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墓园（4K）
第二天，西尔维娅久违的睡了个懒觉。
一方面是昨天白天睡多了，参加完跨年晚会回来一时半会也睡不着；
二是在和阿尔文的关系上有了实质性的进展，心里自然会有些不可言说的悸动，不适应上一阵子怕是很难习惯了。
但和少女不同的是，阿尔文今天倒是一反常态，早早的就从睡梦中睁开了双眼。
他轻手轻脚的撑起身子,看着身侧西尔维娅甜美的睡颜，忍不住低头在她诱人的唇上轻轻点了一下。
直到这几乎没什么犹豫可言的动作做完，抬起头来的阿尔文才恍然意识到一件事。
原来他和西尔维娅的关系，已经亲密到了这种地步了。
明明认识的时间并不算很长，但总觉得好像一起经历了很多似的。
少年无声一笑。
他翻身下床，温柔的帮西尔维娅把被角掖好,又盯着她薄薄的嘴唇发了会呆，好不容易才忍住再尝一口的冲动。
晃了晃脑袋保持思绪清明，他换好衣服，悄无声息的推开门出去了。
清晨的冷空气侵袭着他的周身，将在室内保留下来的余温无情驱散。
阿尔文呼出口白气，看着它在半空飘出去老远，随即搓了搓手，动身向着住宿区外走去。
“呦，阿尔文。”
正巧轮到今天执勤的倒霉蛋艾克守在教会门口的岗台上，正无精打采的玩着自己的指甲。
一听到有人靠过来，他立刻抬起头来，兴致勃勃的跟阿尔文打了声招呼。
“大清早的，天还没亮呢，要去哪？”
“出去买点东西，然后去趟墓园。”阿尔文礼貌的向他挥了挥手。
“墓园……哦。”艾克回忆了下，脸上露出恍然的神色，“我想起来了，葬礼那天你不在。”
“嗯，我去看看他们。”
“想买什么的话，就去西城吧，那边应该还有酒馆开着。”精通摸鱼之道的老油子艾克给阿尔文指出了方向。
“好,谢谢。”
阿尔文冲他点点头，踏过门岗，走出了教会的驻地。
今天是一月一号，是新历1935年的第一天。
虽然冬天的天亮的比较晚，可要是在以往的同一时间，那些小商小贩也早该开始忙碌起来。
但今天的街道上却出乎意料的安静，只有呼啸的冷风和阿尔文独自踏雪前行的窸窣声回荡着。
整座格莱恩特似乎都还沉浸在昨日欢乐的余韵之中，在太阳尚未升起的黎明前享受着难得的安心休息。
从教会出来后，阿尔文一路上都在留意着街边。
果然不出他所料，所有的店铺或酒馆内此刻都是黑漆漆的，显然是无人营业的样子。
不过好在有来自艾克的情报兜底，他也不着急，就这么沿着街道不快不慢的走着，一路抵达了西城。
正如某乐于助人的摸鱼大师所说，踏入西城的第一眼，阿尔文就看到了家门口正立着营业的招牌酒馆。
酒馆窗户内透出的些许昏暗的光辉，照亮了一小片区域。
阿尔文在酒馆门前停住脚步，往里看了一眼。
在确定里面有人后,他才抬脚在门槛前的垫子上蹭了蹭靴子底部的泥水，然后正式推门进去。
“吱嘎——”
老旧受潮的木门门轴刺耳的尖啸着，硬质鞋跟踏在木地板上，发出有些沉闷的“叨叨”声。
“欢迎光临。”
坐在吧台前凶神恶煞的中年男子懒散的抬了抬眼皮，把手中的相框放到一边。
“没想到这个时间点也会有上门的客人，想喝点什么？第一杯我请。”
阿尔文思忖片刻，缓缓道：“那就……来杯果汁吧。”
“果汁？”
男人愣了一下，扭头看了眼自己背后一大架子琳琅满目的酒液，再次朝阿尔文确认。
“你来酒馆喝果汁？”
“有什么问题？”
“我这没有。”
男人翻了个白眼，伸手从吧台底下掏出瓶牛奶倒了大半杯，单手发力轻轻一弹，那杯牛奶就沿着粗糙的木桌滑向阿尔文。
“只有这个，凑合一下吧，反正你也不用花钱。”
纯色的液体翻涌，在杯中晃起完美的弧度，给杯子边缘铺上一层浅浅的白。
阿尔文单指一点，稳稳把杯子拦住，“也行，谢谢。”
他拿起杯子抿了一口，接着舔掉嘴唇旁的白边，切入正题。
“我想买点酒。”
这句话把男人逗乐了，“你自己都不喝，却要买酒？是你家大人要？”
“不是。”阿尔文摇了摇头，“我买酒有用。”
“行吧。”
男人点点头，回过身去，打量着自己酒架子，随口问道，“要哪种？”
“我不是很了解，有什么比较适合祭祀故人用的吗？”
“你这……”男人一时语塞，“哪有专门干这种事的酒？不是一般都挑生前喜欢喝的吗？”
他捏着下巴想了想，最后叹了口气，伸手从架子上拿下来一个水蓝色的瓶子，递到阿尔文面前。
“清泉回响，水妖精产出的纯正果酒，九成九的人都喜欢喝，这应该是最符合你要求的了。”
“水妖精原产？”
阿尔文一挑眉毛，声音不由得微微上扬，“那不是雾海第二层德利尔平原的原生魔物吗？门路不错。”
水妖精是巴掌大小的类人形存在，雾海小世界内罕见的没有攻击性的魔物之一，依靠花蜜果蔬为生，会产出一种名为”水精石”的特殊炼金素材。
它们很喜欢把水精石和储存的食物放在一起，在水精石本身的炼金价值随着时间流逝而消散的同时，其中所蕴含的魔能元素也会发散出去，对周围的果蔬造成某种近似发酵的奇妙影响。
经过这种影响的水果偶然之间被冒险者发现，用来酿酒后顿时惊为天人，当即找人进行了一系列的品牌营销，才有了今天的清泉流响。
不过在名号打出去之后，人工制造清泉流响原材料的生产线也被逐渐开发出来，直接导致了真正来自水妖精原产的清泉流响越发稀有起来。
“一般吧。”
男人兴致缺缺的摆了摆手，似乎对这个话题并不感冒，“认识点冒险者朋友，托关系罢了。”
“我要了。”
阿尔文也没打算去深究男人的故事，只是干脆利落的付了钱。
目的达到，他把杯中的牛奶一饮而尽，拎着酒便径直返回了教会。
墓园的位置在教会驻地的西侧，有专门的守墓人岗位，由审判所负责出人排班担任。
不仅清闲事少，还有额外的补贴可以拿，在审判所内部也算是个热门差事，轮值的时候和放假也没什么区别。
阿尔文在守墓人处做完登记，很顺利的进入到了墓园里面。
本就昏暗的天空似乎更加阴沉了几分，他看着那一座座新增的覆雪墓碑，神色平静如水。
酒瓶上的塞子被随手拔掉，浓郁的果香味散发出来。
阿尔文手腕微微倾斜，清澈如水般的酒液洒落到地上，融化一层薄薄的积雪。
他迈开脚步，走的并不快，酒液的倾洒也保持在细水长流的程度，在地上划出一道细细的痕迹。
他的视线扫过每一座墓碑，上面印着照片，也刻着他们每个人的名字。
有的人牺牲在雾海，有的人牺牲在救援贵族时的怪物手中，有的人……
阿尔文默默打量着这一切，直到走到新增墓碑的尽头，手中的酒瓶也正好空掉，他才停下脚步，缓缓吐出一口气。
“您怎么知道我在这？”
他微微偏头，很是突兀的出声，对上身后老人的目光。
“因为你没赶上他们的送别礼。”谢尔顿摇了摇头。
阿尔文转过身子，点点脑袋，似乎并不想在这件事上多谈，“凯文跟我说，雾海有情况？和您之前那么着急是不是有些联系？”
“算是。”谢尔顿脸上露出苦笑，“上次攻略战的目标，是一位半神亡灵。”
“亡灵……半神。”
阿尔文细细咀嚼着这两个拼接到一起的词汇，开口问道，“是我理解的那个意思吗？”
“没错。”谢尔顿叹了口气，“圆桌议会上，有些老东西明显已经开始发疯了。”
阿尔文双臂环胸，表示自己能理解，“他们被卡在传奇太久，现在终于看到了更进一步的路，怎么可能不癫狂？”
“所以，您希望我能成为半神？”
“对。”
谢尔顿坦然承认。
“您为什么不自己试试呢？”阿尔文没有直接正面回答，而是选择了询问，“明明您也有可能更进一步。”
“我做不到的，阿尔文，这点我心里清楚。”
谢尔顿对着他摆摆手，说起这句话是脸上却没有丝毫的遗憾或不满，只有极致的平静。
“至于原因，你以后会知道。”
“……”
阿尔文沉默半晌，抬手拍拍自己的脸颊，“我明白了，我会尽力试试。”
谢尔顿一怔，准备好的劝说词全被阿尔文出人预料的反应堵了回去。
他回过神来，心里涌起几分哭笑不得的意味，“你这次怎么同意的这么快？”
“我也有自己的想法嘛。”
阿尔文也不多解释，只是神色忽然严肃起来，“对了，我也有事要跟您说。”
“讲吧。”
“是关于之前在格莱恩特出现的那位邪神的。”
阿尔文组织了下语言，快速把米切尔的律法异常和对邪教徒灵魂可能存在问题的猜测讲了一遍。
但话到最后，他却明显的犹豫了一下，还是补充道：
“虽然没什么根据，但我总觉得邪神律法的破损和那个被替换了的科尔曼脱不开关系。”
“在你没醒的时候，凯文和我讲过你的猜测。”
谢尔顿捋着胡子，稍稍沉吟。
“历史的残影这个猜测并非没有成立的可能，还有中娅的经历和第301节的事……我回去后会尝试确定对方身份的，还有别的吗？”
“我暂时还没想到。”阿尔文轻轻摇头。
“那就先这样。”谢尔顿的身形开始渐渐变淡。
阿尔文微微颔首，目送着教宗离开。
等到墓园中只剩下他一个人的时候，他又转过身，看着那些安眠中的灵魂发呆。
半神的出现对于现在的局面无异于一次大洗牌，教会也需要一个全新的顶尖战力来继续保证秩序的存在。
被这样好像宏大到没边的责任忽然压到身上，阿尔文也不可避免的有些迷茫。
他曾经对自己人生的规划很简单，并不如何高远，只是普普通通到有些颓废的程度。
利用死亡律法的力量尽可能的帮教会做些事，不娶妻、不生子，不要和任何人有足以影响对方一生的牵扯。
因为这样，如果未来某天他的存在不再被教会所认可，那么他自杀也好，在任务中失手被杀也罢，至少可以死的干脆利落。
他本就是不容于时代、甚至不容于这个世界的人，并不认为自己有什么必须活着的必要。
由命运的眷顾而得来的第二条生命，在某天被收回去也是很合理的事。
阿尔文不敢再奢求太多。
这也是为什么他在每一次和邪教徒或邪神的战斗中，都敢舍身玩命的原因。
他已经习惯不把自己的命当命了。
但是在西尔维娅到来以后，好像所有事都发生了不同的变化。
阿尔文的生活中多出了更多以前没有的东西，他的观念也在潜移默化的改变着。
他的女仆、他的圣女，似乎在某种程度上已经可以和他的情绪挂钩。
他想娶西尔维娅，想尝试下两世为人却从没体验过的婚姻，想和她一起走到生命的终点。
这种种的一切，再加上刚刚被谢尔顿赋予了成为半神的责任，说不出的异样感在此刻一股脑的爆发出来，让阿尔文一时间竟然有些无所适从。
“我真的能做得好吗？”
他不由得低声自语着，但沉眠的英魂们只是自顾自的酣睡，没人能站出来给他答案。
叹了口气，阿尔文花了点时间整理好散落的情绪，才终于迈开略显错乱的步伐，像是喝醉了似的向着墓园外踉踉跄跄的走去。
在他踏出墓园的瞬间，仿佛有一束光从黑暗低沉的天空中照下来，把他的世界忽然点亮。
西尔维娅双手交叉在身前，安安静静的站在守墓人的登记桌旁。
看到阿尔文出来，她那倒映纯净天空的眼睛亮了亮。
“少爷！”
一方面是昨天白天睡多了，参加完跨年晚会回来一时半会也睡不着；
二是在和阿尔文的关系上有了实质性的进展，心里自然会有些不可言说的悸动，不适应上一阵子怕是很难习惯了。
但和少女不同的是，阿尔文今天倒是一反常态，早早的就从睡梦中睁开了双眼。
他轻手轻脚的撑起身子,看着身侧西尔维娅甜美的睡颜，忍不住低头在她诱人的唇上轻轻点了一下。
直到这几乎没什么犹豫可言的动作做完，抬起头来的阿尔文才恍然意识到一件事。
原来他和西尔维娅的关系，已经亲密到了这种地步了。
明明认识的时间并不算很长，但总觉得好像一起经历了很多似的。
少年无声一笑。
他翻身下床，温柔的帮西尔维娅把被角掖好,又盯着她薄薄的嘴唇发了会呆，好不容易才忍住再尝一口的冲动。
晃了晃脑袋保持思绪清明，他换好衣服，悄无声息的推开门出去了。
清晨的冷空气侵袭着他的周身，将在室内保留下来的余温无情驱散。
阿尔文呼出口白气，看着它在半空飘出去老远，随即搓了搓手，动身向着住宿区外走去。
“呦，阿尔文。”
正巧轮到今天执勤的倒霉蛋艾克守在教会门口的岗台上，正无精打采的玩着自己的指甲。
一听到有人靠过来，他立刻抬起头来，兴致勃勃的跟阿尔文打了声招呼。
“大清早的，天还没亮呢，要去哪？”
“出去买点东西，然后去趟墓园。”阿尔文礼貌的向他挥了挥手。
“墓园……哦。”艾克回忆了下，脸上露出恍然的神色，“我想起来了，葬礼那天你不在。”
“嗯，我去看看他们。”
“想买什么的话，就去西城吧，那边应该还有酒馆开着。”精通摸鱼之道的老油子艾克给阿尔文指出了方向。
“好,谢谢。”
阿尔文冲他点点头，踏过门岗，走出了教会的驻地。
今天是一月一号，是新历1935年的第一天。
虽然冬天的天亮的比较晚，可要是在以往的同一时间，那些小商小贩也早该开始忙碌起来。
但今天的街道上却出乎意料的安静，只有呼啸的冷风和阿尔文独自踏雪前行的窸窣声回荡着。
整座格莱恩特似乎都还沉浸在昨日欢乐的余韵之中，在太阳尚未升起的黎明前享受着难得的安心休息。
从教会出来后，阿尔文一路上都在留意着街边。
果然不出他所料，所有的店铺或酒馆内此刻都是黑漆漆的，显然是无人营业的样子。
不过好在有来自艾克的情报兜底，他也不着急，就这么沿着街道不快不慢的走着，一路抵达了西城。
正如某乐于助人的摸鱼大师所说，踏入西城的第一眼，阿尔文就看到了家门口正立着营业的招牌酒馆。
酒馆窗户内透出的些许昏暗的光辉，照亮了一小片区域。
阿尔文在酒馆门前停住脚步，往里看了一眼。
在确定里面有人后,他才抬脚在门槛前的垫子上蹭了蹭靴子底部的泥水，然后正式推门进去。
“吱嘎——”
老旧受潮的木门门轴刺耳的尖啸着，硬质鞋跟踏在木地板上，发出有些沉闷的“叨叨”声。
“欢迎光临。”
坐在吧台前凶神恶煞的中年男子懒散的抬了抬眼皮，把手中的相框放到一边。
“没想到这个时间点也会有上门的客人，想喝点什么？第一杯我请。”
阿尔文思忖片刻，缓缓道：“那就……来杯果汁吧。”
“果汁？”
男人愣了一下，扭头看了眼自己背后一大架子琳琅满目的酒液，再次朝阿尔文确认。
“你来酒馆喝果汁？”
“有什么问题？”
“我这没有。”
男人翻了个白眼，伸手从吧台底下掏出瓶牛奶倒了大半杯，单手发力轻轻一弹，那杯牛奶就沿着粗糙的木桌滑向阿尔文。
“只有这个，凑合一下吧，反正你也不用花钱。”
纯色的液体翻涌，在杯中晃起完美的弧度，给杯子边缘铺上一层浅浅的白。
阿尔文单指一点，稳稳把杯子拦住，“也行，谢谢。”
他拿起杯子抿了一口，接着舔掉嘴唇旁的白边，切入正题。
“我想买点酒。”
这句话把男人逗乐了，“你自己都不喝，却要买酒？是你家大人要？”
“不是。”阿尔文摇了摇头，“我买酒有用。”
“行吧。”
男人点点头，回过身去，打量着自己酒架子，随口问道，“要哪种？”
“我不是很了解，有什么比较适合祭祀故人用的吗？”
“你这……”男人一时语塞，“哪有专门干这种事的酒？不是一般都挑生前喜欢喝的吗？”
他捏着下巴想了想，最后叹了口气，伸手从架子上拿下来一个水蓝色的瓶子，递到阿尔文面前。
“清泉回响，水妖精产出的纯正果酒，九成九的人都喜欢喝，这应该是最符合你要求的了。”
“水妖精原产？”
阿尔文一挑眉毛，声音不由得微微上扬，“那不是雾海第二层德利尔平原的原生魔物吗？门路不错。”
水妖精是巴掌大小的类人形存在，雾海小世界内罕见的没有攻击性的魔物之一，依靠花蜜果蔬为生，会产出一种名为”水精石”的特殊炼金素材。
它们很喜欢把水精石和储存的食物放在一起，在水精石本身的炼金价值随着时间流逝而消散的同时，其中所蕴含的魔能元素也会发散出去，对周围的果蔬造成某种近似发酵的奇妙影响。
经过这种影响的水果偶然之间被冒险者发现，用来酿酒后顿时惊为天人，当即找人进行了一系列的品牌营销，才有了今天的清泉流响。
不过在名号打出去之后，人工制造清泉流响原材料的生产线也被逐渐开发出来，直接导致了真正来自水妖精原产的清泉流响越发稀有起来。
“一般吧。”
男人兴致缺缺的摆了摆手，似乎对这个话题并不感冒，“认识点冒险者朋友，托关系罢了。”
“我要了。”
阿尔文也没打算去深究男人的故事，只是干脆利落的付了钱。
目的达到，他把杯中的牛奶一饮而尽，拎着酒便径直返回了教会。
墓园的位置在教会驻地的西侧，有专门的守墓人岗位，由审判所负责出人排班担任。
不仅清闲事少，还有额外的补贴可以拿，在审判所内部也算是个热门差事，轮值的时候和放假也没什么区别。
阿尔文在守墓人处做完登记，很顺利的进入到了墓园里面。
本就昏暗的天空似乎更加阴沉了几分，他看着那一座座新增的覆雪墓碑，神色平静如水。
酒瓶上的塞子被随手拔掉，浓郁的果香味散发出来。
阿尔文手腕微微倾斜，清澈如水般的酒液洒落到地上，融化一层薄薄的积雪。
他迈开脚步，走的并不快，酒液的倾洒也保持在细水长流的程度，在地上划出一道细细的痕迹。
他的视线扫过每一座墓碑，上面印着照片，也刻着他们每个人的名字。
有的人牺牲在雾海，有的人牺牲在救援贵族时的怪物手中，有的人……
阿尔文默默打量着这一切，直到走到新增墓碑的尽头，手中的酒瓶也正好空掉，他才停下脚步，缓缓吐出一口气。
“您怎么知道我在这？”
他微微偏头，很是突兀的出声，对上身后老人的目光。
“因为你没赶上他们的送别礼。”谢尔顿摇了摇头。
阿尔文转过身子，点点脑袋，似乎并不想在这件事上多谈，“凯文跟我说，雾海有情况？和您之前那么着急是不是有些联系？”
“算是。”谢尔顿脸上露出苦笑，“上次攻略战的目标，是一位半神亡灵。”
“亡灵……半神。”
阿尔文细细咀嚼着这两个拼接到一起的词汇，开口问道，“是我理解的那个意思吗？”
“没错。”谢尔顿叹了口气，“圆桌议会上，有些老东西明显已经开始发疯了。”
阿尔文双臂环胸，表示自己能理解，“他们被卡在传奇太久，现在终于看到了更进一步的路，怎么可能不癫狂？”
“所以，您希望我能成为半神？”
“对。”
谢尔顿坦然承认。
“您为什么不自己试试呢？”阿尔文没有直接正面回答，而是选择了询问，“明明您也有可能更进一步。”
“我做不到的，阿尔文，这点我心里清楚。”
谢尔顿对着他摆摆手，说起这句话是脸上却没有丝毫的遗憾或不满，只有极致的平静。
“至于原因，你以后会知道。”
“……”
阿尔文沉默半晌，抬手拍拍自己的脸颊，“我明白了，我会尽力试试。”
谢尔顿一怔，准备好的劝说词全被阿尔文出人预料的反应堵了回去。
他回过神来，心里涌起几分哭笑不得的意味，“你这次怎么同意的这么快？”
“我也有自己的想法嘛。”
阿尔文也不多解释，只是神色忽然严肃起来，“对了，我也有事要跟您说。”
“讲吧。”
“是关于之前在格莱恩特出现的那位邪神的。”
阿尔文组织了下语言，快速把米切尔的律法异常和对邪教徒灵魂可能存在问题的猜测讲了一遍。
但话到最后，他却明显的犹豫了一下，还是补充道：
“虽然没什么根据，但我总觉得邪神律法的破损和那个被替换了的科尔曼脱不开关系。”
“在你没醒的时候，凯文和我讲过你的猜测。”
谢尔顿捋着胡子，稍稍沉吟。
“历史的残影这个猜测并非没有成立的可能，还有中娅的经历和第301节的事……我回去后会尝试确定对方身份的，还有别的吗？”
“我暂时还没想到。”阿尔文轻轻摇头。
“那就先这样。”谢尔顿的身形开始渐渐变淡。
阿尔文微微颔首，目送着教宗离开。
等到墓园中只剩下他一个人的时候，他又转过身，看着那些安眠中的灵魂发呆。
半神的出现对于现在的局面无异于一次大洗牌，教会也需要一个全新的顶尖战力来继续保证秩序的存在。
被这样好像宏大到没边的责任忽然压到身上，阿尔文也不可避免的有些迷茫。
他曾经对自己人生的规划很简单，并不如何高远，只是普普通通到有些颓废的程度。
利用死亡律法的力量尽可能的帮教会做些事，不娶妻、不生子，不要和任何人有足以影响对方一生的牵扯。
因为这样，如果未来某天他的存在不再被教会所认可，那么他自杀也好，在任务中失手被杀也罢，至少可以死的干脆利落。
他本就是不容于时代、甚至不容于这个世界的人，并不认为自己有什么必须活着的必要。
由命运的眷顾而得来的第二条生命，在某天被收回去也是很合理的事。
阿尔文不敢再奢求太多。
这也是为什么他在每一次和邪教徒或邪神的战斗中，都敢舍身玩命的原因。
他已经习惯不把自己的命当命了。
但是在西尔维娅到来以后，好像所有事都发生了不同的变化。
阿尔文的生活中多出了更多以前没有的东西，他的观念也在潜移默化的改变着。
他的女仆、他的圣女，似乎在某种程度上已经可以和他的情绪挂钩。
他想娶西尔维娅，想尝试下两世为人却从没体验过的婚姻，想和她一起走到生命的终点。
这种种的一切，再加上刚刚被谢尔顿赋予了成为半神的责任，说不出的异样感在此刻一股脑的爆发出来，让阿尔文一时间竟然有些无所适从。
“我真的能做得好吗？”
他不由得低声自语着，但沉眠的英魂们只是自顾自的酣睡，没人能站出来给他答案。
叹了口气，阿尔文花了点时间整理好散落的情绪，才终于迈开略显错乱的步伐，像是喝醉了似的向着墓园外踉踉跄跄的走去。
在他踏出墓园的瞬间，仿佛有一束光从黑暗低沉的天空中照下来，把他的世界忽然点亮。
西尔维娅双手交叉在身前，安安静静的站在守墓人的登记桌旁。
看到阿尔文出来，她那倒映纯净天空的眼睛亮了亮。
“少爷！”
转码声明：以上内容基于搜索引擎转码技术对网站内容进行转码阅读，自身不保存任何数据，请您支持正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