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读小说 » 其他小说 » 死亡乐园里的血姬 » 嘿,诈尸一下

嘿,诈尸一下

    两旁的侍从合力推开门扉,我走到门口,阳光正好打在额前,略微不适的眯了下眼,我抬头看向前方。

    马车早已停靠在宫殿门口,远远望去,边上静静站立着四个身披全身甲的高大骑士,跟柱子似的戳在那一动不动。呼,我撇开视线,略微低垂脑袋挪着步子往前移动,诺拉就在我身侧紧贴着我。

    没有人说话。

    午后的时光慵懒,我们怀揣心事默默走着,长廊在这安静得有些压抑的氛围中延长了很多,仿佛没有尽头似的,但终究还是走到了尽头。

    到地方了,诺拉站在原地,看着我弯腰钻进车厢,只留下一个逆光的背影。

    车门关闭,骑士们翻身上马,马车开到了外面的街上。透过车帘的缝隙能看到侧上方高低起伏的屋顶,可我实在是提不起兴趣。

    马车很快驶离了王城,开始逐渐颠簸起来,荒野的土路不太平整。我有点晕车,索性拉开所有的车窗任由冷空气来回进出。有些湿冷的空气拍在我脸上,带着股草屑的芬芳,我吸了下鼻子,从底下的抽屉里抓出块点心慢慢啃着。

    点心有点噎,不过分量很足,我把手伸出窗外抖了抖,让风吹走手里的食物残渣。

    命运选定的英雄阔别了他生活的故乡,开始独自一人去践行自己的使命。在他下定决心的那一刻,无穷尽的力量自他的心头涌起。他骑上战马背负长枪,没有什么能阻挡他前进的步伐。

    视野之内尽是无际的平原,远处偶尔出现连绵起伏的山脉,就像画卷的背景色。

    天气越来越冷,头发长长了,从刚好盖住锁骨到能在胳肢窝处缠上一圈半。睡觉也开始晨昏颠倒,没有人会定点叫我起床了。不过根据这么多天的观察我能确定驾车的骑士绝对不是善类,纪律严整得似机器而不像人。

    我要逃出去,现在,我等到了机会。

    就在前天马车驶入了森林,盘曲的树根和凹凸起伏的地形大大降低了马车行进的速度,我的直觉告诉我这里就是此行的终点。

    现在是午夜时分,而且马上就要下雨了,这算是女生为数不多的优势吧,娇嫩的肌肤总是对空气湿度的变化极为敏感。

    我强迫自己吃了点点心,这玩意真的是吃吐了,如果能逃出去我这辈子都不会再碰了。

    胡思乱想到此为止,我做了个深呼吸,等自己平静下来后,用手轻轻敲了下车窗。很快守夜的骑士走了过来,我嗫嚅的表示自己要上厕所,下垂的刘海遮住了我的眼睛。

    他没有多疑,但还是叫醒了一个同伴才打开车门,把我领到一颗大树的后面。我蹲在地上静静观察着周围的环境,现在不是时候,我一身白纱实在是过于显眼。

    雨落了下来,很快就下得很大。呼啸的阴风搅动着雨幕,地面上瞬间积了层水洼,然后响起无数细碎的声音——雨珠的迸裂声。

    我缩着脖子浑身透湿,止不住的打着寒颤,湿腻腻的头发黏在肩上。我没去管,只是把额前的头发捋到耳后,抹了下脸,尽量不让雨水流到眼睛里。

    在白天,我有名绝对完美的父亲。他的天赋古今未有,在他青年时期就不可思议的结束了各族间长达千年的征伐,把他们团结在一起,创立联合王国。然后短短百年,在他的带领下,我们的文明已将我们的超凡力量体系推演到极致,人人都能最大化开发自己的潜能,最平庸的个体也可以独自跨越世界障壁,探索域外的群星。

    不仅如此,他还是一个好丈夫,好父亲。他娶了他儿时的玩伴,并始终如一,且尽全力去理解与包容我和我母亲的浅薄。他再忙碌都会抽出时间陪伴我,爱我和我的妈妈远远胜过爱他自己,我甚至觉得他都愿意为我们而死。

    但到了夜晚,他总会跑到空无一人的旷野,独自坐着。那时他就像一尊神灵,你即使站在他面前俯视他,也会不由自主的抬头仰望,感觉他的身影好像囊括了整个天空。他在绝对的卑微与崇高之间不断徘徊,试图跨越人性的幽谷,抵达无尽的虚空。

    这样的日子一直持续了很久很久,然后有一天父亲他走了,在一个阳光明媚的早晨。

    父亲床边的桌子上放着一张纸,上面是他的字迹:

    积攒日益,融入日损,填补日空。

    荒谬像那永恒的天幕,纵容着规律的群星轮转。

    命运是无尽的曲回,让万刃皆不得长终。

    情感似浮云聚散,亦如空漏心戮留|流。

    .大地孕载万物,智识源自虚空。

    吾身永寂,以求归一。

    此去不再追回。

    ......

    文明历1213年3月4日4时53分5刻,窗外,太阳照常升起。

    我们的文明消亡了,我们都变成了守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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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父亲开了扇门自己走了进去,顺手关了门,没关严实被风吹开了。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

    五百三十八年后,一樽巨大的棺椁取代了星系原本的位置,那是他们自愿为父亲建立的。我加入了,我想,父亲他不在乎这些的。

    接着,棺材盖被合上了。

    精神与物质的隔膜似乎不存在了,亦或是我们都进入了同一个梦境。开始时里面混沌一片,只能凭借意志在其中孤独的走着,其余都没有意义。

    我们还是停下了,眼前彻底黑了下去。那真是段无比绝望的日子啊,肉体的死亡很快,可精神呢?那种默默感觉自己正在一点一点融入永恒被虚无吞噬,只能不断反刍咀嚼现有的一切。。。。。。

    思绪时断时续,有时我们默默拥抱着彼此,有时陷入疯魔互相厮打着,有时又蹲下身疯了似的抓挠着大地,留下一道一道交错的血痕。

    我们在退化,在逐渐契合这个世界的规律。不过,我们已经截取了自己的记忆,等待醒来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