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一章 那一刻
控制中枢里的情况有些怪异。
探针在彻底毁灭之前所记录的，乱海底层环境中未明的异动经过层层接收器、感应器与过滤器的净化传输，最终经由神的力量最终折射、调制并发给了每一处正在关注这次实验的神识会议。
乱海的内部……强行看待的话，仍然可以认为存有称得上是“规律”的东西——至少它对一切可以被描述或者记录的内容的损坏过程来看确是如此。按照之前稳定时期的数据来看，探针还需要在神族主秩序轴协调下运行至少两周才有可能达到它的极限设计深度，而且考虑到它已经被施加的强大祝福……
神识会议中，真正的沉默罕见的出现了。而直到逻辑链发出多次提示，神明们的主要注意力才从下意识中进行的多次调阅核对行动所产生的混沌中被拉回：“乱海领域之中的又一种现象被记录下来了，这种现象以前可以说前所未见......”
“架桥......架桥本身会造成这种模式，这样规模的波动吗？”
“按照我们已经交换的情报与记录来看，我们都没有进行过满强度甚至是超强度的实际架桥试验，我们也从未直接捕捉并确认过曾经的文明架桥失败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因此我们恐怕无法直接回答自己的疑惑。理论之中，启动端激活之后对乱海领域造成的冲击可能是多种多样的。目前我们确定的现象实际上不太多，例如，启动端彻底激发之后如果完全失败，那么启动端本身会使得乱海出口发生变异，生成一种被称为“亘古乱海巨门”的，相比而言较为特殊的巨型乱海出口。”
“它们仍然具有可被检测的乱海污染读数，但是其本身性质却近乎固化稳定，即使是基础的初级神也能安全的在其中生存生活。”
“这是已经被掌握的、确定的后果之一，但是其他的方面......它们不经过试验是无法得出结果的，但是这样的试验很有可能引发严重的灾难。”
对话间，神的意识彼此传递着来自各方的信息，也同时传递出更多的担忧与疑惑。遥远的疆域各处，各个似乎已经沉寂、已经被遗忘的庞大数据脉络、巨型存储库以及无数概念扭结形成的核心开始悄然运转。它们输出无以数计的资料和记忆，并最终形成高位神明之间话语的凭据。
“……我们需要尽快做出更多有效的记录筛选与对比试验。如果乱海内部出现浓度差距如此巨大的超大规模震荡，那么这些震荡极有可能会在未来对无以数计的秩序世界造成大量的损害……”
“这些震荡本身的存在就已经不同寻常——无数秩序文明彼此聚集的地方，秩序环境和无尽的多元世界应该对乱海具有极其强大的抵抗能力，至少在宏观和整体层面有足够强大的抵抗能力，这些波澜本不应该……”
……
“神识会议资讯纠缠无差别传输状态稳定……已经与高阶主神会议进行基础记录校对，特别筛选小组对过往卷宗筛选后发现数次疑似匹配事件，具体细节无。当前可用活性资料与时效性未失去资料处于严重缺失状态。应立刻进行实际勘测，这是神识会议高度集合后的共同意见。”
以清楚简洁为前提，沟通以尽可能快的速度完完成了。虚空意志给予完全的许可之后，长久以来一直负责着相关领域的高位神明们与对应的储备力量立刻就被调动起来。有关的深潜港乱海领域试验设施被迅速转移到了先前会议确定的目标世界，这些世界在实际差距与象征意义上组成了协变的网，它们无声的迎向无形无质但可能已经抵达边境的、汹涌澎湃的无边暗潮。
在许多双眼睛，许多个强大意志的注视之下，依据存在性偏差来进行标定的“地图”已经被清晰而完全的展开，到目前为止与此事相关的所有文明的“相对存在性囊括范围”与文明之间的“虚空迁移偏差”和存在性基础差距均“一目了然”。
“细节检索完毕，请决定组再一次确认当前虚空模式图有效且符合当前时效性。”神识会议中，经过仔细的对比与筛查之后，检验地图的责任主体们向控制整套行动的至高神明们当前的主意识发出了报告。
“正在进行最后核对与校准——第一类虚空模式图，使用“归属性”来进行分类划定、利用世界与世界之间表征之间的偏差数据来进行衡量与测算，进而维系秩序世界之间宏观程度上的联系。时效性确定，准确性确定。校验结束。”
“第二类，“存在性偏差”标定图，所有存在属性校准完成，非零部分确认完全，“安全性岛屿”全部确定，“波峰”“波谷”对应差距准确，秩序结构相关关联差异准确。”
迅捷的校对口令之间，两张广阔到仿佛要将一切都包含进去的“图”彼此产生了一些列变化，无数复杂的、其脚注展开都足以令凡人无法承担的复杂坐标表示矩阵同最复杂的网、无以数计的山峰沟谷交错排列彼此堆叠的存在属性群落一一对应起来。
“确认地图协变，相关场地选择准确，现实环境已经校准，试验前置条件满足。”
……
“探测器最后一次自检完成，设备全系统稳定，神性祝福稳定！”
“所有校准研究用乱海出口匹配的抑制塔已经全部投入最高紧急工作状态，随时可以进行高强度过载出力。”
“防护系统全向就位，虚空象限大陆关联性隔离强度提升，备用净化滤网已经上线，现实空洞与叙事白区预设完成。所有试验用世界与主网络的通讯模式与连接模式均已被设定为熔断模式……”
最后的现场核准迅速完成之后，九枚仿佛飞梭一般的探测器便几乎在同一时间启动并冲入了它们各自所面对的乱海出口。与之前有所不同的是，它们的身上这一次出现了功能相当强大的单向通讯阵列——以层层嵌套彼此维持的规则为芯，以至高神明的意志为壳。
一圈圈或为幽蓝或为金黄的明亮流光从大门周围的抑制塔下方爆发出来，流动的光影与飞速变换的神纹在所有秩向和所有领域同时起效，它们迅速固化了秩序结构，在更大规模的爆发之前压制住了颤抖的黑潮。
神明强大的神力可以提供效果极强的加持，密布乱流的浅层污染区几乎没有对这些探测器造成什么影响，即使是有几枚探测器中有运气不好的单体遇到了正在不断涌动的浅层污染带，它们也都靠着自身强大的性能几乎直接将其击穿。
......
大约三周之后，这些探测器已经下潜到了更加“凝重”的深层污染区。在这样恶劣的环境之中，即使是神的探测器也不再安全，在剧烈的污染侵蚀之下，探测器表面原本闪动的光辉一层接一层的黯淡了下去，就像泥沼吞噬一粒沙子，不过有所不同的是，这九粒沙子虽然已经没入黑暗，但目前它们仍然在以还算稳定的状态工作着。
“按照标准数据以及模糊推测，预计探针即将抵达异常爆发区间......”
“目前污染浓度均匀增加，对比探测器的设计程式，可以确认当前环境环境无异常。不过不得不说，这里的环境的确是太悖离秩序了，即使是以这样的隔离方式来观察，这其中的毁灭意向仍然呼之欲出，这些意象恐怕来自于探测器自身……”
“净化阵列启动，叙事空白代偿措施启动，稳定神术阵列启动，心灵稳定措施启动，传染性象征意向禁止，反超形而上协变神术场启动......”伴随着监控设施的不断告警，预先被设置的一系列安全措施也随之启动。冰冷的太空中，神的建筑熠熠生辉。
“检测到外围防护层周期性剥落——修复过程。深层区已经抵达，探测器基础存在与基础描述开始被用于再构建自身，信息总度开始降低。”
提示被一个个点亮，神明们知道，这些探测器已经先后进入天枢琉璃装甲的剥离-修复层中，这意味着它们已经进入对于自己而言都危险万分的乱海深层区，更是已经进入了可能的“异变爆发区。”
“检测到高强度污染浓度波动，二号探测器自毁，一号探测器自毁，九号探测器自毁……解析相关细节，计算所有可能置信区间并取得最终协变迭代......开始呈现。”在资讯解析阵列所导出的数据帮助之下，覆盖众神头顶的那张巨大的虚空地图中，神明疆域的“边界”附近相当大的范围中开始浮现出一片黑红色的旋涡，就仿佛一场灾难即将挣脱束缚。
“按照自毁顺序以及与之对应的关联差异来看……波动的源头的确来自于Σ，记录下来——架桥行动在到达某一阶段之后，将会对乱海底部环境造成强烈扰动。”东华星奕轻皱眉头，“如此迅捷的扩散速度，这么高强度的波动......恐怕接下来虚空环境之中......将面临一场强度相当高、范围相当广的乱海爆发过程，大部分巨型世界结构联合体可能被袭击或者转化。我们应当尽快启动对此有关的紧急预案。”
“乱海领域......目前我们还没有能够在浅层领域长期稳定巡航的载具……看来只能通过多波次交替的方式，尽可能让现有的小型载具先代理这些职责。”
“按照我们的模型，乱海应该说是某种压力所造成的“反压力”的直接体现，它们与秩序世界密切相关。诸多实验则共同证明，乱海会受到来自秩序世界的强大排斥，因为这道巨大的排斥力存在，乱海领域中的强烈污染被压制在乱海领域这一“层”范围之内。目前来看，乱海出口的出现与两条映射关联相关，一条是“本底浓度”，还有一条则是“秩序压力”，现在可以说相当大范围的虚空中，乱海领域深层的本底污染浓度都在剧烈波动着，这很有可能会使得乱海出口出现在秩序世界的概率提高。”
“这里其实有很多地方值得注意——即使时间已经过去很久，但是由于过于恶劣的环境和极低的成功率，我们对于乱海领域的探索实际上也一直都偏少——应该说即使是我们，也都是如此。而已有的探索行动……我们并没有专门为此开发设备。而按照Σ曾经的记录，建造深潜设备需要的技术阈值实际上很高……”
“是啊，包括多位至高神在内，这个话题已经被提到了很多次，我们使用的技术，我们见到的寻常与普通，对于凡人而言恐怕是天顶之上，这其中的差距却又很容易因为一些因素而导致我们将其忽视，特别是现在，在一些部分我们的忽视似乎变得有些严重，严重到——”
“警报，超高烈度资讯洪流已经越过，当前防御系统已经全部失效，确认乱海污染导致，所有隔断系统被冲垮，最终防护系统正在启动隔离。重复，超高烈度资讯洪流——”神明们惊诧之间，无以数计的警报铺天盖地，它们宛如潮水淹没了活化的空间结构。
然而，这爆发戛然而止，在至高神明们顺间释放所有防护神术并激活全部的实体设备之后，那股“资讯洪流”中对应的内容也从探测器与终端那已经若有若无的联系中挤出道路并倾泻而出，第一层熔断已经启动。但众神已然注意到——或许是因为乱海污染搅乱了设备的稳定性，也可能这次爆发已经超越了稳定的信息所能描述的极限……
这可能是不可逆的展开。
一瞬间，整座建筑阵列都笼罩在了一层幻境之中，而在哪一个无限短而又无限长的一瞬，不像是任何可以描述的物体能发出的、就好像只是由纯粹的恨意和无尽的疯狂凝聚形成的尖啸在谁都不不可能在意得到的空白中爆发，它从所有秩向、所有时空、所有的不存在中一并压下，而在触及到存在之前，它们彻底消散殆尽。
一片混沌的空间——倾尽描述也只能这样形容。一片混沌的、难以形容的空间出现在幻境之中，尽管第一眼看去，环境之中几乎虚无，但是仅仅是这泄露过来的资讯波动就足以体现出这块混沌空间的某些性质：混沌，平衡，自洽，无限……
“Σ的......无尽永恒空间？！”
视线很快转移，在快速的推演之下，原本只是一片灰暗的无尽空间中开始出现了点点星光，这怪异的群星不同于任何世界，它们肆意延展，遍布于这混沌而广阔无边的时空结构的每一寸细节与每一处可能之中，随着感知与检索开始恢复并增强，有一些相对而言更加突出的区间被短暂地高亮了：群星之间坚韧的联络矩阵开始被神的眼睛看出，而在无以数计的矩阵节点之间，有七千六百零八颗闪亮的光点，它们仅仅是存在着，似乎就已经在拉动着周围的万事万物，拉动着周围的一切向自己倾斜……
“那是——决战旗舰！！”
很快，许多其他存在也开始纷纷映入神的眼睛。它们的规模是如此之庞大，结构是如此之复杂，以至于神那无限广阔的视野，想要看全这一切也同样需要等待和认识。
它们在模糊的迟滞中以几乎无穷无尽的姿态刷新并蔓延出去：星体要塞，各级飞翼，还有无数奇形怪状身躯庞大的特型舰，和更多难形容的大规模设施，无数用处不明，甚至自己前所未见的“新”场和各种各样的触发机制和操控可能性……它们全部聚集于此，占据无限的起始与尽头，无形的风暴已然笼罩与天顶。
深度与广度已然彻底失去了意义。
……
“这就是......曾经的、Σ架桥时的故事，那时的过往迭代？实体？！”最初的诧异一闪而过，而这些迅速涌动的信息迅速拥有了极高的权重——神明也不敢相信，当虚空中闻所未闻前所未见的超大规模乱海灾难爆发之后，位于最核心处，本应已经被彻底移除所有存在属性的、一切的源头，居然还能有如此规模的信息被以这样的方式传递出来。
神火和来自精灵的光辉迅速点亮已经展开的棱镜矩阵。无声的默契之间，这里的规律迅速稳定下来，衰亡的可能性被抽离，光芒从所有角落照进来，驱散其中所有的阴暗角落，驱逐了所有不合时宜的象征与可能性。
神明站在太高太高的起点，他们站在难以被凡人想象的基础之上。
神的目光已经彻底聚焦，这些清澈温柔的眼睛可以看穿一切，无限延展的故事，无限迭代的历史，层层堆叠的现实，一切的规则，一切的韵律......它们透过不可见的灰暗介质，被神明们尽收眼底。
一切正在被呈现。
“那里”发生的一切。
虚空之中最强大的号召力命令下，规模超出任何秩序意志预料的庞大智慧与力量在此汇聚，从那最大规模涌现仪式足以被点亮的基础齐聚开始，故事、概率与命运就已经尽数收束，再也没有一种别的方向与可能。
信息开始无尽跃升，没有任何限制水平的恐怖扰动开始从超秩矩阵内的七千六百零八颗秩心处浮现。它们跨越所有时间秩与空间秩，被约束，引导，并最终汇聚于一道结构复杂的血红色超秩约束环附近。
在那散发着明亮血红色圆环的正中央，一团仿佛熔融的黑曜石玻璃一般的，质地怪异的星球正在被迅速激活，而在圆环的“下方”，秩向规定的另一边，黑红色的迷雾与浪潮则不断翻涌着，那是一座规模大到无以复加的巨大乱海出口。
虚空中，Σ的疆域内外，无以数计的世界组成了规模庞大结构怪异且辉煌的巨型世界结构，无以数计的巨型世界结构全部向此聚焦。神的眼中，庞大的、由力量和鲜血堆砌形成的巨大金字塔迅速成型。
以文明自身作为基础催动产生的超大规模信息海潮被定向约束、定向释放，启动端从沉睡中唤醒，它从皱缩与沉默中迅速激活，沸腾的光柱迅速延展，它以无限快的速度向着无限的方向和无穷的深度无尽的扩张下去。它使得一切都黯然失色，浩瀚深厚的矩阵仿佛被压平，一切的一切在它的面前，似乎都不过是一层没有厚度没有实质的剪影。
随后，似乎是某个命令被下达了——炽白色的光柱开始生出了新的分叉，新生的结构仿佛一把利剑，以无可阻挡的姿态切开了光环，以及光环约束之下最粘稠的黑暗。
“不……不对！情况不对！”
“......对接失效！？另一座启动端没有在限定范围内同步激活？！”
“能肯定本猜测的置信权重吗？”
“无尽永恒空间在那时遭受极强的干扰，我们无法确定那时的发展以何种方式进行，已经进行记录......”
“——等等，那是？！”
不断从虚无中浮现的，无以数计的、即使是在座的神明们都感到怪异的黑色节点乘坐着最璀璨的辉煌链条迅速向外扩散，旋涡天幕开始以正在沸腾失控的乱海出口为基点旋转。
“那些信息基准稳定点……它们似乎有问题。还有，它们搭建什么——”
“他们要构造3↑↑↑↑3！！小心——它一旦被彻底激活，那就不是它本身这样简单了！！艾瑞米拉立刻提醒道。
那是涌现仪式。
是迄今为止，无可争议的、虚空中已然存在的最大规模的涌现仪式！！
然而，涌现仪式本身，只是实现某种更大目标的引子——
当这样大规模的信息涌入现实，涌入神的领域，涌入神演绎的故事，涌入神明的身边，一切好像都变得有些不一样了。此时此刻，可能是只一瞬。古老的回忆，古老的记忆，古老的印象就如同井喷一般从过往涌出，它们在神的眼前，在神的记忆中划过。
在过去不知从何时开始，故事本身开始燃烧，书页被粉色的光腐蚀，坏掉了......
三分之一秒后，跃升再一次迭代。每三分之一秒，跃升与迭代就会以爆发一次。
虚空中的一切，如果能进行有效的排列组合，能对其进行有效的操控，它们不仅仅能形成更加复杂、更加具有深度的结构，它们还能爆发出远远超越其自身加和的力量。当信仰、规则与骇然的基础互相融合，这虚空中已知最大规模涌现仪式最终所能爆发出的结果......恐怕没有任何上限能够制约。
“......是桥。”
“所有熔断系统全面激活，激活所有防护神术与防护阵列，命令所有后备武器与理念扰动准备向此聚焦，存在性偏转随时准备脱离——爆发冲击要来了！！”
乱海正在被来自秩序的力量强行贯通，巨大的黑红色光柱照射下，在这连自己都未能彻底探明的领域内外，一层模糊的壁障正在隐约从最危险和混沌疯狂的边界处开始成型并延伸。某些固有规则正在被扰动甚至篡改——乱海之中沸腾的应力和无边的黑潮正在被这道规模史无前例的超级信息流裹挟，并吹往……对岸。
“可以确定的是……这一切并未完成。”
话语间，从建立3↑↑↑↑3的那第一个三分之一秒开始，时间仿佛在第二十一秒的末尾陷入了完全而彻底的停滞，伴随着黑潮，伴随着虚空中对秩序最浓重的恶意的爆发，灾难已经不可阻挡。
毁灭的浪潮迅速扩散开来。
那已经近乎连为一体的超级网络，成为了灾难最直接最致命的载体。虚空所能发生的最可怕的灾难，由曾经的星星点点瞬间化作最磅礴的海潮。巨大而空洞的缺口在无形的平面中蔓延，曾经的高塔从内部开始轰然倒塌，裂口砍断了无数的故事，宣告着它们从所有层面均被彻底摧毁。
神明的眼睛能看见这背后的挣扎与颤抖，无形的冰冷，无尽的哀痛，幡然醒悟却又无力回天的悔意一齐从那其中涌出。
有形与无形的躯体与血肉，同意志，同影响，同力量，同文明所能拥有的一切一齐爆发出去，存在的高原，存在的尖塔轰然崩塌。黑潮裹挟着开始腐朽的信息，裹挟着若有若无的亮色扑向无尽的远方……
一切戛然而止。
探针在彻底毁灭之前所记录的，乱海底层环境中未明的异动经过层层接收器、感应器与过滤器的净化传输，最终经由神的力量最终折射、调制并发给了每一处正在关注这次实验的神识会议。
乱海的内部……强行看待的话，仍然可以认为存有称得上是“规律”的东西——至少它对一切可以被描述或者记录的内容的损坏过程来看确是如此。按照之前稳定时期的数据来看，探针还需要在神族主秩序轴协调下运行至少两周才有可能达到它的极限设计深度，而且考虑到它已经被施加的强大祝福……
神识会议中，真正的沉默罕见的出现了。而直到逻辑链发出多次提示，神明们的主要注意力才从下意识中进行的多次调阅核对行动所产生的混沌中被拉回：“乱海领域之中的又一种现象被记录下来了，这种现象以前可以说前所未见......”
“架桥......架桥本身会造成这种模式，这样规模的波动吗？”
“按照我们已经交换的情报与记录来看，我们都没有进行过满强度甚至是超强度的实际架桥试验，我们也从未直接捕捉并确认过曾经的文明架桥失败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因此我们恐怕无法直接回答自己的疑惑。理论之中，启动端激活之后对乱海领域造成的冲击可能是多种多样的。目前我们确定的现象实际上不太多，例如，启动端彻底激发之后如果完全失败，那么启动端本身会使得乱海出口发生变异，生成一种被称为“亘古乱海巨门”的，相比而言较为特殊的巨型乱海出口。”
“它们仍然具有可被检测的乱海污染读数，但是其本身性质却近乎固化稳定，即使是基础的初级神也能安全的在其中生存生活。”
“这是已经被掌握的、确定的后果之一，但是其他的方面......它们不经过试验是无法得出结果的，但是这样的试验很有可能引发严重的灾难。”
对话间，神的意识彼此传递着来自各方的信息，也同时传递出更多的担忧与疑惑。遥远的疆域各处，各个似乎已经沉寂、已经被遗忘的庞大数据脉络、巨型存储库以及无数概念扭结形成的核心开始悄然运转。它们输出无以数计的资料和记忆，并最终形成高位神明之间话语的凭据。
“……我们需要尽快做出更多有效的记录筛选与对比试验。如果乱海内部出现浓度差距如此巨大的超大规模震荡，那么这些震荡极有可能会在未来对无以数计的秩序世界造成大量的损害……”
“这些震荡本身的存在就已经不同寻常——无数秩序文明彼此聚集的地方，秩序环境和无尽的多元世界应该对乱海具有极其强大的抵抗能力，至少在宏观和整体层面有足够强大的抵抗能力，这些波澜本不应该……”
……
“神识会议资讯纠缠无差别传输状态稳定……已经与高阶主神会议进行基础记录校对，特别筛选小组对过往卷宗筛选后发现数次疑似匹配事件，具体细节无。当前可用活性资料与时效性未失去资料处于严重缺失状态。应立刻进行实际勘测，这是神识会议高度集合后的共同意见。”
以清楚简洁为前提，沟通以尽可能快的速度完完成了。虚空意志给予完全的许可之后，长久以来一直负责着相关领域的高位神明们与对应的储备力量立刻就被调动起来。有关的深潜港乱海领域试验设施被迅速转移到了先前会议确定的目标世界，这些世界在实际差距与象征意义上组成了协变的网，它们无声的迎向无形无质但可能已经抵达边境的、汹涌澎湃的无边暗潮。
在许多双眼睛，许多个强大意志的注视之下，依据存在性偏差来进行标定的“地图”已经被清晰而完全的展开，到目前为止与此事相关的所有文明的“相对存在性囊括范围”与文明之间的“虚空迁移偏差”和存在性基础差距均“一目了然”。
“细节检索完毕，请决定组再一次确认当前虚空模式图有效且符合当前时效性。”神识会议中，经过仔细的对比与筛查之后，检验地图的责任主体们向控制整套行动的至高神明们当前的主意识发出了报告。
“正在进行最后核对与校准——第一类虚空模式图，使用“归属性”来进行分类划定、利用世界与世界之间表征之间的偏差数据来进行衡量与测算，进而维系秩序世界之间宏观程度上的联系。时效性确定，准确性确定。校验结束。”
“第二类，“存在性偏差”标定图，所有存在属性校准完成，非零部分确认完全，“安全性岛屿”全部确定，“波峰”“波谷”对应差距准确，秩序结构相关关联差异准确。”
迅捷的校对口令之间，两张广阔到仿佛要将一切都包含进去的“图”彼此产生了一些列变化，无数复杂的、其脚注展开都足以令凡人无法承担的复杂坐标表示矩阵同最复杂的网、无以数计的山峰沟谷交错排列彼此堆叠的存在属性群落一一对应起来。
“确认地图协变，相关场地选择准确，现实环境已经校准，试验前置条件满足。”
……
“探测器最后一次自检完成，设备全系统稳定，神性祝福稳定！”
“所有校准研究用乱海出口匹配的抑制塔已经全部投入最高紧急工作状态，随时可以进行高强度过载出力。”
“防护系统全向就位，虚空象限大陆关联性隔离强度提升，备用净化滤网已经上线，现实空洞与叙事白区预设完成。所有试验用世界与主网络的通讯模式与连接模式均已被设定为熔断模式……”
最后的现场核准迅速完成之后，九枚仿佛飞梭一般的探测器便几乎在同一时间启动并冲入了它们各自所面对的乱海出口。与之前有所不同的是，它们的身上这一次出现了功能相当强大的单向通讯阵列——以层层嵌套彼此维持的规则为芯，以至高神明的意志为壳。
一圈圈或为幽蓝或为金黄的明亮流光从大门周围的抑制塔下方爆发出来，流动的光影与飞速变换的神纹在所有秩向和所有领域同时起效，它们迅速固化了秩序结构，在更大规模的爆发之前压制住了颤抖的黑潮。
神明强大的神力可以提供效果极强的加持，密布乱流的浅层污染区几乎没有对这些探测器造成什么影响，即使是有几枚探测器中有运气不好的单体遇到了正在不断涌动的浅层污染带，它们也都靠着自身强大的性能几乎直接将其击穿。
......
大约三周之后，这些探测器已经下潜到了更加“凝重”的深层污染区。在这样恶劣的环境之中，即使是神的探测器也不再安全，在剧烈的污染侵蚀之下，探测器表面原本闪动的光辉一层接一层的黯淡了下去，就像泥沼吞噬一粒沙子，不过有所不同的是，这九粒沙子虽然已经没入黑暗，但目前它们仍然在以还算稳定的状态工作着。
“按照标准数据以及模糊推测，预计探针即将抵达异常爆发区间......”
“目前污染浓度均匀增加，对比探测器的设计程式，可以确认当前环境环境无异常。不过不得不说，这里的环境的确是太悖离秩序了，即使是以这样的隔离方式来观察，这其中的毁灭意向仍然呼之欲出，这些意象恐怕来自于探测器自身……”
“净化阵列启动，叙事空白代偿措施启动，稳定神术阵列启动，心灵稳定措施启动，传染性象征意向禁止，反超形而上协变神术场启动......”伴随着监控设施的不断告警，预先被设置的一系列安全措施也随之启动。冰冷的太空中，神的建筑熠熠生辉。
“检测到外围防护层周期性剥落——修复过程。深层区已经抵达，探测器基础存在与基础描述开始被用于再构建自身，信息总度开始降低。”
提示被一个个点亮，神明们知道，这些探测器已经先后进入天枢琉璃装甲的剥离-修复层中，这意味着它们已经进入对于自己而言都危险万分的乱海深层区，更是已经进入了可能的“异变爆发区。”
“检测到高强度污染浓度波动，二号探测器自毁，一号探测器自毁，九号探测器自毁……解析相关细节，计算所有可能置信区间并取得最终协变迭代......开始呈现。”在资讯解析阵列所导出的数据帮助之下，覆盖众神头顶的那张巨大的虚空地图中，神明疆域的“边界”附近相当大的范围中开始浮现出一片黑红色的旋涡，就仿佛一场灾难即将挣脱束缚。
“按照自毁顺序以及与之对应的关联差异来看……波动的源头的确来自于Σ，记录下来——架桥行动在到达某一阶段之后，将会对乱海底部环境造成强烈扰动。”东华星奕轻皱眉头，“如此迅捷的扩散速度，这么高强度的波动......恐怕接下来虚空环境之中......将面临一场强度相当高、范围相当广的乱海爆发过程，大部分巨型世界结构联合体可能被袭击或者转化。我们应当尽快启动对此有关的紧急预案。”
“乱海领域......目前我们还没有能够在浅层领域长期稳定巡航的载具……看来只能通过多波次交替的方式，尽可能让现有的小型载具先代理这些职责。”
“按照我们的模型，乱海应该说是某种压力所造成的“反压力”的直接体现，它们与秩序世界密切相关。诸多实验则共同证明，乱海会受到来自秩序世界的强大排斥，因为这道巨大的排斥力存在，乱海领域中的强烈污染被压制在乱海领域这一“层”范围之内。目前来看，乱海出口的出现与两条映射关联相关，一条是“本底浓度”，还有一条则是“秩序压力”，现在可以说相当大范围的虚空中，乱海领域深层的本底污染浓度都在剧烈波动着，这很有可能会使得乱海出口出现在秩序世界的概率提高。”
“这里其实有很多地方值得注意——即使时间已经过去很久，但是由于过于恶劣的环境和极低的成功率，我们对于乱海领域的探索实际上也一直都偏少——应该说即使是我们，也都是如此。而已有的探索行动……我们并没有专门为此开发设备。而按照Σ曾经的记录，建造深潜设备需要的技术阈值实际上很高……”
“是啊，包括多位至高神在内，这个话题已经被提到了很多次，我们使用的技术，我们见到的寻常与普通，对于凡人而言恐怕是天顶之上，这其中的差距却又很容易因为一些因素而导致我们将其忽视，特别是现在，在一些部分我们的忽视似乎变得有些严重，严重到——”
“警报，超高烈度资讯洪流已经越过，当前防御系统已经全部失效，确认乱海污染导致，所有隔断系统被冲垮，最终防护系统正在启动隔离。重复，超高烈度资讯洪流——”神明们惊诧之间，无以数计的警报铺天盖地，它们宛如潮水淹没了活化的空间结构。
然而，这爆发戛然而止，在至高神明们顺间释放所有防护神术并激活全部的实体设备之后，那股“资讯洪流”中对应的内容也从探测器与终端那已经若有若无的联系中挤出道路并倾泻而出，第一层熔断已经启动。但众神已然注意到——或许是因为乱海污染搅乱了设备的稳定性，也可能这次爆发已经超越了稳定的信息所能描述的极限……
这可能是不可逆的展开。
一瞬间，整座建筑阵列都笼罩在了一层幻境之中，而在哪一个无限短而又无限长的一瞬，不像是任何可以描述的物体能发出的、就好像只是由纯粹的恨意和无尽的疯狂凝聚形成的尖啸在谁都不不可能在意得到的空白中爆发，它从所有秩向、所有时空、所有的不存在中一并压下，而在触及到存在之前，它们彻底消散殆尽。
一片混沌的空间——倾尽描述也只能这样形容。一片混沌的、难以形容的空间出现在幻境之中，尽管第一眼看去，环境之中几乎虚无，但是仅仅是这泄露过来的资讯波动就足以体现出这块混沌空间的某些性质：混沌，平衡，自洽，无限……
“Σ的......无尽永恒空间？！”
视线很快转移，在快速的推演之下，原本只是一片灰暗的无尽空间中开始出现了点点星光，这怪异的群星不同于任何世界，它们肆意延展，遍布于这混沌而广阔无边的时空结构的每一寸细节与每一处可能之中，随着感知与检索开始恢复并增强，有一些相对而言更加突出的区间被短暂地高亮了：群星之间坚韧的联络矩阵开始被神的眼睛看出，而在无以数计的矩阵节点之间，有七千六百零八颗闪亮的光点，它们仅仅是存在着，似乎就已经在拉动着周围的万事万物，拉动着周围的一切向自己倾斜……
“那是——决战旗舰！！”
很快，许多其他存在也开始纷纷映入神的眼睛。它们的规模是如此之庞大，结构是如此之复杂，以至于神那无限广阔的视野，想要看全这一切也同样需要等待和认识。
它们在模糊的迟滞中以几乎无穷无尽的姿态刷新并蔓延出去：星体要塞，各级飞翼，还有无数奇形怪状身躯庞大的特型舰，和更多难形容的大规模设施，无数用处不明，甚至自己前所未见的“新”场和各种各样的触发机制和操控可能性……它们全部聚集于此，占据无限的起始与尽头，无形的风暴已然笼罩与天顶。
深度与广度已然彻底失去了意义。
……
“这就是......曾经的、Σ架桥时的故事，那时的过往迭代？实体？！”最初的诧异一闪而过，而这些迅速涌动的信息迅速拥有了极高的权重——神明也不敢相信，当虚空中闻所未闻前所未见的超大规模乱海灾难爆发之后，位于最核心处，本应已经被彻底移除所有存在属性的、一切的源头，居然还能有如此规模的信息被以这样的方式传递出来。
神火和来自精灵的光辉迅速点亮已经展开的棱镜矩阵。无声的默契之间，这里的规律迅速稳定下来，衰亡的可能性被抽离，光芒从所有角落照进来，驱散其中所有的阴暗角落，驱逐了所有不合时宜的象征与可能性。
神明站在太高太高的起点，他们站在难以被凡人想象的基础之上。
神的目光已经彻底聚焦，这些清澈温柔的眼睛可以看穿一切，无限延展的故事，无限迭代的历史，层层堆叠的现实，一切的规则，一切的韵律......它们透过不可见的灰暗介质，被神明们尽收眼底。
一切正在被呈现。
“那里”发生的一切。
虚空之中最强大的号召力命令下，规模超出任何秩序意志预料的庞大智慧与力量在此汇聚，从那最大规模涌现仪式足以被点亮的基础齐聚开始，故事、概率与命运就已经尽数收束，再也没有一种别的方向与可能。
信息开始无尽跃升，没有任何限制水平的恐怖扰动开始从超秩矩阵内的七千六百零八颗秩心处浮现。它们跨越所有时间秩与空间秩，被约束，引导，并最终汇聚于一道结构复杂的血红色超秩约束环附近。
在那散发着明亮血红色圆环的正中央，一团仿佛熔融的黑曜石玻璃一般的，质地怪异的星球正在被迅速激活，而在圆环的“下方”，秩向规定的另一边，黑红色的迷雾与浪潮则不断翻涌着，那是一座规模大到无以复加的巨大乱海出口。
虚空中，Σ的疆域内外，无以数计的世界组成了规模庞大结构怪异且辉煌的巨型世界结构，无以数计的巨型世界结构全部向此聚焦。神的眼中，庞大的、由力量和鲜血堆砌形成的巨大金字塔迅速成型。
以文明自身作为基础催动产生的超大规模信息海潮被定向约束、定向释放，启动端从沉睡中唤醒，它从皱缩与沉默中迅速激活，沸腾的光柱迅速延展，它以无限快的速度向着无限的方向和无穷的深度无尽的扩张下去。它使得一切都黯然失色，浩瀚深厚的矩阵仿佛被压平，一切的一切在它的面前，似乎都不过是一层没有厚度没有实质的剪影。
随后，似乎是某个命令被下达了——炽白色的光柱开始生出了新的分叉，新生的结构仿佛一把利剑，以无可阻挡的姿态切开了光环，以及光环约束之下最粘稠的黑暗。
“不……不对！情况不对！”
“......对接失效！？另一座启动端没有在限定范围内同步激活？！”
“能肯定本猜测的置信权重吗？”
“无尽永恒空间在那时遭受极强的干扰，我们无法确定那时的发展以何种方式进行，已经进行记录......”
“——等等，那是？！”
不断从虚无中浮现的，无以数计的、即使是在座的神明们都感到怪异的黑色节点乘坐着最璀璨的辉煌链条迅速向外扩散，旋涡天幕开始以正在沸腾失控的乱海出口为基点旋转。
“那些信息基准稳定点……它们似乎有问题。还有，它们搭建什么——”
“他们要构造3↑↑↑↑3！！小心——它一旦被彻底激活，那就不是它本身这样简单了！！艾瑞米拉立刻提醒道。
那是涌现仪式。
是迄今为止，无可争议的、虚空中已然存在的最大规模的涌现仪式！！
然而，涌现仪式本身，只是实现某种更大目标的引子——
当这样大规模的信息涌入现实，涌入神的领域，涌入神演绎的故事，涌入神明的身边，一切好像都变得有些不一样了。此时此刻，可能是只一瞬。古老的回忆，古老的记忆，古老的印象就如同井喷一般从过往涌出，它们在神的眼前，在神的记忆中划过。
在过去不知从何时开始，故事本身开始燃烧，书页被粉色的光腐蚀，坏掉了......
三分之一秒后，跃升再一次迭代。每三分之一秒，跃升与迭代就会以爆发一次。
虚空中的一切，如果能进行有效的排列组合，能对其进行有效的操控，它们不仅仅能形成更加复杂、更加具有深度的结构，它们还能爆发出远远超越其自身加和的力量。当信仰、规则与骇然的基础互相融合，这虚空中已知最大规模涌现仪式最终所能爆发出的结果......恐怕没有任何上限能够制约。
“......是桥。”
“所有熔断系统全面激活，激活所有防护神术与防护阵列，命令所有后备武器与理念扰动准备向此聚焦，存在性偏转随时准备脱离——爆发冲击要来了！！”
乱海正在被来自秩序的力量强行贯通，巨大的黑红色光柱照射下，在这连自己都未能彻底探明的领域内外，一层模糊的壁障正在隐约从最危险和混沌疯狂的边界处开始成型并延伸。某些固有规则正在被扰动甚至篡改——乱海之中沸腾的应力和无边的黑潮正在被这道规模史无前例的超级信息流裹挟，并吹往……对岸。
“可以确定的是……这一切并未完成。”
话语间，从建立3↑↑↑↑3的那第一个三分之一秒开始，时间仿佛在第二十一秒的末尾陷入了完全而彻底的停滞，伴随着黑潮，伴随着虚空中对秩序最浓重的恶意的爆发，灾难已经不可阻挡。
毁灭的浪潮迅速扩散开来。
那已经近乎连为一体的超级网络，成为了灾难最直接最致命的载体。虚空所能发生的最可怕的灾难，由曾经的星星点点瞬间化作最磅礴的海潮。巨大而空洞的缺口在无形的平面中蔓延，曾经的高塔从内部开始轰然倒塌，裂口砍断了无数的故事，宣告着它们从所有层面均被彻底摧毁。
神明的眼睛能看见这背后的挣扎与颤抖，无形的冰冷，无尽的哀痛，幡然醒悟却又无力回天的悔意一齐从那其中涌出。
有形与无形的躯体与血肉，同意志，同影响，同力量，同文明所能拥有的一切一齐爆发出去，存在的高原，存在的尖塔轰然崩塌。黑潮裹挟着开始腐朽的信息，裹挟着若有若无的亮色扑向无尽的远方……
一切戛然而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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