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

    来到山脚下，他打开手机地图，发现附近只有一家村庄，不算太远。他沿着导航路线，好不容易到了村头。他焦急地向路过的村民打听，是否认识怀里的白衣女孩。其中一位村干部很确定的表示，村里没有丢失小孩。

    “会不会是外地人旅游走失的？”村干部问。

    “好像也有可能。”

    “你先去报警吧，或许有用。”

    “好的，谢谢。”

    天色渐暗，他只好先带着她返回住地。回家途中，她一直保持很文静，或许是她不能说话的原因，大部分时间她只是好奇地打量周围的一切。

    形形色色的人们与她目光对视，这一点让她紧张；奇形怪状的交通工具像巨大的怪兽疾驰而过，吓得她扭过头；那些烦人的噪声，比如汽车急刹后突如其来的喇叭声，地铁行进途中尖锐的呼啸声，乘客为了抢座位喋喋不休的吵闹声，都让她感觉难以适应；那些可怕的光线，刺激着她敏感的视觉神经。

    她只是紧紧地搂住他的脖子，躲在他温暖的怀里。他似乎也能感受到她的局促不安。他会轻轻地拍拍她的后背，微笑着解释。

    “别害怕哦！这是送我们回家的车车哦！”

    下车走出地铁站，外面已是漆黑。他带着她径直去了当地的派出所登记信息。派出所工作人员表示将通过各种渠道，采取各种技术手段早日帮她寻找亲生父母。在此之前，他暂时成为她的监护人。

    临时监护人？是不是相当于她的爸爸？他微笑着思考。

    离开派出所，他们去了一家超市。他小心翼翼将她放进手推式购物车里，推着车子边走边逛。他选购了奶粉、纸尿裤、前抱式婴儿带、童装等等。当走到儿童玩具区，他发现她睁着大大的眼睛，盯着一只哆啦A梦。

    “你喜欢吗？”他顿了顿，立马又自嘲说：“真笨，其实我不该问的。”

    她仰着脑袋，朝着他傻笑一下，那一笑如夏季风般瞬间融化了他森冷的心。

    “喏，给你。”他从架子上取下一只，让她抱在怀里。

    她开心地发出咯咯咯的笑声，一副爱不释手的样子。

    在人工结账收费区，几条道都排着长长的队伍。为了节省时间，他走到自助扫码付费区。

    “好可爱的孩子呀！”后面一个穿紫色外衣的大妈一脸羡慕地说道。

    “嗯......”他有点尴尬地点点头，此时此刻作为一个三十五岁单身老男人，突然成为一名冒牌爸爸的那种感觉很微妙。

    “不过她脸上怎么了？被划了吗？”

    “可能是她用水彩笔自己画的，猫的胡须。”他编一个理由回答。

    “哎......我那三十三岁的闺女，博士毕业，多么优秀的人啊！可到现在还是一个人......我都愁死了！这一代人到底怎么了！我就不懂呢！”大妈叹了一口气。

    “不急，会遇到合适的。”他试图安慰，其实自己何尝不是？只不过，对方是太优秀剩下的，而自己是太平庸剩下的。

    “早知道，当初还让她读什么博士。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都不如踏踏实实的生活实在。哎......”阿姨说完，便摆摆手，忧心忡忡地走了。

    出了超市，为了节省打的费，他走了很远的路。手里拎着一大包东西，怀里又抱着她，他累得满头大汗。到家后，他打开窗户透透气，然后开始烧晚饭。以前一个人独居，路边摊随便买点鸡蛋饼、包子什么的对付一下。如今家里增添新成员，他来了烧饭做菜的兴致。

    他取出刚买的鲫鱼，在鱼身上划了几道花刀。为了防止粘锅，又往上面抹了少许盐，这些技巧是母亲教给他的。他将葱姜蒜下锅炒香后放入鲫鱼，小火煎至两面金黄，随后放入水、盐、酱油、料酒，最后收汤再放点香菜和花生，一盘香气扑鼻的红烧鲫鱼就算大功告成。

    “来，吃完饭了哦！”他一边将鱼装盘，一边招呼她。

    考虑到她应该不会用筷子，他拿了一个勺子，装了一小碗饭，一点一点地喂她。不过她似乎不太喜欢吃米饭，对鱼肉倒是很热衷，居然吃了半条鱼。他心想，这也说明鱼烧的好吃，内心小嘚瑟一下。

    吃完之后，他搬出一只深红色的塑料桶烧水给她洗澡。她的肚皮鼓鼓的，估计是吃多了。也许是第一次下水，她表现的相当害怕，两只脚缩起来，看起来像受惊的乌龟般搞笑。

    “不怕哦，我们要洗澡澡哦！”他缓缓地将她放入调制好的水中。让他郁闷的是，她脸上的白色淡淡的胡须状东西也不知道是什么，怎么洗也洗不掉，索性直接放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