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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一念成魔

    原来宋士诚见沈剑秋真气修为奇高,比武后又立即跟铃儿要药吃,便起了疑心。于是趁众人用膳,推脱自己不舒服,直接去了沈剑秋房间翻找。一番寻找下来,被他找到了地上这张包药丸的纸,这纸有武当记号,宋士诚哪里会不认得,便拿着纸来兴师问罪。

    “我就说一个十几岁少年怎么会有如此澎湃真气,原来是去偷了九转还魂丹。健康人吃下九转还魂丹,药效发作时能增加十年修为!这二日鲁王待你们不薄,你却做出这种勾当!”

    “胡说,沈哥哥怎么回去偷东西!他一整晚都在房内!”

    沈剑秋见瞒不过,就把昨晚鼠王梁通天如何强行喂自己吃药的事情说了。

    “呵呵,九转还魂丹一颗能卖千两白银,你说一个贼偷来强喂给你?”

    沈剑秋无奈道:“你若不信,我也没办法,如果真是我偷了药,那其他的药去哪了?”

    “那谁知道你是扔了还是烧了,鲁王殿下,证据确凿,将他押解送官罢!”

    鲁王朱颐坦看了看那张碎纸,沉吟半晌,站起身来说道:“本来,这药也是准备送给今日比武获胜者的,可如果真是在我府上偷药,又靠药力取胜,那就不一样了。沈少侠,事关王府威严,在事情查明之前,只好委屈你了。”转头对门外喊道:“来人!”门外快步进来两名侍卫,朱颐坦道:“带这位沈公子别院休息,好生伺候,没我吩咐不许出院门。”

    “是!”

    沈剑秋明白,此时再有一千张嘴也说不清楚,只得乖乖站起来,铃儿在一旁如热锅上的蚂蚁,急道:“朱大哥,我沈哥哥绝对不是小偷!你别关他!”

    朱颐坦看铃儿已经是两眼泛红,柔声说道:“我不是要关他,如果捉到犯人,我立马会放他自由”

    “铃儿,不要急,你沈哥哥光明磊落,没做过就是没做过,你就等着我出来吧”

    说完,两名侍卫押着沈剑秋前往别院,铃儿焦急的跟了一路。

    此时,南少林客房。

    前几日荣贞里被倭寇屠村,逃出来的二十几人来到南少林避难。慧广禅师第一时间安排二十名僧人前去支援,走到半路看到了路边躺在倭寇尸体中的司徒元修,便将司徒元修抬回寺里救治,司徒元修受伤过重,失血过多,在床上已躺了足足五天。

    正午时分,司徒元修缓缓睁开了眼睛,挣扎着坐起身来,环顾四周,发下自己身处一间简陋客房,门口一只小炉子正在熬煮汤药,满屋的草药味道。司徒元修拼命回忆自己身在何处,但大脑中一片空白,仿佛连自己是谁都记不起来,司徒元修双手使劲拍打脑门,渐渐地,一些场景浮现在他脑海。

    被剖腹取婴的里长夫人,拦腰斩开的汪儿,如山一般被烧成黑炭的尸体,还有几个手拿长刀的倭寇。

    “杀!!!!”一声野兽一般的嘶吼响彻整个南少林寺,门口值守的小和尚赶紧冲进客房,只见司徒元修双手抱头,不停发抖,口中呢喃念着:“杀!杀!杀——”一双眼血一般通红,哪里还像是人类,简直就是一头逼入绝境的野兽。

    小和尚不敢上前,赶紧去禅房去请慧广禅师,不到一盏茶的功夫,便领着慧广禅师快步赶到客房。

    慧广禅师念佛道:“阿弥陀佛,施主终于醒了”,然而司徒元修仿佛没听到,也没看到慧广禅师一般,只是不停的念着:“杀”

    “唉,司徒施主心性平和,宅心仁厚,看到荣贞里惨状,只怕是心神受损”

    一旁小和尚问道:“心神受损怎么医治?”

    慧广禅师叹道:“无药可医,只能自医”说罢,便安排小和尚去禅房取了两本佛经,一本《金刚经》,一本《佛说阿弥陀经》,慧广禅师将经书放在司徒元修床头,轻声说道:“司徒施主,这两本书你翻着看,过去的事不要多想。”,然而司徒元修依旧看也不看一眼,口中还是喃喃念着“杀”字。

    慧广禅师叹了口气,领着小和尚出去了,将门从门外锁上。

    “方丈,现在怎么办?难道一直把司徒施主关着?他可是为荣贞里报仇的英雄啊。”

    “当然不会一直关着,你在门口守着,等什么时候司徒施主听上去恢复理智了,再开门,恢复理智之前,就先不要给他喂药了,免得误伤你。”

    “是”

    慧广禅师回头看了一眼客房,叹息道:“一念成佛,一念成魔,但愿司徒施主恢复理智时,还能保持以往心性。”

    小和尚在客房门口一直守到天黑,到了亥时,忽听司徒元修在房内说道:“门口有人吗?”

    听声音已经不像白天那么癫狂,语气彬彬有礼,小和尚靠近房门,问道:“司徒施主,有什么事?”

    “能帮我找些饭菜吗,我好饿。”

    “好,施主你等着!”

    小和尚跑到厨房,四处翻找,找到了一些剩饭,还有一盘咸菜,拿盘子装了,给司徒元修端去,然而,等他一到客房,却发现客房房门已经被人从房内踢开,小和尚赶紧进屋查看,只见房内空空如也,司徒元修已经不知去向。

    此时,慧广禅师正在自己房内坐禅入定,小和尚慌慌张张跑了进来,喘着气说道:“不好了,司徒施主不见了!”

    慧广禅师大吃一惊,问清了来龙去脉,沉思道:“奇怪了,司徒施主既然恢复理智,为何要逃走?”突然眉头一皱:“难道是?”

    慧广禅师还没理清思绪,只听门外锣声大作,有僧人高声大喊:“快来人!藏经阁有贼!!”慧广禅师一听,立即起身夺门而出,直奔藏经阁。

    到了藏经阁门口,慧广禅师只见十余名僧人将藏经阁围的水泄不通,门口两个僧人躺在地上,正捂着肚子哼哼。藏经阁内没有点灯,漆黑一片。

    慧广禅师对门内合十道:“司徒施主,半夜不休息,来鄙寺藏经阁做什么?”

    一个人影渐渐从漆黑的门里现身出来,手中拿着一本经书,月光洒在这人脸上,果然是司徒元修。他的脸如死者一般面无表情,淡淡地开口说道:“借书”

    “鄙寺藏经阁严禁私自进出,更何况,司徒施主手中的《韦陀心经》乃鄙寺至宝,概不外借。”

    司徒元修看了看手中的《韦陀心经》,问道:“方丈,你觉得我武功如何?”

    “司徒施主天资聪颖,是习武之才,若假以时日,必成大器”

    司徒元修点了点头:“那就是说我现在武艺平平了。这个我知道,可如果我学了整本《韦陀心经》呢?”

    慧广禅师道:“此乃鄙寺至宝,唯有本寺修行十五年以上僧人才可学习。”

    “没错,我上次来南少林就听你们说过了”司徒元修冷冷地说:“可是我既不会出家,更等不了十五年。所以只好来偷了,这就是为什么我半夜来此。”声音平和,丝毫不带感情。

    “司徒施主,你昏迷五天,又在荣贞里受到打击,现在心智还没有完全恢复,千万不要冲动行事”

    “冲动?”司徒元修脸上终于有了表情,那是一种恨意,渐渐地越来越明显,整个脸开始扭曲起来:“冲动?你亲自去荣贞里看过那惨状吗?孕妇被破腹取婴,少女被先奸后杀,就是六岁孩童也被一刀两半!而那时你们在何处?你让我如何不冲动?我只想赶紧下山杀尽天下倭寇!”

    “司徒施主心怀天下,贫僧佩服,可三百年来倭寇骚扰不断,哪是施主一人能杀得尽的。”

    “所以,我今天在客房想了一下午,我明白需要这本经书”司徒元修将《韦陀心经》举到眼前,借着月光观看,眼神仿佛在看自己的孩子一般温柔:“对付寥寥几名倭寇,我就差点把命送掉,只有修成天下第一的武功,才能更快的杀尽倭寇。”

    慧广禅师合十道:“杀生乃佛门第一诫,司徒施主如果执念杀人复仇,只怕遁入魔道。”

    “人?见过倭寇所作所为,还可以当人看待吗?上次喝茶时,方丈不也把倭寇比作猴子吗?你们佛门不愿杀生,就把经书给我学了吧,实在是暴殄天物!”

    “多说无益,司徒施主如果愿意剃发修行,十五年后便可学习《韦陀心经》,若施主无佛心,那便与经书无缘了!”

    司徒元修眼神如冰一般寒冷,抖开钢骨扇,曾经的白色扇面沾满倭寇鲜血,已经变成黑红色:“我不会再让世上出现第二个荣贞里,《韦陀心经》我要定了,要拦我的话,就把我杀了罢!”

    周围众僧见司徒元修亮出兵刃,纷纷摩拳擦掌,聒噪起来,众僧人喝到:“敢在南少林亮兵刃!拿下他!”“救你一命还要恩将仇报!”众僧越围越近,跃跃欲试。

    “都退下!”听到方丈发令,众僧安静下来,纷纷后退。

    慧广禅师双手合十,说道:“司徒施主,寺中规矩绝不可破,经书你是万万带不走的,念你杀了倭寇为荣贞里死者报了仇,你放下经书,下山去吧!”

    “报仇?七条狗命抵荣贞里四十几条人命?这哪算报仇?不够!远远不够!”

    司徒元修情绪激动,话音刚落,便合上钢骨扇,飞身朝慧广禅师袭来!口中喝到:“你若拦我,就只有杀了我一条路!”抡起钢骨扇,使出家传招数“凌空刺”,只指慧广禅师咽喉。

    慧广禅师见曾经温文尔雅的青年如今煞气冲天,不禁心生怜悯。钢骨扇袭来,慧广禅师使出“拈花手”中一招“佛手拭尘”便化去了钢骨扇力沉千钧的一击,劝道:“司徒施主不要再执迷不悟”。司徒元修也不理他,经书他势在必得,今日要么把书带走,要么宁愿死在寺里。司徒元修持扇不停攻击,而慧广禅师无意伤他,每次都是挡开攻势,并不下死手。

    两人战至第三十招,司徒元修气喘吁吁,他重伤躺床疗养五天,如今已经体力不支。慧广禅师见状使了一个虚招,引司徒元修留意左侧,然后伸手一把将经书抢了过来。

    “把经书还我!”司徒元修见经书被抢,完全不顾防守,飞身扑上,这是玉石俱焚的打发,全身破绽全露,但司徒元修完全不顾安危,一只手抓住经书半边。

    慧广禅师大惊失色,若是两人稍微用力,这本传了三百余年的镇山之宝只怕要被撕成两半!情急之下,慧广禅师使出拈花手全力一击,点中司徒元修手肘,司徒元修只觉手臂一麻,右手已经松开经书。司徒元修又伸左手去抓,慧广禅师怕经书损坏,下意识下右手击出,使出南少林绝学鸣鹤拳,直中司徒元修胸口,慧广禅师修为何其高,司徒元修口吐鲜血,如风中残花一般飞了出去,重重倒在藏经阁门口。

    慧广禅师见失手打伤了司徒元修,惊慌失措,正要上前查看,突然藏经阁黑暗中传出一个人声音:“哈哈哈,什么名门大派,也不过只会欺负后生,今天真是开眼了。”

    今晚藏经阁居然还有他人!慧广禅师喝到:“你是什么人!为何会躲在藏经阁中?!”

    藏经阁门里的黑暗中渐渐走出一个人影,人影说道:“我与这小兄弟目的一样,来借南少林《韦陀心经》用用,只不过我是受人所托而已。”

    黑影完全来到月光下,众人看清人影模样,不禁齐齐倒吸一口凉气,只见这人头戴一张粗糙的木头面具,面具没有嘴,只是两眼开了两个洞。从黑暗中走出这么个人物,任谁也会吓一跳。

    这人又说道:“至于名字,我忘了,你们叫我无面就行。”

    “无面?”慧广禅师不记得江湖有这么一号人物,说道:“你要取经书,只怕没那么容易!”

    无面笑道:“既然慧广禅师在场,我肯定是拿不走了,但这个后生我一定要救”

    慧广禅师奇道:“我并无害他之心,谈何救走?”

    话还没说完,无面已经抱起司徒元修腾跃而起,飞身上了房顶,眨眼已消失不见。

    司徒元修受了慧广禅师一击,已经昏昏沉沉,只感觉背着自己的人浑身冰冷,如死人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