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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 痴情侣难敌凡阻,醉吴客痛失所爱

    韩自横独自踏上天缘塔,等待三才的挑战。

    且听水家族长高喊道:“此塔自立以来,第一次有人过了‘四方’,接下来便是三才关。第一关‘天’关!道多歧途,行择于天。请签!”

    下首捧上竹筒签传于族老。族老高高举上,喊道:“跪!”

    水家人齐齐跪下,喊道:“道多歧途,行择于天。水家子弟请签!”

    族老道:“礼成!”

    水闻恭道:“兴!”

    众人起身。以水闻恭为首,陆续去抽竹筒里竹签。绝大部分得了一个“避”字。纷纷低声问道:“天签在谁那?天签呢?”

    水闻恭高声喊道:“天签在谁那?”

    话音刚落。一子站了出来,施礼道:“水家子弟水长东,请得天签。”

    族长道:“好!上楼。”

    水长东一跃而上,与韩自横冷冷对视,道:“也好,就让我来见识下!你有什么本事打败我姐?”

    韩自横奇问道:“悦蓉不是独生女儿吗?”

    水长东道:“家父水闻敬。”

    韩自横方才明白是堂姐弟,施礼道:“余纯剑,请赐教。”

    水长东道:“博泽剑,请指教!”

    两人各自出剑。

    族长走向一旁的水闻恭,赞道:“此子居然有修为能过四灵护天关,又与蓉儿情投意合,至情至性。两人未必不是良配阿!”

    水闻恭道:“天下大事,九州格局,又不是他一个人能左右得了,更何况在神王城那艘破船上。水家等了这么久,不就是等一个机会?儿女情长终究是小事。”

    族长一听此言,只能摇头叹息。

    塔沿上,众人且见水长东先自抢攻。韩自横见其出招慢,不似水悦蓉迅猛,料其修为盖不过水悦蓉,先自挡了几招,并没有急于攻他。如此,水长东抢了个攻势。然而,每一次对碰,都震得他虎口发麻。水长东又气又急。当时水悦蓉神决不过韩自横的消息传回江南,便是他带的头去砸神王城的商店。他料定堂姐水悦蓉只是一时失手,寒门那三脚猫的功夫,怎么可能打得过江南水家的高贵功法?如今一对上手,自己虽然得了攻势,但看得出韩自横游刃有余,两人强弱已分!一想到这,水长东怒气填胸,出招只求猛攻不思防守。韩自横持剑架住水长东,瞧见其门户大开,脚一踩,一招冰轮突地直刺水长东。想着是水悦蓉的弟弟,给他留了几分颜面,因此刺偏一点,不想伤他。突起的冰柱与水长东擦身而过。水长东急忙偏翻出去,重重摔在塔瓦上。虽然没有受伤,却也狼狈。水长东误会韩自横戏弄于他,心里更气。猛然一个挺身,吟唱道:“万物滋养,仰汝甘露。身若流水,万山不阻。雨泽助我!诸天神技,水神降临!”霎时,水长东周身聚起滔天巨浪。然而,韩自横与水悦蓉刚过一次水家神技,又多次目睹水悦蓉使用。见水长东控水的身态和速度,远远不及水悦蓉,料定是强行聚招。韩自横自忖不可过多浪费真气,毕竟后面还有两关。因而又出一招冰轮突地,直刺水长东真气最薄弱的脚跟。声势浩大的水家神技,被韩自横一招破,水长东滚落到塔下。水长东在众人面前丢尽颜面,引以为傲的水家神技竟被一招破,愤愤离去。塔下水家众人一齐惊呼,难怪水悦蓉会神决不过此人。

    水家族老喊道:“韩少侠,你可再上一层。”

    韩自横依言,又跳上一层,来到第六层。

    水家族老对着水家子弟继续道:“蛇无头而不行,鸟无翅而不飞!地势坎坷,行择于主。人主选一个!”

    水闻恭冷声道:“水长青!”

    水长青无法,只能上塔。其实,水长青并无一战之愿。他一直想的是与韩自横公公平平神决一场,见识一下打败水悦蓉的存在。如今,韩自横过了四方关,又打败了水长东,并不是完美状态,本不想上塔,无奈于家主之命。两人各自施礼毕。水长青从身上掏出一颗药丸子,丢与韩自横道:“此乃焰鹰活气丸,长青偶然所得,可迅速恢复体力。韩师兄勿疑,长青只为与兄公平一决。”韩自横心道:“怪道水人血性,这种便宜都不捡。我不服,反而是疑辱水家人,悦蓉必定不喜。”韩自横道:“那我就却之不恭了!”说完一口服下。塔下多出赞赏两人之言。水长青出剑道:“水澄剑,请指教!”韩自横亦道:“余纯剑,请指教!”两人摆开阵势,准备一搏。

    水长青率先发难。韩自横持剑交接。两人的每次碰撞,与方才水长东那一场完全不同。一时间,剑锋生寒、冰水齐飞。与当时和水悦蓉那一场也有不同,当时玲珑教于韩自横的策略是以守为主、换伤为辅。然而,这一次与水家功法碰撞,韩自横发现力道并无与水悦蓉一战那么吃力。是水长青的修为不及水悦蓉还是韩自横进步神速?恐怕两者都有一些。韩自横因而越发自信,挡了前面几十招后,反而大胆回攻。水长青被逼得节节败退。要知道,水长青的修为在水家子弟中仅次于水悦蓉,对付韩自横竟然如此吃力。更何况,还是在韩自横过了“四方”关的情况下。水长青被逼无奈,颂唱之声响起:“万物滋养,仰汝甘露。身若流水,万山不阻。雨泽助我!诸天神技,水神降临!”韩自横见水长青操控自如,不敢大意。方才的水长东是强行聚招因而不足为虑,而上次水悦蓉完全是出巧取胜,水长青还不会蠢到再给韩自横同样的机会,因而这次只能靠实力硬刚。

    水长青聚招已毕。人在水中,身若游蛇。他出了一招“灵蛇点水”,迅捷向韩自横冲了过来,来啄韩自横。出招自上而下当然最猛,这也是水家绝技最强的一招是“银河倾落”,然而上次却让韩自横借力破了,水长青因而选择变招,平推过来。韩自横不敢小视,心知自身不善于躲招,又记得那句“风门至快,寒门至刚。”他不想躲避,竭力聚起“冰轮徐动”,也是平推过去。

    双方刚招!

    霎时间,对撞开始!且见冰携暖阳放五彩,水凭蓝天成一色。虽然美观,却也凶险。真气乱窜,砸得门斜牖烂。修为高深,掀起瓦飞石崩。若说刚刚两人是在蝼蚁互咬,如今就是巨象蛮撞。大招对拼之下,双方真气各自震动到对方的五脏六腑。一番气血翻腾后,竟皆呕血!招式的余波尚未落下,韩自横自忖反正受伤也死不了,不顾体内气血紊乱,悍然化身为无畏的屠龙少年,持剑冲入水阵,直逼水长青的真身。水长青惊而不乱,控水来挡韩自横。一时间,冰去水来,你争我夺。韩自横看似蛮干,哪有冲进别人招式里面的道理?然而水长青想困住韩自横,却没那么容易,且越打越心惊。韩自横竟然兀立不倒,还有余力出招逼他真身。原来,韩自横已经瞅准了水长青虽然势大,然而势大不精的缺陷。千斤铁和千斤棉花谁大?毫无疑问棉花大!但不代表棉花就能比铁重。一时间,众看客亲眼目睹一场精彩的肉搏神技。

    塔下的水闻恭心里一惊,仿佛看到当年那个人的影子,也是这么冲进自己的神技。

    塔上双方你追我赶,招招凶险却均无败相,看得众人目瞪口呆。由于第一招时,韩自横选择刚招着实吓到水长青,迫使他后面出招不自觉偏柔性,不敢跟韩自横硬刚。而韩自横见水长青不憋大招,他的硬招也不一定能打到水长青,因而也选择柔攻。双方约莫耗了半个时辰,方皆有所力竭。此时,闪避和防御皆趋颓萎,开始吃到对方的余招,波及体内真气。如此,双方自觉身体受伤更重,越来越难以控制。两人拼着意志力过招,看谁能扛到最后。正当此时,水长青思道:“出硬招他硬刚,出柔招根本破不了他的玄冰冥盾,再熬下去,吾休矣!管不了那么多了,跟他拼了!”思定,水长青出了一招“浪卷孤舟”,晃住韩自横。韩自横果然不惧,反身一转破了此招。而趁此空隙,水长青控水已至,但听他大喊道:“玄蛇缠绕!”他控水将韩自横团团围住。犹如一条巨大的蟒蛇缠住猎物,准备将其勒死!韩自横不敢大意,顶起“玄武讽天”。双方持招!然而,塔下人皆能看出,双方此时已经竭尽全力憋得脸色潮红。如无意外,此招便可定出胜负!水长青全力一招,已经无法再变,只能靠毅力勒死韩自横。韩自横顶起“玄武讽天”,压力虽大但也还伤不到他的真身。脑海里寻思着玲珑传授的招式,实在无一招适合破了眼前的困境。

    苦寻无果后,他瞟了一眼水长青,心里骂道:“若是口里能吐出真气就好了,这个位置刚好能打中他!口吐真气?对了!刚刚过四灵护天阵时,玄武便可口吐玄冰。如此场面,我为何不博他一招?”

    原来,真气的修炼虽大出一理,招式却可变化。只有一些经典招式,例如寒门四大古技,会一直奉为经典被人修炼,从而传承下来。然而一些技巧由于修炼者已经如火纯青,亦能稍微改动或者完全创出新的招式。例如涛云师太可以将古技拆成六式,玲珑也能创出冰轮第七式,又能将“冰封天下”改成威力虽小然而也省真气的“月荡寒光”,皆出此理。只要不停的练习,对各类招式有些感觉,便可更改创出独有招式。韩自横虽说还未到宗师级别能创出招式,然而有玄武打了一次给他看,心里便有些许感觉。

    韩自横缓缓收回撑起“玄武讽天”的真气,默默潜回胸口。水长青见韩自横的真气范围逐渐缩小,料定韩自横真气已经撑不下这个招式,胜利就在眼前。水长青大喜过望,收起防御的真气全力来勒韩自横。韩自横聚气已毕,变化立起!且见他口中喷出一道蓝色真气,直冲水长青。他甚至连招式的名称都没取好,后面闲暇时,才取了“寒蟾吐月”这个名称。水长青一惊大乱!如此快速的招式,他根本反应不过来。还好韩自横还是留了一手,击他胸口没击他头部。否则,这招他非送命不可!“寒蟾吐月”直击水长青胸膛。幸好一阵红光闪耀,护身“血龙甲”帮他泄了一部分力道。然而,他还是失去运气的能力,重重摔在塔上。

    塔下诸人那见过这种情景,只皆“哇”了一声。

    倒下的水长青挣扎着撑起上身,竖起拇指赞道:“了不起,了不起!”随即又倒下!两个水家子弟急忙跳上去,把水长青撑下塔。

    塔下水家族老继续喊道:“韩少侠,你可上最后一层。”

    韩自横虽然取胜,然而刚刚也是力竭。如今用余纯剑强撑不倒,想要再跳一层已属困难。他望了一眼塔顶,感觉跳不上去。此时烈日炎炎,他大汗直冒,拼着最后一点毅力,蹒跚着步子走进塔内。塔下众人见他身体沉重,知道这是他仅存的一点意志了。众人并没有因为他的缓慢而失去耐心,等到韩自横爬上最高一层时,塔下的水家诸众被深深折服,响起轰鸣的掌声。

    族长继续喊道:“路有平崎,人各有志!水家子孙有不服者,可上楼。”

    话音虽落,全场无声。此时,又不知道是谁,率先鼓起了掌,水家子弟也跟着鼓掌。塔下掌声再次大噪。显然,韩自横的表现,完完全全得到水家子弟的认同。即使韩水的婚姻会给水家带来灭族之祸,他们也会毫不动摇。

    族长满意地点了点头,道:“若无人上楼!我宣布……”

    “慢!水家子弟水闻恭,请战!”

    一天夜晚,窗外的夏雨淅淅沥沥,不停砸响着屋瓦。迎晗师太连忙去关门窗,阻挡骤风侵袭。且见屋外黑夜如墨,一观心悸,激起心中压抑不住回想的那个场景。

    ……

    “你为什么一定要阻止我们?”

    “我决不能让我女儿,当上水家的千古罪人!”

    “余…纯剑!请…赐教!”

    “砰!”

    ……

    她眼见韩自横一招倒!再难爬起。

    门外,此时传来了几个脚步声,且听有女弟子在门口道:“师傅,韩师兄醒了!”迎晗师太松了一口气,又紧张起来,连忙赶去见韩自横。韩自横力竭而晕,昏睡了一天。刚挣扎想爬起来,迎晗师太赶了过来,按住他道:“韩师侄,你先多休息会!”韩自横迷糊地看了一眼四周,感觉还在江南,问道:“悦蓉呢?”迎晗师太道:“韩师侄,你先休息吧,后面的事后面再说。”韩自横又问道:“陈师傅和陆师叔?”迎晗师太只能答道:“他们有要事相商,要先赶回去,你先休息好就行。”韩自横迷糊应了一声,又沉沉睡去。

    迎晗师太见此场面,忽出揪心之伤感。她本身虽然修为远不及三个师姐,然而却最具师承惜弱之性。因她天生有一种“傻念”,希望天下的事情,都会往美好的方向发展。如果没有往好的地方发展,虽然事不关己,却生出同心之痛。她知韩水两人一片真心,又是两情相悦被强拆,如何不叫她痛心?她看着又沉沉睡去的韩自横,心道:“韩师侄如此痴情,过几天恢复过来,必定不肯就此离去。万一生出什么首尾?我怎么向师姐交待?而且,天缘塔上一战,韩师侄的修为有目共睹,到时候他耍起疯来,我都不一定按得住他!不如趁他昏迷,我现在赶回去,找师姐来带他走。”思量已定,她急忙吩咐众人照顾韩自横,自己动身回去找玲珑。

    隔夜,雨散天晴,苍穹挂星,冰凉的空气澄清着燥客凡心。经过两天的修养,韩自横方醒了过来。原来,拥有“五彩神石”的韩自横,凭着神石孕灵之力,恢复得要比常人更快。此番迎晗师太不知韩自横身上有“五彩神石”,更不可能知道神石之威,错估了韩自横的恢复时间。韩自横一醒,见四下无人,一心挂着水悦蓉,便开门御剑而去。迎晗师太留下的几人终究是女弟子,因而也没时时刻刻在房里盯着韩自横,才让他轻易离去。韩自横在水家按下云头,却被水家子弟挡住。韩自横见水家子弟众多,不敢硬闯,只能寻计引水悦蓉出来说话。

    这边,水悦蓉盯着韩自横送给他的那一树的木蜻蜓,黯然神伤。

    小樱见状,又不知道如何安慰,只能寻话题道:“小姐,今天的夜色好美啊!那些星星好像伸手就能抓到一样,你要不要过来看看?”

    水悦蓉漠然置之,问道:“他真的走了吗?连句话都没留?”

    小樱道:“真的走了!神王城的人带他走的,闹到这种地步,他们也觉得没脸,怎么可能留下来。”

    水悦蓉关切问道:“他当时受伤是不是很重?”

    小樱道:“是!到了第七层,老爷…老爷还是上去把他打了下来。”

    水悦蓉呼吸急促,狠狠地没发一言。

    小樱也不记得这是第几次说这个话题了。忽见空中突兀地炸开了几朵烟花,璀璨夺目,光耀星空,笑道:“小姐快看!有人在放烟花,这没节没气的,不知道是那个闲着没事干。”

    “烟花?”水悦蓉打了一个冷颤,又恍然喜道,“不对!他没走!是他在想我!”水悦蓉欣喜若狂,奋起夺门而出。

    一声断喝叱道:“你若弃家法族法于不顾,弃水家人于不顾,你就尽管踏出这个门!”

    水流荇劝道:“蓉儿,别再胡闹了!水家好不容易才走出今天这个局面,你难道要为一穷小子让水家人去得罪化神宗?”

    水悦蓉失了魂般在门口站了好久好久,眼泪不自觉滴落下来。水流荇走了过去,将她扶回屋内,之后叹了口气退了出去。小樱见此场景,也是无言。

    水悦蓉忽然轻声道:“小樱,笔墨。”

    小樱急忙研墨,后将纸笔砚摆到水悦蓉面前。

    水悦蓉提笔沾了沾墨汁,在纸上写了五个字,书上名,递于小樱,吩咐道:“把这信,交给他。”

    星空之下,韩自横也不知放了多少烟花。直到最后一个,随着星火缓缓熄灭,韩自横的心,也好像在逐渐暗淡。他,终究没等到他想见的那个人。黑暗中,一人影慢慢走了过来。且见那人龙骧虎步、眼放星光,他跟着韩自横一起,盯着最后星火的熄灭。

    水闻敬问道:“韩师侄,喝酒吗?”

    韩自横没等来水悦蓉,亦知水闻敬不可能平白出现,必定有所交待,因而点了点头。

    两人徐步来到一家酒馆里面。小二见到韩自横先是一愣,接着见到水闻敬,立马笑脸恭敬问道:“敬叔!要来点什么。”

    韩自横听到称呼表情惊讶,难不成这一贫贱店小二,会与水闻敬也有亲戚关系不成?否则何以叔叔相称。

    水闻敬见韩自横表情疑惑,笑道:“‘明哲闻长远,立身修道德。’水家不管贫富贵贱,皆以辈分相称。我乃‘闻’字辈,其乃‘长’字辈,故称我为叔。”又吩咐小二道:“来几盘拿手好菜,两壶好酒。”

    店小二擦了擦桌椅,道:“叔,您先坐。”

    一时,店小二端上几盘小菜,两壶好酒,亲自为两人斟上酒,道了一声“请”,方自离开。

    水闻敬端起酒杯示意。韩自横亦是端起酒杯一比,后一饮而下,不带停留。灼热的烈酒烧进喉咙,又落入腹中,韩自横不禁咳嗽了一声。酒一下,一直“噼噼啪啪”跳动着的心,仿佛一下子安静了下来。一阵暖意席卷全身。世间的冰冷,他在此刻好像感觉不到,又在心中涌出不尽的力量。韩自横自叹奇妙,又倒了一杯。水闻敬也跟着作陪。片刻,韩自横连饮六杯,方才停下。此时,韩自横空腹喝酒,虽然心里舒服了,然而肚子却在搅闹。他连忙提起筷子,胡乱吃几口小菜垫肚。

    水闻敬见此场景,心里一阵惋惜,道:“真的!你是我见过最优秀的年轻人。你师傅,当真了不起!”

    韩自横不回话,自顾吃菜,后面又倒上了酒,自饮自酌起来。

    水闻敬继续道:“于私于公,我都偏向于你。私者,真没见过蓉儿这么在乎一个人。公者,殷天望此人太狠,自从化神宗起家,天下纷争不断,灭门惨案时有发生。神王城若能借着水家的力,也能压他一下,给天下安稳。”

    韩自横听到这,不自觉停了下来。

    水闻敬又道:“只是可惜!你神王城如今…,这也是我哥的看法,你是个聪明人,也不用我过多解释。一来邪性,蓉儿嫁过去会有危险。二来说句不好听的,天下安稳与水家何干?当年水家被归一教徒杀到濒临灭族,天下人谁为水家掉过一滴眼泪?无非各求平安罢了。天下再乱,化神宗也没理由来得罪我们,我们也没必要去得罪他们。对于水家而言,是最稳妥的选择。”

    韩自横的心,又突突蹦起。他不受控制地,将酒杯填满。此时,情深不知酒烈,迷醉难解心痛。

    水闻敬劝道:“你有你的负担,她有她的责任。谁都看得出,你们已经尽力了!把自己的爱表现得太满,未必对对方的不是另外一种伤害!因爱而弃,也不一定不是真爱!”

    韩自横酒气上身,伸手阻止水闻敬说下去,用略显哆嗦的语气道:“我只想知道她想说什么!”

    “这里有一封信,她让我交给你。信里写什么,我也不知道,但我稍微能猜到一点。其实,你可能还不够了解蓉儿。她是个激性的人,否则那次神决输给你,她气得要自裁。然而,一旦想通了,她也就放下了。”水闻敬从胸口掏出信封递与韩自横,继续道,“希望我的猜测是错误的。”

    韩自横的手,犹如托过千斤重铁,颤抖着拿到信封。他借着酒力打了开来,里面写道:“雪生,对不起!水悦蓉。”虽只有五字,但韩自横深知符合水悦蓉的性格。此时纵有千言万语,不及此句简单明了。

    一时间,世间一片空白。

    韩自横眼角微微抽搐,眼睛从憔悴瞬间变得殷红,无数眼泪落下。他竭力压着体内的情感,泣了几声,将纸揉成团置于地下,道:“我…我明白!帮我把这个,还给她。”韩自横说完,缓缓褪下护神珠,递给水闻敬。

    水闻敬叹息接过。

    韩自横拿起摆在水闻敬前面的酒壶,道:“水前辈,谢谢你今晚的酒。”说完,踉跄离开。

    看着韩自横离去的背影,水闻敬心思道:“让这么一个人,在他年轻的时候得不到他最想要的东西。对水家,甚至整个九州天下,不知会不会是个灾难!”

    此时,水长青领着五六个水家子弟围了过来。

    水闻敬吩咐道:“跟着他,送回神王城。”

    众人领命而去。

    韩自横步履蹒跚,几步一口酒,毫无方向走了好久。此时,月在中天,远山披戴。韩自横醉意渐浓,忽记起“月上树梢头,人约黄昏后”的名句,回想今日场景却是讽刺,笑骂道:“明月不悬树梢上,星河非斜黛峰西。”忽一阵风吹过,草树俯伏,又得一句,喊道:“流风无形多从迹,吴客有情偏怨离。”后面走了几步,又自嘲道:“曾望浮生通灵犀,碧山远水相登临。终是庄周梦里蝶,人世情缘人世空。”

    明月不悬树梢上,星河非斜黛峰西。

    流风无形多从迹,吴客有情偏怨离。

    曾望浮生通灵犀,碧山远水相登临。

    终是庄周梦里蝶,人世情缘人世空。

    走没几步,又得几句:

    离愁滚涌无人知,唯见轻云遮月华。

    情丝已断随风去,今世同天不同愁。

    韩自横自念几句,只哀无人褒贬。后面跟着的水家子弟,虽闻得几句,然而不善诗词,也不知道他在念什么,只当醉人之言不可琢磨。韩自横空腹喝酒,已经把持不住,靠在树下睡了起来。水家子弟见状无法,只能守着。

    忽然几声狼啸,啸声中带着几分兴奋,声震荒野。水家子弟连忙站起,提剑戒备。此时,在杂草流萤之中,探出一头全身幽蓝的多尾狼。且见他看到那么多水家子弟不敢靠近,眼睛却死死盯着树下的韩自横。水家子弟正当惊奇,北方异兽怎么会跑到江南来。他们只觉周围空气瞬间冰冷,闻得一阵香风,还未来得及反应,六个水家子弟,包括修为最高的水长青,竟被瞬间冻成冰雕。等到他们挣扎出玄冰,那见多尾狼?何有韩自横?

    “怎么回事?”

    “你们看见谁了没有?”

    “长青哥!你看清楚了吗?”

    水长青表情难以置信,猜道:“应该是韩自横的亲传师傅,来带他走。”

    “他怎么可能一招控住我们六个人?”

    “是啊!这是什么修为?”

    “刚刚他想杀我们,我们岂不是连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水长青缓了下恐惧的心绪,道:“这是警告我们水家,先回去报给家主!”

    后人有话赞曰:“纷纷扰扰九州事,玲珑一技镇江南。”

    ……

    “没想到!柳迎菲已经这种修为了!当初我们还想是殷天望太假,如今看来,恐怕两个都真!”

    “九州这滩水太深了,看不懂啊!水家以后要少掺和了。”

    ……

    月明铺琼雪,山远突黛峰。夏蛩鸣古道,隐隐稻香风。

    韩自横在睡梦中,只觉好像被多尾狼驮着,又好像看到了她师傅玲珑。他忍不住嘀咕问道:“师傅!你有没有过心痛的感觉?就是在心里面,一阵一阵的,痛?”

    且听多尾狼打了一个响鼻,好像在嘲笑。

    却有另一声音缓缓道:“有吧!当时有位前辈跟我说,心痛算什么?如果去趟十万大山,就会明白众生皆苦。心里那点苦,算不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