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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二章 并不确定的过去,描述万物的语言

    “……卡文瑞尔,你魔怔了?”看着会议桌中央那冲击感极强的,那仿佛舞厅般变换绚烂的灯光,众人都不禁感觉有些奇怪,不光这些与会者,就连整座大厅周围那些大量负责舰队各舰体级还有个人层面信息同步对接的操作员们也纷纷投来好奇的目光——反正这会议讨论的内容是文明未来迟早要面对的,就目前来看,文明高层也不认为这有什么没值得保密的必要。

    “换个风格啊,面对这全新的知识,全新的环境,全新的遭遇……我使用一个全新的说话风格没有关系吧?反正又不影响效率!”

    面对着突兀的打断,卡文瑞尔此时倒是生出了一丝不满——“我说,我们在那不明的阴影之下存在多久了?难道你们还愿意继承那呆闷刻板而又奇怪的生活风格?”

    “可是这……现在……好吧,我无力反驳……”维多维尔无奈的摆摆手,“请继续吧。”

    “执政官阁下,我建议您们也试试——不为别的,只是为了我们将来所能走出的路。”卡文瑞尔忽然认真起来,他的话语从隐秘的意志信道中响起,“我们现在的一切都建立在被引导而最终形成的世界观之上,而现在,我们必须找机会重新开始试验一切——否则恐怕我们的路还会继续延续曾经的阴影。”

    “这……好吧,从某种意义上来看,你说的确实没错。”维多维尔跟身边的女孩对了一下眼神后不约而同的点点头,“请继续。”

    “好的……不得不说,这次的虚空探测虽然出现了相当多的意外,但是与此同时,我们也有相当巨大的收获!首先,按照测算结果,我们的舰队航路在地十六号方舟迷航的方向上都存在一定的“分量”。如果我们再晚一段时间进行这第一次测试,那么我们整支舰队都有可能扎入迷航区域,彼此之间的通讯都很有可能会被直接切断,甚至我们的舰队也有可能再也无法维系秩序场,然后被直接吞没。”

    “可以说,第十六号方舟的遭遇,给了我们整支流亡舰队一次新的生命!”

    在卡文瑞尔兴奋的呼喊中,数个悬浮光屏脱离了那道光柱,被放大高亮之后展现在所有人面前,看到屏幕中所显示的信息时,在场的所有人都不禁打了个哆嗦:舰队的“航向”虽然混乱,但最终还是有一个大致的总体趋势——如果按航行规律相对明确之后舰队的最后朝向来计算,最多两个半月,舰队就会与那道屏障发生擦碰。

    “当然,现在我们已经提前规避掉这个问题了,而在这个问题之后,我们已经有了大致的函数关系——只要再在一定时间内,再进行一些类似的后续试验,并测试一些细节,我们很快就可以弄清楚自己的轨迹究竟如何——至少那时我们能够量化现在航行所能调整的参数。”

    卡文瑞尔的声音打断了众人的思考,“接下来的才是重点,虚空中存在不连续的情况——对于我们而言,这很可能是我们第一次用自己的技术设备观测到了原本理论中并未揭示的内容!”

    “关于这个,翟卡希尔可能已经看到了一些事情,不过现在他还在休养中,无法与会。不过他在昏迷之前交代过,这次的虚空不连续现象与“虚空分界”有关……另外卡文瑞尔,你能不能冷静一点?”听着光屏阵列中已经高了半个八度的声音,维多维尔实在是忍不住了。

    “啊……哦,抱歉执政官阁下,但是我觉得,这些发现值得我的情绪产生这样的反馈。”在维多维尔的质问之下,有点抓狂的首席科学官总算冷静下来一些,“对了,您刚才提到,翟卡希尔总师提到这种现象用的词语是“分界”?”

    “没错。”维多维尔点点头,“指虚空信息通讯,这一部分他是着重强调的。”

    “那么……情况很有可能是这样:原本我们猜测,有可能是那个发出信息的未知存在可能干涉了虚空结构,从而在虚空中形成了一片“畸变区”,但是如果这一现象不是“畸变”而是“分界”的话,那么这种解释的可能性就比较低了。”

    “我们为了严格确定信息传输稳定所进行的词语意义锁定法案价值非凡——”说到这里,卡文瑞尔不禁又严肃的问了一遍,“您一定要确保准确性,一定要确保词语使用确实如此——否则词汇之间的变化很有可能会导致决策思路整体出现偏差。”

    “我保证。”

    “嗯……那么很有可能,虚空本身并不是一个完全连续的存在。虚空确实不是什么都没有,可能并不像是凭空出现的理论中所描述的那样空无一物一切都不正确——那或许有可能是理想说法。有可能,在虚空中,在大范围的基础上,还是有一定的宏观“规律”体现出来的。”

    “具体内容呢?”

    “在接收到第十六方舟的航行数据之后,我用翟卡希尔总师进行广播所留下的余量追踪了一下那道对于我们来说传出功率相当强劲的信息,其结果是,在沿某些信息偏移方向“飘移”一定距离之后,这些信息的追踪难度便陡然上升,考虑发出的信息本身虽然与虚空接触,但是除了虚空的分解性之外并不需要与虚空存在互动……”

    “而第十六方舟的存活及其回传数据表明,在那一区域,秩序场并没有异常。因此,那一区域的虚空对信息传递以及方舟航行的遮挡,很有可能是因为那一区域的虚空存在较大的差异,举个不太恰当的例子,那层“屏障”就像淡水水域与盐水水域的分界线一样,我们还不确定这个理论上的屏障是否真的分割了虚空,但是至少对于通讯,它的干扰是实际存在的。”

    “嗯……”维多维尔轻轻的叩击着桌子,思考着卡文瑞尔的话。在一边,已经缓过劲来的维斯瑞凡说道:“卡文瑞尔的话……有道理,但是在绝对确定之前,我们也不能完全否定可能性低的猜想。卡文瑞尔,你再综合一下翟卡希尔发出的信息与第十六方舟的航行数据,进一步尝试解析一下这个“分界层”。”

    “明白。”在卡文瑞尔的意识控制之下,更多的光屏从整个光柱中分离出来,悬浮在之前被放大的光屏之间,一组大型的全息影像被同步投射到每一个人的思想中。

    “翟卡希尔发出的信息是一组有些粗略的信息偏移航行方法。”卡文瑞尔用那根看起来就像紫外激光炮一样的指示笔指示着内部留给自己的界面,由于同步问题在外面扫出了一圈刺眼的紫光。

    “根据修正之后的导航映射规律,翟卡希尔的这一段虚空数据如果作用在目前我们所处的这片虚空的话,比起第十六方舟的日志数据,通讯内容丢失率达到百分之四十五以上,而信息强度则下降超过百分之六十。按照第二种猜测,那一部分的虚空与我们所在的这一部分是存在着较大且固定的差距的,就像两个不兼容系统的分界线一样,将我们按自己算法所编码的信息过滤掉了。”

    “所以说,在这个“分界线”两边,虚空本身便有着较大的差距?那么这样想的话,两个部分的虚空产物是不是也会有比较大的差距?”

    “稍等……不,不对,我想的还是有些太过简单……虽然信息大一统理论确切的来源未知,但是至少我们目前已经验证了它相当大部分的内容,没有道理只有虚空描述出现了谬误……”卡文瑞尔又忽然摇摇头,“这样的理想化模型差距实在太大,那其中的差距不可能还能被忽略不计……”

    “至于说造物差距,这个涉及到兼容性问题……只能说有可能,不过第十六方舟本身的航行并没有出问题,是通讯谬误才暴露了状况……理论上,虚空孕育着无限的可能,无限种秩序拥有无限种组合——我们的语言并没有能够将其兼容完全的词汇。我觉得在拥有更深层的研究之前,我们还是不要妄下结论的好,否则,我们可能在这知识体系几乎空白的情况下形成错误的推测和记录……执政官,我只能给出这些猜测。”

    “看来这其中的谜团还不足以被现在的知识解析……好的,我知道了。”维多维尔点了点头,“那么接下来,先做一些更加现实的事情吧。卡文瑞尔,你能在我们当前的“虚空航行图”上大致标记出那道“分界线”吗?”

    “这个比较难,毕竟虚空是无限的,而我们目前所能扫描到的范围太小了。”

    卡文瑞尔有些为难的声音从光柱中传出来,“不过,在一定范围内进行标记问题不大,按照我的信息广播所扫描到的结果,这一层屏障是处于某些信息偏移参数来衡量的,如果将这层屏障看作是一层膜的话,那么这层膜的位置……”

    在众人头顶周围环绕的窗口阵列瞬间进行了大幅度的简化,在剩下的高亮屏幕与全息影像中,一道金色的、被特殊标记出来的巨大厚重光墙横亘在了舰队面前,在这道明亮的光墙上,数个代表信息偏移参数范围的奇怪符号以及数值被黑色的大字标记其上。

    “按照当前情况,我们的舰队所能安全航行的范围,就到这里,以这些数据为最终界限,越过这道模糊界限会出现怎样的情况……我目前还无从猜想。”

    “嗯……那这样看来,舰队需要进行一次大转向了。”维多维尔提高声音向光柱中说道,“在剩下的我们可以前进的方向中,选择一条能同时兼顾航速、远离分界层和受到不明来源的污染的家园宇宙的航路!”

    “明白!”

    “好了,除去拥有高级管理权限的人之外,其他的人都回到各自的工作岗位上去吧,注意思考一下更新之后的内容,对于我们来说,从宇宙进入虚空所要面对的情况可要比曾经从星球进入太空要多得多了。”

    维多维尔挥挥手,遣散了众人,一同散去的还有环绕在桌子的中央环孔上空的光屏柱子,与此同时,一道无形的隔离墙将这张桌子围了起来。维多维尔双手支着下巴,看着周围的与会者,神情严肃起来:

    “网络的事情,怎么办?”

    “首先,这是我们的失职。”艾森德尔和卡文瑞尔一同站起来,向维多维尔致歉,“我们会尽快增加感性程度的思考,减少使用已经不处于适用范围的逻辑模块。”

    “责任问题是次要的,算上我跟维斯瑞凡在内,我们都没有考虑到这种情况,更没有注意到这种情况,眼下关键的情况是,我们应该尽快将弥散在那些公民的存储阵列中的资料赶紧收拢回来!然而,更难以处理的问题是,底层协议不允许我们这样做!特别是现在即使网段已经被分割,仲裁者计算机已经被毁的情况下,底层协议仍然还是会以一个空权限未参与决定为理由来卡我们的决定!现在什么都干不了了!”

    “确实是没法直接接触每一个人的私人存储阵列……这是一件麻烦事,而且他们还不自知,这样的问题恐怕也并不便说明。”卡文瑞尔想了一下,“现在这些资料就像雾气一样,弥散在所有的网络节点中,并且我们每一次对它的调阅都会引起存储再分配,调阅次数越多,最终聚拢难度就越大。”

    “对了卡文瑞尔,就算是按照联邦还健全的时候,仲裁者计算机也没有权限在未经允许的情况下私自往那些人的记忆体里面存储信息啊,这个网络是怎么做到这一点的?”维斯瑞凡问道。

    “只能拜托您或者维多维尔阁下筛查一下底层协议和远古法案了。”卡文瑞尔看向两位执政官:

    “能做到这种情况必然是底层协议自身出现了问题,有可能是一些比较老旧的、适用于末日情况的过时但是未删除条目在当前情况下被激活了,要么就是在我们撤离的时候,那种诡异的污染还是或多或少影响了我们。毕竟,我们最后得出的结论是那种污染可以沿信息途径传播,而在我们离开那个宇宙之前,可是没少对那种污染及其衍生产物进行过观测。”

    “嗯……只能让翟卡希尔恢复之后再看看了,当初他说过,在他的信息视角中,那种污染所触及的区域都会呈现出一种比较诡异的“盲区”,现在只有这样来检测那种倒霉的东西是不是在文明的方舟舰队角落中潜伏着了。”

    维多维尔失望的摇摇头,“我们现在太被动了。对了,那些离散的资料到底怎么解决?我们还有足够的存储设备,可以在现在基础上再拆分一次还能保证独立网段具有足够的存储能力吗?”

    “没有,阁下。不仅没有,就连现在网络中的存储设备也没有足够的存储能力,如果有的话,网络整体也不会再把这些资源向普通节点进行再分配了。”卡文瑞尔直白的回答道。

    “……或许,还有一台设备,可以帮助转译和提取我们所需要的信息。”原本一直在与艾森德尔小声嘀咕存在感极低的伊卡利姆忽然说道,“而且,那台设备就在我们眼下。”

    “那是什么?”众人异口同声的问道。

    “就是那个。”伊卡利姆向旁边看去,“数学率核心,它可以通过构建一个可以在现实条件中发挥作用的‘纯数学环境’,进而塑造合适的模型进而来模拟任何一种内存。并且从理论上说,这种做法几乎没有上限,哪怕是未来发展程度再高,上限也无限高远。当然,那需要我们拥有足够强的设备的和足够的能源。”

    听到这里,维多维尔的眼睛闪了一下,卡文瑞尔和艾森德尔也稍微松了一口气,不过来自维斯瑞凡的提问再次将众人的热情砍掉大半:“如果需要在数学率核心维持全舰队时间校准和信息偏移量主演算的情况下,额外增加一个用于存储现有数据库中资料的数学环境,需要增加多少能耗?”

    “提高百分之零点五,没办法阁下,除去我们撤离之前,筛选出的从钻木取火一直到现在的信息大一统及其相关技术之外,还有浩如烟海、联邦绵延几百亿年所积攒的庞大历史记录,再加上现在的权限网络、个人信息数据库以及灵魂保全冗余等等,要储存如此巨量的信息对数学率核心而言也是相当严峻的考验。”

    伊卡利姆迎着维斯瑞凡的目光说道,“阁下,这是目前来看最行之有效的方法了。趁着现在网络底层协议还对我们保留有公民个人记忆体的只读权限,必须尽快将那些流失的资料收回,否则一旦真的出现意外,有人死亡了,那么存储在他记忆体中的资料也会随之被锁死,在缺少最高权限共同通过的情况下,这部分资料就是真的“死”了!”

    “现在我们的资料最主要的部分主要集中在哪里?”维斯瑞凡追问道,很快,她又继续补充:“目前既然有行之有效的方法,我们就必须尽快去做,如果拖到有意外发生那就太遗憾了。”

    “明白,维斯瑞凡阁下。”伊卡利姆对维斯瑞凡行礼致意道,“最主要的部分主要是我们的科学知识体系和数学知识体系,这一部分的话主要是信息大一统理论被确认之前,建立在经典型大一统论下的知识体系,相对来说信息大一统理论衍生出来的技术和概念不算太多;再有就是灵魂保全系统及其冗余机组,这是必要的维生模块;再然后就是……我们的继承的记忆。”

    “那么,如果剔除掉建立在经典大一统论下的知识,去掉,或者重组有关记录,耗能能降低多少?”维斯瑞凡的眼神犀利起来。

    “我演算一下……”伊卡利姆伸手从一旁的数学率核心附近扯出一条信息通信宽带连接线接在自己的后脑位置,开始了高强度的信息交互。所有人都静静地盯着伊卡利姆,看着他正闭着眼睛,身上释放出越来越强烈的金色光芒。

    “这可别烧坏了,他的晶能融合还不完善,万一高出高频晶能晶化症可就治不好了!”卡文瑞尔飞身一拽将那根亮度不断走高的金线拉离,在光芒褪去的一瞬间,他便看见,在伊卡利姆的后颈位置已经出现了一些晶亮的金色碎片。

    “没事吧?醒醒!”

    “嗯……好像功率开的有点大了……”伊卡利姆晕头转向的从链接状态恢复过来,“阁下,按照你的要求去掉对应信息之后,可以将多余能耗再降低百分之二十……嘶,好疼。”

    “都折腾出晶能晶化症了能不疼吗?”卡文瑞尔看着捂着后颈的伊卡利姆,不由得责备道,“高频晶能就连我们这些已经跟晶能环境共生千年之久的人都不敢随意靠近,你可真厉害,直接就敢以低融合状态的躯体来硬接晶能设备。不过还好,你的身体和灵魂毕竟也已经用基础晶片改造过了,而且你受到的照射剂量也不算大。静养一段时间,你的身体会自己化解掉的。”

    “维斯瑞凡,我能理解抛弃旧理论基础知识的原因,毕竟在其他宇宙很可能很多细节法则都是全新的,保留那些用处不大,但是为什么要重组那么大规模的记忆流?那基本上记录着整个联邦。”维多维尔看着身旁的执政官,眼神有点奇怪,“这些内容多多少少还是具备参考价值的,哪怕是第三方视角去看。”

    “自然不可能是抛弃这些记录,割裂我们对联邦的记忆就等同于彻底割裂我们。这是我们无论如何所不能容许的——但是,现在,我们的文明本身被难以描述的环境推动,我们已经走在了一条完全不同的道路上,对此,我们必须重新审视思考我们曾经的一些可能的经历,我们曾经的一些可能的想法以及部分从来没有被考虑到的、在那些阴暗的角落之中,我们是否遗漏了什么,或者说错误的标记了什么。”

    女孩认真的盯着眼前的一切,“我们行走于未知之中,正确与错误,现在本身就已经失去了衡量的标准。”

    “我们必须做出更全面的准备,来迎接未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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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此大规模的重构我们的整体记忆流......?您的意思是……直接让我们只是用自己的印象与记忆来替代这一切吗……?”听到维斯瑞凡的命令,众人不由得一时惊讶起来。

    “如果从主观和客观所有的角度之上,我们的经历,我们的记忆,我们所造就的一切都不准确,甚至都有可能是某种诡异的暗中注定,那么你觉得我们还能有多少精力去研究去琢磨百亿年停滞之中无数相仿却又毫无价值的事情?况且,我的意思是重构,我们必须认真在那其中加入自己的思考,而非彻底剔除!”

    “我们必须仔细思考一下,研究研究那些资料与记录背后到底有什么!或者说,相对而言,我们就是要让我们自己重新再参与到那一部分资讯的影响过程之中!这一过程恰好与我们所要做的事情相反!”

    维斯瑞凡冷着脸一拍桌子,“好好想想吧,你们在接受晶能辐射照射之后到现在,你们回忆曾经的故事的时候,就丝毫没有感觉到不正常,或者你们认为任何明眼人都该看清楚,从逻辑和行为上讲需要改进,需要剪除的部分却都堂而皇之的躺在联邦的整个体系之中——你们难道就没有感觉到丝毫的不合适?”

    “莉尔,你——!”维多维尔心里一惊,立刻将有些激动的女孩下意识的一把扯到了桌子的防护板下并将其用身体紧紧保护了起来,同时,他以自身的命令激活了整间方舟主控大厅之中所有的区域性防护设施。

    “不管怎么样,看起来设置这些区段性的防护……从目前来看是绝对合理的。”

    在这样有些尴尬的莫名场面之下,维多维尔就像从地洞的洞口之中小心翼翼谨慎万分的窥探天敌的穴居生物一般,眼神在四周的环境和所有的与会者之中游移着,然而即使他的目光在每一处停留的时间再短,在现在的系统帮助和身体适应晶能之后的增益插件修正与辅助之下,他也有能力清晰的感觉到周围的一切。

    “两位执政官,您们这是……”

    在这莫名的行动之下,维多维尔反而感到了些许心安——在他直接以灵魂所能榨取的监视与感知能力扰动之下,四周的一切仍然稳定——在那中央安稳的矗立着体型宏伟的数学率核心,由四条晶质导轨将这整座核心与四周的环形操控台连接起来,无数年来总算是又恢复了生机的舰载控制大厅之中,所有好奇的将目光小心投向过这个方向,还有四周有些奇怪的注视着自己这奇怪的一对所产生的眼神反而让他冷静下来。

    那种仿佛由无数的,粘稠蠕动的不可名状之物在冰冷的光影之中面无表情的注视之感并没有出现,而那些毫无影响的,自发产生的好奇之恐惧感也并未出现。

    向四周看去,汩汩的晶能光流仍然向往常一样,闪烁着明亮而温暖一切的淡金色光芒,那接近半球球壳的大厅穹顶就好像一座坚固的堡垒一样将这一切坚定的保护起来,坚固的晶能装甲板在紧张的凝视之中仍然坚固而而稳定。

    那曾经在奥多希尔议会圣堂之中自己所曾经遭遇到的,那仿佛足以看穿身体结构,无视防御,击穿历史,看透未来的可怖实现并未出现在这里。

    “或许……现在可以正大光明的提及这些内容了……不管我们究竟需要多久才能重新建立起新的全面生命与认知观念……至少,现在是安全的。”维多维尔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安全了?”在自己的怀里,那个被自己紧紧抱住的身体传来了有些怀疑的质问,“不管如何,现在是最好的机会,我们必须向周围的人说明一切!如果一直被这样压制着,那么恐怕……”

    “你觉得,能够击穿世界的目光还杀不死我们?”维多维尔赶紧起身并帮维斯瑞凡稍微整理了一下她有些凌乱的肩部垂带和外层风衣,“你的想法也没错,但是我也必须尽我的所能去考虑——至少现在,我们可以被认为是安全的,那种灾难的力量无与伦比,而就我的感觉……那种存在……无法影响晶能的扰动范围,既然它曾经对我们的影响都达到如此程度,那么被那种诡异的灾难碾压之后,它恐怕也会变得更加暴戾无情——”

    “那如果——算了,如果太多,我……”

    “你不需要说什么——现在我们四周的一切早就已经暴露在了绝对的未知之中,无论我们猜测也好,探测也罢——我们的一切原有理论都已经彻底失效,现在,说不定最直接的感觉才是最值得我们相信的。”

    “两位,您们这是……”看着这两个仿佛不在当前世界的人在丢下一个话题之后忽然好像遭遇袭击一般的人,伊卡利姆不禁感到有些奇怪。

    “……算了,别问了,现在没有人能对这一切给出解释,我们现在连自己都解释不清楚。”卡文瑞尔的眼神从迷惘到清明之中数次游移之后,才最终缓缓的说道,“或许……可能有些内容,需要我们自行去体会和了解了……都多注意一下自己和自己周围的环境吧。”

    “刚才……哦,有关于历史方面的内容。”维斯瑞凡将注意力移回到刚刚进行的主话题,“一个在我们看来均匀的世界……诞生了三种文明……是的,三种——我们甚至在这样的情况下都没法配备——外交体系!”

    “提醒各位注意一下——在我们所保留下来的,相当数量的历史资料之中,有相当数量的存在——从接触虫族,到联邦整体独立——我们所形成的历史观——居然全部都是要求我们从第三方视角,要求我们公正,客观的记录这一切!”卡文瑞尔忽然提醒到。

    “……这个……怎么了?”

    “伊卡利姆,现在我也不知道我这样说是否正确了,毕竟在理性思维模块所连接的总逻辑库解体之后,我们也……但是这中间还是有问题的,不是这么说这样的做法有问题,而是与它相关的衍生部分……可能存在问题。”

    “还是我来解释吧,这样……或许更安全……无论如何,从我们的个人行为来看,我们要生存,要传承,那么我们必须小到为自己,大到……为文明争取资源,但是我们的历史并不提及这些——公正全面的记录并没有错,但是我们对它的思考和理解呢?这些记录对我们文明的好处和意义呢?”

    维斯瑞凡的眼睛扫过全场,“我们现在的文明仍然使得我们以这样的身体和习惯生存……在相当长久之后……”

    “?”

    “不,这部分内容现在谈没必要。”维斯瑞凡摆了摆手,“回想一下那些亘古冗长容量巨大的历史记录,说的好听点……那像是流水账,说的难听点……你们不觉得那像是日志文件吗?”

    女孩故意把日志文件四个字说的特别重。

    “……那么……”

    “关于这一切有关的可能,我说完了,接下来话题交还给各位——现在的技术与知识体系里面,应该权重也是有高低之分的吧?”

    “有一类,可以说它占据着所有知识的最高权重,而它却又相当常见。”伊卡利姆回答道,“超概念数学,或者说全向超越映射模型组建解析,它们无论如何必须优先存在。”

    “在数学率核心之中,经由数学模型的虚拟—注能—实体化转变,数学模型可以被投入实际世界,而实际世界之中所有的信息组合与作用规律最终也可以全部用数学模型表示出来——数学模型之中允许几乎任意层次的变量以及变化范围存在,而在整个理论映射空间之中,这些变量的作用与变化范围也相当可观。”

    “如此看来,不得不说……即使联邦……但是在大停滞之中,数学模型方向的长足发展使得整个文明在一定程度上也为信息视角的更新换代打下了基础,而且相当坚实。”

    维多维尔抬起头,看着上空以及整个大厅四周漂浮在空中的,用于监视整个舰队情况,表明秩序场情况,核心运作情况,信息结构稳定成都等等无数块金色的屏幕,每一个屏幕之中除了部分简单的线条之外,剩下的,全都是变幻莫测的繁杂数学公式与方程。

    “……的确有可靠的地方,但是我们并不能就此彻底放松。我们不知道我们现在有的技术体系,包括晶能的使用和控制,对世界结构的理解和使用,还有曾经我们所无比熟悉的体系究竟有多少绝对普适,又有多少能具有足够的适用范围,但是无论如何……绝大部分知识传承不能断,而这些内容至少第一感觉之下……它们还是有可用之处的。”

    “……先散会吧,你们尽快做出必要信息的备份,这个情况下我们的数据库和知识体系已经经不起打击了。”维多维尔心不在焉的摆了摆手,“按照我们目前讨论出的方法去做吧……我们都需要时间来整理一下自己的想法。”

    在他关闭之前所下意识张开防护体系之后,这周围的几个与会者零零散散的回到了自己的工作岗位,他们之中有的仍然懵懵懂懂,自己的世界观就好像被当头一棒,而有些人的眼神则不断浮动着,好像有些心不在焉。

    在其他与会者散开之后,维多维尔拉住维斯瑞凡的手,与此同时,一道保密程度极高的屏障从会议桌周围迅速拉起,将两人保护起来。

    “这样保密程度更高一些。”维多维尔此时甚至显得有点神经质,“……看来,你恐怕也并不是对一种猜测和感觉全然不知。”

    “……除非有更加直接更加鲜明的证据,否则我们现在所做的一切……我只能选择不去考虑,而是只做好准备,看看能不能以不变应万变。”提起这个,维斯瑞凡也又严肃了几分,甚至身子都向维多维尔欠了几分,仿佛这样就能降低存在感和泄露几率一样。

    “几十甚至上百亿年的停滞,在微观层面尤其止步不前,我们的加速器甚至强大到足以击穿宇宙,但是却仍然没能从那些微观粒子中再扒出分毫信息;我们的思想困顿于物质和时空的差距,四大基本力的大一统远远不能将宇宙统一为奇点或者大爆炸极早期时的情况,但是却鲜有人尝试做出改变,即使是之前那一小撮已经逝去的科学家做出了改变的尝试,但却被莫名的掐灭在了论证阶段。我敢肯定,就算没有那个附着于世界屏障上的晶能旋涡,只要有足够的试验条件,那么将信息大一统带入联邦知识体系的也不会是我们,但是在如此自由的联邦,他们原本因该被尊重的思想却被不明不白的绞杀了。”

    “让我担心的,其实还不是这些。”维多维尔也倾斜了一下身体,进一步拉近自己与维斯瑞凡的距离,两人甚至可以称得上在咬耳朵:“在方舟舰队离开世界屏障的时候,我们接收到了那条无法被破译的消息,这条消息不是在我们的被动式虚空探测船离开世界屏障后发出的,也不是在目标宇宙或者我们的宇宙出现重大问题之后发出的。综合这些情况,我有理由认为,或许真的有一个我们不知道的、不知道高出我们多少个层级的存在正在暗处观察我们,甚至影响着我们。”

    “你觉得,“祂们”的目的会是什么?”维斯瑞凡轻声问道,方舟似乎变成了一艘潜艇,而在他们附近航行的,便是可以撕裂空间的隐匿物清理舰队,一句声音稍大的谈话便会引来灭顶之灾。

    “我也不清楚,但是按照当前的情况,我认为,“祂们”在阻碍我们离开世界屏障。”

    “或许还有一点。”维斯瑞凡补充道,““祂们”说不定是在观察我们,在暗中引导我们无法发现信息大一统,观察我们无法冲出宇宙时会有什么表现,以及我们如何应对这样的情况。”

    “……不知道这究竟是为什么,但是……我们现在,究竟该怎么办……”

    “我们?”维斯瑞凡眉头微微锁紧了。

    “……是啊,我们,往小了说是我们两个,还能领导这支舰队前进的人,往大了说,整支舰队,这个文明。刚刚……你应该也能感觉出来,我们的会议与话题实际上并不明确,猜测,迷惘,跳脱……类似的间断与跳跃频频出现。的确,如果只需要一个结果的话,那么我们确实不需要多么在意逻辑,但是如果说我们的逻辑本身已经不稳定,那我们理解一切、与现实的认知与思想工具……”

    “我们不能自我怀疑,更不能无端的去猜测我们的一切所作所为——在长久以来一直隔着一层说不清道不明的面纱去看世界,当这层面纱揭去之后……世界的真实情况究竟如何?我们目前究竟有多少可以采取和不可采取之处?我们的认知正确的究竟几何,有多少行动是在影响之下,从阴影之中诞生的……”

    “……在我们已经在这层影响之下形成了一套……可能受到不明影响所形成的认知体系,那么这究竟会怎样影响我们的未来……”维多维尔看着紧紧锁住的大门,就像看已然成为死胡同的道路。

    “说不定,我们现在建立的这一切,还真的不如……从零开始的孩子靠谱。”

    “但是我们现在已经将一部分世界结构推离了世界,在不在遵循任何规律的虚空之中也仍然稳定的生存了下来,甚至我们现在还能继续讨论这些事情。”

    维斯瑞凡伸手将维多维尔的肩膀扳回来面向自己:“不管怎么样,现在就只能维持现状然后走一步看一步……相信自己的第一感,然后……”

    “不要多想。”

    (有一章始终无法还原,因此修改重写之后的部分放在这里,两个章号缺失之处情况相同,内容均处于衔接状态,没有直接的空缺。

    还望理解,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