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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长安

    陆氏二人一路乞讨一路随波逐流地跟随几名流民一路向东北方向。

    一路上,陆九叫苦连天,没有了收入来源,二人经常饥一顿饱一顿,远离城镇时只能靠着捕野兔挖野菜填饱肚子。脚上穿的草鞋不知道磨破了多少双,到最后是在找不到可以编织的材料,只能趁着夜色混入农户家中偷两双出来,即便是这样,陆九的脚上仍是磨的没有一块好肉。

    “少爷,我们还有多久才能到长安城啊,小九我走不动了,咱们能不能别和这群老家伙们一起了,不然凭着少爷的能力,咱们两个天天都能有肉吃,还用受这委屈!”陆九揉搓着自己饱经风霜的脸颊抱怨道。

    “约莫着还有两天的路程我们就能到了,九哥你再忍耐一下。”陆斌头也不抬,不知从哪弄到一本儿童蒙学书籍,一路走来完全不在乎吃穿用度,只是一有空就在陆九的帮助下翻看书籍,遇到不认识的字就请教同行的长者,并不觉得丝毫枯燥。

    “可是…少爷,我们为什么要来长安啊,这里我们无亲无故,对我们的处境也没有任何改善。”陆九仍在咕哝着,显然这位一年多来的生活已经将他击垮,若不是老爷一家对自己恩情甚重,与少爷也是相伴多年,说不准此时早已在哪个村镇里安家,男耕女织过隐姓埋名的日子。

    陆斌叹了一口气,他早已查觉陆九的想法,因为自身残疾,没有办法生活自理,不然也早就放九哥走了。

    “我先前也与九哥说过,我们去长安不是为了寻仇,是想看看这世道到底怎么了。我们一家向来良善,即便是爹爹掌管一洲守备军,却仍是和善的接人待物,从不与人结怨。我们这样的一家人都会遭此劫难,那贫苦百姓们呢?”陆斌不再看书,用嘴巴将书本合起放入怀中。

    “圆明大师和伏虎都教导与我,佛祖以慈悲为怀,感化普渡世人。如今时间大乱刚过,应是百姓安居乐业,官府恢复民生的时候,而我一路走来,看到的确是灾民遍地。虽然有可能是我对这世道心存怨愤,实际上情况并没我看到的这么差,可也并不能称作太平盛世。”陆斌又叹了口气,陆九见少爷一直在与他说话,连忙递上水壶。

    “我们此行,一是要弄清楚这世间的问题出在哪里,我是否有办法救助更多像我们一样或者比我们差的多的家庭。第二个就是,我想知道我信奉的佛祖是否有那伟岸之力拯救世间,如若有,我将众生侍奉左右。”

    说罢陆斌站起身来,对陆九及同行流民说道,“各位,我们休息得差不多了,时候不早了,继续赶路吧。”

    这些流民多为家中遭受水灾,粮食绝产,毕生积蓄化为泡影的可怜人,前往长安投奔自己的亲戚。此时听到陆斌的提议欣然同意,迫不及待的想要迎接新生活。

    一行人路过一间茶肆,正想用好心人施舍的钱财换些吃食,忽听到桌旁一名健硕男子与好友攀谈,吟诗道:“

    开国维东井,城池起北辰。

    咸歌太平日,共乐建寅春。

    雪尽黄山树,冰开黑水津。

    草迎金埒马,花伴玉楼人。

    鸿渐看无数,莺歌听欲频。

    何当桂枝擢,还及柳条新。

    张子容的这首诗正是写出了此时我心中的所思所想。待我高中后,定要一日看尽长安花!”

    同行的一名隋姓长者奇道,“这位公子可是要赴京赶考?听公子口音莫不是曹州?”

    健硕男子打量了一番,回应道,“莫非大哥您也是曹州人?”

    隋姓长者捻须笑道,“小老儿生在曹州,后来随家中长辈迁至齐州,已是数十年没听过乡音啦。”

    健硕男子闻言,连忙起身作揖,“不知竟是同乡大哥,在下黄巢,字举天,大哥这是要去西京寻亲?”

    “是哟,前些年家中遭灾,儿子儿媳都去了,小老儿种了半辈子的地都被官府征用了,没办法只能带着孙子来西京投奔家中族侄,只求能混口饭吃。”隋姓长者叹了口气,只是看着自己孙子的眼神充满希冀。

    “世事无常,还请大哥节哀。”名叫黄巢的男子也是一阵唏嘘,感叹世事无常。

    “好啦,小兄弟,我们买好吃食就继续赶路了,小老儿祝你金榜题名,做个造福一方的好官。”隋姓长者呵呵笑着,拍了拍孙子的脑袋示意继续赶路。

    黄巢向他一鞠躬,“谢过大哥,到了西京之后我会在城西门外的旅店落脚,大哥如有需要可来寻我。”

    隋姓长者笑着点点头,招呼众人继续前行。

    不出两日,一行人就抵达长安城门外,大家就此分道扬镳,各自寻亲去了。

    “少爷,接下来我们去哪?”陆九在众人散去之后,心情有些落寞,他是个爱热闹的人,一路的闲聊冲淡了他心中的彷徨失措,现在身边有冷清了下来,一时不知该何去何从。

    陆斌抬头望了望西斜的太阳说:“天色不早了,明日我们再进城,那是…听闻多年来皇帝一直重佛轻道,没想到没见到寺庙却有一座道馆,我们去借宿一宿。”

    二人走到道观时已是月明星稀,门前高高挂着灯笼,右边写着“清净”,左边写着“炼养”,让陆斌颇感诧异。

    刚想敲门,大门便已打开,一名道士装扮的稚童开口便道,“可是陆斌陆施主?”

    陆氏二人均不明所以,陆斌回答道,“正是陆斌。”

    道童作了一揖,说道,“陆公子请入管内,师祖在主房等候。”

    陆斌抬腿便走了进去,陆九刚想跟上,就被道童拦了下来,“这位施主,请随贫道到偏房休息,饭菜已经备好。”

    一路走着,陆斌看着道观的布置颇为讲究,虽不明其中是否有玄妙之处,确是清楚的知道这间不俗,绝不是寻常坑蒙拐骗的伪道士所建。

    “小友,上次一别已是一年有余了。”一名黑发黑髯,明明外貌只有而立之年,眼睛却充满沧桑的道长迎面走来。

    “道长您是?”陆斌愈发摸不着头脑,难道是故人?

    “哈哈哈。”道长爽朗的笑道,“可还记得清心斋?小友还欠贫道一次沐浴呢。”道长戏谑的眨着眼睛看向陆斌。

    陆斌难以置信,“这…这…您不是…”若不是陆斌失去了双臂,此时定要指着道长来表达自己的震惊。

    道长将拂尘捣手,用右手轻抚陆斌的脑袋,说道:“贫道就是那又老又臭的道士,这么长时间辛苦你这娃娃了。”

    叹了口气,道长又继续说道,“贫道名为吕嵓,字洞宾,初次见小友时贫道刚渡过五衰之劫,身体与法力都没恢复,虽看到小友身上即将发生劫难,却无力出手相救。这也是天命难违。”

    “况且,那时的你还不是你,只是与贫道有缘的小友,今日的你才是贫道要寻的人。”

    陆斌听得一头雾水,正想发问,吕洞宾就拉着他的手向三尊道祖神像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