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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六章 主导权

    从西尔维娅之前自己的描述来看,这片幻境中人物的行为毫无疑问是有违常理的。

    虽然没有接触过德里克,但阿尔文并不觉得他是个能做出对自己女儿施以暴力这种行为的父亲。

    更何况,哪怕德里克真的暴躁到会对西尔维娅动手打骂,霍华德家族的仆人也没理由如此明目张胆的表现出一副幸灾乐祸的面孔来。

    在讲究礼仪的贵族家庭中,仆人明晃晃的表现出对主人的嘲笑,这样的行为可是大忌。

    遇上苛刻点的人家,是足以被解除契约后赶出去的。

    德里克没理由重视仆人更甚于自己的女儿,所以能呈现出当前局面的唯一可能,就是作为主体的西尔维娅记忆上出了问题。

    ‘还是不可避免的被影响到了么……’

    阿尔文皱着眉头,看向一瘸一拐的小西尔维娅。

    从她踏出家门的那个瞬间,外面萧瑟的秋风骤然狂暴起来,一路向着冷冽如刀的寒风转变。

    本就阴沉的天空愈发灰暗,飘起了无数雪花,地面也仿佛像是被抽帧的画面一样,忽的就铺满了厚厚的冰雪。

    从秋到冬,不过半秒之间。

    身上只穿着一袭单薄黑色长裙的女孩打了个哆嗦,刺骨的寒意让她不由自主的缩瑟起肩膀。

    她看了看周围,似乎并不感到意外,只是快速的在雪地中挣扎着寻找起避风的角落。

    感受着体内热量的迅速流逝,阿尔文也不由得暗暗咂舌。

    对于现在身体状态等同于普通人的他来说,被如此巨大的暴风雪笼罩也是件很要命的事情。

    但阿尔文并没有选择第一时间躲起来,而是顶着风雪绕着宅子转了一圈,想找到那些被仆人扔出来的东西。

    可惜的是,他一无所获。

    ‘真是恶心。’

    叹了口气,阿尔文身上唯一一件还算厚实的大衣被他脱下来拎在手里,向着小西尔维娅的位置逐渐靠拢。

    听到并没有刻意遮掩的脚步声,小西尔维娅惊讶的抬头撇了他一眼,但也什么都没说,神态间的陌生和疏远毫不掩饰的表露出来。

    阿尔文倒也不在意,自顾自把衣服轻柔的披到女孩身上,自己也挨在她身旁坐下,伸出双手哈了口气,用力搓了搓。

    “真冷啊。”

    “……嗯。”

    小西尔维娅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低低的应了一声。

    “但是,这里是冻死的几率最低的位置了。”

    阿尔文眨了眨眼,颇为讶异的看向女孩,“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西尔维娅回答道,“我不是第一次经历这些了,这里是我能找到的最好的躲避风雪的位置。”

    “是吗。”阿尔文了然似的点点头,目光放在女孩冻得发红的脸蛋和耳朵上,“那你是第几次见到我?”

    “第一次。”

    “原来如此,那我来自我介绍一下吧,我叫阿尔文。”

    阿尔文对着女孩笑了笑,“第一次见面就把你经历的这些事情告诉我,没问题吗?”

    “本来是不想说的。”

    西尔维娅攥着大衣的衣角扯了几下,又往阿尔文那边靠了靠,把自己身上的一半衣服分给他。

    “但衣服上的味道……很亲切,也很熟悉。”

    女孩抬头盯着阿尔文,透亮的瞳孔被呼啸的风雪覆盖,其中却清晰的倒映出他的影子。

    “我是不是认识你?”

    阿尔文一乐,没有正面回答,“今年你多大?”

    “十二岁。”

    “嗯……那还得再过四年,你才能认识我。”

    “这样吗。”女孩点了点小脑袋,忍不住叹了口气,“好难啊。”

    “为什么难?”

    阿尔文嘴里一边问着,一边把好不容易搓热的双手捂到小西尔维娅的耳朵上,顺带把她柔嫩的脸蛋也覆盖进去,只感觉自己掌心中间一片冰凉。

    西尔维娅缩了缩脖子,似乎有些不适应,但也没有选择躲开。

    “我还没有活过第三天的经历。”

    “就像今天,如果我在葬礼上不哭出来,我会直接被杀死,如果刚刚不和父亲顶嘴,我也会死。”

    “哪怕熬过今夜的暴风雪,明天早上堂姐还会来找我,如果应对不好也会死,还有……”

    阿尔文没有打断女孩一点一点的总结和讲述,只是静静地聆听着,然后全部记到心里。

    这是自己面前这个姑娘用无数次在幻境中的死亡换来的经验,甚至大多数时候还是死于她最重视的亲人之手。

    在没了外界记忆的情况下,这些遭遇带给她的打击与折磨无异于地狱里的酷刑。

    “再之后会发生什么,我就不知道了。”

    一口气全部说完,西尔维娅的呼吸也有些急促起来,呼出的白气在黑暗寒冷的夜里飘散出去很远。

    “明白了。”

    再次把冷下来的双手搓热,阿尔文捧住西尔维娅的脸蛋,搞怪似的揉捏成各种形状。

    “我来晚了,抱歉。”

    “之后不管再来多少次,我都会陪你一起面对。”

    “……”

    西尔维娅眨了眨眼,脸上泛起些许犹豫的神色。

    要相信这个奇怪的人吗?

    她的眸子低垂着,感受着心中一股股莫名涌现出来的信任和亲昵。

    似乎只要在这个人的身边,久违的安心感就会重新占据思维的上风,让西尔维娅说不出拒绝的话来。

    女孩小小的叹息了一声,最终还是含糊着轻轻点头。

    “嗯。”

    风雪之中,两人的身影渐渐依偎到一起,体会着对方身上并不算暖和的温度。

    只不过,在这种过于极端的环境下,人是很难入睡的。

    不是睡不着,而是怕自己再也没有醒过来的机会。

    也不知道熬了多久,第一缕曙光终于染红了东方的半片天空。

    阿尔文冻得青紫的嘴唇抖了抖,艰难的抬手拍掉脸上的冰渣。

    他晃了晃怀里女孩的身子,动作硬的像是一只僵尸在撞钟。

    “西尔维娅,醒醒。”

    西尔维娅似乎已经没有发出声音的余力,只是动了动脑袋,头顶上的积雪“簌簌”的掉落。

    她扬起头看向初升的太阳,还带着婴儿肥的精致小脸上被风雪划出的血痕正在迅速恢复。

    不仅仅是她,旁边的阿尔文亦是如此。

    他定定的看着手掌上蓝黑溃烂的冻伤飞快消失,心里若有所悟。

    昨天夜里,为了让西尔维娅的身体热量流逝的更慢一些,他几乎是全程抱着女孩抗过来的。

    但与之相对的,他的右手基本与冰冷的雪地亲密接触了一整夜。

    这种程度的冻伤对于现在普通人级别的体质来说,想要恢复所花费的时间至少要以月计,可就在刚刚接触到阳光的几秒钟内却好了个七七八八。

    ‘在这片幻境里,其中一条规则是每天的伤势会自动治愈么?’

    虽然总结出了一些东西,但阿尔文现在反倒高兴不起来。

    律法之所以被称之为律法,正是因为其本身就是框定事物的最高准则,必定有其内在规律可循。

    这点单独拎出来放到幻境里也是不会改变的,无非是分出了好坏两种方向。

    要么是占据幻境主导权的人心慈手软,愿意留给他们休息的余地;要么就是主导者对自己有足够的信心,想把折磨的过程放的更长。

    那么这位邪神究竟是前者的可能性更高还是后者的可能性更高,哪怕阿尔文与祂素未谋面,心里也有清晰的认知。

    ‘不能继续这么下去,必须尽快唤醒西尔维娅对死亡圣痕的感知,帮她抢夺幻境的主导权,这样才能有一战之力。’

    阿尔文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刚想跟西尔维娅说点什么,却忽然感觉她拽了拽自己的袖子。

    “阿尔文,堂姐要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