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一章 神族远征（二十） 航向未知 （上）
这是一片广阔而黑暗的空间，这片广阔的空间之中几乎空无一物。
在这里，虚无的环境没有方向之分，即使是最精确的感觉也难以界定这里的一切，除了似乎远在世界尽头的少数几点光芒之外，绝大多数智慧生命只要直视这片空间，意志与灵魂就会被这无尽的黑暗与深邃吞噬。
在黑暗之中，两道微弱的光芒闪过，在遥远空间的尽头，一座规模巨大的水晶尖塔记录下了这次来自于前方大本营的传送过程。
水晶尖塔的规模十分巨大，为了承担撑起这广阔而坚固的秩序场，以及为整座空间的核心作用——虚空超级传送门提供庞大能量的重任，这座本身三秩投影长度超过数千万千米的巨大水晶尖塔内部还串联着数座规模巨大的神造动力炉，而在水晶尖塔高挑的塔尖上方，则漂浮着一双隐隐约约的眼睛。
尖塔本体近似为一座巨大的六棱锥，数道层次感丰富的附加结构从庞大的塔底处向上延伸并逐级削减。在塔基周围，每一道刚硬的棱线对应的位置外围，都会有一道反向向外延伸的，宛若利剑一般指向黑暗的支座附塔，在这些附塔的塔尖位置明亮着永续的光芒。
在有形与无形的联系之中，它们为巨塔本身提供着无数道强法则层次上坚不可摧的保护；同时，它们也是这座塔本身的信息交互枢纽，在为远征在外的神明们点亮回家的灯塔的同时，也在为巨眼的视线指引方向。
在这片黑暗的空间之中，这样的巨塔一共有二十六座。
而在虚空之中，有更多与之类似的结构正在被规划，建设，并在不久，也许有可能是很久的将来被一座座启动。
这是神的传送门。
或许是十八万，或许是二十万年之前，规模巨大的乱海灾难扫过虚空，随后接踵而来的高强度资讯冲撞与无数次环境倾轧使得延续了亿万年的文明主轴也出现了微弱的波动，在夹缝之中，混乱的世界诞生与湮灭过程已经使得长期的沉淀出现了某些难以量化的扭曲与畸变，即使是主轴时间也已经不再可信。
在混乱扭曲的时间之前，这场规模大到可以说史无前例的乱海灾难之中，Σ文明陨落了。
在乱海反扑秩序的又一次胜利中，神族联络Σ文明的所有通信造物与横跨漫漫白区的虚空大桥也已经全部被毁，汹涌的黑潮席卷了辉煌的秩序并卷走了秩序留下的绝大部分痕迹。
Σ那游荡着无数危险腐化幽灵的，黑暗而遥远的广阔废土，以及随后两大神族之间的巧合相遇加之及神界之间相隔的无尽虚空天渊，在相当程度上催动了这些建立在虚空秩序网络层面上的，超大规模超远程联络基站的建设，这些巨大的构造物也迅速成为了即使是对神明而言也完全称得上是必需甚至是急需的“刚性需求”。
而这座资讯中继站，是目前唯一一座已经建好的基站，也将会是规模最大的一座。一方面，它本身维系着两大神界之间的联系与超大规模的实形资讯周转——之前建造世界方舟所需要的庞大资源几乎都经由它调动并最终送往大本营。
而另一方面，它也直接对两条最直接的前线，以及在这几万年的征战中依照需要逐渐落成的前线大本营提供支持。
随着世界方舟工程的结束以及神族超大规模调度的阶段性结束，这里迎来了极为罕见的“运载空窗期”。但是这里暂时的冷清并不会造成任何影响——它是绝对意义上的交通枢纽，更是未来繁忙航路上的第一根大动脉。
“不得不说，这里真的很黑……这其中的现象叫什么来着？拟透视法则是吧？而且好像还不只是这么个作用，孩子们说那近大远小实际上就是打个比方，这片处于秩序与虚空之间的混沌过渡环境会削弱长程传递的资讯表征，一直到这部分我还是理解的，不过接下来那么长的资讯七律和用到的八万多条资讯构造法则我就完全看不懂了……说实话，我没记得我在塑造神界和秩序的时候想了这么多。”
“因为我们蕴含着真理，但是我们不只是真理的化身，我们与孩子们实际上完全处于不同位阶，我们认识虚空认识万物的方式什么的也都完全不一样，虽然在秩序的层面上我们什么事情都能做到，但是如果说要面对被另外一种认知体系具象化的法则，那我们恐怕还要认真研读一番，才有可能知道它们究竟对应着我们的哪一部分灵感，即使加上万象表意能力的转译，实际上也不会减轻多少麻烦——”
“另外，你担心这个，还不如担心一下，你上一纪元可能扔在临界层或者扔在别的什么角落里面的虚空漂流瓶到底还能不能找到，你还能不能看懂里面的图纸。”
“不过说实话，孩子们确实挺厉害的，虽然我们看不懂，但是祂们的确把这里塑造的有模有样，据说这座传送门本身的强度大到足以直接传送一整支满编的世界舰队，这样大量的远程资讯转移即使是对我们而言，也可以说是相当可观了。”
“所以，你打算什么时候停手？”
“啧，就是弹一下额头开个玩笑，稍微缓解一下你的情绪嘛……”
“哈，这才几千年多吧？角色这么快就反转了？看来玩了一波捉迷藏之后你是成熟了好多啊？”幻羲努力甩开摁在自己头顶上的那只手，在虚无中缓缓飘动并围着勾晨的身影转来转去，“看开了？”
“我只是喜欢安静一点和规律一点......明明是你就是一直觉得我很木而已……首先遇到同级别但是不同风格的交流对象，要想适应是需要时间的，这一点你必须要承认，而且我个人那段时间是一直下意识的认为，像咱们这样的交流应该多一些严肃……”
“严肃给谁看？给你？给我？给孩子们？咱们私下里的交流哪里需要外交辞令和那些所谓的官方态度，只要文明之间签好协约把好原则，在原则之外咱们什么事情不能随便扯啊？而且就算严肃，谁又能盛得下咱们这个层面的严肃？”
“好吧，好吧，只要你觉得能把话说清楚就行，剩下的沟通方式无所谓的话，我自然是没什么问题。”勾晨无奈的耸耸肩，“不过……话说回来，总感觉，计划实际上还是赶不上变化快啊。”
“嗯？嗯……好像是这样。”
“原本我们以为，我们曾经要亲自带队，率领着全族的力量在Σ引发的巨大乱海污染区域之中开上上万亿年的无双，我们必须亲自动手，从无穷无尽的茫茫虚空之中筛出那些危险造物的下落，然后决定是对其进行彻底的研究改造还是直接想想办法，在不产生重大影响的前提之下将它们摧毁……”
“但是现在，世界方舟的出现，还有一系列技术底蕴爆发后出现的产物使得神族远征军不再需要我们一直介入，实际上Σ的乱海覆盖区以内并不是秩序全无，恐怕我们要是在其中引发了太多超过秩序层面的战斗，倾注太多被刻意塑造过的虚空力量的话还有可能影响秩序的运作；而砝码造物，或许危险但是最终反而可能可控，并且它们都太远了，远到我们如果不释放自己的力量我们也过不去，对吧？”
“是啊，虚空层面上的无限决定了秩序本身的发展就可以达到无限的层次，只是或许只有过一次，或许已经发生过无数次的大灾变打断了这个过程而已。孩子们在过去的时间之中虽然在一定程度上放缓了脚步，但是他们并没有停止前进，现实则又催动着祂们将那些理论技术转化为具有实用价值的实物……”
“不过，要是从我这边的了解来看的话，制造世界方舟本身消耗的资源也的确庞大，它第一次使得神界的基础资源出现了可见的位数改动。”
“估计这样足以直接借用虚空权柄的超级存在会很稀少。孩子们的力量还有他们爆发出来的热情的确非常可观……确实，在这短短的几十万年之内，想想究竟发生了多少事情，我们又面临了多少转变，我们在进行无数的试探，经历无数纠结之后最终决定遵循太初约定开始彻底的远征，到现在又可以重新抽回部分已经被调动的后备个体，这其中我们又面临了多少意料之外……”
“全知全能这个说法……对于孩子们而言还是包含了太多的绝对啊，这个词要想在虚空层面上成立，它的条件可以说是无比的苛刻——甚至可能同虚空本身一样苛刻。”面对幻羲那最终也变得复杂的语气，勾晨不由得感叹道。
“本来就是很苛刻，甚至可以说这个词本身就不可能成立的嘛。面对秩序，可已经被看透的虚空环境，现在的我们都不一定可以算的上是全知全能，更别说是面对未知的环境和虚空本身了——我们现在就连自己的这幅躯体内部都还隐藏着太多秘密，然后再到虚空本身……哪里研究的过来嘛！”
“这倒是确实……”勾晨轻轻点点头，“仅仅是我们自身，就还保存着太多的秘密和未知……”
“说实话，除去你我，任何人说起全知全能我一般都是不信的，不加限定范围纯粹就是满口胡言。我就不信，连下顿饭吃什么这个虚空第……算了，反正很难的问题都解决不了的家伙们，到底怎么做到不被自己的问题杀死全知全能这个概念……”
“……下顿……饭？你还纠结过这个？”
“哦，原来很久很久之前的时候无聊去挂载下的凡人世界之中体验生活，然后在那次经历之中我大概总结了一下，发现绝大多数凡间生物，包括物质态的，高度聚合的能量态生物还有场态生物在内，它们基本上都还无法做到像神明那样能够直接拥有永续的力量，这些生物获取外界能量的过程，嗯......就是进食，其中最常规的各类闭合循环人类以及类人生物的进食方式和食物的种类可以说最丰富多样，我也“借用”了一下有关的感官，吃东西的感觉的确不错，所以回来之后，当时我就让精灵神族们想办法......算了，不提也罢。”
“无论如何，秩序一侧的神应该说都是控制资讯的一把好手啊，哪怕照着模仿，应该做出来的食物也不至于......”
“问题就在这里......好手是好手，但是就是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我甚至都在怀疑，是不是多埃兰卡的影响至今犹在。”
“这可真是奇闻一件......对了，既然到这里了，那分开之前，还需要我帮忙做些什么吗？”
“先别急着走，你还要跟我一起回去一次，帮我一个忙。”幻羲一把拉住勾晨，“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曾经我们共同封存的那些虚空漂流瓶需要我们两人共同的意志才能激活——考虑到大灾变肯定会彻底洗掉我们的人格，同时架桥也并不只是我们一个种族的事业，我没有在漂流瓶中加上人格识别——现在随着Σ的崩溃，我们已经失去了直接抵达临界层的力量，那一方面，孩子们就得费点心思多研究研究大型深潜船，另一方面就看咱俩的扰动能不能绕过乱海的腐蚀，重新激活那些漂流瓶了。”
“没问题，不过......”说起这些漂流瓶，勾晨的脸上不由得闪过一丝担忧，“你觉得那些漂流瓶的可靠性还能剩下多少？纪元重启本身对所有秩序造物的洗牌就堪称绝对……我还是有些担忧。在这之前，虚空中存在过相当的超级文明和顶级文明，虽然漂流瓶本身相对于整道临界层而言就是零，但是实际上，恐怕它就像是无尽黑暗之中的一盏明灯一样，就算有所伪装，应该说它们周围的环境也与直接的乱海环境有所差异......也不知道到了现在，这些漂流瓶还有没有足够的剩余……我们直到现在相遇，才有了考虑重新启动这些古老遗产的可能，但却不知道这些遗产本身是否还存在，是否还有效......”
“现在我们本身在历史之中就有所储备，这些漂流瓶只是更好的备选方案。一方面，我们尽量找回这些遗产，找不到的话，就重新开始试验，孩子们手头上还有不少其他超级文明残存的资料，虽然它们大多支离破碎，但是这也远比从零起步要好。”
在这方面，幻羲倒是没有太纠结——
“并且，漂流瓶们本身数量就相当庞大，它们自身也坚固异常，为了尽可能让它们在乱海临界层中更加弥散更加安全，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曾经我们在布设他们的时候甚至直接扭曲了所有的虚空象限让它们能被撒的足够远。Σ，或者其他超级文明即使找到了这些漂流瓶之中的一部分也无所谓，甚至，这些漂流瓶本来就有相当一部分，其计划就是要给其他文明找到的。”
“在按照曾经的火种计划将其激活之后，这些漂流瓶会按照资讯解体逆浓度梯度的方式“漂流”并离开临界层，它们会分组同步向理论中的虚空两岸移动。不过在经历了那一轮彻底的重洗之后，乱海领域内部究竟发生了多少变化，我也已经无法回答——如果虚空生物保留了太多的记忆，我们就无法将目光投向未来......”
“但愿，这次的计划能够适应一直以来的所有变化......”勾晨点了点头。
近来，剧变已经发生数次，从孩子们汇报的，突破东廷神阙第一边界虚空哨站防线的Σ舰队，再到前所未有的断裂带灾难，再到曾经最糟糕的打算，计划之中率领全族不惜一切代价发动强攻，然后是两族相遇同胞相认，在短短的几十万年里，新的映射规律为古老的技术体系带来了巨大而全新的生机。
而世界方舟的出现，则更是使得战况本身相对而言不再伴随永恒的残酷。
虚空烈阳从文件，到猜测，再到更明确的感知与回应......
这短短几十万年，悬浮于虚空环境之上的秩序网络已经震荡了太多次，而且次数之多规模之大，甚至足以引起虚空生物带有感情的、强度足够的关注——即使是面对强大的乱海断裂带，虚空生物可能都不会多眨一下眼睛。
“现实永远是一团乱麻啊......涅洛卡特那团乱麻被秩序拆散之后，它们就像被拆开之后满地乱滚的毛线球一样，将自己的影响力和残骸洒遍了我们现在都没能触及到的无尽虚空深处；Σ的这团乱麻拆散之后直接触动了我们的内心，甚至可以说在相当程度上影响了我们之后的走向，这样的“后生”也可以说是前所未有；而再具体到现实这团乱麻......”
“值得我们付诸永恒的精力去理顺它。”
在黑暗空间的尽头，感受到命令的巨塔无声地启动了，幽蓝色的电弧从起源诞生，就像连接星座那样越过一个又一个节点并最终回归本源，在瞬时间激活的空间通道中，两个身影紧紧地将手握在了一起。
=============
神国。
“这里......比曾经冷清了很多啊。”站在外缘接驳区域的街头上，勾晨不由得轻声感叹道。
“这里是神界和神界挂载世界进行物资交换的中转区域，孩子们之间，孩子们与凡人们之间经常会有或大或小的各类物资交换活动，万华神庭有相当多的这样的区域，它们都是在漫长的时间之中被众神与凡人们不断建设最终形成的。”看着眼前这一部分的，已经没有多少身影活动的空旷街道，幻羲也微微叹了口气。
作为神界外围区域的一部分，这里本身也具有无限塑造的潜力，不过为了尽可能降低凡人遇到的严重问题，力量强大的众神们一方面压制了这里原本强大的混沌属性，另一方面则进一步将这里的空间结构与背景环境凝固确定下来，以免凡人那些脆弱的神智消失在万象表意能力所产生的庞大资讯漩涡之中。
这一系列做法最终使得这里与其说像是玄奥庄严的神国，倒不如说更像一座先进而巨大的立体城市，高大且风格迥异的建筑群鳞次栉比，在不同的建筑物层数区间之中则整体存在着数层平行的“浮空大地”。细密而庞杂的交通网中不时闪过一辆辆载具或者一个个身影，然而现在，比起远征之前，这里已经冷清了太多。
“无论怎么样，现在再怎么说零碎的闲暇时间还是有的，借这个机会，我们再往里逛逛吧，等到这一次我得到成果之后，下次去你们那边你来当东道主——我们彼此再好好感受一下对方的风格与行为习惯，这样或许对以后的配合也有所帮助。”在稍微的沉默之后，两道身影就像两颗小小的流星，从无尽高远的昏暗天空中悄然划过。
“虽然孩子们本身的力量和强大的神性权柄使得祂们可以直接从虚空之中获取无穷无尽的资源，不过很多时候，祂们还是更喜欢像凡人们一样，凑在一起，一边交流彼此遇到的情况还有自己的所见所闻，一边交换一些自己可能不太用的到，不过对于其他神族而言可能有用物品，小到某些好玩的凡间贡品，装饰材料或者是生活构件，大到宇宙奇点甚至是整个世界……”
一边说着，幻羲一边同身旁的另一个身影一起降落在了一间看起来有点像是杂货铺的小屋子周围——这件小屋子在勾晨看来长得比自己刚才稍微驻足的神–人对接区域的建筑物随便的多，不过在这里，资讯已经彻底活化，这间小屋虽然看起来很是随意，但是它却已经具有纯粹的“神族血统”。
“进来看看吧，一般而言像这些地方都是由最直接的世界管理神经营的，来自不同的世界之中稀奇古怪的大小东西，还有孩子们的各类小发明开始在神界中流转的源头往往就是这里。”幻羲轻轻推开门，并对对自己行礼的店主微微颔首示意。
“我们经常会从世界，从象限，从庞大的神界文明，甚至从虚空的层面出发来看待一切，然而秩序本身并不只存在于那些浩大到甚至有些空洞的各类概念之中，只有加上了这些不同层次，大大小小的细节，秩序世界才最终完整。”
“这是什么？”勾晨有些好奇的从那看起来像是用某种木料打造的杂货架中随手取出一块封装力场，“这看上去……是个小天平？”
“平衡塔，在这里算是一种比较常见的，嗯……可以算是玩具，它的一端放置的，是秩序，而另一边……”幻羲顿了顿，表情也更加严肃了一些，“是乱海，当这两样东西放置在这座天平的两边时，天平将会恰好平衡。”
“……你给予了一点帮助？”勾晨悄悄地问道。
“应该说是给予了一点算法和思路上的启示吧，毕竟……虚空太深了，即使是衰变出的秩序这薄薄的一层，它的性质与虚空的性质也共同决定了它在每一个不可见的细节之处都有着无限的深度和无穷的可能性组合。孩子们的办法在正常情况下很难处理达到甚至超过不可数乃至不可述的不可穷极，以及无穷所带来的混沌。所以……想要更加精确的确定这一结果，则需要更高层次的外力辅助——至少，在当前已经成型的秩序环境中如此。”
“而最终的成果……你的孩子们是这样看待这一条成果的吗……那这可真是一件值得深省的玩具……”对此，勾晨不禁感慨道，“现象背后的本质……很沉。”
“……桥梁与大灾变……它们的存在实际上揭示了相当多种类的可能。按照我们长久以来观察计算所得到的结果，倘若斥力阴影们全部融化，被排斥于秩序世界之外的所有乱海一瞬间全部涌入，那么它们将会彻底抹杀虚空中的所有秩序——不偏不倚，不多不少。”
在这里，虚无的环境没有方向之分，即使是最精确的感觉也难以界定这里的一切，除了似乎远在世界尽头的少数几点光芒之外，绝大多数智慧生命只要直视这片空间，意志与灵魂就会被这无尽的黑暗与深邃吞噬。
在黑暗之中，两道微弱的光芒闪过，在遥远空间的尽头，一座规模巨大的水晶尖塔记录下了这次来自于前方大本营的传送过程。
水晶尖塔的规模十分巨大，为了承担撑起这广阔而坚固的秩序场，以及为整座空间的核心作用——虚空超级传送门提供庞大能量的重任，这座本身三秩投影长度超过数千万千米的巨大水晶尖塔内部还串联着数座规模巨大的神造动力炉，而在水晶尖塔高挑的塔尖上方，则漂浮着一双隐隐约约的眼睛。
尖塔本体近似为一座巨大的六棱锥，数道层次感丰富的附加结构从庞大的塔底处向上延伸并逐级削减。在塔基周围，每一道刚硬的棱线对应的位置外围，都会有一道反向向外延伸的，宛若利剑一般指向黑暗的支座附塔，在这些附塔的塔尖位置明亮着永续的光芒。
在有形与无形的联系之中，它们为巨塔本身提供着无数道强法则层次上坚不可摧的保护；同时，它们也是这座塔本身的信息交互枢纽，在为远征在外的神明们点亮回家的灯塔的同时，也在为巨眼的视线指引方向。
在这片黑暗的空间之中，这样的巨塔一共有二十六座。
而在虚空之中，有更多与之类似的结构正在被规划，建设，并在不久，也许有可能是很久的将来被一座座启动。
这是神的传送门。
或许是十八万，或许是二十万年之前，规模巨大的乱海灾难扫过虚空，随后接踵而来的高强度资讯冲撞与无数次环境倾轧使得延续了亿万年的文明主轴也出现了微弱的波动，在夹缝之中，混乱的世界诞生与湮灭过程已经使得长期的沉淀出现了某些难以量化的扭曲与畸变，即使是主轴时间也已经不再可信。
在混乱扭曲的时间之前，这场规模大到可以说史无前例的乱海灾难之中，Σ文明陨落了。
在乱海反扑秩序的又一次胜利中，神族联络Σ文明的所有通信造物与横跨漫漫白区的虚空大桥也已经全部被毁，汹涌的黑潮席卷了辉煌的秩序并卷走了秩序留下的绝大部分痕迹。
Σ那游荡着无数危险腐化幽灵的，黑暗而遥远的广阔废土，以及随后两大神族之间的巧合相遇加之及神界之间相隔的无尽虚空天渊，在相当程度上催动了这些建立在虚空秩序网络层面上的，超大规模超远程联络基站的建设，这些巨大的构造物也迅速成为了即使是对神明而言也完全称得上是必需甚至是急需的“刚性需求”。
而这座资讯中继站，是目前唯一一座已经建好的基站，也将会是规模最大的一座。一方面，它本身维系着两大神界之间的联系与超大规模的实形资讯周转——之前建造世界方舟所需要的庞大资源几乎都经由它调动并最终送往大本营。
而另一方面，它也直接对两条最直接的前线，以及在这几万年的征战中依照需要逐渐落成的前线大本营提供支持。
随着世界方舟工程的结束以及神族超大规模调度的阶段性结束，这里迎来了极为罕见的“运载空窗期”。但是这里暂时的冷清并不会造成任何影响——它是绝对意义上的交通枢纽，更是未来繁忙航路上的第一根大动脉。
“不得不说，这里真的很黑……这其中的现象叫什么来着？拟透视法则是吧？而且好像还不只是这么个作用，孩子们说那近大远小实际上就是打个比方，这片处于秩序与虚空之间的混沌过渡环境会削弱长程传递的资讯表征，一直到这部分我还是理解的，不过接下来那么长的资讯七律和用到的八万多条资讯构造法则我就完全看不懂了……说实话，我没记得我在塑造神界和秩序的时候想了这么多。”
“因为我们蕴含着真理，但是我们不只是真理的化身，我们与孩子们实际上完全处于不同位阶，我们认识虚空认识万物的方式什么的也都完全不一样，虽然在秩序的层面上我们什么事情都能做到，但是如果说要面对被另外一种认知体系具象化的法则，那我们恐怕还要认真研读一番，才有可能知道它们究竟对应着我们的哪一部分灵感，即使加上万象表意能力的转译，实际上也不会减轻多少麻烦——”
“另外，你担心这个，还不如担心一下，你上一纪元可能扔在临界层或者扔在别的什么角落里面的虚空漂流瓶到底还能不能找到，你还能不能看懂里面的图纸。”
“不过说实话，孩子们确实挺厉害的，虽然我们看不懂，但是祂们的确把这里塑造的有模有样，据说这座传送门本身的强度大到足以直接传送一整支满编的世界舰队，这样大量的远程资讯转移即使是对我们而言，也可以说是相当可观了。”
“所以，你打算什么时候停手？”
“啧，就是弹一下额头开个玩笑，稍微缓解一下你的情绪嘛……”
“哈，这才几千年多吧？角色这么快就反转了？看来玩了一波捉迷藏之后你是成熟了好多啊？”幻羲努力甩开摁在自己头顶上的那只手，在虚无中缓缓飘动并围着勾晨的身影转来转去，“看开了？”
“我只是喜欢安静一点和规律一点......明明是你就是一直觉得我很木而已……首先遇到同级别但是不同风格的交流对象，要想适应是需要时间的，这一点你必须要承认，而且我个人那段时间是一直下意识的认为，像咱们这样的交流应该多一些严肃……”
“严肃给谁看？给你？给我？给孩子们？咱们私下里的交流哪里需要外交辞令和那些所谓的官方态度，只要文明之间签好协约把好原则，在原则之外咱们什么事情不能随便扯啊？而且就算严肃，谁又能盛得下咱们这个层面的严肃？”
“好吧，好吧，只要你觉得能把话说清楚就行，剩下的沟通方式无所谓的话，我自然是没什么问题。”勾晨无奈的耸耸肩，“不过……话说回来，总感觉，计划实际上还是赶不上变化快啊。”
“嗯？嗯……好像是这样。”
“原本我们以为，我们曾经要亲自带队，率领着全族的力量在Σ引发的巨大乱海污染区域之中开上上万亿年的无双，我们必须亲自动手，从无穷无尽的茫茫虚空之中筛出那些危险造物的下落，然后决定是对其进行彻底的研究改造还是直接想想办法，在不产生重大影响的前提之下将它们摧毁……”
“但是现在，世界方舟的出现，还有一系列技术底蕴爆发后出现的产物使得神族远征军不再需要我们一直介入，实际上Σ的乱海覆盖区以内并不是秩序全无，恐怕我们要是在其中引发了太多超过秩序层面的战斗，倾注太多被刻意塑造过的虚空力量的话还有可能影响秩序的运作；而砝码造物，或许危险但是最终反而可能可控，并且它们都太远了，远到我们如果不释放自己的力量我们也过不去，对吧？”
“是啊，虚空层面上的无限决定了秩序本身的发展就可以达到无限的层次，只是或许只有过一次，或许已经发生过无数次的大灾变打断了这个过程而已。孩子们在过去的时间之中虽然在一定程度上放缓了脚步，但是他们并没有停止前进，现实则又催动着祂们将那些理论技术转化为具有实用价值的实物……”
“不过，要是从我这边的了解来看的话，制造世界方舟本身消耗的资源也的确庞大，它第一次使得神界的基础资源出现了可见的位数改动。”
“估计这样足以直接借用虚空权柄的超级存在会很稀少。孩子们的力量还有他们爆发出来的热情的确非常可观……确实，在这短短的几十万年之内，想想究竟发生了多少事情，我们又面临了多少转变，我们在进行无数的试探，经历无数纠结之后最终决定遵循太初约定开始彻底的远征，到现在又可以重新抽回部分已经被调动的后备个体，这其中我们又面临了多少意料之外……”
“全知全能这个说法……对于孩子们而言还是包含了太多的绝对啊，这个词要想在虚空层面上成立，它的条件可以说是无比的苛刻——甚至可能同虚空本身一样苛刻。”面对幻羲那最终也变得复杂的语气，勾晨不由得感叹道。
“本来就是很苛刻，甚至可以说这个词本身就不可能成立的嘛。面对秩序，可已经被看透的虚空环境，现在的我们都不一定可以算的上是全知全能，更别说是面对未知的环境和虚空本身了——我们现在就连自己的这幅躯体内部都还隐藏着太多秘密，然后再到虚空本身……哪里研究的过来嘛！”
“这倒是确实……”勾晨轻轻点点头，“仅仅是我们自身，就还保存着太多的秘密和未知……”
“说实话，除去你我，任何人说起全知全能我一般都是不信的，不加限定范围纯粹就是满口胡言。我就不信，连下顿饭吃什么这个虚空第……算了，反正很难的问题都解决不了的家伙们，到底怎么做到不被自己的问题杀死全知全能这个概念……”
“……下顿……饭？你还纠结过这个？”
“哦，原来很久很久之前的时候无聊去挂载下的凡人世界之中体验生活，然后在那次经历之中我大概总结了一下，发现绝大多数凡间生物，包括物质态的，高度聚合的能量态生物还有场态生物在内，它们基本上都还无法做到像神明那样能够直接拥有永续的力量，这些生物获取外界能量的过程，嗯......就是进食，其中最常规的各类闭合循环人类以及类人生物的进食方式和食物的种类可以说最丰富多样，我也“借用”了一下有关的感官，吃东西的感觉的确不错，所以回来之后，当时我就让精灵神族们想办法......算了，不提也罢。”
“无论如何，秩序一侧的神应该说都是控制资讯的一把好手啊，哪怕照着模仿，应该做出来的食物也不至于......”
“问题就在这里......好手是好手，但是就是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我甚至都在怀疑，是不是多埃兰卡的影响至今犹在。”
“这可真是奇闻一件......对了，既然到这里了，那分开之前，还需要我帮忙做些什么吗？”
“先别急着走，你还要跟我一起回去一次，帮我一个忙。”幻羲一把拉住勾晨，“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曾经我们共同封存的那些虚空漂流瓶需要我们两人共同的意志才能激活——考虑到大灾变肯定会彻底洗掉我们的人格，同时架桥也并不只是我们一个种族的事业，我没有在漂流瓶中加上人格识别——现在随着Σ的崩溃，我们已经失去了直接抵达临界层的力量，那一方面，孩子们就得费点心思多研究研究大型深潜船，另一方面就看咱俩的扰动能不能绕过乱海的腐蚀，重新激活那些漂流瓶了。”
“没问题，不过......”说起这些漂流瓶，勾晨的脸上不由得闪过一丝担忧，“你觉得那些漂流瓶的可靠性还能剩下多少？纪元重启本身对所有秩序造物的洗牌就堪称绝对……我还是有些担忧。在这之前，虚空中存在过相当的超级文明和顶级文明，虽然漂流瓶本身相对于整道临界层而言就是零，但是实际上，恐怕它就像是无尽黑暗之中的一盏明灯一样，就算有所伪装，应该说它们周围的环境也与直接的乱海环境有所差异......也不知道到了现在，这些漂流瓶还有没有足够的剩余……我们直到现在相遇，才有了考虑重新启动这些古老遗产的可能，但却不知道这些遗产本身是否还存在，是否还有效......”
“现在我们本身在历史之中就有所储备，这些漂流瓶只是更好的备选方案。一方面，我们尽量找回这些遗产，找不到的话，就重新开始试验，孩子们手头上还有不少其他超级文明残存的资料，虽然它们大多支离破碎，但是这也远比从零起步要好。”
在这方面，幻羲倒是没有太纠结——
“并且，漂流瓶们本身数量就相当庞大，它们自身也坚固异常，为了尽可能让它们在乱海临界层中更加弥散更加安全，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曾经我们在布设他们的时候甚至直接扭曲了所有的虚空象限让它们能被撒的足够远。Σ，或者其他超级文明即使找到了这些漂流瓶之中的一部分也无所谓，甚至，这些漂流瓶本来就有相当一部分，其计划就是要给其他文明找到的。”
“在按照曾经的火种计划将其激活之后，这些漂流瓶会按照资讯解体逆浓度梯度的方式“漂流”并离开临界层，它们会分组同步向理论中的虚空两岸移动。不过在经历了那一轮彻底的重洗之后，乱海领域内部究竟发生了多少变化，我也已经无法回答——如果虚空生物保留了太多的记忆，我们就无法将目光投向未来......”
“但愿，这次的计划能够适应一直以来的所有变化......”勾晨点了点头。
近来，剧变已经发生数次，从孩子们汇报的，突破东廷神阙第一边界虚空哨站防线的Σ舰队，再到前所未有的断裂带灾难，再到曾经最糟糕的打算，计划之中率领全族不惜一切代价发动强攻，然后是两族相遇同胞相认，在短短的几十万年里，新的映射规律为古老的技术体系带来了巨大而全新的生机。
而世界方舟的出现，则更是使得战况本身相对而言不再伴随永恒的残酷。
虚空烈阳从文件，到猜测，再到更明确的感知与回应......
这短短几十万年，悬浮于虚空环境之上的秩序网络已经震荡了太多次，而且次数之多规模之大，甚至足以引起虚空生物带有感情的、强度足够的关注——即使是面对强大的乱海断裂带，虚空生物可能都不会多眨一下眼睛。
“现实永远是一团乱麻啊......涅洛卡特那团乱麻被秩序拆散之后，它们就像被拆开之后满地乱滚的毛线球一样，将自己的影响力和残骸洒遍了我们现在都没能触及到的无尽虚空深处；Σ的这团乱麻拆散之后直接触动了我们的内心，甚至可以说在相当程度上影响了我们之后的走向，这样的“后生”也可以说是前所未有；而再具体到现实这团乱麻......”
“值得我们付诸永恒的精力去理顺它。”
在黑暗空间的尽头，感受到命令的巨塔无声地启动了，幽蓝色的电弧从起源诞生，就像连接星座那样越过一个又一个节点并最终回归本源，在瞬时间激活的空间通道中，两个身影紧紧地将手握在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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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国。
“这里......比曾经冷清了很多啊。”站在外缘接驳区域的街头上，勾晨不由得轻声感叹道。
“这里是神界和神界挂载世界进行物资交换的中转区域，孩子们之间，孩子们与凡人们之间经常会有或大或小的各类物资交换活动，万华神庭有相当多的这样的区域，它们都是在漫长的时间之中被众神与凡人们不断建设最终形成的。”看着眼前这一部分的，已经没有多少身影活动的空旷街道，幻羲也微微叹了口气。
作为神界外围区域的一部分，这里本身也具有无限塑造的潜力，不过为了尽可能降低凡人遇到的严重问题，力量强大的众神们一方面压制了这里原本强大的混沌属性，另一方面则进一步将这里的空间结构与背景环境凝固确定下来，以免凡人那些脆弱的神智消失在万象表意能力所产生的庞大资讯漩涡之中。
这一系列做法最终使得这里与其说像是玄奥庄严的神国，倒不如说更像一座先进而巨大的立体城市，高大且风格迥异的建筑群鳞次栉比，在不同的建筑物层数区间之中则整体存在着数层平行的“浮空大地”。细密而庞杂的交通网中不时闪过一辆辆载具或者一个个身影，然而现在，比起远征之前，这里已经冷清了太多。
“无论怎么样，现在再怎么说零碎的闲暇时间还是有的，借这个机会，我们再往里逛逛吧，等到这一次我得到成果之后，下次去你们那边你来当东道主——我们彼此再好好感受一下对方的风格与行为习惯，这样或许对以后的配合也有所帮助。”在稍微的沉默之后，两道身影就像两颗小小的流星，从无尽高远的昏暗天空中悄然划过。
“虽然孩子们本身的力量和强大的神性权柄使得祂们可以直接从虚空之中获取无穷无尽的资源，不过很多时候，祂们还是更喜欢像凡人们一样，凑在一起，一边交流彼此遇到的情况还有自己的所见所闻，一边交换一些自己可能不太用的到，不过对于其他神族而言可能有用物品，小到某些好玩的凡间贡品，装饰材料或者是生活构件，大到宇宙奇点甚至是整个世界……”
一边说着，幻羲一边同身旁的另一个身影一起降落在了一间看起来有点像是杂货铺的小屋子周围——这件小屋子在勾晨看来长得比自己刚才稍微驻足的神–人对接区域的建筑物随便的多，不过在这里，资讯已经彻底活化，这间小屋虽然看起来很是随意，但是它却已经具有纯粹的“神族血统”。
“进来看看吧，一般而言像这些地方都是由最直接的世界管理神经营的，来自不同的世界之中稀奇古怪的大小东西，还有孩子们的各类小发明开始在神界中流转的源头往往就是这里。”幻羲轻轻推开门，并对对自己行礼的店主微微颔首示意。
“我们经常会从世界，从象限，从庞大的神界文明，甚至从虚空的层面出发来看待一切，然而秩序本身并不只存在于那些浩大到甚至有些空洞的各类概念之中，只有加上了这些不同层次，大大小小的细节，秩序世界才最终完整。”
“这是什么？”勾晨有些好奇的从那看起来像是用某种木料打造的杂货架中随手取出一块封装力场，“这看上去……是个小天平？”
“平衡塔，在这里算是一种比较常见的，嗯……可以算是玩具，它的一端放置的，是秩序，而另一边……”幻羲顿了顿，表情也更加严肃了一些，“是乱海，当这两样东西放置在这座天平的两边时，天平将会恰好平衡。”
“……你给予了一点帮助？”勾晨悄悄地问道。
“应该说是给予了一点算法和思路上的启示吧，毕竟……虚空太深了，即使是衰变出的秩序这薄薄的一层，它的性质与虚空的性质也共同决定了它在每一个不可见的细节之处都有着无限的深度和无穷的可能性组合。孩子们的办法在正常情况下很难处理达到甚至超过不可数乃至不可述的不可穷极，以及无穷所带来的混沌。所以……想要更加精确的确定这一结果，则需要更高层次的外力辅助——至少，在当前已经成型的秩序环境中如此。”
“而最终的成果……你的孩子们是这样看待这一条成果的吗……那这可真是一件值得深省的玩具……”对此，勾晨不禁感慨道，“现象背后的本质……很沉。”
“……桥梁与大灾变……它们的存在实际上揭示了相当多种类的可能。按照我们长久以来观察计算所得到的结果，倘若斥力阴影们全部融化，被排斥于秩序世界之外的所有乱海一瞬间全部涌入，那么它们将会彻底抹杀虚空中的所有秩序——不偏不倚，不多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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