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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重生

    渴,非常的渴。意识中,干裂的嘴唇和要被撕裂喉咙,这是活人才有的感觉。气息中传来的是腐肉般的恶臭,耳边传来的是皮肉撕裂声音。伴随着阵阵犬吠,睁眼看时,被强烈的光线刺的眼睛生疼。

    李鸿祯缓了好久,才适应那刺眼的阳光将眼睛缓缓睁开。随即映入眼帘的,是腐尸堆积成山,是地上干涸的血河。

    成群的野狼吞食着腐尸,看着那饿狼贪婪的啃食着自己的躯体,他却无能为力,因为他的半身被恶臭腐烂的尸体压着,只能拼命地喊。

    使用了几乎所有的力气,嗓子就像被堵塞了,发不出一点声音来。一只饿狼在李鸿祯的脸上哈了几口热气便离开了,似乎是嘲笑,又像是怜悯。

    不知过了多久,天空黑云压顶,狂风骤作,大雨倾盆而落,无情的雨滴拍打在李鸿祯的脸上,没有一丝犹豫。

    这反而让李鸿祯清醒了,他张开嘴巴,贪婪的吞食雨水。喉咙像被刀割一样疼痛难忍。但这是好事,证明自己还活着。

    李鸿祯拼命的从腐尸堆里爬了出来,已经用尽了所有的力气,瘫倒在地上,连每一口气,都懒得去呼吸了,渐渐又昏了过去。

    此处地势为一山谷,瓢泼般的大雨已经下了整整一天,所有大山之间雨水汇于谷中。堆积成山的尸体,成了一堵堤坝,已经聚水成涧。

    随着水越聚越多,终于破了堤,山洪暴发。李鸿祯在水里挣扎,可他就像是一片树叶,任由洪水肆虐。

    等李鸿祯再次醒来,也不知到了何处,山洪不知去向,但看得见它留下的痕迹。李鸿祯很冷,很饿。再次映入眼帘的是漫山遍野的桃花,他如同那恶狼谷的恶狼一样,大把大把的将桃花往嘴里塞,直到他吃的发吐,因为他要活下去。

    李鸿祯扯下衣裳,包扎了伤口,顺着河谷往下爬,饿了就在土里刨,只要能吃的,不管是蚯蚓虫子,还是野草野菜他都往嘴里送,连同泥土一起咽下。

    一路下来,随处还能看见被洪水冲的七零八落,散落在谷间各处的尸体。

    李鸿祯认识,这都是河西王府的银甲营的士兵。但是此刻他无暇顾及,只能拼命地往前爬。他凭靠坚强的毅力,爬了七天,衣裳被磨烂,身子磨的皮开肉绽,精神与身体正承受着巨大的折磨。这段路程,他人难以想象,终于他还是看见了希望。

    隐约可见,那是一人家。李鸿祯疯了似的向那人家爬去,麻木的双腿,血淋淋的手掌,他都顾不得了。但随着他越来越靠近那人家,也越来越看的清楚,那只是孤零零的一间茅草屋,而且年久失修,破败不堪的让他无比失望。

    茅草屋依山而建,背后是直插入云的峭壁,当李鸿祯走近时,屋里果然无人,却有人生活过的痕迹。屋檐下挂着五谷杂粮,院里一人深的杂草丛生,只一条石板路没有被杂草覆盖。

    他沿路爬去,经过一处茅草亭,里面的石桌上摆着一盘未下完的残局。他顾不上多看一眼,爬进了茅草屋,竹塌上被褥都有,但是被褥下盖着一副白骨。屋里有灶台,锅碗瓢盆一应具有。

    地中间是一个简易取暖的火炉,火炉上当悬挂着烟熏的乌黑的腊肉,北边的墙面上是一个竹做的书架,上面摆放着各种书籍,上面覆盖着一层厚厚的灰尘。左边是一个黑色的木柜,李鸿祯打开,里面放着各种小瓷瓶,里面装满了丹药。

    李鸿祯终于在失望的情绪中走了出来,他仔细看了各个药瓶,每个瓶子上都有字条。但是很快,李鸿祯又失落了,因为他不懂医术,不知道这些药是用来干什么的,乱吃了不仅不能医伤,反而被其所害。

    看着这些药瓶当中,放着一个黑色匣子,上面写着“百草集”三个字。将其取下打开,里面是书籍。

    李鸿祯拿起一本,上面写的是“伤寒篇”一书,李鸿祯又拿起一本,写的是“内伤篇”,随即大概都看了一眼,有妇科、内伤、外伤、本草、丹药等篇,共计有十二篇,是一本医术全书。对于各种病症伤痛都有明确的记录以及治疗用药的方法,且极其详细。

    李鸿祯对此没有兴趣,但是丹药一篇他就算没有兴趣,也得钻研一番,因为想要活下去,那他就得为自己疗伤。李鸿祯仔细翻阅,疲劳不堪。一阵睡意袭来,又昏沉沉睡了过去。

    一阵挖心疼,又让他醒了过来,一缕青光入窗,此时已是半夜。这时间他什么也做不了,只能咬牙忍着疼痛,苦苦煎熬。但这也让她有了时间来整理思绪,来想想自己为何落到这般田地。

    李鸿祯回想,他的记忆还停留在他大婚的晚上。但是他百思不得其解的是,为何自己会在这荒无人烟的地方,还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

    眼下正是三月季节,令他冷的浑身哆嗦,摸索着将竹塌上的被褥扯下来盖在身上,继续想着他在死人堆里爬出来之前的事情,但是他没有一点头绪。

    想到了一点让他心中疑惑,那成山的尸体,粗略估算,不下于五千人,是整个银甲营的编队。不禁想到是什么人,能在一夜之间,将河西王府的精锐之师银甲营五千战士杀得一干二净,简直不可思议,惨绝人寰。

    想到此,李鸿祯自嘲道:“我不是应该痛断肝肠,痛哭流涕么?我这是……”李鸿祯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哭的泪流成河了。因为他的脑子一片混乱,甚至不知道自己是谁。这无疑是世界上最痛苦的事情。

    不知觉间,天已渐亮。李鸿祯双腿疼痛难忍,睁眼一看,是一只猕猴,在一块一块的撕着自己腿上的肉。这猕猴见李鸿祯一声怒吼,吓得一步窜上房梁直叫唤,骂骂咧咧的像是个怨妇。

    李鸿祯随手拿起地上的东西朝那猕猴砸了去,但是没有打中。因猛的一动,才知身子已不像自己的了,全身疼痛,抓心挠肝生不如死。缓缓揭开衣裳,双腿因爬行被磨的掉了一层皮,血淋淋的,红里透着黑。

    李鸿祯闻到了一股腐臭味,来自自己的小腿,那一块被狼啃过得地方,已经开始腐烂。

    那猕猴一块一块撕的,便是这里的腐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