不逊,贫道已经训诫过了。但今日比武是鲁王殿下金口玉言,不可取消,贫道也会在旁观站,若果小居士不敌,贫道会亲自下场制止比武,不会伤到小居士”

    沈剑秋刚要说话,一旁铃儿背着手笑道:“沈哥哥,今日比赛,你可千万要留神,使出五成功力就行,千万不要把武当门人打伤了,人家名门大派,咱们可惹不起”

    “哈哈哈,铃儿说的对,万一人家将炼丹炉熄了,全都下山来寻仇,江湖上可就再无我们容身之地了”

    冲盈道人听到并不生气,只是拱了拱手,轻声念了句无量天尊。一旁可气坏了宋士诚,只见他脸涨的通红,骂道:“呸!不过跟水匪学了些花拳绣腿,居然如此轻视我武当!今日要让你见识一下什么叫天地之别!”

    “士诚!”

    剑拔弩张之间,院外有人喊道:“鲁王殿下到!”

    几人赶紧噤声,垂手而立。

    不一会儿,鲁王朱颐坦在一众人簇拥下走进院内,见几人低身就要拜,赶紧说道:“免礼!不用拜!”

    朱颐坦转身打发走众随从,自己一个人走进校场,笑嘻嘻道:“我是头回看人比武,昨夜辗转难眠,今日不必行礼,就当我是普通人就好,大家以朋友相待。”

    冲盈道人跟宋士诚赶紧拱手作揖,沈剑秋倒是听话,轻轻拱了拱手,一旁铃儿笑道:“好,那我就叫你朱大哥吧”

    铃儿此话一出,众人楞在当场,虽然鲁王平易近人,但毕竟是天子亲戚,怎敢称呼他为“朱大哥?”

    朱颐坦看着铃儿一副天真无邪的笑脸,放声大笑:“哈哈哈,好,就叫我朱大哥”朱颐坦今年年仅十八岁,少年心性未退,但去年便被立为鲁王,整日被周围人阿谀奉承,今日见有人喊自己朱大哥,心里十分受用。

    沈剑秋松了口气,心中骂道:“这傻丫头,早晚被她吓死”

    朱颐坦正要安排比武事宜,门外突然有人喊道:“鲁王殿下!仓管官有事要报!”

    “让他上来”

    门外跌跌撞撞走进来一个胖胖的中年人,一脸惶恐,见朱颐坦便拜倒在地,说道:

    “鲁王殿下,下官该死,昨日武当送来的丹药,被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