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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罗长生被英子砍伤手臂,要不是抱住圆柱躲过头部差点被一个姑娘家夺去性命,他恨家里养了大帮家丁却让一个持刀的贫穷女子闯进家门,而在危急关头,也没有一个家丁敢上前舍身相救。这更使他伤透了心。加上昨天夜里,五花大绑用铁锁关着的英子又被逃脱无踪无影,罗长生原定要等自己的伤好后慢慢来整治这个穷苦出身的刚烈女子。却不料又是事与愿违。

    罗长生思前想后,气急攻心,一病便卧床不起了。罗长生一病,罗家上下像没头的苍蝇似的,成天鸡飞狗跳的,太太们明争暗斗,巧取豪夺。翠云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今日吃过早饭,她想找管家支些银两,为老爷去请几个名望大的好郎中来诊病。因此,她没有回自己的厢房,便直接去管家房里找管家,走过弄堂转过两排庭院,来到管家门前,见房门虚掩着,她叫了一声“管家”,便推开了房门,前脚踏进去后,却见管家与五太太许云光身裸体正在床上翻云覆雨。他们根本没有发觉翠云已进了门,翠云见状,大声责骂道:“你们这些臭不要脸的,老爷现在躺在床上,卧病不起,你们不但不闻不问,还在做这种见不得人的事!”

    翠云退出了房门,管家和许云也穿好衣服下了床,管家觉得羞愧难当,五太太许云却泰然自若,她坐在床边的靠椅上,歪着头,斜视着眼没有说话。

    翠云重新进了门,气愤地对许云说:“不知羞耻的,你还有脸坐在这里?”

    许云拿眼看了看管家,见管家一脸沮丧,骂了一句:“有吃饭的胆,没拉屎的胆!”

    “你这烂货,还有理呢!”翠云气呼呼骂着许云。许云瞟了一眼翠云驳斥:“三姐,你也是女人,你也知道我现在年方十八,老爷现在已不可能给我快乐,我要找乐,我不管他什么尊卑贵贱。”许云说着站起身来,又说道:“三姐,希望你以后不要管我,同时你也管不着。我走啦。”

    翠云哭诉说:“这真是家门不幸呀!”

    管家见状上前劝道:“三太太,要怨你就怨我吧,这么些年来,我一直没有娶亲,说实在话并不是我不想娶亲,而是我的家伙有病呀,我也不知道什么原因,许云却把我的病给治好了,是她给了我缘分,我决定跟她过一辈子了,不管罗家怎么对我,我都要带她走的。”

    翠云见管家说出这样的话,心灰意冷起身欲走,管家问道:“三太太,你来有什么事呢?”

    “不要问了。”翠云抹着泪走了。

    翠云走后不久,许云又回到了管家的房里,管家见了许云,他没有打招呼,许云见管家一脸忧郁的神色,带着愠怒斥问:“你在想什么呢?是不是后悔啦?”

    许云将身子伏到管家身上,她见管家不说话,撒娇说:“罗宁,别去瞎想啦,我让你抱抱我。”

    “去去去,烦死啦,我跟了老爷这么多年,我总觉得对不起他。”

    许云站起身来训责说:“你还老爷短老爷长的,老爷现在快上西天啦!”

    “谁说的?”

    “现在老爷的房子里围满了人,大概是要登仙了吧。”

    管家听许云这么一说,不知所措:“那我得赶紧去看看,怎么料理他的后事。”

    “别去!”许云拉住管家机警问道:“老爷他现在还剩多少家财?”

    “你问这个干嘛呢?”管家不明许云的心思。

    “你把帐本毁了,我们合计合计以后好过幸福日子呀!”许云眼睛放亮,自打她进了罗家,勾搭上管家后,她经常变着手法侵吞罗长生的家财,并私下里存到了钱庄,现在,罗长生又快升天了,因此,她想独霸罗长生的家产钱财的胆子更大了,管家罗宁明白许云的意图后,他不得不佩服这个女人的机智和狠毒。他想无毒不丈夫,说得一点不错,他决定与这个女人联手图谋罗家钱财。

    翠云从管家那里回到自己的厢房,刚落坐,一个家丁突然来报:“三太太,老爷不行了,您快去呀!”

    翠云顾不上刚才管家与五太太许云通奸的怨恨之气,当即飞身出门,直奔罗长生厢房去了。

    到了罗长生房里,却见巧云、芳云和罗家的嫡系亲属满满的围了一屋子人,翠云挤到罗长生床边,只见罗长生断断断续续地叫着:“翠……翠……云……”

    翠云上前拉住罗长生的手说:“老爷,我在你我身旁呢。”罗长生见翠云拉住了他的手,眼里溢出了两行泪水,说:“翠云,你,你把我,扶起来。”

    翠云扶起罗长生坐在床上,罗长生睁开无力的眼睛扫视了一下屋里的人后,疲惫地叫道:“旺,旺,旺儿呢?……”

    罗长生的儿子旺儿当即挣脱母亲芳云的手,走近罗长生床边说:“爹,我在这呢。”

    “旺儿,你……你要为爹…争…争口气呀,你我要多……多生几个儿子,我们家不能没有后呀!”

    “老爷,等你的病好了,过了今年,我就给旺儿说个媳妇,咱们就可以抱孙子啦。”芳云脸上溢满泪水地说。

    罗长生呼吸困难地说:“我的病,好,好不了啦,你们也不要等,旺儿已经十三啦,该找媳妇啦……”罗长生说着说着,垂下了头。

    “老爷!老爷!……”翠云摇着罗长生,满屋子的人都叫着喊着。然而,罗长生却再也没有抬起头来了。

    巧云、芳云、翠云三位太太当即大哭起来。巧云哭了一阵后,抹掉眼泪,责问道:“怎么不见许云呢?她进了罗家的门,就是罗家的人。老爷归仙,她不但不来送终,连个照面也没来打。”

    “二姐,你就别说啦,除了老爷,咱们谁能比得了她呀?”翠云劝告巧云。

    “大姐走了我为大,她许云算得了什么,我去叫她!”巧云气冲冲找了许云去了。

    翠云和芳云带着为罗长生缝制好的寿衣、寿裤、寿鞋、寿衣九层,寿裤三层,而后,叫了几个罗家的老待从,将罗长生从床上抬到地上摊尸,翠云为罗长生脸上盖了一张白纸。罗家上下大小全部都披麻带上了孝。

    巧云气冲冲从罗长生房里出来后,她径直到了五太太许云的房间,见房门关着,她放高声喉叫道:“许云,你这丫头怎么守在屋里不出门呀?告诉你,老爷归仙啦!”

    房子里没有回应,巧云用脚踢了踢门,原来门上了锁。

    “到那儿去了呢?”巧云一时想不明白,她正欲转身回自己房里时,却见许云跟着管家向罗长生房里方向走去。巧云叫道:“许云,老爷归仙,你跟管家干什么去了?”

    “找乐呀!”许云故意回答说。

    巧云听了,当即来了气:“找你个臭婊子,现在罗家上上下下,大大小小都在哀悼老爷,你还说出这样的话,你这不要脸的!”

    “人死不能复生,你以为我想他死,我正值花季女人,现在男人死了,我的心里就好受吗?”许云妙语连珠,巧云不得不佩服她的处事应变能力,管家站在一旁听了她们的对话后,解释说:“二太太,你先不要急躁,我是在和五太太商量老爷的后事怎么办,现在家里银两亏空,丧事又要一大笔钱,我还不知怎么来管好这个家呢。”

    巧云听管家这么一说,气消了大半,她觉得五太太这小精灵倒是很想得周到,老爷人还没断气便想到办丧事的开销去了。不知她心里打的是什么鬼主意。巧云没再说什么许云也没有分辩什么,他们一起去了罗长生停尸的房里。看过罗长生遗容后,巧云悲痛地大声哭道:“老爷呀老爷,以后我可怎么过呀……”

    巧云抹掉眼泪,斜眼瞟了一下许云,却见毫无悲痛之色,她明白了许云是什么心思,责问道:“你怎么不哭呢?”

    “我哭不起来,再说了,要我哭,别人也会说我猫哭老鼠。”许云直来直去回答说。

    巧云听了许云的话,气得七窍生烟:“你,你真是气死我了,我要不是看着老爷刚刚过世,我决不会放过你的。”

    “二太太,你就大人大量先让了五太太吧,晚上,你召集太太们,我征求一下大家的意见,看丧事怎么办为好。”管家拿眼鼓了鼓许云,而后劝巧云息了火气。

    许云却“哼!”的一声,转身走了。巧云对管家吩咐说:“罗宁,这丧事不能让她插手太多,这个小精灵心里装着一肚子坏水。”

    “我知道,二太太,你也回房歇息去吧,反正离入木的时辰还早呢,这里我去派个人守护一下。”管家对巧云说完,便吩咐下人去了。

    罗四姐与刘三姐对歌已经进行两天两夜了,双方对唱有板有眼,有问有答,让观看对歌的人们真是大开眼界。

    广西知府刘大人,他坐歌台上,架着二郎腿,不时观望湖南岸上歌台的动静。今天是赛歌的最后一天,杨仁威见两天来双方的歌手旗鼓相当,谁也没法唱倒对方。到了赛歌时辰,乐队奏过乐曲,两岸观看对歌的人们早已等不及了,只见罗四姐站在歌台前沿清了清嗓子开始唱道:哎!——

    壮家姐妹仔细听,你要对歌请开声。

    今日歌头从何起?随你唱来都接应。

    广西刘大人听了罗四姐的歌声后心里一惊,对刘三姐说道:“三姐,你要小心啦,听罗四姐的口气,她可非等闲之辈呀。”

    “是呀,刘大人,以前我从没有遇到像罗四姐这样的对手过。”刘三姐感叹说。

    刘三姐旁边站着一个伴唱的男歌手,对三姐说道:“三姐,我来唱,看她罗四姐到底有多大的能耐。”说完,他放开歌喉唱道:哎!——

    对岸歌手你莫欺,我唱歌来盖广西。

    你的山歌算什么?我是凤凰你是鸡。

    杨仁威坐在歌台的靠椅上,听了这歌后,生气道:“真是欺人太甚,四姐,你唱吧,别对他们手下留情。”

    “杨大人,他们破了唱歌的规矩,我也不好怎么说,从歌道上来讲,他们已经输了。”罗四姐向杨大人介绍说。

    四姐旁边一个后生站出来说:“四姐,他们破了规矩,我们也是不能任由他们这样下去呀,我来唱。”后生说完站到前台唱道:哎!——

    一把芝麻抛下河,水是歌来船是歌。

    凤凰无毛不如鸡,劝你回家拖石磨。

    “唱得好!”扬大人拍手鼓掌,河对岸的广西刘大人见了满脸秋色很不愉快。

    刘三姐知道自己这方破了对歌的规矩,她心里虽然想对那个伴唱的男歌手训导几句,但已无法挽回,只好压在心里,随后她打破僵局唱道:哎!——

    倒唱顺唱都是歌,两岸青山都是药。

    岭上黄牛都是马,百鸟下堂都是鹅。

    罗四姐听了刘三姐的歌后也对唱道:哎!——

    唱起山歌打开口,喝杯凉水沁心头。

    凉水解得心头火,山歌解得人忧愁。

    赛歌只为交歌友,不为结怨报恩仇。

    杨仁威听了四姐的歌后,责怨说:“你怎么能这样唱呢,你要知道,我们是来赛歌的,来争输赢的。你不能输给刘三姐。”

    罗四姐没有说什么,却见刘三姐从对岸又传来了歌声:哎!——

    汉家阿妹不要忧,三姐心里倒有愁。

    今日对歌见真心,天下穷人皆朋友。

    广西刘大人听了刘三姐唱出这样的歌后,愠怒地责斥:“刘三姐,我可花了千两白银,图的就是你能唱赢罗四姐,你却唱出这样不伦不类的歌。这次你要是输了这万两黄金你去筹集吧。”刘大人说完便起身一甩袖子吩咐下人:“走,起轿回府!”

    湖南岸边歌台上,有一位男歌手站到台前唱道:

    哎!——

    五月佳节为端阳,搭起歌台争雌雄。

    无歌切莫来对阵,泥牛休来比蛟龙。

    广西岸边一壮家小伙唱道:哎——

    我是高山一青松,你是水草莫称雄。

    龙游浅水不如虾,鲤鱼下海胜蛟龙。

    两岸山峦上观看对歌的人们,听到这激烈交锋的歌词,人们正在纳闷,罗富、宁荣、秋发、旺才他们四位伙计听了今日的歌,都觉得不对劲。罗富在一处山坡上选了一块石头坐下说:“这哪里像是对歌呢?这跟邻居吵架似的,完全失去了对歌的规矩。”

    秋发说:“罗富大哥,像这样对歌才符合他们官府的意呢,只要能赢,他们便有万两黄金的奖赏,你输了的话,那万两黄金还不是要到老百姓身上去榨油吗?”

    “唉,我看呀,罗四姐和刘三姐都被官府的人利用了。”宁荣叹息说。

    旺才没有去和伙计们分辨,他只顾听着远处传来的歌声,他说:“听,对岸刘三姐唱歌了。”

    大家侧耳细听,刘三姐唱道:哎!——

    奔波劳碌肚中饥,饱食终日把人欺。

    县令知府嫌官小,又想朝中挂紫衣。

    人生在世不知足,当了皇帝想玉帝。

    罗富听了兴奋地说:“听到了吗?这歌唱得真好!”

    罗四姐回应唱道:哎!——

    穷莫忧来富莫夸,富贵哪有长久家。

    春来地皮生青草,运来铁树也开花。

    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开杈。

    秋发听了,称赞说:“听到了吗,四姐的歌才是唱给咱们穷人听的呢!”

    杨仁威坐在歌台旁的靠椅上,他见对岸歌台上观战的刘大人生气走了之后,他也吩咐好下人料理后,便下了歌台上轿打道回府去了。

    广西河岸上一个老汉对着观看对歌的人们问道:“这罗四姐到底是哪里人氏?听了她的歌,真使我大开眼界呢,我还真不知道这汉蛮姑子的歌竟然唱得这么好。”

    “阿爹,您不是常说汉人刁蛮吗?可我看了几天的对歌后,那汉人罗四姐好象跟我们壮家的刘三姐是一个心眼的呢。”一个观看对歌阿妹说。

    老汉皱眉琢磨了一会儿,说:“是呀,自古以来,汉人欺负我们壮人,他们全是仗着人多蛮横不讲理。可从这几天对歌来看,却是我们先破了规矩,这一着其实我们就输给了对方。不过罗四姐那汉家妹子也没有在意,几天来她唱的歌大多是唱给我们穷人的歌。”

    歌如潮,花如海。鱼峰山下,大河两岸观看对歌的人们,他们成群结队,兴趣盎然,热闹非凡。一些看准时机的商家买卖人利用这种特殊场合,做成了许多大生意,流通了无数的小买卖。

    刘三姐与罗四姐对歌,经过了三天三夜的角逐,虽然彼此不相上下,但因为广西刘三姐的伴唱破了对歌的规矩,因此,湖南知府杨仁威,便向广西刘大人声明,此次“歌婆节”刘大人输了。

    刘大人却不认输,他写了一封信函交给手下,要求延长一天对歌日期以决定胜负。杨仁威知道刘大人是不服输,但有罗四姐这样的歌手,他就是延长十天也不可能会赢的,因此,他便回书一封同意了刘大人的要求。

    广西刘大人接到了杨仁威同意延长赛歌日期的回函后,当即狡诘一笑,叫来手下人,面授机密耳语了好一阵。手下人领命而去。

    鱼峰山下,大河两岸汉人壮人观看了三天的对歌后,由于还没有宣布结束,也没有分出输赢,因此,两岸河畔商人临时搭建的店铺伙房人进人出,挤得水泄不通,夜幕降临,人人举起火把呼亲唤友,结伴寻乐,有的还在岸边燃起了篝火。

    罗四姐与众歌手们下榻在鱼峰山边的一个小镇上,连日来的对歌,虽然对她来说是一次尽情的才艺展示,但对歌过后,一松驰下来,她却觉得浑身疲惫,知府杨大人的千金芸小姐跟随罗四姐左右,几天来,她听了罗四姐的歌,真令她大开眼界,她真感谢父亲与刘大人举办了一次这样空前盛大的赛歌会。

    今天下午,赛歌一结束,她便跟着罗四姐同上了一台轿子,回到驻地,她特地为四姐打来了洗脸水。四姐见状,吃惊道:“你这是怎么啦?一个知府大人的千金小姐怎么为我打起洗脸水来啦?”

    “我乐意呀!四姐,快去洗把脸吧。”芸小姐意犹未尽说:“四姐,今天自打我爹离开后,你和刘三姐对歌,对得真过瘾。”

    “这有什么过瘾的呢?”

    “你没听对歌的人们议论吗?”

    “他们议论什么呢?”

    芸小姐介绍说:“他们说刘三姐是歌王,罗四姐是歌仙。说你们两个是天上下凡的歌神呢!”

    四姐听了谦虚道:“我哪是歌仙呢,我可唱不好,那都是一些平平常常的歌呢。”

    “四姐,有人找你。”罗四姐正在擦脸,门外店小二向她叫道。

    罗四姐顾不上倒水,出了店铺门,却见两个人将四姐挟着便走了。

    罗长生已经入木停柩十天,二太太巧云吩咐家丁找了风水和阴阳两个先生,阴阳先生算过时辰择定了日子,风水先生带上罗家一帮亲属察看了十多处罗家买下的风水宝地,最后选准一块叫“凤凰下蛋”的风水宝地,等烧过纸钱定下穴位后,却不料此地却是刘庄一大户人家的。

    巧云不知何故,这地明明老爷生前买起好多年的地盘了,怎么老爷一死后,连地盘也变成刘家庄的了,巧云回家责问管家:“凤凰下蛋那块风水宝地什么时候变卖给刘家庄了呢?”

    “二太太,您有所不知,老爷在世时,因为库存银子亏空,加上刘家庄的刘老财想买一块好地,老爷便把地卖给刘老财了。”管家罗宁敷衍道。其实,这块地上他与许云合谋卖给刘老财的,巧云不知内幕,也不好怎么发作,只好请风水先生另择了一块地。

    出殡的日子选定五月初十,巧云征求翠云说:“是否另外择一个日子,等四小姐对歌回来后,再出殡?”

    “我也不知那四丫头何时回得来,她们父女以前也总是吵吵闹闹的,性格不合,好像前世结了什么冤仇一样的,人死不能复生,还是让老爷入土为安吧。”翠云回答。

    巧云见翠云同意安葬老爷,便按既定的日子将罗长生下葬了。

    世态炎凉,人情淡薄。罗长生原先曾经交往密切的生前好友,见罗长生死了,便都疏远了,有些人连出殡也没来打过照面了。

    一场丧事把罗家上下大小主子家丁都弄得筋疲力尽,没过三溜,一些与罗家有债务往来的人家不知是谁走漏了库银亏空的消息,纷纷登上门来讨债。

    管家罗宁在许云的撩拨下,罗家大小事情都推到了二太太巧云身上。巧云却吩咐债主们找管家罗宁,于是,他们相互之间踢来踢去像踢皮球似的。最后王家村王福贵找到罗宁问:“我说罗管家,去年这个时候,是不是你亲自去我家店铺里买了三十丈绫罗细布呀?”

    “王掌柜,你这话是不错,当时确是我去买的,字也是我签的,我虽说是一个管家,可没有银两,我拿什么支付于你呀?这事我也没有办法呀,现在老爷刚刚归了仙,这事总会给你一个说法的呀,你急什么呢?”

    王掌柜:“我不急?那你把钱给我呀!”

    “这样吧,我带你去找二太太,反正我这管家再也无法管下去了。”罗宁说着便带着王掌拒找二太太去了。

    二太太巧云正和三太太翠云合计怎么把罗家支撑下去,翠云思前想后,总觉得这个家潜伏着一种危机似的。她担忧地对巧云说:“二姐,我想这个家恐怕难以维持下去了。”

    “翠云,难道有这么严重吗?老爷万贯家财,不可能一夜之间会化为乌有吧?”巧云自信地反问翠云。

    “许云那穷烂货,她那三脚猫功夫还能逃过我的眼力?她最多只能巧立名目多给自己添些手饰衣服之类罢了。”巧云没在意地说。

    翠云见二太太还不知道,许云勾搭管家之事,便直接告诉说:“二姐,许云已经是罗宁的人了。”

    “翠云,这不可能吧?”

    “我亲眼所见,还能骗你。”

    “这个臭婊子,原来是这样。翠云啦,看来我们可要担心,这个家迟早要给那烂货毁掉。”巧云当即警觉起来,说:“难怪这些天来,罗宁总是把债主推到我身上来讨债,他是故意难堪我。”

    “二姐,管家已经向我提出过他不想管这个家了,说不定哪天,他会将全部家产田业移交给你的。你要有个思想准备。”翠云提醒说。

    巧云不屑地说道:“他不管,我还巴不得呢,要这样下去,他跟那穷烂货勾搭,还说不定哪天把我们这个家全吃空呢。”

    巧云和翠云正热烈议论着,罗宁带上王掌柜进了门,巧云一惊,问道:“你们来干嘛?”

    “二太太,我可是来要债的。”王掌柜直来直去说。

    巧云瞅了一眼罗宁说:“罗管家,你怎么把王掌柜带我这儿来了呢?”

    “二太太,我把他带这儿来,又能带哪儿去呢?”管家一头雾水。巧云冷笑一声说:“你带到许云五太太那里去不是更好吗?”

    “二太太,你不要这样说,今天,我也把话挑明了吧,这个家我不管了,罗家所有的债权债务,我一并会移交给你的。”管家鼓足勇气终于向巧云说出了这些早就想说却又不敢说的话。

    巧云却不假思索爽口答应了下来:“那好呀,你以为我头发长,见识短,不会理财管家吗?”

    “二太太,我并没有这个意思呀。回头,我就把所有的帐本房产地契、债权债务全部都给你。”管家沁出一身冷汗。

    王掌柜在一旁听了,问道:“那欠我的三十丈绫罗细布钱呢?找谁要呀。”

    “找我要就是了。”巧云很爽快答应了王掌柜,并当即吩咐丫环取出自己的私房银钱支付了王掌柜。

    王掌柜感谢不尽,带着银钱匆匆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