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 难以启齿的姐妹

    阳光从高高的屋脊打下，如烟似雾不清的一片。从屋檐到院子的几层台阶下，青葱绿苔驻满，看起来有些年代没有人从上面走过。

    院落被假山包围，假山上长有些青藓，零星地开了些花。假山的边缘尽头，从山顶浸润出几丝涓流，在红莲阁旁的凉亭下汇聚成了一汪碧绿淡蓝的池水。时不时，水中噗的一声，水泡浮出水面炸开……

    “扑刺……”随着一粒米与水面接吻，一只金色的鱼儿扇动翅膀跃出水面，一口吞下。

    凉亭下，雪樱伏着石桌，一手擎着酒杯，一手无心地将米抛下，两眼扑所、迷离。纵使，鱼鳞水珠将光辉映射进瞳孔，雪樱也不曾眨动过眼睛……

    在快要进入红莲阁院子的阶梯上，一对独一无二的苍蓝月色的耳坠，一上一下的微微抖动。守候在阶梯旁的女弟子刚刚想要行礼，雪凝就制止了。

    循着长长的阶梯，凉亭上还是那个若干年来对没有变过的容颜，不经意间，驻步在阶梯下的雪凝眼里涌出惆怅的泪水。

    同一个母亲，同一个时间呱呱坠地，然而，岁月使命，却让着两姐妹从形影中割开。

    记得上一次见面都是三年前了。虽然每年都会回到结界，但是双方却不一定都有时间，毕竟都有各自的使命和责任。

    每每走近一步，每细看那张安静、略显稚嫩的脸颊，雪凝都深感伤痛。她知道只有在这红莲阁的鱼亭下，听着风铃，喂鱼才时，雪凝才会给人一种宁静祥和的感觉。像雪花一样，即使拥有凛冽的寒气，也会让人沉静下来，但是这份沉静后却是淡淡的冰冷的死寂。

    眼泪终于还是溢出了已经腥红了的眼眶，雪凝轻轻逝去，以免姐姐看到。

    阳光打下，同一片天空，同一片风景，雪凝以小秦酒楼老板娘的身份，历经结界外的各种凡尘事俗，这一刻，两人在一起，成熟的却的只是雪凝，这个曾经和雪樱一样单纯的豆蔻少女。

    在凉亭清清的风铃响声中，少女的烟雨发丝檫过背肩，鱼鳞反射的阳光，透过发丝的细缝，在红莲楼阁黑色的影子下，那双脉脉难语的眼睛泛着粼粼波光…….

    “禀告掌门！”竹律神色冲冲，小步急趋，骤然止步于阶梯下，欲前又止地行礼道。守门的弟子，顿时也不知所措，脑海里闪过的只是她呼喊出的掌门的身影。

    竹律刚要起步，就发现雪凝正看着自己，随着缓缓摇摆的手指，竹律安静地停在原地。雪凝也静静候在一旁，等着这位许久都没有回应过自己的姐姐。

    终于雪樱起身了，雪凝也难以再压抑自己的感情，终于亲切唤道：“姐姐……”简单的一词，却凝结着时间沧桑的沉重。

    雪樱慢慢回过头，两姐妹已经记不清上次对视是何时何地，是否还曾有过别人……

    风铃又响起，鱼儿又跳出水面，不经意的刹那，雪樱就闪现在雪凝眼前，随着面纱的一角掀起，雪樱的眼光错开了雪凝的眼神，从雪凝的眼神里离去。

    鱼儿落水的那一声叮咚，阶梯下，两位弟子，恭敬行礼。

    看着熟悉又陌生的身影消失在转角，听着落泪般风铃声，在凉亭下池塘里被惊起的涟漪上远去……

    雪凝眼睛一闭，许久。那些早已记不清，忘记又想起的人，清楚又模糊的场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