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六）

    她们白天在森林里觅食，虽然整天饥肠辘辘，却也逍遥自在。她们时常吃一些树上的野果充饥，去城市里捡着人们丢弃或遗忘的食物。

    某天晚上七点多，一辆出租车开着大灯，缓缓地停靠在小巷的路边。一个熟悉的身影下了车。

    爸爸？是爸爸吗？她脑海里画上了一百个问号。

    她定睛一看！他真的是爸爸！她激动到流泪！此时此刻！她多么想一路狂奔到他面前！可是她犹豫了！她现在这个样子该怎么见他呢？

    她还是冲了下去，跟着他的身后，保持一定的距离。

    灯光下，爸爸的影子被拉长，刚好延伸至她的脚下。她小心翼翼地跟着，不想让他发现。

    爸爸走得很快，匆匆忙忙地进了屋。门没关，她像个卧底潜伏在窗户外。

    没多久，她清楚地听见里面的争吵声。

    “你回来了......”

    “到底怎么回事？小夏人呢？”爸爸质问道。

    “我怎么知道？你看她写的便条。”

    爸爸神色凝重。

    “你是不是老是不待见她！不然为什么她会离家出走！”

    “她不说我怎么知道？你现在怪我？”

    “两个孩子你都带不好！还整天搞那些乱七八糟的直播！”爸爸扯着嗓子说。

    “我为什么直播？还不是为了赚钱买个房子！我们能有个像样的家！我当时就不同意你收养她，我们家什么条件你不知道吗？我们都已经四十岁了，却还在租房子！你非要这么一个拖油瓶，搞得现在她自己走丢了，全怪我吗？”妈妈情绪失控，声音呜咽。

    “拖油瓶？你注意你说话的用词！”

    爸爸更加愤怒了，妈妈哭的更伤心，培培也被吓得哭起来。

    收养？她确定听到的是这两个字。一瞬间，她两腿发软，浑身颤抖。

    金猫使者说的一切都是真的。她不是他的亲生女儿。她的眼泪像正值汛期的大河滔滔不绝地往下淌。

    爸爸已无意争吵，他拿着手电筒，气愤地走出屋子。

    外面漆黑一片，小夏听见脚步声，便快速转身至拐角处。

    “小夏！你在哪儿？小夏！你在哪儿？”他打着手电筒，沿着漆黑的街巷焦急地寻找着，挨家挨户地询问街坊领居们。

    “不好意思，打扰了，请问见过这个女孩吗？”

    “没有。”

    她一直在远远地跟着他。

    城关村找了个底朝天，他又打的转战去市区。他先去了公安局报警，反复恳求他们一定要找到，言行举止就差要跪在地上乞求。出了公安局，他拿着手机里小夏的照片问书店、咖啡店、汽车站等一切可能的地方。

    “老板，你最近看见过这个小女孩吗？”

    “没有印象。”

    她始终跟着他，穿梭于高楼大厦的楼顶之间，目光未离开他半秒。她有好几次，想哭着亲自告诉他：爸爸！你别找了！我一直在你身边！

    结果显然徒劳无功。他很沮丧，走到一个公园的长凳上，坐下来独自抹泪。

    长夜漫漫，他早已身心疲惫。

    他喃喃自语：为什么要出国？为什么离开她？为什么要离开这个家？一个个巨大的问号，悬挂在他的脑海里。

    她慢慢地走近，以一种不知不觉的方式。可每走近一步，她的心跳都在加速。

    她背对着他，静静地站在不远处，努力地压制着内心相认的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