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03曹老爹

    晚上的小镇显得格外冷清，镇上大半的年轻人都去大城市了，剩下的都是些离不开的老人小孩妇女，抑或者是离不开的年轻人。如霍牧这样的，没啥学历也没有什么人脉背景，在骑手资格考核中又不过关，无法进入大城市生存的。

    小镇的冷清也让镇上人的夜生活变得单调乏味，连同镇上唯一一家酒吧也没啥人，这家酒吧的名字很普通，就叫做小镇酒吧。酒吧招牌老旧破败，上面掉了大半的字，就剩下“镇酒吧”三个字，连同嵌在字体上的LED灯也大半不亮，远远看去，依稀见得“金水巴”三个大字。

    小镇酒吧的半扇木门破败不堪，被腐蚀出的一个个门洞，可瞧见内里昏暗的灯光，听得见嘈杂的摇滚乐曲。

    此时的霍牧正坐在吧台上，摆弄着面前破口的玻璃酒杯，皱着眉头品尝着兑了水的啤酒。他来这里可不是为了喝酒或者找什么乐趣，这里除了他和酒保没有第三个人，他来这里是找事做的！

    “老爹，你再怎么贪财，也不应该在酒水力勾兑这么多的水，让我这个老客户喝一口，都想吐出来！”霍牧抱怨道，又舍不得将杯子内的啤酒倒掉，喝又喝不下去，正在那里纠结着！

    “你爱喝不喝的，不喝拉倒！你又不是来喝酒的，在意酒的味道干嘛！”酒保是个糟老头，一说话露出满口的黑牙，说着话就好像别人欠他十万八万，一副欠揍的模样。霍牧自懂事以来，这小镇酒吧就开着，从崭新的门面到如今的破败不堪，老板就一个人就是这位酒保，人称曹老爹。

    小镇上的生意换了一批又一批，或者换店面或者换老板老板娘，却从未换过小镇酒吧！也从未换过曹老爹！

    明面上曹老爹是小镇酒吧的老板兼酒保，实际上他是小镇黑市的唯一负责人。虽然小镇没有啥谋活的门路，可靠着在北边有座令人闻风丧胆的黑岭，偶尔也能从中得到些许好处，这其中一件就是霍牧谋生计的向导。霍牧虽然没有通过帝国的骑手资格认证，但实际上他对于陆行器的驾驶是精通的，只是没有一份证书罢了！而兼顾有骑手又对黑岭那片地形熟悉的霍牧，就成了曹老爹手下的一名散工，是唯一的，只不过曹老爹不认为是唯一罢了。按照曹老爹的话说，霍牧的这份工作谁都能做得，而霍牧认真地查看了整个小镇后，得出的结论自己还真的是镇上唯一的骑手，除非曹老爹也是骑手！

    未来命运如何霍牧已经不去想了，即便是以后怎样，现在人还需要活着，要活着就必须找事干，有事干能赚钱才能生存下去。见了算术师王晴倩后，他已经花光了身上所有的钱，当晚就跑来了小镇酒吧，看看曹老爹有没有活干！

    “老爹，最近还有没有活儿出黑岭，你知道我现在！”霍牧痛恨饿肚子，他是孤儿，如今口袋空空，如果今天的工作没有着落，就意味着将来的一段日子他要挨饿了！

    “臭小子，看你一不海吃海喝，二不抽烟喝酒，三不养女人乱搞，这么这钱花的如流水般啊！这不！一个月光景，你的钱就花光了！”曹老爹打着饱嗝，嘴里叼着牙签，说着话就好像在吼人般，那语气就像要找霍牧打架！

    “我去了趟算术师家！”霍牧聊聊几语就挑明了自己的钱花到哪里去了，对于钱他不是不珍惜，只是觉得钱应该花到刀刃上！

    “呦，好小子，舍得下重本啊！怎么那妞不错吧，又性感又水嫩的，好像还是个黄花大闺女呦！怎么瞧上了没？勾搭上了？要是你本事大，泡到手了，保证你下辈子衣食无忧！”曹老爹双眼放光，脑海中回放着王晴倩，时不时还来几下幻想，那样子有多龌蹉就有多龌蹉！

    “我去那种地方是解惑的！”霍牧不习惯曹老爹的猥琐样子，直接地打断了他的意淫，这老不正经的就想着那些龌蹉的事！满脑子歪思想！

    “解决了？”曹老爹急着问道，不过看霍牧沉默的样子，答案不言而明，霍牧还来他这边找事做了，证明了还是没有解决自身的困惑。

    曹老爹与霍牧虽然是雇主关系，可两人对彼此是十分了解，曹老爹知道霍牧为何滞留在小镇上，也知道霍牧大半的钱都花到很耗钱的骑手资格考核上。就如霍牧知道曹老爹控制着黑岭的出入权一样，谁要想进入黑岭，除非是帝国的军队，不然就一定要通过曹老爹的首肯，不然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当然有些帝国的精英除外！不过除了若干年前的那件事后，帝国的精英也不可能再度出现在黑岭上了，因为那里早于失去了原有的价值。而如今进入黑岭的那些人，大半是为了碰碰运气，或者为了瞻仰一下黑岭的特别之处，以前霍牧带进去的那些人大部分都是有这样目的。

    “哎！我说霍老弟，这么多年了，你还不甘心吗？这骑手资格认证要我说，不要它也罢，只不过没它少了进入大城市的一个机会而已。你看我这不在小镇也活得这么滋润是吧！你好好想想，要是你扔到考核上的钱，好好的积赚起来，没成你现在就成了小镇首富了！霍老弟啊！听我一声劝，放弃吧！见它鬼的骑手资格认证，从此好好跟我曹老爹干，好好赚钱，等钱赚够了娶个漂亮媳妇，就这样安稳过一辈子吧！不要想着出人头地，闯荡江湖，这些不是你这种人能够想的！”曹老爹唠叨起来，每次他都希望劝说霍牧，然后接下来看霍牧就会黑着脸不吭声，就会大口大口地喝酒，而自己就能卖出一瓶瓶很难卖得出去的啤酒！

    可今天意外了，霍牧没有黑着脸，更没有大口喝酒，而且还莫名其妙地问了一句：“老爹，你相信命运吗？”

    “啥？”曹老爹用力地抹了一下老脸，瞪大着眼睛望着霍牧，他察觉到霍牧和以前很不一样，不由地问道：“你是不是受到什么重大刺激了，你问我命运，我的命运就是在这里消磨时日，赚一大笔一大笔的钱，然后！”曹老爹说到这里不吭声了，今天怎么怪怪地，自己也莫名其妙地说了以前从未说过的话语！

    “那你相信缘分吗？”霍牧不知道是不是在酒精的作用下，有点语无伦次地说着话，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要问曹老爹这些，或许是因为今天的心情已经低落到，必须需要人从旁点醒吧！

    “缘分？你跟谁缘分上了，王晴倩吗？一见钟情？臭小子，你看上别人，别人还不一定看上你呢？”曹老爹彻底蒙了，这霍牧今天是不是吃错药了，怎么说起话来让人抓不住头脑啊！

    “你的未来呢？”霍牧不理会曹老爹的诧异，又问道，就像是不把王晴倩问的问题都吐露出来，自己心里就会憋得要死去一样。今天他是来找事做的，顺便将在王晴倩那边的问题给复述了一遍！

    “未来？”曹老爹皱巴的老脸显得更加的皱巴了，他双手死死地抓住吧台边沿，记忆处那张稚气的脸蛋再度浮现在面前，他想要努力地去看清楚，却离他越来越远，只来得及望见那张满是泪滴的俊俏脸蛋，听着那声嘶力竭的呼救声！

    曹老爹的皱巴老脸整个舒展开来，凌厉的气势从其眉心处洋溢而出，整个就像是潜伏着的猎豹一样，突然起动，张开了它那令人畏惧的利爪！

    曹老爹咬紧牙关，用力地瞪着前方，像极了即将面对汹涌而来的重大危机一样，那眼神恐惧中带着悔恨，还有着深深的自责！

    他内心似乎在无力嘶吼，张开双臂，用手去抓，却怎么都抓不住，就像一个溺水的人，用力地去抓四周任何能抓到的物事，抓到的却是空空如也，显得他是那么地无助孤独又悲哀！

    “曹老爹！”霍牧察觉到了曹老爹脸色铁青，死死地盯着虚空处，手指用力地扣着吧台边沿，使得指甲处溢出了缕缕血丝！

    “曹老爹！”霍牧见曹老爹处于失控状态，不得不再度大声呼喊了一句，他希望借此能让曹老爹恢复过来，不要继续沉溺在过往的悲痛之中！

    “哦！”曹老爹迅速恢复了原样，他用力甩了甩头，挤出了勉强的笑容，冷静地撇开了话题：“三天后，南边有客人过来，到时你带他们一趟。”

    “好！”霍牧也不再去思索曹老爹的失态，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更何况他现在自身难保，也无法去管其他人怎么样！

    “黑岭那边最近有些异常，你自己小心点，记住了，你只是一个向导，帮人带路，带到目的地，其他事情就不要管了。”曹老爹像往常那样嘱咐道，黑岭是帝国的最大秘密，出现异常也是很正常，霍牧能理解，也并不在意！

    “王晴倩那边你少去，那种层次的人，不是你能高攀得上的！”曹老爹又多嘴说了一句，他了解王晴倩这类人。能够呆在小镇不走的年轻人，要不就像是霍牧这种无法离开的，要不就像是王晴倩这种故意留下来的，无论是那种都看不透。而像王晴倩出身算术师的这类存在，呆在小镇上，那就非常看不透了，他可不想因为霍牧而让自己惹上什么麻烦！

    “小心点，按照老规矩去指定地方等待就是了！”曹老爹扔下这句话后，随手抛出十个银币，这是这次雇佣霍牧的定金，也是霍牧这几天的伙食费！

    “谢了！”霍牧取走了九个银币，留下一个当做喝酒的钱，拍拍身子站了起来，去黑岭他需要去准备一些东西，有些还需要在晚上才能准备的！

    “黑岭！”霍牧心中喃喃道，这可是小镇北边凭空出现的一处神秘所在，作为当年的亲历者，那时的情景如今想来依旧历历在目：

    那时霍牧才十一岁，他记得很清楚，初秋季节，微凉。

    中午时分，阳光并不强烈，早早地霍牧就讨了一碗饭蹲坐在破房屋门前，大口大口地扒拉着破碗内的脏米饭！

    突然地霍牧感觉到了震动，剧烈的震动，他还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就被砸落的木柱子给砸晕了。

    等到他醒来后，自己所住的破屋已经完全倒塌，自己就被埋在废墟中，幸亏自己的屋子破旧，屋顶是通透的，才没有被砸死。

    他挣扎着爬出了废墟，等到他站立在废墟上时，入目之处小镇上的所有建筑物全部坍塌，幸存者寥寥无几，哭喊声，叫骂声，呻吟声，还有祈祷声，忏悔声声声在耳！

    霍牧顾不得这些，因为他穷，所以知道小镇上最富有的一家就在边角的胡同上，那里现在已经被夷为平地，若是走快一步，或许能找到些值钱的东西！

    刚才的死里逃生根本没有将霍牧惊吓到，如今的他就想着小小发一笔财，好让自己不至于饿上几顿，也正是因为这样一个举措让他差点万劫不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