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蜉蝣

    日头渐渐升了起来，一阵刺眼的光线打到小鱼的脸上，小鱼朦朦胧胧地醒了过来，迷离中远处似乎传来鸟鸣声，周围的色彩似乎也变得更加鲜亮。

    小鱼有些疑惑，带有一丝起床气艰难地支撑起自己，去寻那阵鸟鸣。

    小鱼心里浮想联翩，一声急促的呼喊打断了她：

    “小鱼，不用等了。”

    “什么？”

    “不用等白影了，他已经消失了。”

    “你怎么知道？”

    “白影是我，那是我刚来到这里的时候，是我的希望，希望死了，所以白影也就消失了。”

    一段简短的对话过后，双方陷入了一阵长时间的沉默中。

    “小鱼......”

    江天蓝轻柔地呼唤她，小鱼感觉到前所未有的舒服，但内心却惴惴不安，她预感到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再见了小鱼，我在另一个地方等你。”

    “什么？”

    “你要去哪？江天蓝！”

    “喂，江天蓝，你还在吗？”

    “......”

    “别，别走......”

    小鱼由呼喊到嘶吼再到声嘶力竭，她的心脏像是被荆棘缠绕，每跳动一下，都会伴随着一阵剧痛，她茫然地望着前方，眼泪一株一株从眼角滑落。

    正绝望之际，一阵白光凭空出现把她紧紧地包裹住，她的眼睛被白光刺得生疼，可想起江天蓝莫名其妙的离开，她的目光便呆滞起来，任凭这些白光一股脑儿地钻进他的视网膜。

    过了一阵子，白光从她的身边散开，周围的场景是那么熟悉又陌生——她回到了原来的地方。

    那栋奇怪的建筑现在被挤得水泄不通，满是来参观艺术品的游客。

    建筑的墙上被挂满了画，大厅里还摆放着各式各样的雕塑、篆刻，那些艺术品的样式有一种说不出的奇怪，大概是这些奇怪吸引了来自五湖四海的人们，他们争先恐后地接受这些光怪陆离的艺术品的熏陶。

    他们的目光全被这些奇特的艺术品所吸引，谁也没注意到凭空出现的小鱼。

    小鱼的视力被剧烈的光线严重损害，仅仅能看清半米范围内的事物，她的眼珠浑浊不清，像是蒙上了一层厚厚的阴霾。

    她全然不顾眼前的游客，不分东西地乱走乱撞，不小心撞上了人也不理睬，别人只拿她当做疯子，不知不觉为她让出了一条路。

    “终于联系到你了！急死我们了，怎么又消失了这么长时间，你们去哪了？”小鱼的耳朵里钻进了一阵急促的问话，她充耳不闻，把那当做无关痛痒的询问，身体直直地向前冲。

    天蓝和小鱼不得不亲自跑来把她接了回去。

    “他已经一天一夜没吃东西了，这样下去可不行！”

    “我们说什么她也不听，实在是无计可施了。”

    终于，在与小鱼交流多次碰壁后，她终于说出了来到这儿的第一句也是最后一句话：

    “江天蓝带着他的希望走了，我们只是蜉蝣。”

    之后，任凭他们俩怎么说，怎么做，小鱼始终一言不发，不吃不喝。

    来到空间的第五天凌晨，小鱼死了。

    那一天刚好是立冬，大雪纷纷，与现实分割的空间里不知何时飘进来一片薄薄的雪花，打了几个旋儿，稳稳地落到小鱼的额头上，晶莹剔透，经久不化。

    江天蓝想要拨动时间轴来到小鱼刚回来的那一天，可是时空里却查无此人，他不甘心，翻阅无数条时间，可是这本时间的书里所有有关小鱼以及江天蓝的章节全部都变成空白，他们俩已经被时空遗忘了。

    他们俩的情节已经被时空删减殆尽，世界还在照常运行，所做的事情还是会按照原来的轨迹发展。他们俩只是时间里的一粒蜉蝣，扇动几下翅膀，在空中留下一条浅浅的痕，又连带着他们的肉体，被慢慢抹去。

    眼下的世界已经归于完整，似乎并不需要他们人为的拼凑，世界的缝隙被填补完整，原来的平整也被打磨得坑坑洼洼。

    有时候江天蓝和陈小鱼不得不回想，这该不会是他们俩做的一场梦吧？

    他们曾经想动手搬运填补世界的砖头，可世界的沟壑慢慢推移，渐渐填平了那些细小的孔洞；他们想以一己之力扭转乾坤，而乾坤自有定数，更何况蜉蝣怎可撼动大树？

    江天蓝和陈小鱼的死亡震慑住他们那骄傲而又脆弱的内心，他们只不过是被一场大风吹来的两粒小小的蜉蝣，做了些自以为是的小事，就把那当做功德无量的伟业。但时间会把所有的一切都带走，他们的所作所为不过是扑腾了几下翅膀，让那条痕迹留得久了些。

    终将会被抹去，天道长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