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泥沙

    江天蓝死死地注视着那一幕，一股震慑般的寒意紧紧地包裹着他的周身。他的脸上浮现出一种妄图拯救却又无能为力的颓废感。

    但他随即又用力拍打了下脑壳，为了提醒自己不可以放弃任何希望。

    为了不被小鱼发现，他跑到一个空地上，踌躇不决地踢起了泥沙。

    看着扬起的泥沙不断上升、下沉，被踢开的地方变成了一个小凹坑，一幕久远的回忆霎时涌了上来。

    他记不清那是一个梦或是真实发生的事件：他做了错事，被父亲责骂了一顿，于是他赌气离家出走，走到了一个空地上。他一边在心里祈祷父亲快来接他回家，一边就像刚才那样踢起了沙土。不过与刚才不同的是，眼前飞舞的沙土迅速落到被踢出的小坑里，行云流水，十分麻利。

    “与现在又有什么联系呢？”他拼命的回想，他知道，任何突如其来的回忆都可能会成为揭开谜题大门的钥匙。

    但他立即反应过来——这并不是他的回忆！他从来没见过他的父亲，这是其一；而他所在的夕界根本没有沙土，对于那个世界而言，土是一种十分稀缺、珍贵的资源，通常会保存在实验室，所以不可能会平白无故的放在外面，这是其二。所以这段回忆根本不属于他。

    不过他很快反应过来：这是属于江天蓝的回忆，也就是说他和他的本体之间的回忆相通了。

    “不管是谁的，只要能解决问题就是值得的。”他在心里默念，开始分析回忆与现实之间的差别。

    他再一次踢开泥沙，细细观察着它们飞行的轨迹。他的眼睛被扬起的颗粒迷了眼，他不在乎，让眼泪冲刷掉那些污秽。

    经过一段时间的观察，他发现所有扬起的泥沙都不会回到那个被踢起的小坑里。

    “这有什么用呢？”他努力地想为这两件事搭起桥梁，但是又被新的回忆扰乱了思绪，他不得不暂时放下这个想法，转而思考起新的回忆。

    他在空地一直等到傍晚，他觉得新的发现很有趣，于是渐渐忘记家里焦急的父亲。当父亲找到他时，他还在那里玩着沙土，看他平安无事，父亲焦灼的心立即熄灭了下来，转而和他一起摆弄地上的沙土。

    那个傍晚，父亲和他说了很多事情，什么小时候光屁股抓鱼被奶奶拎着回家揍了一顿，什么小时候和小伙伴捉迷藏偷偷回家导致小伙伴担心的要死，种种有趣的乐事。

    不过他记得最深的还是父亲告诉他：有的沙土扬起来会飞走，而有的则是会回到原来的地方，我们就是这沙土中小小的一个颗粒，有时候你可以选择飞走，但有时候你不得不回归原处。不过你要仔细观察，它并不是一成不变，当它们走到自己的反面时，就是你的机会。

    他似懂非懂的点点头，一脸茫然地望向父亲，父亲捏捏他的小脸蛋，一脸笑意：“以后你会明白的。”

    回忆至此停止，他的思绪也从那个黄昏拉回到现在。

    他蹲下捧一把土，将它们用力抛起，奇怪的是，眼前的泥土不再四散逃走，而是乖乖的回到被抓起的小坑里。

    江天蓝心满意足地笑了笑，尽管他还是不太明白父亲那番话的用意，但是他知道有些东西正在静悄悄地发生改变。他要做的就是伺机而动，然后一网打尽。

    他刚要回去寻找小鱼，小鱼却冷不丁地出现在他身后，吓得他打了个激灵。

    “你不是小鱼。”江天蓝敏锐地发现小鱼身上的气质与往常简直天壤之别。

    “她死了，现在我就是小鱼。”小鱼体内的声音冷冷地说道，面目也变得狰狞起来。

    “哼哼，一定是你把她藏了起来，快放她出来，否则我会杀了你。”江天蓝说这话的时候眼中溢出一股杀气，仿佛要马上撕裂她。

    “她很快就会变成这里居民的样子，谁也救不了她，下一个同化的就是你！”那人的语气盛气凌人，江天蓝恨得牙痒痒。

    “你等着，我会很快解开这里的秘密，然后亲手手刃你们这些邪恶的东西。”江天蓝的眼里快要喷出火焰，他死死攥紧拳头，似乎稍不克制就会冲上来结果了她。

    她哼哼冷笑两声，随后便扬长而去。

    “怎么办！怎么办！”他在心里怨恨自己的无能，他对空气施展他的怒气，随即瘫在地上，一言不发。

    “年轻人，别这么快就放弃。”

    远处传来的声音悠扬、雄厚，不知能不能为江天蓝带来一些慰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