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三头一议天下事，韩水结游神王城
韩自横将水悦蓉带至一神秘所在，且听他们道：
“你找到几个了？”
“八个！”
“这么少，我都二十个了！”
“你是经常来找的吗？眼睛那么好！”
“你白长那双大眼了！不要乱踩水，水晃大了肯定看不到那小洞。”
“我就不！我就喜欢玩水。”
“那你回岸上去，我找给你吃，你别捣乱就行。”
“去！你可别骗我，你真会弄？”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我的厨艺高过我的修为。”
“你总弄这些吗？那你平时花多少时间修炼？你师傅不管你的吗？”
“我师傅说了，天赋就是为了证明勤奋是多余的。所以平时我都是边玩边练，我师傅才懒得管我。”
“法一前辈还懂厨艺？”
“厨艺是我自学的。”
……
天阔云低、草树斗青。
一条逶迤清澈的小溪上，色彩斑斓的鹅卵石铺在上面，细水缓缓流淌。应了那句“清泉石上游”的诗句。有两人，正弯着腰仔细看着水里，寻找着什么。他们手上，各自抓着三指大小的河蚬。
韩自横道：“手抓不住了先放到岸边养着，我们应该快找到八九十个了。”
水悦蓉道：“我去数下，把你手上的都给我。”
韩自横把手上的河蚬全都递给水悦蓉。水悦蓉蹑手蹑脚走回岸边。岸边有一块用鹅卵石围起来的小水坑，里面密密麻麻的河蚬。
水悦蓉数了数，喊道：“有九十个了！”
韩自横喊道：“那够我们饱餐一顿了！我来生火。”
韩自横起了一个小火堆。在火上面架起一条小石桥，石桥的面稍微凹了下去。等到那个石头烧了许久，他倒了一些泡了好久的雪参水下去，那水立时沸腾。韩自横道：“你看好哈，先把河蚬放在沸腾的参水上，然后立刻用铁筷子按住，不让它开口。心里默数到十放开铁筷。河蚬一开口马上用筷子夹起来，然后抹一点我这个酱料，就可以吃了。你别只顾着笑，你看明白了没有？”
水悦蓉笑道：“我禁不住不笑，你吃个河蚬都这么讲究，还要心里默念。我吃葬味阁的九州豪筵时都没这么多讲究。”
韩自横道：“我管他什么葬味阁。在我这里，少念和多念都不行。你要不要试试。”韩自横说完，把夹着的河蚬送到水悦蓉嘴边。
水悦蓉并没有用手去拿河蚬，而是吹了几口香气，伸出舌头来咬住河蚬肉。且见她手撩秀发，显出半脸玉容见者瞩目；舌吐含芳，立现一口白齿动人心魂。灵窕雍容何处寻？瑶池仙女落凡尘。
水悦蓉吃下蚬肉，立觉鲜甜可口、香味扑鼻。咽下去后，嘴里淡淡的参味和甜味相互交感，回味无穷。让她忍不住赞道：“真的太好吃了，好鲜好甜！”
韩自横道：“好吃吧！这是把河蚬的鲜甜发挥到极致了！记住心里要默念好，多了少了都不行！”
水悦蓉道：“你真的是什么都会！怎么能做得这么好吃！”
韩自横道：“做我朋友开心吧？”
水悦蓉道：“开心，我要是早点认识你就好了。”
韩自横听出此话有异，心头暖暖的微有波浪荡漾。
水悦蓉可没察觉旁边男子的异样。有模有样地学着韩自横，口头念着：“一、二…九、十”。
“来来来！韩师傅，看下徒弟做得好不好吃。”水悦蓉说完，将河蚬夹着递到韩自横的嘴边。韩自横也学水悦蓉没用手拿，也是一口咬下。
韩自横吃了下蚬肉，道：“数急了，带腥味了！吃多拉肚子！”
“本小姐第一次做东西给别人吃，你还敢嫌七嫌八不知好歹！哼！”
“是数急了嘛，我是说你可以数慢点。”
“你就是嫌弃我！”
“好好好！我们水大小姐天资聪敏、名震九州，做个蚬肉绝对能在史书留下厚重的一笔。”
“你能不能别这样，我早晚笑死在你面前。”
“别别别！那史书上就会记下我这个千古罪人了。”
……
斜阳晚照、倦鸟思归。
韩自横和水悦蓉方乘着凤次鸟，回往神王城。落下云头时，且见客栈得门口此时三三两两站了不少人。两人均是一奇。
“谢天谢地！小姐回来了，天下太平了！”
“快进去禀告小爷，人回来了！”
“韩师弟，你怎么可以带水师妹出去玩到这么晚！”
“我们两个又不是三岁小孩，会不懂回来吗？大惊小怪，一群人莫名其妙！”
“人没事就好，我就不进去打扰了，替我给水前辈说一声。”
“有劳欧阳师兄了。”
……
两人才落下云头。水家人关切之声、欧阳天镜责备之声、水悦蓉嫌弃之声、客套之声此起彼伏，把韩自横都整懵了。莫采禾偷偷拉韩自横到一边，悄声赞道：“韩师弟，真有你的！一点都不浪费你欧阳师兄推你一把。”韩自横顿觉脸红。
水悦蓉听烦外面的絮絮叨叨，甩脸走回客房。且瞥见客厅，水闻敬闭着眼睛，一脸黑沉。水悦蓉轻手轻脚想从门口走过去。
“进来！”水闻敬威声道。
“小叔，你怎么坐在这，用过晚膳没有。”水悦蓉只能硬着头皮进去，问道。
“现在什么时辰了？你还知道回来？堂堂江南水家大小姐，一点都不懂矜持。”
“玩得开心就多玩一会嘛，我又不是不回！一定是那个欧阳天镜大惊小怪、莫名其妙。”
“那是莫中谷叫他找人出去找。回来了是没事，又是都没回来。那就算神天再次临凡，也理不清神王城和江南水家这笔账，他能不紧张吗？”
“嘻嘻！”水悦蓉嬉皮一笑，蹭到水闻敬后面帮他揉起了肩膀，叉开话题问道，“那今天你跟神王玄和莫中谷都聊些什么啊？”
“他俩希望青冥石的供应量能大点，价格便宜些。”
“很好啊！那你怎么说？”
“我还能怎么说！我准备加价加到他们神王城一块青冥石都买不起！”
“阿！他们怎么得罪你了？”
“他们神王城一个穷小子都快拐走我江南水家一件无价活宝，我能不要点别的回来。”
“小叔你胡说些什么？我们才第一天认识，远不到那个程度！”
“第一天认识？你那臭脾气我还不知道？他如果有半点开罪你，我那盏茶还没喝完你就会阴着脸回来了。一定是把你哄得开开心心神魂颠倒，才会玩了三四个时辰。”水闻敬边敲桌子边气道。
“小叔，你再胡说我生气啦！我跟雪生就是普通朋友。”
“明白，韩师弟都不叫了！他不是叫韩自横吗？”
“雪生是他从小的名字。”
“极光遗婴，血脉差、家底空！”
“不许你这么说我朋友，我生气啦！”
“我是管不了你，你小心你爹知道。”
“哎呀——那你就别跟他说嘛。我不就是交个朋友嘛！人家修为那么高，九州行走多个朋友不是好过多个敌人。我又不是就一定会看上他。现在跟我聊这些，传出去让人笑死。你侄女有那么急着嫁人吗？才第一天认识交个朋友，就非扒家底问出生，也不怕人笑掉大牙。”
“好好好！不扒不问。你也给我矜持点，别像今天这样闹得满城风雨。”
“知道啦，小叔！我说小叔，你有没见过这么奇怪的人。修为高又不怎么修炼，还喜欢烹饪而且做得非常好吃。他今天还说了一句话，我听了特别生气！”
水闻敬斜眼一望，问道：“他说什么？”
“他说什么‘天赋就是为了证明勤奋是多余的。’你说他多嚣张！”
“呵！年轻人嘛，心高气傲也是正常，若是连几句大话都不敢说，唯唯诺诺我看起来都厌烦。”
“阿，小叔你怎么会喜欢这种人？”
“我水家以血性成名，高傲和心气怎么可以少得了？只是毕竟是年少得道，须知人生道路不可能一直是直的。关键在于他以后，怎么面对岔路。所以嘛，人品是关键。外面的人可不比家里的，他若是占着修为在外面胡搞瞎搞，你都不知道找谁去。”
“哦！”水悦蓉低声道。
“我们还要再这呆一天，还有些细节要跟神王城的人谈谈。他会不会再来找你？”
“他约我明天去逛神王城。”
“哦！累了一天了吧，回去休息。”
“小叔，你也早点休息。”
看着水悦蓉欢欢喜喜走出去的身影。水闻敬摇头叹道：“一物降一物，奇数！”
化神宗位于九州大地东方，地理独特。神农山一山独尊、万峰罗立、起伏逶迤、谷壑连绵。却是环抱着一大块冲积平原，直面大海。平原上，有东异人建立的城池——潮水城。东异人本源自神农氏，繁衍十几代人后，其祖先又从中原逃到此处安居。由于神农山峦多出禽鸟。东异人常驯禽鸟至中原贩卖为生，由是被中原人蔑称为鸟异族。面朝大海，观日月之升辉；背卧高山，思天地之变机。东异人虽占此风水宝地，却没有出过辉煌历史。直到近代，出了一个大名鼎鼎的人物——殷天望。殷天望的发迹前面已有介绍，不多赘述。他建立的化神宗，便在潮水城里面。殷天望极其呵护族人，只要是东异人不分贵贱都可修炼雷鸣诀。再加上他的炼药天赋，化神一丹。东异族蒸蒸日上，已是九州超一流势力。
一座雄伟的大殿上，此时站着一位中年男子。此人便是殷天望。殷天望望着殿外大海，暮浪涛涛、起伏拍岸。一愣神，眼里又闪过了他此生难忘的经历。
……
“敢问仙子是寒门哪一位？”
“你就是殷天望？听说你最近狂得很？我没去潮水城找你，你却敢跑到中原来？”
“在下殷天望，再请教仙子姓氏！”
“我啊？柳迎菲咯。”
“原来是九州神女的师姐，失敬失敬！九州传闻，仙子私自放出师妹九州神女差点酿成贵城大祸，被涛云前辈囚于鸟归难。今日脱离桎梏，确是可贺。由此一说，仙子与叶家有仇。今日我占了云湖城，也能为仙子出口恶气。仙子缘何阻路？”
“你别说只是占了云湖城，你就算是跑到神王城灭了叶家，我估计只会在旁边拍手称快。但被你打伤的这一位与我是故交，无论如何我是不会看她死在我面前。只要她肯让，我是无所谓。”
“看来今天的事，仙子是管定了！”
“那又如何？中原不是你能横行霸道的地方，带着你这些破舟滚回你东边去！以后别来中原，别被我碰到。”
“仙子对自己的修为如此自信，殷某只能领教了！”
……
殷天望正陷入回忆。却有一纤纤素手伸了过来，帮他披上一件大衣。殷天望抓住了那人的手，拉到鼻子旁边嗅了一嗅。
那人打了殷天望一下，嗔道：“都老夫老妻了，也不怕下面的人看到。”
殷天望笑了一笑没有说话，一把将那女子往他身边扯了一下。忽然，殿外有脚步声响起。两人只好分了开来。
“禀告宗主、夫人。小少回来了！”
殷天望道：“叫他进来。把你们副宗主也叫过来。”
“遵命！”
殷有方缓步进来，跪下举手致礼道：“拜见义父、义母。”
殷天望道：“辛苦了，坐一下等你们副宗主。”
一刻功夫，又有一中年男子进来。他举手致礼道：“宗主、夫人。”
“阿昌，这里没有外人别去管那些虚礼，快坐下吧。”殷天望指了一指一边凳子，后又问道，“有方，此次神王城之行，有什么收获？”
“孩儿此次本是借涛云去世，探一下神王城对南方的事的态度，摸一下神王城的底。可是后面，刚好遇到江南水家前往要回圣余剑，于是留下观战。与水悦蓉神决的寒门弟子是一无名青年，修为十分独特，而且打赢了盛名已久的水家水悦蓉。恐怕真如当年义母所料，那晚与义父动手的，就是九州神女！”殷有方缓缓道。
此言一出，化神宗三大巨头俱是一惊。
殷天望坐了下来，苦笑道：“到底还是阿芬了解神王城阿。”
叶肃芬道：“我都一直提醒你们，九州神女死得太过没有道理。涛云老贼尼极其护短，当年为了一个陈迎玉，都敢带人打进叶家，更何况九州神女是她最心爱的弟子。如果说她死在叶家手上尚且有几分可信，若说是被涛云掌毙，那是万万信不得！说什么为了天下苍生？这种狗屁话忽悠下天下愚夫还可以，怎么可能糊弄得住那老贼尼？”
薛仲昌道：“这涛云老尼也真是能忍！宁背着被人戳断脊梁骨的骂名，也能让人看不出半点破绽！”
叶肃芬道：“我从小在神王城长大。神王城四门那些肮脏事谁能比我清楚？九州神女从小跟叶肃芳那小贱人亲近，出手救她是极有可能。至于柳迎菲，神王城一个二三流角色，凭什么与天望相持？还能一掌扇下一条鲲舟？随便想想，普天之下只有一个九州神女有此实力！她假死，只不过是四门私下妥协的结果。只要寒门突然出现一个修为高深少年，一定是九州神女教出来的。这也是涛云老尼姑忍到死，想看到的结果。”
薛仲昌道：“如果越来越多人意识到九州神女没死，必定影响到天下格局，对本宗极其不利！”
殷天望道：“九州神女虽说是慕雪教的教主夫人，但慕雪教众是怀着国仇家恨投靠我化神宗，慕雪教众问题不大。最最关键，也是最可怕的地方，还是阮云山那边。只要他意识到九州神女没死，所有仇恨都会消失。那我宗在十万大山的艰辛布局，也会付出东流。”
薛仲昌道：“有方，那边的情况怎么样了？”
殷有方道：“自上次义母提出九州神女没死的说法，我宗在云山军团已有防备。目前来说，我与阮耀行私交甚好，云山团又有我们不少好手。只要苗头不对，我们便可以雷霆之势，控制云山团。”
殷天望道：“目前暂且观望，九州神女一天没光明正大的出现，我们便可安全一天。可是，九州神女死在涛云掌下是鬼杰钟韵长亲眼看到的。我现在还是想不通，他也没必要说谎阿！十万大山那两家还打了这么多年，平白无故死伤无数。”
叶肃芬道：“这有何难？涛云故意演出戏给下面的人看，碰巧被他看到了。所以，才会笃信九州神女已死。”
薛仲昌道：“以慕雪华容当年的策略，我们还是需要等到神王城露出破绽才好动手。毕竟是当了这么多年的九州第一，即使现在大不如前也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若是从外部打进去，他们上下一心拼尽全力一博之下，我们也会损失惨重便宜他人。必须从他们内部已经不可调合的贫富、贵贱、地域、门别等等入手，挑动他们的情绪，加深他们的矛盾，诋毁他们的英雄，歪曲他们的历史，打击他们的信仰，让他们自己斗起来，从而瓦解神王城。到那时，才是我们动手的时候。贸然相逼，神王城四门只会愈加紧密。近些年来我们频繁示好，让了些许利益给神王城。神王城对我们的态度也有所变化。本来按照以往情况下去，神王城一腐朽枯舟也是差不多的了，只等在一个点沉下去。可如今我担心，神王城还没沉，九州神女又出现在天下人面前，以她的影响力和号召力，我们真的就没机会了！”
“神王城四门外斗外行内斗内行，只要我们不去逼他们，外部不要给他们压力，他们才能肆无忌惮斗起来。神王城发展了这么多年，四门的互不信任勾心斗角，他们之间的利益矛盾，是怎么也不可能理得清的。至于九州神女，她插不插手很难说，毕竟她名义上已经不是神王城的人。只要我们不去动她最关心的几个人，想必她也不会多事。否则的话，她做什么隐忍这么多年？天下盼着她的人还少吗？她故意躲起来，也是有她的考量。这边，如果我们示好的程度还不够，可以再继续示好。”叶肃芬讽刺道，“当年两叶王朝毫无外部压力，他们不就斗得挺开心。”
殷天望道：“现在也是拼国运的时候，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多余的担忧是没用的。至于刚刚阿芬说我们还可以再示好，你们有什么想法？”
叶肃芬道：“过段时间便是行懿的二十四岁生辰。不然借此机会大宴天下。一来展示我化神宗的实力，二来也可邀请神王城的年轻人来。双方走动多了，他们才会慢慢放下戒心。”
殷天望道：“好！就这么决定。”
殷有方道：“关于九州神女那个徒弟，跟我宗还有一点渊源。”
薛仲昌道：“怎么说？”
殷有方道：“他是一个极光遗婴！”
众人神情皆是一愣。
神王城的清晨，已是人来往去。韩自横御剑到了客栈。他算了一下时辰，比他与水悦蓉约定的还要早上几刻。他担心打扰到水悦蓉休息，于是在街头缓行几步。且见街上早已人声鼎沸。
屠夫招呼客，
樵子往来勤。
熟人相道早，
治世满安音。
“但愿天下皆如此安宁！”
韩自横心有所感。又见街上有一卖包子阿婆。笼子里有热腾腾的包子。他回想起与韩苍灵初到神王城饿极之时，莫采禾买的包子味道。
韩自横向前道：“给我来两个包子。”
那婆子心思道：“这身打扮，买包子也不先问多少钱，想来是个不缺钱的主，待我宰他一刀。”因而说道：“包子五文钱一个。”
韩自横掏出昨晚跟林竟青“借来”的散钱，数了十文钱给那婆子。那婆子欢天喜地，捧着钱连呼谢谢。
“升斗小民，只念眼前小利，却不思天下安稳。如此这般，怎能避得天下轮回纷争。”一个声音突然道。
韩自横见那说话之人。魁梧身材，一身黑袍，戴着黑纱斗笠，看不清是何面貌。他见此人藏头藏尾，心中已有三分不喜，驳道：“即是升斗小民，又怎么有智慧思得天下安稳，阁下此言不觉得可笑？”
那人道：“哼！包子常价两文钱一个，她却卖你五文，试问此人真无智慧？天下一有争乱，死的苦的又是他们，他们有什么资格不思天下？如此这般，怎避得开天下轮回纷争？唉！”那人深叹一口气，缓步离开。
韩自横察觉此话有味，伶俐嘴巴竟不思反驳，任由那人走远。且见那婆子一脸不好意思捧着钱。韩自横笑道：“钱你留着吧，包子我拿走了。”
那婆子鞠躬连道：“谢谢！谢谢公子！”
韩自横没把此事放心上，前往客栈等候水悦蓉。他站在一棵木棉树下面。见那树一人合围，树叶还未生出，一朵朵红色鲜花挂长在上面。天很蓝，几只喜鹊跃枝追逐。韩自横忍不住赞道：“蓝天一抹红，真美！”
“有我美吗？”一女子声音突然道。
韩自横见是水悦蓉。且见她淡蓝连体裙虚掩身段，黑黛玉簪发不遮玉容。云鬓随风飘香，素手纤纤皎白。眉眼出情似有语，红唇微开满齿芳。
韩自横一看心鹿乱撞，勉强答道：“没有。”
水悦蓉捂嘴一笑，看到韩自横手里的油纸，问道：“你手上拿的是什么？”
韩自横道：“是我买的包子，你要尝尝吗？”
水悦蓉道：“好吖！”
“小姐，你不能随便乱吃街上的东西。”一个小丫头怯生生地道。
“不是叫你不要跟出来的吗？”水悦蓉一脸不耐烦道。
那小丫头名为小樱，听后委屈说道：“可是小爷吩咐了……”
“你怕你小爷不怕我是不是？”水悦蓉责道。
韩自横见那小丫头一脸为难，道：“悦蓉，我们不是要去买东西吗？一会她帮我们搬着也好。”
水悦蓉道：“哦！那你就跟着吧！不要乱说话，小心我回去江南剥了你的皮。”
韩自横笑道：“你这么凶残可配不上你这身打扮。”
水悦蓉嗔道：“要你管！”
韩自横嘻嘻一笑。由于小樱在那盯着，他终究还是将包子塞入乾坤袋里，不敢拿给水悦蓉。后又道：“走吧！听我朋友说东门那边最热闹，有不少稀奇物，看你喜不喜欢。”
水悦蓉道：“好！”
两人缓步欣赏街衢大道。
神王城是中原大城。四周商贾往来不绝，稀奇货物琳琅满目。水悦蓉对修仙人喜欢的神兽、丹药和宝剑完全不感兴趣，却是对那些竹子编的小鸟、草绳绑的蚂蚱又或者奇异的花卉兴味盎然。一时买了不少。
韩自横道：“又不放我乾坤袋里面吗？你那小丫头快拿不住了。”
水悦蓉调皮得使了个眼色，道：“你别管，我自有主张。”
水悦蓉又买了几样塞到丫头小樱手上。
小樱道：“小姐，我快拿不住了。”
“那你先回去吧。雪生，快跑！”水悦蓉说完，拉着韩自横的手撒开腿就跑。
两人一身修为速度奇快，小樱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俩消失于人海。跑出了几条大街，两人才缓缓停了下来。韩自横摸着那犹如温玉的素手，手不自觉地握紧了几分。水悦蓉方有所觉，不好意思甩开了。
水悦蓉摸着垂下来的秀发问道：“以前有没牵过女孩子的手？”
韩自横看了一眼水悦蓉的眼神，直觉比她那招“鲸吞天地”还要凶悍几分，颤音道：“没，没有。”
“那还真便宜你了。”水悦蓉眼见韩自横尴尬地怔在那，又笑道：“你这嘴巴原来也有接不上话的时候。”
韩自横道：“我是担心我接住了，你又要问候我的头。”
水悦蓉敲了一下韩自横的脑门道：“以后我不问候，我直接打。走啦！我还有很多要买。大财主可不要吝啬哦。”
水悦蓉背手走在前面，韩自横紧紧跟随。一道道淡淡的香味从水悦蓉身上散发出来，韩自横倍感沉醉。
“你找到几个了？”
“八个！”
“这么少，我都二十个了！”
“你是经常来找的吗？眼睛那么好！”
“你白长那双大眼了！不要乱踩水，水晃大了肯定看不到那小洞。”
“我就不！我就喜欢玩水。”
“那你回岸上去，我找给你吃，你别捣乱就行。”
“去！你可别骗我，你真会弄？”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我的厨艺高过我的修为。”
“你总弄这些吗？那你平时花多少时间修炼？你师傅不管你的吗？”
“我师傅说了，天赋就是为了证明勤奋是多余的。所以平时我都是边玩边练，我师傅才懒得管我。”
“法一前辈还懂厨艺？”
“厨艺是我自学的。”
……
天阔云低、草树斗青。
一条逶迤清澈的小溪上，色彩斑斓的鹅卵石铺在上面，细水缓缓流淌。应了那句“清泉石上游”的诗句。有两人，正弯着腰仔细看着水里，寻找着什么。他们手上，各自抓着三指大小的河蚬。
韩自横道：“手抓不住了先放到岸边养着，我们应该快找到八九十个了。”
水悦蓉道：“我去数下，把你手上的都给我。”
韩自横把手上的河蚬全都递给水悦蓉。水悦蓉蹑手蹑脚走回岸边。岸边有一块用鹅卵石围起来的小水坑，里面密密麻麻的河蚬。
水悦蓉数了数，喊道：“有九十个了！”
韩自横喊道：“那够我们饱餐一顿了！我来生火。”
韩自横起了一个小火堆。在火上面架起一条小石桥，石桥的面稍微凹了下去。等到那个石头烧了许久，他倒了一些泡了好久的雪参水下去，那水立时沸腾。韩自横道：“你看好哈，先把河蚬放在沸腾的参水上，然后立刻用铁筷子按住，不让它开口。心里默数到十放开铁筷。河蚬一开口马上用筷子夹起来，然后抹一点我这个酱料，就可以吃了。你别只顾着笑，你看明白了没有？”
水悦蓉笑道：“我禁不住不笑，你吃个河蚬都这么讲究，还要心里默念。我吃葬味阁的九州豪筵时都没这么多讲究。”
韩自横道：“我管他什么葬味阁。在我这里，少念和多念都不行。你要不要试试。”韩自横说完，把夹着的河蚬送到水悦蓉嘴边。
水悦蓉并没有用手去拿河蚬，而是吹了几口香气，伸出舌头来咬住河蚬肉。且见她手撩秀发，显出半脸玉容见者瞩目；舌吐含芳，立现一口白齿动人心魂。灵窕雍容何处寻？瑶池仙女落凡尘。
水悦蓉吃下蚬肉，立觉鲜甜可口、香味扑鼻。咽下去后，嘴里淡淡的参味和甜味相互交感，回味无穷。让她忍不住赞道：“真的太好吃了，好鲜好甜！”
韩自横道：“好吃吧！这是把河蚬的鲜甜发挥到极致了！记住心里要默念好，多了少了都不行！”
水悦蓉道：“你真的是什么都会！怎么能做得这么好吃！”
韩自横道：“做我朋友开心吧？”
水悦蓉道：“开心，我要是早点认识你就好了。”
韩自横听出此话有异，心头暖暖的微有波浪荡漾。
水悦蓉可没察觉旁边男子的异样。有模有样地学着韩自横，口头念着：“一、二…九、十”。
“来来来！韩师傅，看下徒弟做得好不好吃。”水悦蓉说完，将河蚬夹着递到韩自横的嘴边。韩自横也学水悦蓉没用手拿，也是一口咬下。
韩自横吃了下蚬肉，道：“数急了，带腥味了！吃多拉肚子！”
“本小姐第一次做东西给别人吃，你还敢嫌七嫌八不知好歹！哼！”
“是数急了嘛，我是说你可以数慢点。”
“你就是嫌弃我！”
“好好好！我们水大小姐天资聪敏、名震九州，做个蚬肉绝对能在史书留下厚重的一笔。”
“你能不能别这样，我早晚笑死在你面前。”
“别别别！那史书上就会记下我这个千古罪人了。”
……
斜阳晚照、倦鸟思归。
韩自横和水悦蓉方乘着凤次鸟，回往神王城。落下云头时，且见客栈得门口此时三三两两站了不少人。两人均是一奇。
“谢天谢地！小姐回来了，天下太平了！”
“快进去禀告小爷，人回来了！”
“韩师弟，你怎么可以带水师妹出去玩到这么晚！”
“我们两个又不是三岁小孩，会不懂回来吗？大惊小怪，一群人莫名其妙！”
“人没事就好，我就不进去打扰了，替我给水前辈说一声。”
“有劳欧阳师兄了。”
……
两人才落下云头。水家人关切之声、欧阳天镜责备之声、水悦蓉嫌弃之声、客套之声此起彼伏，把韩自横都整懵了。莫采禾偷偷拉韩自横到一边，悄声赞道：“韩师弟，真有你的！一点都不浪费你欧阳师兄推你一把。”韩自横顿觉脸红。
水悦蓉听烦外面的絮絮叨叨，甩脸走回客房。且瞥见客厅，水闻敬闭着眼睛，一脸黑沉。水悦蓉轻手轻脚想从门口走过去。
“进来！”水闻敬威声道。
“小叔，你怎么坐在这，用过晚膳没有。”水悦蓉只能硬着头皮进去，问道。
“现在什么时辰了？你还知道回来？堂堂江南水家大小姐，一点都不懂矜持。”
“玩得开心就多玩一会嘛，我又不是不回！一定是那个欧阳天镜大惊小怪、莫名其妙。”
“那是莫中谷叫他找人出去找。回来了是没事，又是都没回来。那就算神天再次临凡，也理不清神王城和江南水家这笔账，他能不紧张吗？”
“嘻嘻！”水悦蓉嬉皮一笑，蹭到水闻敬后面帮他揉起了肩膀，叉开话题问道，“那今天你跟神王玄和莫中谷都聊些什么啊？”
“他俩希望青冥石的供应量能大点，价格便宜些。”
“很好啊！那你怎么说？”
“我还能怎么说！我准备加价加到他们神王城一块青冥石都买不起！”
“阿！他们怎么得罪你了？”
“他们神王城一个穷小子都快拐走我江南水家一件无价活宝，我能不要点别的回来。”
“小叔你胡说些什么？我们才第一天认识，远不到那个程度！”
“第一天认识？你那臭脾气我还不知道？他如果有半点开罪你，我那盏茶还没喝完你就会阴着脸回来了。一定是把你哄得开开心心神魂颠倒，才会玩了三四个时辰。”水闻敬边敲桌子边气道。
“小叔，你再胡说我生气啦！我跟雪生就是普通朋友。”
“明白，韩师弟都不叫了！他不是叫韩自横吗？”
“雪生是他从小的名字。”
“极光遗婴，血脉差、家底空！”
“不许你这么说我朋友，我生气啦！”
“我是管不了你，你小心你爹知道。”
“哎呀——那你就别跟他说嘛。我不就是交个朋友嘛！人家修为那么高，九州行走多个朋友不是好过多个敌人。我又不是就一定会看上他。现在跟我聊这些，传出去让人笑死。你侄女有那么急着嫁人吗？才第一天认识交个朋友，就非扒家底问出生，也不怕人笑掉大牙。”
“好好好！不扒不问。你也给我矜持点，别像今天这样闹得满城风雨。”
“知道啦，小叔！我说小叔，你有没见过这么奇怪的人。修为高又不怎么修炼，还喜欢烹饪而且做得非常好吃。他今天还说了一句话，我听了特别生气！”
水闻敬斜眼一望，问道：“他说什么？”
“他说什么‘天赋就是为了证明勤奋是多余的。’你说他多嚣张！”
“呵！年轻人嘛，心高气傲也是正常，若是连几句大话都不敢说，唯唯诺诺我看起来都厌烦。”
“阿，小叔你怎么会喜欢这种人？”
“我水家以血性成名，高傲和心气怎么可以少得了？只是毕竟是年少得道，须知人生道路不可能一直是直的。关键在于他以后，怎么面对岔路。所以嘛，人品是关键。外面的人可不比家里的，他若是占着修为在外面胡搞瞎搞，你都不知道找谁去。”
“哦！”水悦蓉低声道。
“我们还要再这呆一天，还有些细节要跟神王城的人谈谈。他会不会再来找你？”
“他约我明天去逛神王城。”
“哦！累了一天了吧，回去休息。”
“小叔，你也早点休息。”
看着水悦蓉欢欢喜喜走出去的身影。水闻敬摇头叹道：“一物降一物，奇数！”
化神宗位于九州大地东方，地理独特。神农山一山独尊、万峰罗立、起伏逶迤、谷壑连绵。却是环抱着一大块冲积平原，直面大海。平原上，有东异人建立的城池——潮水城。东异人本源自神农氏，繁衍十几代人后，其祖先又从中原逃到此处安居。由于神农山峦多出禽鸟。东异人常驯禽鸟至中原贩卖为生，由是被中原人蔑称为鸟异族。面朝大海，观日月之升辉；背卧高山，思天地之变机。东异人虽占此风水宝地，却没有出过辉煌历史。直到近代，出了一个大名鼎鼎的人物——殷天望。殷天望的发迹前面已有介绍，不多赘述。他建立的化神宗，便在潮水城里面。殷天望极其呵护族人，只要是东异人不分贵贱都可修炼雷鸣诀。再加上他的炼药天赋，化神一丹。东异族蒸蒸日上，已是九州超一流势力。
一座雄伟的大殿上，此时站着一位中年男子。此人便是殷天望。殷天望望着殿外大海，暮浪涛涛、起伏拍岸。一愣神，眼里又闪过了他此生难忘的经历。
……
“敢问仙子是寒门哪一位？”
“你就是殷天望？听说你最近狂得很？我没去潮水城找你，你却敢跑到中原来？”
“在下殷天望，再请教仙子姓氏！”
“我啊？柳迎菲咯。”
“原来是九州神女的师姐，失敬失敬！九州传闻，仙子私自放出师妹九州神女差点酿成贵城大祸，被涛云前辈囚于鸟归难。今日脱离桎梏，确是可贺。由此一说，仙子与叶家有仇。今日我占了云湖城，也能为仙子出口恶气。仙子缘何阻路？”
“你别说只是占了云湖城，你就算是跑到神王城灭了叶家，我估计只会在旁边拍手称快。但被你打伤的这一位与我是故交，无论如何我是不会看她死在我面前。只要她肯让，我是无所谓。”
“看来今天的事，仙子是管定了！”
“那又如何？中原不是你能横行霸道的地方，带着你这些破舟滚回你东边去！以后别来中原，别被我碰到。”
“仙子对自己的修为如此自信，殷某只能领教了！”
……
殷天望正陷入回忆。却有一纤纤素手伸了过来，帮他披上一件大衣。殷天望抓住了那人的手，拉到鼻子旁边嗅了一嗅。
那人打了殷天望一下，嗔道：“都老夫老妻了，也不怕下面的人看到。”
殷天望笑了一笑没有说话，一把将那女子往他身边扯了一下。忽然，殿外有脚步声响起。两人只好分了开来。
“禀告宗主、夫人。小少回来了！”
殷天望道：“叫他进来。把你们副宗主也叫过来。”
“遵命！”
殷有方缓步进来，跪下举手致礼道：“拜见义父、义母。”
殷天望道：“辛苦了，坐一下等你们副宗主。”
一刻功夫，又有一中年男子进来。他举手致礼道：“宗主、夫人。”
“阿昌，这里没有外人别去管那些虚礼，快坐下吧。”殷天望指了一指一边凳子，后又问道，“有方，此次神王城之行，有什么收获？”
“孩儿此次本是借涛云去世，探一下神王城对南方的事的态度，摸一下神王城的底。可是后面，刚好遇到江南水家前往要回圣余剑，于是留下观战。与水悦蓉神决的寒门弟子是一无名青年，修为十分独特，而且打赢了盛名已久的水家水悦蓉。恐怕真如当年义母所料，那晚与义父动手的，就是九州神女！”殷有方缓缓道。
此言一出，化神宗三大巨头俱是一惊。
殷天望坐了下来，苦笑道：“到底还是阿芬了解神王城阿。”
叶肃芬道：“我都一直提醒你们，九州神女死得太过没有道理。涛云老贼尼极其护短，当年为了一个陈迎玉，都敢带人打进叶家，更何况九州神女是她最心爱的弟子。如果说她死在叶家手上尚且有几分可信，若说是被涛云掌毙，那是万万信不得！说什么为了天下苍生？这种狗屁话忽悠下天下愚夫还可以，怎么可能糊弄得住那老贼尼？”
薛仲昌道：“这涛云老尼也真是能忍！宁背着被人戳断脊梁骨的骂名，也能让人看不出半点破绽！”
叶肃芬道：“我从小在神王城长大。神王城四门那些肮脏事谁能比我清楚？九州神女从小跟叶肃芳那小贱人亲近，出手救她是极有可能。至于柳迎菲，神王城一个二三流角色，凭什么与天望相持？还能一掌扇下一条鲲舟？随便想想，普天之下只有一个九州神女有此实力！她假死，只不过是四门私下妥协的结果。只要寒门突然出现一个修为高深少年，一定是九州神女教出来的。这也是涛云老尼姑忍到死，想看到的结果。”
薛仲昌道：“如果越来越多人意识到九州神女没死，必定影响到天下格局，对本宗极其不利！”
殷天望道：“九州神女虽说是慕雪教的教主夫人，但慕雪教众是怀着国仇家恨投靠我化神宗，慕雪教众问题不大。最最关键，也是最可怕的地方，还是阮云山那边。只要他意识到九州神女没死，所有仇恨都会消失。那我宗在十万大山的艰辛布局，也会付出东流。”
薛仲昌道：“有方，那边的情况怎么样了？”
殷有方道：“自上次义母提出九州神女没死的说法，我宗在云山军团已有防备。目前来说，我与阮耀行私交甚好，云山团又有我们不少好手。只要苗头不对，我们便可以雷霆之势，控制云山团。”
殷天望道：“目前暂且观望，九州神女一天没光明正大的出现，我们便可安全一天。可是，九州神女死在涛云掌下是鬼杰钟韵长亲眼看到的。我现在还是想不通，他也没必要说谎阿！十万大山那两家还打了这么多年，平白无故死伤无数。”
叶肃芬道：“这有何难？涛云故意演出戏给下面的人看，碰巧被他看到了。所以，才会笃信九州神女已死。”
薛仲昌道：“以慕雪华容当年的策略，我们还是需要等到神王城露出破绽才好动手。毕竟是当了这么多年的九州第一，即使现在大不如前也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若是从外部打进去，他们上下一心拼尽全力一博之下，我们也会损失惨重便宜他人。必须从他们内部已经不可调合的贫富、贵贱、地域、门别等等入手，挑动他们的情绪，加深他们的矛盾，诋毁他们的英雄，歪曲他们的历史，打击他们的信仰，让他们自己斗起来，从而瓦解神王城。到那时，才是我们动手的时候。贸然相逼，神王城四门只会愈加紧密。近些年来我们频繁示好，让了些许利益给神王城。神王城对我们的态度也有所变化。本来按照以往情况下去，神王城一腐朽枯舟也是差不多的了，只等在一个点沉下去。可如今我担心，神王城还没沉，九州神女又出现在天下人面前，以她的影响力和号召力，我们真的就没机会了！”
“神王城四门外斗外行内斗内行，只要我们不去逼他们，外部不要给他们压力，他们才能肆无忌惮斗起来。神王城发展了这么多年，四门的互不信任勾心斗角，他们之间的利益矛盾，是怎么也不可能理得清的。至于九州神女，她插不插手很难说，毕竟她名义上已经不是神王城的人。只要我们不去动她最关心的几个人，想必她也不会多事。否则的话，她做什么隐忍这么多年？天下盼着她的人还少吗？她故意躲起来，也是有她的考量。这边，如果我们示好的程度还不够，可以再继续示好。”叶肃芬讽刺道，“当年两叶王朝毫无外部压力，他们不就斗得挺开心。”
殷天望道：“现在也是拼国运的时候，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多余的担忧是没用的。至于刚刚阿芬说我们还可以再示好，你们有什么想法？”
叶肃芬道：“过段时间便是行懿的二十四岁生辰。不然借此机会大宴天下。一来展示我化神宗的实力，二来也可邀请神王城的年轻人来。双方走动多了，他们才会慢慢放下戒心。”
殷天望道：“好！就这么决定。”
殷有方道：“关于九州神女那个徒弟，跟我宗还有一点渊源。”
薛仲昌道：“怎么说？”
殷有方道：“他是一个极光遗婴！”
众人神情皆是一愣。
神王城的清晨，已是人来往去。韩自横御剑到了客栈。他算了一下时辰，比他与水悦蓉约定的还要早上几刻。他担心打扰到水悦蓉休息，于是在街头缓行几步。且见街上早已人声鼎沸。
屠夫招呼客，
樵子往来勤。
熟人相道早，
治世满安音。
“但愿天下皆如此安宁！”
韩自横心有所感。又见街上有一卖包子阿婆。笼子里有热腾腾的包子。他回想起与韩苍灵初到神王城饿极之时，莫采禾买的包子味道。
韩自横向前道：“给我来两个包子。”
那婆子心思道：“这身打扮，买包子也不先问多少钱，想来是个不缺钱的主，待我宰他一刀。”因而说道：“包子五文钱一个。”
韩自横掏出昨晚跟林竟青“借来”的散钱，数了十文钱给那婆子。那婆子欢天喜地，捧着钱连呼谢谢。
“升斗小民，只念眼前小利，却不思天下安稳。如此这般，怎能避得天下轮回纷争。”一个声音突然道。
韩自横见那说话之人。魁梧身材，一身黑袍，戴着黑纱斗笠，看不清是何面貌。他见此人藏头藏尾，心中已有三分不喜，驳道：“即是升斗小民，又怎么有智慧思得天下安稳，阁下此言不觉得可笑？”
那人道：“哼！包子常价两文钱一个，她却卖你五文，试问此人真无智慧？天下一有争乱，死的苦的又是他们，他们有什么资格不思天下？如此这般，怎避得开天下轮回纷争？唉！”那人深叹一口气，缓步离开。
韩自横察觉此话有味，伶俐嘴巴竟不思反驳，任由那人走远。且见那婆子一脸不好意思捧着钱。韩自横笑道：“钱你留着吧，包子我拿走了。”
那婆子鞠躬连道：“谢谢！谢谢公子！”
韩自横没把此事放心上，前往客栈等候水悦蓉。他站在一棵木棉树下面。见那树一人合围，树叶还未生出，一朵朵红色鲜花挂长在上面。天很蓝，几只喜鹊跃枝追逐。韩自横忍不住赞道：“蓝天一抹红，真美！”
“有我美吗？”一女子声音突然道。
韩自横见是水悦蓉。且见她淡蓝连体裙虚掩身段，黑黛玉簪发不遮玉容。云鬓随风飘香，素手纤纤皎白。眉眼出情似有语，红唇微开满齿芳。
韩自横一看心鹿乱撞，勉强答道：“没有。”
水悦蓉捂嘴一笑，看到韩自横手里的油纸，问道：“你手上拿的是什么？”
韩自横道：“是我买的包子，你要尝尝吗？”
水悦蓉道：“好吖！”
“小姐，你不能随便乱吃街上的东西。”一个小丫头怯生生地道。
“不是叫你不要跟出来的吗？”水悦蓉一脸不耐烦道。
那小丫头名为小樱，听后委屈说道：“可是小爷吩咐了……”
“你怕你小爷不怕我是不是？”水悦蓉责道。
韩自横见那小丫头一脸为难，道：“悦蓉，我们不是要去买东西吗？一会她帮我们搬着也好。”
水悦蓉道：“哦！那你就跟着吧！不要乱说话，小心我回去江南剥了你的皮。”
韩自横笑道：“你这么凶残可配不上你这身打扮。”
水悦蓉嗔道：“要你管！”
韩自横嘻嘻一笑。由于小樱在那盯着，他终究还是将包子塞入乾坤袋里，不敢拿给水悦蓉。后又道：“走吧！听我朋友说东门那边最热闹，有不少稀奇物，看你喜不喜欢。”
水悦蓉道：“好！”
两人缓步欣赏街衢大道。
神王城是中原大城。四周商贾往来不绝，稀奇货物琳琅满目。水悦蓉对修仙人喜欢的神兽、丹药和宝剑完全不感兴趣，却是对那些竹子编的小鸟、草绳绑的蚂蚱又或者奇异的花卉兴味盎然。一时买了不少。
韩自横道：“又不放我乾坤袋里面吗？你那小丫头快拿不住了。”
水悦蓉调皮得使了个眼色，道：“你别管，我自有主张。”
水悦蓉又买了几样塞到丫头小樱手上。
小樱道：“小姐，我快拿不住了。”
“那你先回去吧。雪生，快跑！”水悦蓉说完，拉着韩自横的手撒开腿就跑。
两人一身修为速度奇快，小樱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俩消失于人海。跑出了几条大街，两人才缓缓停了下来。韩自横摸着那犹如温玉的素手，手不自觉地握紧了几分。水悦蓉方有所觉，不好意思甩开了。
水悦蓉摸着垂下来的秀发问道：“以前有没牵过女孩子的手？”
韩自横看了一眼水悦蓉的眼神，直觉比她那招“鲸吞天地”还要凶悍几分，颤音道：“没，没有。”
“那还真便宜你了。”水悦蓉眼见韩自横尴尬地怔在那，又笑道：“你这嘴巴原来也有接不上话的时候。”
韩自横道：“我是担心我接住了，你又要问候我的头。”
水悦蓉敲了一下韩自横的脑门道：“以后我不问候，我直接打。走啦！我还有很多要买。大财主可不要吝啬哦。”
水悦蓉背手走在前面，韩自横紧紧跟随。一道道淡淡的香味从水悦蓉身上散发出来，韩自横倍感沉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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