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虽然是何晞给的，但言狮到底没有吃那盒快餐，虽然喜欢何晞，但是原则也很重要。别人给的食物，一般她都是不吃的，书桌里那些零食如此，这盒饭也是如此。幼儿园养成的习惯，过去十几年，不是一朝一夕能改。所以何晞余光看向凉亭的时候，偏巧看到这一幕，何晞转开头，眉心飞快地蹙了一下，那一瞬间的表情中透着疑惑，不一会又变成了嫌弃。何晞一向讨厌心思多的人，这种两面派更是厌恶至极。虽然言狮并没有说要吃那盒饭，但是讨厌的时候是不讲任何道理的。自此再见到言狮的几次，何晞都更冷淡了一些。

    白天没怎么吃饭，言狮上完晚自习回家，赶紧跑到零食柜去找零食，都没摸到余粮，不得已只得去冰箱里碰碰运气。

    意料之中，冰箱上贴了一张便签条，上面写着锅里有肉片粥在厨房温着，不要吃太多零食，小姑娘吃多了零食会变丑。便签下面还画了一个哭哭的表情，是言立民留的。

    言立民经常不在家住，娱乐公司不分白天黑夜，经常通宵不回家。没家长盯着，言狮晚自习下课回来后总是随便吃些零食。如果赶上饭点回来，言立民会做点适合晚上吃的东西，方便言狮回来以后吃，慢慢的就成了某种习惯。

    言狮家不说富可敌国，但确实大半个娱乐圈的明星都和她家公司有关，但同学之中很少有人知道，就连老师也不知，只知道言狮家境可以，但是单亲，爸爸对小姑娘有些许溺爱，言狮本人也没有那些大手大脚的习惯，所以也没怎么因为经济被人仇富过。言家大宅是有阿姨的，但是距离学校很近的公寓没有，言狮不让言立民请专人照顾她，她只留一个打扫阿姨，平时不来，只有周六周日过来打扫煮饭。

    吃完饭，洗漱完，言狮决定刷会题，刷着刷着又忍不住想到了何晞，自己明明也不差，为什么他好像挺讨厌自己的，而且从始至终也没有向他表达过什么，也没打算在高中谈恋爱什么的。言狮知道言立民的脾气，早恋的事情他是坚决不能容忍的。想着想着，卷子上就密密麻麻写满了何晞的名字，每个名字后面都是一个大大的问号，像是在问自己，也像是问他。

    十来岁的时候，传言总是跑得飞快，高中枯燥乏味的生活，谈论传言算是唯一的消遣，好像少年人不应该有心事，每一件事都能变成众所周知。所以，第二天言狮那张写满了何晞名字的试卷掉出书包时，传言就开始以飞一般的速度传播着，到了课间，就传到了当事人何晞的耳朵里，说是言狮苦恋何晞不得，要自杀。不知道什么原因，何晞听到的时候就是这样了。所以何晞急匆匆跑到前面高一教学楼时，脑子还是蒙的。按理说，别人苦恋自己，和自己又有什么关系呢，她想要怎么样终归是她的自由。何晞也无权干涉，也不应该为此事负责，可腿还是忍不住。

    没有看到要自杀的言狮，只有安静的女生咬着笔帽认真地在解题。因是靠窗的位置，阳光下的女生，头发更显色浅，脸色几乎被照成了透粉色。像是一个落入人间的精灵。看了几秒钟，女生沉迷于解题，依然不知道周围发生了什么。何晞本应该庆幸，可看到女生事不关己地在解题时，又有种说不出的小失落。

    好像自始至终，都是别人在说，言狮喜欢何晞。她自己从来没有任何表示，没有像其他人一样送水，没有给自己写过情书，甚至都没有要过自己的联系方式，这是哪门子的喜欢？

    最想问出“你是真的喜欢何晞吗”这个问题的是苏甜，苏甜在目睹这些传言最猛的几天，当事人言某人都无动于衷，沉迷解题时忍不住开了口。当事人言某总算是在题海中抽空看了眼苏甜，悠悠的来了句“什么？”

    原来这是言狮在网上订的一套试卷，她有个专属学霸的怪癖，看不得试卷空白着，总想把它拿过来写满。于是传言最猛的这几天，该当事人刚好收到这份试卷，所以不曾抬头注意一下这“人世间”。苏甜一副I服了YOU的表情，无奈的说：“还好还好。”

    言狮听苏甜把最近几天发生的事情说完，眼神更显迷茫了，愣了半天开口道：“苏甜，什么叫喜欢？”

    苏甜朝人间小精灵翻了一个大大大大的白眼说：“我觉得应该是在他打球的时候给他加油，送水，早上给他买早餐，晚自习下课就看他，然后闲着没事的时候亲手做小点心给他......大致就是这些吧，我看别的女生都是这样做的，你一样都没做过，所以我合理怀疑，你大概不是真的喜欢他。”

    言狮听了认真想了想回忆，睡前会想他，会忍不住在学校搜寻他的身影，上课走神的时候会想他，看到和他穿同款衣服的人也会想他，听到好听的歌会想让他也听一听，这些不叫喜欢么？

    言狮回顾了下，苏甜说的那些喜欢，自己好像确实没做过，如果那样的才叫喜欢，那自己应当是不喜欢何晞。所以纠结了下她说：“那是不喜欢？”

    传言又飞速变成了，言狮压根不喜欢何晞，本人亲口证实，自己从未喜欢过何晞。

    传来传去，随着月考临近，大家都忘了到底传过多少版本，从最初的言狮苦恋何晞不得要自杀变成校草言晞暗恋校花言狮不成，终日郁郁寡欢。

    学校晚自习过后有班车，送走读的学生往市区各处，刷校卡就可以，发车时间跟着高一高二的放学时间调整。高三全体住校，不允许走读，其实言狮回家只有大概一个公交车站的距离，但言立民不放心，几乎没让言狮坐过校车，都是接送。但是这天王叔实在走不开，言狮本想走回去还能抄小道，不等校车。但无奈言爸更快一些，已经跟班主任打过电话，让务必看着言狮上车。当言狮坐到座位上，拿出耳机准备听歌时，无意间瞥到了身边的何晞，下意识的说了句：“高三不是全体住校么？”

    何晞显然也被吓了一跳，随即恢复平静，淡淡的说：“晚上睡不好，这辆车人少。”转身又往下缩了缩，准备继续睡。像是想到了什么，有抬头看了言狮一眼，言狮立刻心领神会：“放心，我不说。”

    何晞漆黑的眼珠盯着言狮，也不知道信没信。他就那样看了几秒，随即又恢复了冷淡疏离的模样。言狮是不自然的，甚至脚都不知道该怎么放，翘腿也不是，双腿并拢端正坐着又像个小学生，所以总是动来动去。时不时的偷看下何晞，何晞没有任何反应。言狮看到车上同学几乎都睡着了，便轻声的说了句“要听歌吗？”何晞没有任何回应，言狮便自作主张的把耳机的另外一边分到何晞的耳朵上，何晞没有拒绝，也没有反抗，就这样经过了一个站。言狮觉得心里像住进了一个毛绒绒，而且甜滋滋的。言狮要下车时，不好意思叫醒何晞，也不好直接拿走耳机，因为耳机线被何晞压住，她尝试抽了几次，何晞没有任何反应。犹豫中，只好把耳机线拔了。

    何晞是醒着的，就是恶劣的想看小姑娘出糗，想看她不知所措的样子。