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防线

    李有猛地清醒过来。

    如此贴近的天花板,耳边的嘈杂声,水流声都是提醒自己在寝室的床上。

    下了床,李有感到一阵头痛。

    打开手机,看见许乐发来信息问道:“要给你带什么早餐吗?”

    拨通电话,“昨晚我喝多了。”李有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摸着脸颊说道。

    “是吧。”许乐刷牙含糊不清说道。

    “你送我回来的?”李有问道。

    “不是我啊,好像是林太白吧?”许乐喝了一口水咕噜咕噜说道。

    李有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嘴里念叨着:“林一太一白。”

    “不跟你说了。”李有挂断电话,看了一眼镜子的自己,并赶紧进行了梳洗。

    快速走出女生寝室,李有记得有一次看到陈子良和林太白朝着一个居民楼走过去。

    拨通陈子良的电话,陈子良接通,耳边都是迅疾的风声,声音断断续续问道:“什么事啊?!”

    “你在哪?”李有走到楼梯处。

    “摩一托一车一上一”陈子良说道。

    “林太白住几楼?”李有问道,

    “三楼左边。”

    李有走到三楼左边敲了敲门,听了一下动静,又敲了敲。

    “谁?”林太白问道。

    “查水表的。”李有不经意说道。

    “什么?”林太白慢慢推开门透过一条缝隙谨慎看过来。

    李有迅速拉开门,林太白看着李有打量道:“什么事?”

    看着林太白一手还拿着一个舀勺,李有不自然的问道:“你在,吃早餐?”

    “准备吃。”

    “那一起吧!正好我也没吃找你说个事。”李有迅速就进了门。

    林太白看着李有一头就挤了进来,连忙后退两步,快速让出了一个空间来。

    “那,那你换鞋吧,柜子里。”林太白转身回到厨房。

    李有也是感叹自己的行动力,站在门外说自己醉酒这件事太丢脸了,要是遇到个什么同学多嘴的,想一想就丢人,打开柜子,李有看着唯一一双拖鞋,还是新的。

    “我光脚好了。”李有说道。

    “为什么?”林太白冒出一个头来问道。

    “你这鞋,是新的,到时候留给别的女生穿好了。”李有快速看了一下鞋,竟然是自己的码数。

    “没有别的女生会来。”林太白转身回到厨房。

    “哦。”李有拿出鞋来,穿上。

    就这样空手而来,好像有点不太好意思,摸了一下身上,只剩下几颗糖。

    拿出两颗放在手心朝着林太白递过去:“要吃糖吗?”

    “薄荷糖吗?”林太白背对着李有问道。

    “…你怎么知道?”李有感到好奇。

    “好吃吗?”林太白问道。

    “好吃,我起床都吃了两颗了。”李有走过去,从林太白身形一侧空隙里看到了锅里在冒泡。

    乳白色的泡泡完全看不到在煮什么。

    “你找我,什么事?”李有看着林太白用漏勺开始搅拌,并快速关火。

    看着乳白色的泡泡一下子就消灭下去,水里漂浮着几颗…

    “汤圆?”李有惊奇说道。

    “你吃吗?”林太白拿碗问道。

    李有其实并不喜欢吃糯米的食物,想了一下都进来了,自己也开口要求了,不吃白不吃吧。

    “吃啊!”李有看着林太白把软乎乎的汤圆舀进碗里。

    “我还要加糖加汤。”李有指挥道。

    坐在林太白对面,看着他此刻悠闲的吃着汤圆,李有心虚地搅动着碗里一颗颗的汤圆,滑溜溜的在瓷勺里转悠着,仔细思量着自己要如何开口。

    “我昨晚…”李有看着林太白开了一个头就不自觉低下头看着碗里的汤圆小声了下去:“…麻烦你了是吗?”

    “顺路而已。”林太白抬头看了李有一眼慢慢说道。

    李有看着林太白依然是那副冷冰冰的脸,心想大概自己也没有做什么让他丢脸的事情吧?

    “谢谢哦。”李有咬了一口汤圆,汤圆里的馅一下子露了出来,是桂花馅的。

    嘴里一下子都是清甜的味道,软糯的食物口感一下子给予了自己某种抚慰。

    “没事。”林太白慢慢吹了吹。

    看着林太白吃完就要起身,李有快速问道:“我昨晚有没有说什么做什么?”

    林太白端着碗看着李有注视自己迫切的眼神里,摇头。

    李有看着林太白淡定的对自己的疑问进行了一个斩断式的结束,感到难以置信。

    跟唐朝年在一起,李有往往是那个有问题不吭声的人,相处下来,李有觉得自己这种不吭声的个性在争吵上面简直是个弱势群体,几次争吵后,李有迅速学会了掌握话语权。

    李有站在门口,问道:“你”是不是特别不待见我?

    “不是。”林太白快速回答道。

    李有听了忽然一肚子火,走过去看着林太白手上的新刮痕问道:“这昨晚伤的?”

    “不小心弄的。”

    “我弄的?”

    “不是你!”林太白忽然语气变得冷峻起来,双手扶着厨房桌面背对着李有问道:“还有什么事要问的?”

    “我喝醉了肯定言语行为上有一些,有一些不对的地方,你送我回来,我想问一问有没有什么地方让你感到不舒服的地方,我好来道歉。”李有说着说着感觉自己这种语气非常不对劲,这并不是跟一个照顾了自己的陌生人应该有的态度,可是情绪就是这么自然发生了,并且语气上又这么迫切。

    “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不需要道歉。”林太白把碗放在池子里,打开水龙头让碗里装满水。

    李有听了,轻松的叹了口气,转身拿起自己的碗放进池子里,走到门口拖下鞋放回原处轻声说道:“不打扰了。”

    林太白听见门被迅速带上的声音,和急促下楼的脚步声。

    走到客厅,站在窗口看着李有朝着教室楼走去的身影。

    什么情况?这么冷漠!难怪一个朋友都没有!李有气愤碎碎念叨。

    吃饭的时候,许乐看着眼前一大袋装满零食的袋子,瞟了一眼李有满脸愤怒,问道:“送给我的?”

    “你昨晚送我这就是你的。”李有吃了一大口饭咀嚼道。

    “我昨晚不是自己也醉了嘛…”许乐心虚说道。

    “那你帮我个忙,把这个送给林太白,算两清了!”李有说道。

    “你自己为什么不送?”许乐扒开袋子看里面的零食。

    “糯米食够我撑了!”李有反驳道。

    “糯米食?你怎么还生气了?”许乐不理解。

    李有看了一眼许乐,把事情原原本本说了一遍。

    “你这情绪就控制得不对嘛!人家,被墨菲那种校花赶着跳着追的主,你一脸匪气冲进人家住宿,人家怕了你好吗?”许乐理解道。

    “我是去谢谢他的。”林太白那冷冷冰冰的样子简直就是油,把李有这把小火苗一下子就窜飞起来。

    “那人家不是领你心意了,你气愤什么?”许乐问道。

    李有把快速一把放在桌面上,咬着牙齿说道:“那是因为你没看见他那张脸!非常!非常!”

    “非常什么?”许乐好奇问道。

    “非常委屈!”李有说道。

    “委屈?”许乐感到费解。

    “其实是面无表情,但是我觉得往深了看,是委屈受伤的表情。”李有快速吃了一颗红萝卜。

    “你干嘛那么在乎他想什么?你喜欢他?”许乐难得看到李有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李有看了许乐一眼,低下头,开始反思自己。

    林太白跟自己的确不是一个世界的人,除了跟自己父亲在生命最后产生了一丝交集,可能自己根本不会在意到他,自己也并不是对学习好长相好,对受人欢迎的男生,会多看一眼。

    只是林太白的种种举动,对自己总是产生一种刻意保持的疏离感。

    这一点,让李有感到十分挫败。

    意识到自己的原因里,李有继续吃完饭,然后提着装满零食的袋子,许乐说在楼下等,李有再次踏上了三楼。

    敲了敲门,李有一再跟自己内心进行规劝。

    门开了,李有一抬头就看见了墨菲穿着拖鞋歪着头,满脸女主人的样子看着自己,看见李有手上的袋子,瞟了一眼都是零食。

    墨菲非常坦荡的打开门,让出空间,对林太白发声道:“你同学来找!”

    说完又紧加了一句:“女生哦!”

    林太白再次出现在李有面前,他穿着运动套装,跟早上完全不是一种状态了。

    李有迅速感到一股很淡很淡的河流正朝着自己朝着自己腹部缓缓流去,带着酸涩,依然很快就调整好了情绪,把手中的袋子站在门口递了过去,“昨天帮忙谢谢了。”

    见林太白有些猝不及防,墨菲非常自然接了过去。

    李有微笑挥手道:“很配。”

    说完就下楼找许乐,拉住许乐李有就快速朝着校门口走去。

    许乐看着李有下楼拉着自己一脸莫名其妙,又朝着校门口走去,问道:“你揍人了?”

    “怎么会?”李有说道。

    “那你跑什么?”许乐小碎步紧随着。

    “我肚子饿了。”李有说道。

    “你才吃完!”许乐说道。

    “不好吃。”李有说道。

    “那你要吃什么?”李有停在校门口,许乐看着李有问道。

    “随便。”李有说道。

    “那行,我给你去看。”许乐把学生证拿出来,从校门口走出去。

    过了一会,许乐又拎着几个袋子走了进来。

    “哟,有篮球赛啊!”许乐听见新修建的体育场传来口哨声。

    许乐迅速看着体育场那边,对李有拉扯道:“我们去看看?一边吃一边看帅哥,心情贼好!”

    李有坐在体育场一侧的观众席上,许乐兴奋的跳脚,不停欢呼道:“陈子良加油!林太白加油!”

    李有默默打开袋子,看见里面的小笼包正冒着热气。

    陈子良在篮球场上兴奋的跟许乐的跳点几乎一样,李有看着他们如何默契感到开心之外一阵失落,这样能保持友好关系的人生,也挺好。

    看了一眼篮球场上林太白不同以往大杀四方的霸道样,再瞟到旁边穿着一身短裙背心加油助阵的墨菲,李有意识到,电视剧里骗人的情节真的太多了,人这种生物,本来就应该不断去寻找比自己优秀,让自己更优秀的群体嘛。

    低下头李有慢慢吃着小笼包,味道还不错,至少在某种程度上,还不用对食品安全那么提心吊胆,许乐不知何时从观众席已经站在了墨菲身旁较劲了,陈子良和林太白各自带领着自己的队伍,球场已经进行的如火如荼了。

    李有吃的有点多,用手慢慢拍了拍自己胸口,看了一眼旁边,许乐竟然把水都带走了,站在二楼的栏杆上,李有对站在对面盯着篮球比赛的许乐挥手,没有被看到。

    看着陈子良和林太白各自发挥着打篮球的体育精神,李有趴在栏杆上,仔细观看着,好像自己对这些竞技类的体育并没有什么兴趣,但是体育精神最是打动人了,唐朝年并不喜欢运动,自己好像对运动也没有那么多兴趣,可是随着年龄的增大,运动带来的好处,是最健康免费的出处。

    眼前这就是一番青春,属于他人,本属于李有过去的青春,这是她青春里本存在的一处风景,但是因为自己不感兴趣而没有看见。

    墨菲此时鼓足了呐喊声对林太白加油,李有忽然意识到,他们是如此相配,而自己有属于自己的人生轨迹,不要去打扰到他人,而墨菲虽然接触不多,但是并没有什么与她有关的花边流言,李有看着墨菲在阳光下热情四溢的样子,说不出来的羡慕,女生啊,如此花一般的年龄,心思纯透,满脸都是对他人的注视,多好,这样直白的显露是自己在这个年龄里达不到的,也无法学会的。

    李有在情感的领域里,把握分寸,非常精细,对唐朝年的情感,也在婚后逐渐变得单一,李有好像没有从内心真正去对一个人热情过,这样想,李有觉得自己大概是个冷血动物吧,本来对婚姻也没有什么期望,是李拢飞的生病最后死亡,在某种程度上把内心一些洞穴打破了一样,也就放下了对婚姻的抵抗,顺势进入了婚姻之中。

    唐朝年面对自己的不热情,也逐渐适应,大概是相互包容,让大家在婚姻的平淡生活里,互不打扰和计较。

    看着陈子良跳跃而起投篮进去的瞬间,许乐大声欢呼转圈圈的样子,好像又回到了最快乐的时候,李有看着许乐内心依然还是充满了激情,只是能让这份激情释放出来的洞口在逐渐变小,她内心的激情,就像火焰,冲破内心已经把她身心都灼烧过一次了,剩下的火焰,大概会用另一种方式流淌出来,以温和的方式,保护自身的态度进行。

    墨菲看到林太白毫不在意落下的分数,反而非常镇定继续进行着比赛。这一刻墨菲看了一眼观众席上面观看的李有,是自己一个平时不在意的同学陈莉莉在吃饭的时忽然出现在自己对面,战战兢兢坐下来,对墨菲说看见了一个女生一大清早就去找林太白。

    墨菲看了陈莉莉一眼:“你喜欢林太白?”

    陈莉莉完全没有预料到墨菲会一下子就发现了自己内心的秘密,问道:“我是帮你留意的。”

    “哦,这是别人自己的事情。”墨菲吃着饭轻松说道。

    “你都没去过林太白住处吧?”陈莉莉一下子也戳中了墨菲的雷区。

    的确,墨菲对于林太白采取的忽冷忽热的战略,她内心虽然觉得是在顺从自己内心,但其实她非常清楚,是因为林太白对她冷热态度都不吃。

    而陈莉莉说的那个女生墨菲其实早就知道了,是李有,她身边帮忙盯梢的大有人在,林太白的行踪有时候她比林太白本人可能还清楚详细。

    墨菲内心也很想再朝着林太白多跨出一步,想把自己对他的喜欢延伸到林太白心里承受的临界点,想破解林太白的内心防线,这一步很险,没有十足的把握,墨菲不想让自己的热情一次性被熄灭在林太白的警告里。

    可是面对李有一大清早的追赶和最终进入了林太白住处这件事,让墨菲耿耿于怀,墨菲非常清楚,李有不同其他女生,她真正踏入了林太白的住处,这是其他小女生用尽各种剂量都无法达到的目的地。

    在做了一番思想斗争之后,墨菲去找了林太白,她在门外各种思考,敲了敲门后,她感觉自己一下子丧失了语言功能,导致林太白隔着门问是谁的时候,她完全思考不过来如何回答。

    直到林太白忽然语气紧张问道:“李有?”

    这一刻,墨菲的斗志被点燃,门开了,林太白眼神有些胆颤般的搜索,看见墨菲那一刻,他眼神里明显有什么落魄了下去,墨菲站在门口,问道:“我想借用一下你的洗手间。”

    林太白明显是不太愿意的,站在门口看着墨菲,他大概清楚墨菲的意图并不是进入洗手间。

    “洗手间堵了。”林太白说道。

    “那,厨房也行。”墨菲被林太白结实的抵挡在门外。

    墨菲的自尊心一直在一点点瓦解,她非常清楚林太白不会让自己进去的,但是她还是抱有某种期望。

    直到许乐的呼喊声传来,“李有,你送完快点下来!我肚子痛!”

    林太白伸出头,听见了李有急促的脚步声,墨菲看到林太白一只手按在铁门上松懈了下来,快速趁着林太白伸出头的过程钻了进去,拉着林太白快速进来关上了门。

    “你干嘛?”林太白气恼道。

    “我在这就是最好的误会,你现在可以赶我走。”墨菲看着林太白说道。

    林太白快速低下头,回到自己卧室去了,“等会我要去打篮球,她走了你就走。”

    “好。”

    门被敲起,林太白感到全身僵硬,但还是迅速的把衣服换了走出来。

    看见李有递过来的袋子,眼神里并没有什么在意的目光,林太白看着墨菲接过,轻松对自己和墨菲说道:很配。

    说完她就走了。

    墨菲回头看着林太白,把袋子放在桌子上,也快速下楼了。

    林太白对自己并没有任何索取和拉扯,墨菲心里非常清楚林太白的为人,对于不喜欢自己的人,墨菲还没有做好功课,站在篮球场旁边帮忙加油,只是因为墨菲顺从内心想要通过大声呼喊,把内心那些郁结在林太白身上的心动,通过声音的频率,从心里某处抽丝出来。

    而李有,墨菲知道,林太白压抑的部分,比他内心的心动更让她选择了快速退出这场毫无结果的战役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